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小的知晓护着姐姐,她这年纪大的,却只知晓争风吃醋,竟是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容不下!
郦光的身躯开始发抖,前世她都做了什么呢?
她恍惚间又似乎瞧见,阳哥儿一声不吭地将那杯毒酒给饮下。她浑然不知里头掺了毒,直至阳哥儿倒在她怀里,从他嘴巴里头吐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她月牙白的宫装。那一朵朵血花,犹如盛开的曼珠沙华,将她的心头腐蚀出了一个个窟窿。
彼时阳哥儿冰冷的双手,紧握着她的手,还未长大的少年郎,用沙哑的声音问她:“长姐,孤死了,你是不是便开心了?”
她如何会开心?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没了气息,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那时候她方是开始后悔,她不该与阳哥儿争的,他是她唯一的弟弟,最终却也是她亲手将他给送上了黄泉路。
“殿下,您怎么了?”莺歌瞧着郦光的神色不对,忙低唤了一声。
郦光一下子从记忆中抽身而出,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再抬头看去,便见着辛阳已是同华公公说完了话,正独自站在雪地中央,清凌凌的目光在触及她的身影那一刹那,竟都是化为了冷漠与疏离,仿佛在此处站着的人,不过是一个他最是厌烦的人一般。
辛阳扭过头去,与身侧的内侍点点头,抬脚便要往前走。
“阳哥儿——”郦光拎着裙摆,正欲追上前去,却是见着一只高及她腰际的狼狗猛地从一旁蹿了出来。
那狼狗周身雪白,与雪地有如浑然一体。它龇牙咧嘴地扑过来,不偏不倚,正是朝着辛阳而去。
郦光再顾不得其他,只猛地朝前一扑,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将那明显是来势汹汹的狼狗给撞开了半丈远。
她整个人皆是滑到在地上,花苞头上的绢花儿竟都掉了一朵。她闷哼了一声,半支着身子,目光中带着血光,恶狠狠地与那狼狗对视。
辛阳亦是被吓了一跳,待到见着郦光摔倒在地后,他头一个反应,便是想要上前将她给扶起来。只他身侧的宫人却是将他给挡在了身后,省得他被发狂的狼狗给伤着了。
狼狗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口带着血气的獠牙来。它对与自己对视的小娘子很是不屑一顾,只闻到了她因着摔伤而流血的小腿上散出的血腥味儿。
狼狗的口水从嘴巴滑落,它仿佛见到了可口的美味一般,朝着郦光动了动鼻子。郦光嫌恶地皱了皱眉头,不待她再想旁的什么,狼狗便又是朝前一扑,带着寒光的利爪从虚空中划过,郦光只听到了一声闷哼,便觉得那狼狗似乎被什么人被拦下了一般。
她怔怔的抬起头来,只能见着一个身穿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裰的少年郎将她紧紧护在身后。他的手被发了狂的狼狗给咬住,半个胳膊皆是没入了狼狗的嘴里。
零散的墨发垂落在耳边,又被风给扬起。郦光瞪圆了双眸,长长的睫羽颤了颤。她打着颤儿伸出手来,摸了摸慕九卿刻意挺直的后背。xǐυmь.℃òm
“慕,慕九……”
“滴答——”
回应她的,是慕九卿手臂上的血珠子往下滴落的声音。郦光长大了嘴巴,有些无措。
“咻——”
一根利箭穿透了狼狗的脑袋,御林军姗姗来迟。
郦光却是什么都不知晓了。她瞪着双眸,望着御林军的统领将慕九卿的手,从狼狗的嘴里扯出来。原本如玉般无瑕的手臂,带上了一排獠牙的痕迹,血肉翻开,直至见了骨头,上头还淌着血。
她恍恍惚惚地跟着被抬着的慕九卿回到了他的寝宫中,又是满脸无措地望着太医飞奔而进。
血腥味撞入口鼻间,犹如一道符咒,将她早便尘封起来,束之高阁的记忆给解了封。
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她心中的白月光,终有一日眼中有了她的影子,却是迟了整整一世。
竟多可笑?
她痴痴地等了浮生半世,慕九卿何曾在意过她半分一毫?如今她总算是下定决心,日后再是不要亏欠他半点儿,上天竟是如此捉弄人。
他为何要救她?只叫她被狼狗给咬死了不是最好?如此亦算是替天行道,除了一个祸害。
太医有条不紊地给慕九卿上药包扎,少年郎的胳膊被围上了一圈儿白布,明晃晃的很是难看。他原便是个清风霁月的人,如羊脂玉精心雕刻出来的小人一般,端的是清冷高贵,只一眼便叫人觉得十分舒服。偏如今手臂上多出了一大团的白布,竟叫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的滑稽来。
莺歌瞧着慕九卿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中却是一阵后怕,“却也不知晓是何人这般歹毒,竟是要太子殿下下手。这下却是好了,年末大祭是断然赶不上了。”
她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原还以为,定是能趁机灭灭如意公主的威风,谁知晓竟是出了这样的事儿,倒叫人无奈。
“年末大祭”四字却是叫郦光即刻便清醒了过来。她将方才发生的事儿在脑中过了一遍,只剩下了冷笑。
是了,那狼狗是阿爹养的,寻常时候不会被放了出来,以往又最是温顺不过的。只偏是在今日发了狂,还直直的奔着阳哥儿去了,为何便是这般巧?
巧得她不用仔细想,便知晓是何人下的手了!
郦光磨了磨牙,好呀,为着阻止她去闹辛如意,端妃竟是连这等毒计都给使上了,当真是太瞧得起她了!
“长……辛却,你没事吧?”
辛阳到底是孩子,被吓了一遭,好不容易方是缓了过来,再看辛却的脸色,他还当她是被吓傻了。他抬头望着郦光,目中带着一抹担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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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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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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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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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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