夜色正浓,灯红酒绿,身边各类人游走,到处都是扭动买醉的身影,耳边只有喧嚣和狂乱。军伊伊讨厌这种地方,不过她现在需要酒,麻醉自己。
从上次与秦予川在街上偶遇严承煜以后,以后有半个月不曾见到他,一通电话也无,一丁点解释也没有,那晚的话如同落叶,被秋风吹的一点踪迹也无。甚至在公司里两人也没有再遇上,世间哪儿来这么多偶遇,有的只是有心人设的局,让别人冷不防跳进去。
身边有人走上来邀她去跳舞,她不理。有人说话,还有人朝她指手划脚的,她看不清,听不见,巨大的音乐声轰隆隆的在耳朵里面炸响。
严承煜寻了机会出来喘口气,包厢里太压抑,案子谈到这种地方来,他本来就不喜欢。眼下的案子棘手,手上一点有力的证据都没有。当事人却似乎一点也不急,把他邀到这种地方来谈正事。
结果就看到军伊伊,一口口喝着杯子里的液体,满脸的心疼。
看着她身边搭讪的男人,一个个败兴而归,他忽然觉得好笑。那天看到她跟秦予川手牵手站在一起的模样,或许已是无言的拒绝他了,自己也不必再让不安的情绪纠缠笼罩,其实挺好。如今她何必在这里买醉,他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他又转回包厢里去,只希望今天不必通宵。
直谈到凌晨二点,严承煜才被放回去。而军伊伊居然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喝着酒,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是之前那杯。
严承煜没过去打招呼,到门口等服务生取车,冷风一吹,脸上火烧一般的烫,终是折了回去。他对自己说,只是害怕她醉死在这里。
刚走近,就发现一个男人正贴在她耳边说话,严承煜脚步不停,当着男人的面重重的推她的肩膀。
军伊伊动了动,把脸转到另一边,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看样子是真醉了。
那男人见严承煜面色如炬,只好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走了。
见军伊伊醉成这样,严承煜用力去掰她还牢牢握着玻璃杯的手指,一根一根,狠狠的拗成一个弧度,也不怕弄疼她,在她白净柔嫩手背上,硬生生的捏出了几道拇指长的红痕。
吧台的灯隐隐的在她脸上蒙上一层光,她的手无意识的乱抓,差点把玻璃杯扫下去。她张了张嘴,玻璃杯上倒映出她扭曲的脸。
军伊伊吃痛,终于放开那杯子,半睁着眼睛迷蒙的看着他。
严承煜只依旧冷冷的看着她,看了良久。
音乐很吵,她的声音很轻,他们离得不近,可他还是听见了。
她说,承谦,你回来了。
他去拍她的脸,下手不禁带了些力气,“军伊伊,起来!”
军伊伊揉着被他拍痛的脸,终于清醒了几分,指着他,“你啊,是你。”
严承煜不悦的皱眉,拉住军伊伊的手腕。她被他扯了一个趔趄,几乎从高脚凳上跌下来。
边上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服务生都开始频频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严承煜无可奈何,只好去扶她的腰。好容易把她弄到门口,她又要蹲下去吐,可明明已经吐了很多次了,胃里哪里还有什么东西。他刚把她从地上扯起来,她就站着不走了,重重的捏着他的手臂说要回家。他只好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半拖半拽的把她塞进车里。
Z市的景色很漂亮,特别是晚上的。五彩霓虹,蜿蜒环绕的南北高架,车流如水。他开的极慢,极稳,身边的人更像睡着了,呼吸轻浅,几不可闻。
他一个左转把车子驶上高架桥,还好没怎么堵车。本来只是想把她放到酒店里就走的,可显然她出来的时候除了钱什么都没带,更遑论身份证之类的,只好第一次走进她家里。
她住的房子很小,客厅几乎就摆了张沙发,连个像样的餐桌都没有,卧室倒是很干净,摆了些小孩子的玩具。
他重重的把她丢到床上,她居然还能翻了个身继续昏着。
军伊伊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她感觉自己就像个沙包,被人扛来扛去的乱丢,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脑袋像被压路机碾过一般。
她以为她看到了韩承谦,可哪里还有什么韩承谦。他早就走了,离开的时候连头也没有回,连最后一眼也没有看她。
他说,他只是不爱自己了。
那天,她蹲在原地,看着被他握红的手腕,放声大哭。她像只被无情遗弃的流浪猫,卑微至极。她的狼狈,悲戚,哀嚎,都只为能留住他。
可是他还是不屑一顾。
严承煜从浴室绞了毛巾出来给她擦脸。
军伊伊趴在床上嘤嘤的哭,一张脸涨的通红,眼角一直有泪涌出来,一滴滴的从紧闭着的眼眸间渗出来,落在枕巾上。
他侧坐到床沿上,使劲用毛巾去擦她的脸,重的想要磨去她脸上的一层皮。xiumb.com
可能因为疼,她立马又瘪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半睁开眼看着他,楚楚可怜。
他没了办法,逐渐将手劲放缓。
谁知道她如同溺水的人,一只手直直的伸出来,抓住他的手腕。
严承煜去拍她的手,她只死死的握住,捏的极紧。她的手背上还有刚才他用力掰出来的痕迹,一条一条的,触目惊心。
他终于还是犹豫了一下,放轻手上的力道。怎料她趁机将他的手腕往下一带,他猝不及防,被迫俯下头去,近的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他又急又怒,直接将毛巾甩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睛就那样睁开来,琥珀色的瞳孔上清清楚楚的印着他的脸,唇瓣微启,又叫了那人的名字。
说不要离开我。
严承煜把她从被子里揪出来,不知哪儿生出的怒气,抬手就是一巴掌:“军伊伊,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他不是喜欢她吗?可此刻看起来更多的是憎恶和厌恨。
她白皙的脸颊上立即又红又肿,亦不觉得疼,只是紧紧抓着他,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军伊伊!”他又惊又怒,去扯她的头发,那些细而滑的发丝纠缠在指尖,纠成一团。
她被拉的整个头都往后仰,手却依旧死死抓着他的衣服,那样用力,直把衣角从他腰间扯了出来。
严承煜把她从床上拖到了浴室,拧开冷水阀,心中突生一种将她毁灭的快意。
冰凉的水从花洒里冲到她头上,顺着她贴在浴缸边缘的脸往下流,衣服片刻便湿透了,她一个激灵,哆嗦着求饶。
有些水珠溅到他身上,他一惊,放开扯着她头发的手,犹如碰到了什么龌龊的东西。
没有了严承煜的拉扯,军伊伊一下子就从浴缸沿上滑了下来,膝盖重重的磕在大理石地砖上,痛的直吸气。冰冷渗入骨髓,她用手去摩挲自己的手臂,可还是抑制不住的牙关打颤。她那样恬不知耻的往他怀里扑,也难怪他会气成这样。
她从湿滑的地上爬起来,走出浴室,浑身湿漉漉的呆坐在沙发上。
“你想冻死你自己?”他怒斥。
“对不起。”她回头去看他,似乎终于回神,站起来立在原地,他已经走了过来,眼底都是怒意。
严承煜抓起沙发上的西装,狠狠的将门甩上。
她终于没了力气,倒在沙发上嗤嗤的笑了起来,头皮和脸颊都火辣辣的。
军伊伊重新回到浴室里,镜子里的人仿佛不是她自己,左侧的脸颊上有几个清晰的手指印,已经肿了起来,她用毛巾绞了冷水贴在脸上,身上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冷。她索性把湿透的衣服脱掉,冲了个热水澡,温水洒到身体上才发现膝盖又酸又麻,想是刚才撞到的,胡乱的动了动,没有剧烈的疼痛,也就不去理了。
她将湿透的衣服搭在椅子上,挪到对着空调的位置上吹。自己爬上床去,蜷在被单里。身体仿佛有了醉意,可脑袋却清醒的很,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脑海里却都是严承煜那张带着怒气的脸孔。
世界那么大,她再也没有遇见韩承谦,世界又那么小,兜兜转转,她还是遇上了跟他那么相像的人。还有樊婕雅,她曾经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人,如今还是出现在自己眼前,用一种刺目的幸福姿态。
那年樊婕雅对自己说,她只是没有办法,除了韩承谦,她不能再爱别人,看着自己跟韩承谦在一起的时候,她嫉妒的快要死掉了。是啊,军伊伊仿佛此刻才体会到,嫉妒,真的会让人想要死掉。
所以做了这样羞耻的事,她居然也能做这样的事。
为了仇恨,断送了曾经近在咫尺的幸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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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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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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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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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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