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七皇子是不同的,待七皇子,她甘心送上自己的所有,七皇子却未必会动心。但辛珏……辛珏从来都知晓她想要什么,偏她却被猪油蒙了心,竟什么都想不明白。
皇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睡下,反倒是抱着双膝,仰头望着安帝。她已不是当年那天真少女,但无论何种姿态,在安帝眼中,总与旁人不同。眼下她乌发垂肩,肌肤瓷白如玉,乌眸红唇,更显得格外地惹人喜爱。
安帝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状似无意般说:“听闻你今日在国安寺中见到了些旁的东西,不知晓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皇后知他想听什么,也不再是如往日那般,偏是要同他争执,却是柔声道:“臣妾该是多谢皇上与阳哥儿,若不是皇上包容,臣妾只怕如今仍是不开化。阿爹说的许是对的,臣妾心心念念的,并非是与臣妾最是般配的。倒是那些臣妾瞧不上的,才最是珍贵。”
安帝有些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心中却隐约是猜到,皇后大抵是当真想明白了。但他与郦光一般,有着同样的担忧。
皇后垂下眼帘来,黑压压的睫羽轻颤,“皇上,臣妾方才做噩梦了,臣妾梦见了咱们成亲那会儿,皇上牵着臣妾的手拜了天地,说娶到臣妾,是皇上最大的福气。”
难为这话她竟还记得。
安帝忆起往昔来,面上的神色愈发地柔和了起来。他与皇后成亲那会儿,虽不没有多愉快,但他心中却欢喜。古人有言,人有三喜,金榜题名与洞房花烛最是当前。他如愿迎娶了心上人,便是她心中无他,却也欢喜。
“臣妾大抵是被阿爹宠坏了,竟不曾将皇上的话当真了。”皇后眼中含泪,声音哽咽,“许是,许是能成为皇上的妻子,于臣妾而言,亦是此生最大的福气了。”
这话等同于表明心意,安帝怔了怔,好一会儿,方是反应过来了。他双眼明亮,稍许,方是不确定地问:“你方才说了什么?”难不成竟是他得了臆想症?
安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皇后却是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臣妾以前总以为,臣妾心仪的是七皇子。可今夜大梦一场,梦中再是没了皇上,臣妾方是知晓,臣妾到底是错了。这十几年来,臣妾的心便是一颗石头,亦该是被捂热了。只平日里被人给蛊惑,竟未能想明白罢了。梦中皇上故去,臣妾失去儿女,那一刻臣妾方是知晓,臣妾若再不醒悟,日后会失去什么。”
若她还执迷不悟,梦中的情景,便是她日后的下场。
“臣妾如今还不知该如何去当一个妻子与母亲,但臣妾寻思,如今开始改变,大抵仍是不迟的。”皇后的声音低低的,却不妨安帝将她的话给听清了。
房中的灯烛被风吹得晃动起来,两道身影落在窗台上,渐渐靠近。
“不迟的。”许久,安帝方是开口,“若你终于认可朕,无论何时,皆不是迟了。”
皇后原以为他沉默是气恼了,岂料他仍是如同多年前一般,待她仍宽容。她破涕为笑,只觉得堵在了喉间的那团气,一下子便是不见了踪影。
窗外电闪雷鸣渐渐归于平静,圆月与星子亦重新出现在夜空中。暴风雨过后,空气清凉,夜,却还很长。
昨日夜里下了雨,晚间郦光便睡得很是安稳,直至清晨燕归进来叫她,她方是悠悠转醒。她睁开双眸,窗外阳光明媚,却又是一个大晴天。屋檐上的水渍已被晒干,但窗外的树叶却比往常更是翠绿几分,总叫人觉得心情舒爽。
用过早膳,未央宫竟是来了人,说要寻她过去说说话,同被叫过去的还有端妃,人早已是在那宫里头了。
皇后果真旧态复萌,郦光竟也没有半丝奇怪。旁人总爱说,做事讲究的是策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偏她却是个倔脾气的,非但不会被这点儿挫折给打击到了,反倒是越挫越勇,很是叫人佩服。一回叫不醒皇后,第二回仍是白费功夫,第三回总该是能成功了罢?
她穿了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下头配了曳地织飞鸟描花长裙,衣料还是今年蜀地上供的,最是清凉不过,穿在身上犹如薄纱,最贴近皮肤的那一层还是凉丝丝的,最适合在这等大热天穿出门去。长及腰际的墨发,如今尽数挽作了凌云髻,上头插了两支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端的是秀丽无双。
她跟着芙蓉走向未央宫,还未问起,芙蓉便说:“昨夜皇后娘娘梦魇了,竟是在国安寺中见了不该瞧见的东西,受到了惊吓。因而今日特意寻了殿下与端妃娘娘过去,似乎是要对质。”
这与她有何关联?
郦光心中觉得自己甚是无辜,端妃与辛如意在国安寺中闹出的乱子,她是“不在场”的,如今寻了她过去,莫非便是所谓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果真依着皇后的性子,最后倒霉的,却还是她了。
郦光没说话,默声不语地跟着芙蓉进了未央宫的大门,再便是走到正殿里头,皇后正端着一盏茶,同端妃低声说着些什么。也不知晓是端妃说了什么讨喜的话,竟叫她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皆鲜活了不少。待见着郦光进来,她先是一愣,随后方是抿了抿红唇,眼波流连,懒洋洋地说了一句,“来了。”
郦光上前行礼,瞧见端妃的双手一刻不离地抚着小腹,似乎那里头装着的,是什么样的宝贝一般。
如今端妃肚子的月份仍是小,却不大显怀,但她却对肚子里那块肉很是注重,往常吃穿用度,皆是经过了层层检验,确定无毒无害后,方是呈上使用的。
芙蓉引着郦光坐下,皇后双眸一眯,这才是切入正题,“昨日本宫在国安寺中瞧见了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此话一出,郦光面无波澜,端妃却是神色微变。她抚着小腹的手猛地收紧,瞳眸微缩,片刻后,面上复而带上与往常无异的淡笑,“昨日臣妾亦是去了一趟国安寺,娘娘说巧是不巧?”
皇后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国安寺来,端妃的心思转了几转,便已是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听闻昨夜皇后梦魇,惊得皇上连夜不顾大雨赶了过来,想来是昨日看到的东西太过吓人,竟将这素来娇生惯养的皇后,被吓得没边儿了。
她料想皇后当时必也是在场,但昨日她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瞧着皇后的脸色,大抵也是被别个听到了。皇后如今且还会寻她过来,却正亦是说明,在皇后心中,她还是可信的。只将此事给解释清楚了,便能再将皇后的心给挽回归来。
端妃面上的笑意浅了几分,“若娘娘当时在场,必也是听见了,如意真真是叫臣妾操碎了心。那齐神医也是……臣妾引狼入室,竟叫这等居心叵测之人混入宫中,继而将如意给带坏了。”
郦光听着端妃的话,撇了撇嘴,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略微收紧。她想着:在端妃眼中,但凡辛如意做错了什么,那便都是别个给带坏了的。辛如意再是真性情不过,什么坏事儿都不会做,便是做了,那也不该是她的责任。
可笑至极!
一个人若内里是好的,旁人如何做,又怎会叫辛如意步步皆走错了?
但皇后却信这话,“是了,昨日本宫在隔壁的房间都听见了。只是本宫还听见了些叫人伤心的话儿,端妃,本宫与你多年情谊,你究竟是当真将本宫当做可以真心相交的姐妹,亦或只是能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棋子?”
她素来温和,能说出这一番话,必也是严厉至极。
端妃惶恐地跪了下来,捏着帕子满目真诚,“臣妾愿以肚子里的孩子起誓,臣妾待娘娘一如当年,臣妾当时所说的话,不过是受到了齐神医的挟持,方不得已而为之。臣妾知晓那一番话,必是伤到了娘娘的心,但臣妾当时别无选择。”ωωω.χΙυΜЬ.Cǒm
她知晓皇后便是在隔壁,亦断然不能瞧见齐神医与她之间的举动。思及此,端妃愈发有恃无恐,却低声哭道:“当时齐神医便差拧断了臣妾的脖子了,他必是知晓娘娘在隔壁,想要离间臣妾与娘娘之间的感情,方会如此。齐神医心思恶毒,先前又是蛊惑了如意与他独居,而今有……娘娘,齐神医的身份定然不简单,这宫中想着臣妾与如意不好过的,只,只……”
端妃说着,转头看向了郦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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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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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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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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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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