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往前看了看,不远处路灯下站着一个瘦高的人影,身着黑色的长款呢子大衣,衬得人越发的修长挺拔,如同一颗古树。他的脸埋在路灯的光晕下,眉头微微地皱起,似乎是因为在等人,显得有些不耐。军伊伊的心跳的砰砰的,仿佛那心脏就长在耳边,她看着不远处的人影,视线开始发虚,他的脸在她眼底,淡薄的好像随时都会消散一般。wWW.ΧìǔΜЬ.CǒΜ
军伊伊微微眨了眨眼,可他还在那里,依旧在那里,她的手心开始冒汗,差点拿不住手中的文件夹。她知道自己应该扭头就走,而不是在这里傻傻站着。可偏偏她生来贱骨,如此偌大的一个空间里,只能看着有他的地方,竟然一分一毫都动弹不得。只不过因为那个似曾相识的侧脸,便已让她痛彻心扉,宛若凌迟。
前方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驶来,将她的视线与他所在的地方隔离,空气仿佛一下子凝结,她低下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脚,笑了出来。幸好,幸好。
奔驰上下来一个男人,黑色的领带被他扯的松松垮垮,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有些发皱。秦予川刚在酒店门口停下车,就看到正在发愣的军伊伊,远远的望着一个路灯柱子发呆。他喊了她两声,她却似乎没听到一般,只好下了车。
她的脸红红的,有点像西红柿,晶莹剔透的,闪着光泽。秦予川看了她一会儿,问:“你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军伊伊似乎这才真正回过神来,眼眸淡淡的,仿佛看到什么遥远的地方去。
“师兄,我可倒霉了。”
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报表的事,也了解她肯定会把这事担下来,一个人,承担下来。心里担心她受委屈,扔下开了一半的会,心急火燎的来这里找她,还好那只是个小例会。
“天那么冷,快上车。”
军伊伊没有犹豫,更像是有些急不可耐的上了车。
车上有暖气,她一下子觉得手脚都热了起来,秦予川并没有立刻开车离开,随手拿出一根烟,闷闷的抽起来,仿佛是在生气。见军伊伊没有开口解释的准备,他只好先问:“这事你就准备瞒着我?”
她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没有回答。
他看着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以为她是被罗少阳吓着了,心下也再没有了责备她的念头,只挥挥手道:“算了算了。”
她突然就“扑哧”一声笑出来,却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你觉得这事儿好笑?”秦予川疑惑的侧头看她。
她声音闷闷的,仿佛带着醉意。“师兄,我喝多了。”
闻言,他呵呵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像抚着一只小狗身上的毛。
她略带疲惫的将脸靠在了椅背上,皮的材质,被热风吹的软软的,温温的,像一块柔滑的奶酪贴在皮肤上。
“回家吗?”他问。
她摇头,脸上逐渐显出一种疲态。
秦予川嗯了一声,换挡掉头。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有一些小小的婴儿肥,两个脸颊嘟嘟的,十分可爱。过了这几年,人成熟起来,连脸颊上的肉都没有了,下巴尖的像只小刺猬。
车子终于缓缓融入车流,一小时后驶上一座高架桥。他将车子停在紧急停车线内,因为远离市区,桥上的车辆也并不多,三三两两的显得有些萧条。
他侧身去为她解安全带,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街灯光幽幽的倾泻在车窗上,她的耳廓上多了一层细细的绒毛,他突然想到小时候在爷爷家里见过的,初生没几天的小鸭子,就像圆滚滚的小球,毛茸茸的,暖洋洋的金黄色,心里突然有些麻麻的。
不知怎么的就一个恍惚,便鬼使神差的俯下身去,视线无端端在她红润的唇瓣和光滑的下颚之间流连,鼻尖盈盈的都是红葡萄酒香甜的气息,她浅浅的呼吸终于拂在他的脸上。
他的心跳的很快,就像小时候做了坏事被抓住的时候,慌乱的,无措的,却满足。
她无意识的嗯了一声,他却似乎是吓了一跳,有些错愕的看着她的脸,仿佛不认识她。
她的脸庞隔着车窗外璀璨耀眼的灯光,像聚集在一起的萤火虫,蜿蜒的往同一个方向聚拢,将整座城都照的亮如白昼。他突然一阵心烦,一个人下车,点了根烟倚在车门上幽幽的抽了起来。
那样好看的夜景,可他为什么觉得那种繁华亮丽中,透着一种独特的凄婉和空洞,如蛇信子一般诱惑着他内心埋藏已久的伤痛和凄凉。
秦予川天亮之前才回到车里小憩,刚歪着头眯了一会儿,军伊伊就动了动身体,看样子是醒了。
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六点二十了。军伊伊八点半上班,而他早上九点还有个会要开,想来这一晚上蜷缩在车子睡觉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他伸手在椅背后的置物袋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她。矿泉水因为在车里熏了一晚上热空调而有些温热,轻轻的贴着她的手心。
军伊伊动了动麻木的腿和手,有点呆呆的样子,似乎是还没睡醒。
“回家换衣服吧?”秦予川问。
她举起手中的瓶子,“咚咚”喝了两口,仿佛豪气干云。
“师兄,我总是给你添麻烦。”她抱歉的说。
“确实挺麻烦的。”
她愕然,扭头看着他,他一边开车一边说:“昨天你喝了多少?全程抱着我不肯放,可主动了。”
她嗷呜了一声,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事。“可我没喝多少酒啊,我只喝了一口,真的。”似乎是怕他不相信,她有连续说了好几个真的。
秦予川斜睨了她一眼,哂笑:“小师妹……”
“嗯?”
“我逗你的。”
她嗤嗤笑起来,“我知道。”
“伊伊。”他的表情沉下来。
她突然有点害怕,心跳的厉害,视线放到挡风玻璃外。
他缓缓说:“很久没见到隽隽了,星期五带他出去吃饭吧。”
军伊伊点头,又想起他在开车看不到,只轻轻的嗯了一声。原来是隽隽,不然,她以为他会说什么?她想要他说什么呢?她想听到什么?心莫名的揪起来,索性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再去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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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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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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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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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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