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被找着时,竟还是不知悔改地叫着,定要将那小贱蹄子给卖到了窑子中去。苏统领气不过,当场便是将二人的下巴给卸了下来。那妇人原便是受了伤,又被苏统领这般一吓唬,竟险些便要厥过去了。
但一盆冷水泼下,她又是清醒了过来。耳边又响起了那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他说:“到了皇上跟前,你只管照实说了便是,若我得知你有半分隐瞒,你们便是要死,亦是难了。株连九族尚且是轻的,你家中的孩儿,呵!”
那男子目光凌厉,吓得她直打哆嗦。彼时她亦是被折磨得神志不清了,唯有怔怔的望着那如同天神般的男子,见着他一转眼,对昏睡的郦光公主露出了清敛温柔的笑容。
听闻,那便是从边关回来的那位“阎罗王”。m.χIùmЬ.CǒM
天边尚是带着一抹灰暗,日出竟比往日迟了不少。安帝一夜未歇,眼下一片青紫,他冷冷地瞧着那跪在堂中的二人,声音比腊月里的寒风更是冰冷,“说罢,是何人指使了你们?”
那二人瑟瑟发抖,原便是被慕九卿折磨了一番,明面儿上瞧不出什么,内里却早便是伤得狠了。偏也不知晓那阎罗是用了什么法子,竟使得他们的脸面愈发的红润,瞧着竟似乎是有些“阴谋得逞,满面春风”的模样儿。
好在安帝并不曾打算继续折磨他们,如若不然,只怕是要撑不过去了。
那高大男子磕了几个响头,头回面圣,竟是如此情景,着实叫人有些难以忘怀。只容不得他多想,“草民也不知晓啊皇上,草民与内子不过是两个拐子,是,是有人来寻了草民,叫草民将一个小娘子给带走的!”
信誓旦旦,似乎并不知晓郦光的身份一般。
安帝双眸一眯,那妇人掉了一个眼珠子,眼下眼眶里头流出血泪,更显得真诚,“是啊皇上,民妇不知晓那是郦光公主啊,若,若民妇知晓,民妇,民妇如何敢如此胆大包天……皇上,民妇也是冤枉的啊,民妇,民妇还被郦光公主被挖了一个眼珠子,皇上饶命……”
她捂着空洞洞的眼眶,另一只眼中满是泪水。
若她不加后头那句话,安帝便是要信了她的鬼话了。郦光从未出过宫,这等寻常妇人不知晓她的身份是自然的。但是何人指使了他们,竟要将郦光给卖到窑子去?同去的还有瑶光,既是能认出郦光来,那背后之人,定离他们极近。
只那妇人画蛇添足,加了后头那句诉苦,安帝一下子便是变了脸色。
苏统领冷笑:“鬼话连篇!”
何人不知晓呢?郦光公主最是个心慈的,若早几年弄出这等事儿来,他还是会信的。偏这几年来,郦光公主不单是在功课上回回拿第一,宫中的妹妹们,更个个儿都是她的心头宝。恭顺温柔,高贵端庄,殿下便是被吓懵了,亦不可能做出这等事儿来呀!
妇人更添绝望,那阎罗说的不错,若自己敢在皇上跟前诉苦,定是无人愿意相信的。天可怜见,她这眼珠子当真是被那娇滴滴的小娘子给剜了出来的!
“州公子来了。”华公公眼尖,不待辛白州进来,便是附耳同安帝低声说道。
安帝脸色稍缓。州哥儿那孩子是个好的,被人带回来时,还撑着一口气儿同他说,郦光被人救走了,只他不曾瞧清那人的模样儿。再者这两个拐子,对郦光的身份一清二楚,分明是早有预谋。
眼下这孩子又是过来了,想来应是心中不安稳。人是在他跟前被带走的,他会慌乱,亦是当然的。
堂中跪着的二人,瞧见辛白州被宫人背着走进来,只瞪大了双眸,一副震惊不已的模样儿。
辛白州脸色苍白,他的皮肉伤极少,只到底被踹了几脚,肺腑有些伤着了。喝下太医的药后,自觉好了不少,便是缠着宫人要来瞧瞧。
他被宫人放到了安帝的身旁,双眸有些无神,精神倒是不大好。那二人怕极了他,抖得愈发地厉害了,不待安帝问起,那男子便主动交代了,“皇上,皇上草民招了!”
那阎罗说了,何时昨夜那孩子出现了,那便是他们交代一切的时机。
“是一个嬷嬷,是一个宫里的嬷嬷来寻草民的!草民不知晓她为何要害郦光公主啊,她说,她说郦光公主不好,在宫里头胡乱闹事,她,她要将公主给送到窑子去,瞧瞧她这高贵的公主,是不是被人压、压在身下的时候,也这般……”男子额上出了一层冷汗,安帝的目光,与昨夜那阎罗无异,竟都似乎要将他给撕碎了一般。
安帝的情绪原是有些外露,眼下却似乎是平静了下来。只仔细瞧,便知晓他比方才更是恼怒,手上青筋暴起,便差没下去将人给掐死了。
是何人,竟有如此歹毒的心思!郦光如今不过十四岁,正是豆蔻华年,被他娇宠着长大,偏又不恃宠而骄,乖巧懂事儿得很的。
“草民收了她的银票,那嬷嬷说,事成之后,她,她便再给草民一笔银子。草民举家迁出郦都,再不要回来。草民起了贪恋,又见郦光公主确实长了个好模样,卖到,卖到……里面去,又能再拿一笔银子。”男子涕泪横流,身旁的妇人亦是忍不住低声啜泣。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草民罪该万死啊,可,可草民若是不这般做,那嬷嬷便要杀了草民一家啊……郦光公主无辜,可草民,草民不能……”
他显然是悔恨至极,捶胸顿足地嚎哭着。
安帝知晓他的意思,郦光无辜,可郦光到底是个不相关的人。自家人却是不同了,卖一个郦光,不单是能换来钱财,更是能保护一家子的性命。
换了谁,亦是会选择后者的。
可他的郦光,便活该被人如此算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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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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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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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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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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