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等事儿,他一个下人,又如何能做得了主?便唯有叹气一声,带着满院子的侍卫官兵回来了。
此事华公公早已是同安帝说了一遍,眼下再是同郦光说起,话中已是没了方才的愤然,只平静得很。郦光听着,脸色渐沉,双目更似是含了两簇火焰,瘆人得厉害。
她听着华公公说话,手中便是捧了一杯热茶。眼下华公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个清楚,她早便是气红了脸,直将手中的茶杯一丢,腾地便站起身来,红着眼眶嚷:“好个放肆的小郎君!他可是招了,他如何陷害咱们阳哥儿的?这底下的人可当真是愈发的没规矩了,太子亦是他们能陷害的?”
这话很是得安帝的心。
华公公眉眼低垂,眼底下却是一片乌青,可见是睡得极不好。他是个能言善道的,郦光一问起,他忙是干笑了几声,轻声道:“瞧瞧奴才,该是把话说完的。”
于是又说了,他今日清晨天未亮,便是奉命去审问那小郎君了。到底是孩子家,昨夜被吓得一宿未眠,今晨华公公过去时,那孩子只恨不得拽着他的裤管大哭了。不必他如何费力气,那孩子便是说了,他先前是同郦光公主结了仇,便想着报复一番。琇書蛧
可郦光公主不骑马呀,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便是将这主意打到了太子的身上,想着姊过弟承,亦算合理。又听人说林子中有一处极霸道的马蜂窝,只招惹了便是少不得要被追着跑个几里。
他身边那两个小厮最是伶俐的,跑起来更是无人能及。他心思一起,那两个小厮便是主动将马蜂给引到了太子那头,如此方是觉得心中舒坦了些。
华公公是宫中的老人了,底下的几个小主子,个个儿皆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如意瑶光一类却也就罢了,那嫡出的两个,可真真是被当作眼珠子来疼的。
那小郎君何止是捅了林子里的马蜂窝,竟连郦国的马蜂窝亦是给捅了。太子殿下温润知礼,年纪小小颇有大才,华公公听罢,竟恨不得当下便是将人给推出去喂狼算了。
可侍读学士家的夫人抱着他的腿呀,连声哭着同他说,这一切皆是那太常寺卿家的闺女的主意,与她儿无关。
华公公就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她一句,无论是谁的主意,有人伤了皇上的两个眼珠子,便等着皇上龙威大怒罢。
他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还未走远呢,便是听得如意公主的小院中传出了尖叫声。
“这是发生了何事?”
华公公说书一般的,唬得三个孩子皆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瞧,急不可耐地等着下文。
郦光最是乐意见着辛如意倒霉了,她的身子坐得直直的,双眸更是盯着华公公看,半刻都不愿挪开。早有宫人给她倒了另一盏茶,她糊里糊涂地伸手去抓,一不留神便是碰到了滚烫的茶壶,险些没被烫出格好歹来。
见着三个小主子这般乐意听他说话,华公公干咳了一声,好歹忍住了笑意,“如意公主的脸上沾满了墨汁。”
他进去的时候,宫人们正是取了帕子,要给如意公主擦脸。可那墨汁似乎竟是防水的,半晌没擦下来,倒是如意公主的脸被搓得通红。
非但是如此,宫人们一面儿擦脸,如意公主还一面儿“哎哟哎哟”地喊疼。莲絮便将人给遣了出去,再是掀开寝衣一瞧,竟是厉害了,满身皆是青紫色,竟仿佛被人给捶打过一般。
这事儿倒是比那两个小厮的事儿更是稀奇些。如意公主的小院前有侍卫把守,里头又是住了这般多的宫人,有人潜入了院子中,将主子给暴打一顿,还留下了一张大花脸,竟也无人知晓这是如何一回事儿。还是那小贼不当心,在院子中留下了些足迹,他们循着足迹找了过去,方是在太常寺卿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是往日同如意公主交好的小娘子,也不知晓如意公主是如何得罪了她,竟是报仇来了。”华公公哭笑不得,这两日这些贵女公子们,可真真是半刻都闲不下来。
郦光听罢,总算是拿正眼去看茶杯了。她“咕噜咕噜”喝了半盏茶,露出一丝疑惑来,“可朱家妹妹如何有这等本事儿呢?公公莫不是审错了罢?”
寻常的小娘子,便是借着与辛如意交好的由头进了小院儿,亦不能在辛如意的脸上身上留下这般多的痕迹,还不惊动了任何一人。
华公公闻言一怔,安帝便是笑了一声,问郦光:“那你瞧出什么来了?”
郦光古古怪怪地看了安帝一眼,眼中闪过了些许迷茫。她咬了咬唇瓣,有些不确定地掰着手指头,“其一,院门前的侍卫去了何处,为何朱家妹妹进去了,竟无人记得?其二,朱家妹妹不过一个寻常的小娘子,当时为何能不动声色地进了如意妹妹的房间,又是将人给打伤了?如意妹妹没有叫人?”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疑点了。
郦光摇头晃脑地想了半晌,捧着茶杯歪着脑袋,“阿爹你说,难不成朱家妹妹有什么大本事,是咱们从未见过的?”
安帝只笑,“大抵是另有隐情了。”竟似乎是不想追查下去,便这般算了一样。
郦光瘪瘪嘴,心头却不敢有半分的放松。她嘀嘀咕咕地从安帝的怀中蹦了下来,回到了辛阳与瑶光的中间坐着,双膝微晃,“可朱家妹妹若当真有什么冤屈,岂不叫人以为阿爹是个草菅人命之人?”
她这般说着,便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副颇为不认同的模样儿。虽则那朱向菱确实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但小娘子难免娇贵,料想是没有这等能耐的。
安帝原是抱着几分试探,但见着她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儿,倒是放心不少。眼神稍稍变得柔和,一旁的华公公便很是上道,“殿下误会了,皇上自不是那等草率之人。那朱向菱除去夜深人静时分潜入如意公主的院子外,还是那指使了侍读学士家的小郎君报复太子殿下之人。”
郦光微微一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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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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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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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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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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