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了眼,郦棠宫中伺候的宫人们俱是配齐了,新来的宫人们低眉顺眼,瞧着便叫人心中很是舒坦。ωωω.χΙυΜЬ.Cǒm
听闻人还是华公公亲自挑了的,自然免不了又是查了一番底细,此番华公公很是谨慎,这被挑选到郦棠宫里头伺候的人,不仅仅家世清白,不曾与宫中旁的主子有过往来,更都是些规矩的。
郦光今日穿了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下头配了一条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端的是明艳动人。她仍是梳着花苞头,别着两朵粉色的绢花儿,配着耳垂上的梅花垂珠耳环,瞧着便叫人觉得很是眼前一亮。
眼下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眉梢微微一蹙,一张小脸上泛出了些许笑意来,“什么时辰了?”
莺歌自清晨起,便是盯着天色看了。目下自家殿下一问起,她便是接了话,“回殿下,还差半个时辰,便是要到大祭的时辰了。”
她摩拳擦掌了一番,眼中满是亮晶晶的碎光。
郦光穿戴整齐了,又是抚了抚身上的衣裳,将原本儿的褶皱给抚平了些。她站起身来,小个头儿的身子抖了抖,接过来燕归送来的暖炉捧着。
她看了一眼亢奋不已的莺歌,只见着小丫鬟正兀自嘀咕,“如意公主算什么?这原便是咱们殿下的荣耀,偏她什么都来与殿下争夺。这黑心肝儿的,怨不得皇上瞧不上她!”
郦光知她性情如此,只摇头叹气了一声,却是燕归开口训斥了一句,“闭嘴,莫要在殿下跟前胡说八道!”
这如何是胡说八道了?
莺歌心中颇为不平,只想到了自家殿下如今的处境后,又是不免撅了撅嘴巴,到底是不再说话了。
郦光出了梨棠宫的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看着燕归,“若是本宫不曾记错,阳哥儿应是会进宫来的,怎不见他来看本宫?”
燕归怔了怔,谁不知晓,自家殿下素来是最不喜欢太子的。太子……太子却还稳妥些,起初待自家殿下自是好的。只在梨棠宫吃了不少冷脸后,却也慢慢地便不来了。
往常的年末大祭,他还是会顺道儿来看郦光一眼的,虽最终皆不过是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了。
今年没见着太子来,她们亦只当太子这回是真真的想明白了,日后不再到梨棠宫来寻晦气了。
“殿下想要见太子?”燕归到底是反应快了些,依她说,自家殿下想明白了自是最好的。
如今这宫里头唯一的皇子,便是太子殿下了。说句晦气的话儿,日后没了皇上,自家殿下宗是要依靠太子殿下的。原便是一母同胞,闹得太是难看了,谁亦得不了好的。
“本宫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阳哥儿了。”郦光抿了抿樱唇,面上颇有些难过。便是她“重病”的时候,阳哥儿竟都不曾进宫来瞧瞧她,难不成姐弟之间,到底是要生分了?
她的嗓子眼儿如同堵了一团儿棉花一般,竟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她亏欠了阳哥儿许多,前世的那一辈毒酒,更是叫她一生皆是活在了悔恨之中。如今她回来了,阳哥儿还好好的,自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阳哥儿应是不大想见本宫的。”郦光垂头丧气地说了一句。
如今她不过才八岁,她隐约记得,这时候的阳哥儿,与自己早便是生分了的。往后姐弟二人见了面,亦都是各自瞧着不顺眼的模样二。她怨恨阳哥儿与辛如意夺走了皇后的宠爱,阳哥儿却是记恨她将自己赶出宫外。
可阳哥儿与辛如意又如何能一样?
她的脑子里头,竟都是装着些浆糊泥水了。阳哥儿同她一母同胞,血脉相连,在这世上,他们二人最是亲近不过了。
郦光一时有些恍惚,直至燕归伸手推了她一把,她方是堪堪的回过神来,她顺着燕归的指尖望过去,便见着她方才还念叨着的阳哥儿,正在同总管大公公说着话儿。
他今日穿了宝蓝色素面湖杭夹袍,一张稚嫩小脸圆乎乎的带着两坨婴儿肥。双眸是如同她一般的桃花眼,端的是多情风流。只眼下这双桃花眼之中,却是盈满了冷光。
他的声音还是孩童的绵绵音,“上回多谢华公公帮着孤说话,若不是如此,只怕父皇还不至于这般快便答应了孤的请求。”
他拱起手来,像模像样儿的给华公公敬了敬。华公公却是身子一偏,灵巧地躲开了辛阳的大礼。
“太子殿下折煞奴才了,这原便是奴才的分内事儿,殿下不必与奴才客气。”华公公圆脸上满是客气的笑容,他望着眼前这个还不及自己腰际高的小郎君,声音柔和了不少,“殿下为着郦光公主求情,为何却是不叫公主知晓?若不是太子殿下先去求了皇上,无论郦光公主提出什么要求来,皆是要应允,只怕今日站在这祭坛上的人,还是郦光公主了。”
姐弟二人素来不和的,华公公只觉得奇怪,为何太子殿下似乎又更是在意长公主了些。
郦光身躯僵硬,她的双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裙摆,白皙的面庞上满是无措。她眨了眨眼,如琉璃般华美的眼珠子微微的转了转,“竟是阳哥儿帮了本宫……”
怨不得那日她求阿爹的时候,阿爹竟是这般快便答应了。
郦光抬头去看辛阳,只见着他将腰杆挺得直直的。他的双手握紧又松开,面上的冷厉皆是褪出,只余下了满脸的无奈。
“孤能如何呢?”他的声音很轻,复杂的神色全然不似一个五岁的孩童。他嗤了一声,似乎在暗笑自己竟这般在意这个素来不在意自己的长姐,“她是孤唯一的姐姐,孤若是不护着她,谁护着她?”
郦光觉得自己的心头,仿佛被一束暖阳给照亮。她的双手松开了些许,转而抚上了自己的胸口,细细闷闷的痛感从胸口蔓延至全身,她仿佛又被拽回了前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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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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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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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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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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