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我揽紧,不住点头符合我,“瑾瑜说好,就是最好。”
嗅着他身上恬淡的松木清香,我终于平复了心情,面上尽是笑意,这才放开他,又把玉塞回他怀里。
他愕然看我,微微皱眉。
“这玉特别好,我也特别喜欢。但是你带着比我带着更好,有它在你身上,你才能每天想着我和朝儿,才能每天开开心心的。”见他要推拒,我立时板着脸,“你若不带,就会心绪不宁,师父你知道,你是我与朝儿的倚靠,你若不好,我们两个绝不可能好过的。”
他这才停下动作,任凭我把玉放了回去。
“记住,这玉是你送我的,然后我又送给了你,所以,也就是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无论何时,你都要好好带着,绝不能弄丢了。”我翘起小指,摆在他面前,“拉钩?”
他无奈的笑看我一眼,“你怎么倒像小孩子一样?”
我心下略酸,但脸上仍旧笑着,“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呀,你拉不拉勾嘛?”
“拉钩。”他抬手摸摸我的头,终于把自己的小指与我勾在了一起。琇書網
究竟是谁哄着谁开心,谁来迁就谁……已经分不清了,不过只要一家人还能好好的在一起,我似乎也可以满足了。
师父又去外间地毯上趴着,逗弄他的小儿子。
我看了一阵子,却只觉眼眶酸的厉害,“去帮我叫惊鸿过来。”
我吩咐海桐去寻,没过一阵子,惊鸿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夫人有何事吩咐?”
师父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我冲他笑了笑,“我问惊鸿点儿事,朝儿你且帮我看着。”
他点点头,一大一小玩儿的投入。
我迈步出门,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已经垮了下来。
“我记得你曾经说,阿娘留了一封信给我。”我看着惊鸿,低声问道。
他往门帘子上瞟了一眼,向后退了几步,退至廊间才停下脚。
我也跟了过去,“我想看看那封信。”
惊鸿如今一身男装,倒比他做“丫鬟”时候更生硬,更不好接近了。他这怪脾气也不知是谁纵容出来的,“夫人当初是怎么说的?说那信是假的,是伪造的。既是假的,又何必看呢!”
他翻了我一眼,颇有些不忿的看着廊外枯黄将要落尽的树叶。
我有些气闷,但沉默片刻就压下了自己胸中的不悦,“是我说错了,成不成?是真是假,你总得叫我看看才知道不是?”
“哼!假的!不必看了!”惊鸿冷笑一声,脸上的嘲讽甚浓,“我已经烧了,没了!现在才要看,晚了!”
活这么大,我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嚣张跋扈的家仆……不过我竟不生他的气,既不想打他,更不想骂他。
也许我们彼此心里,根本就没有把彼此当主仆吧……
“行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也就是逞个嘴上快活罢了。那会儿我正钻了牛角尖,恼恨着师父,只想着他亲手杀了我阿娘,哪里想过别的?”我长长叹了一口气,“人要从牛角尖里退出来,不是总要个过程吗?如今……我已经出来了,你倒又进去了……”
惊鸿恨恨的看了我一眼,眼圈都微微发红。
“换位处之,我亲眼看见他在城墙头上,一剑插入我阿娘心口……”我艰难的吐出一口气来,不由闭了闭眼睛,虽说已经迈过心里那道坎了,可回忆起来,竟还是会觉得痛。
“你若真想看……就跟我来。”惊鸿终于闷声妥协了。
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他走的不快,却一直领先我一步。
我们俩之间没有话说,只听脚步声,踢踏踢踏。走了一阵子,我才发现,这是往师父的书房去的路。
师父那日吐血昏迷,生死垂危……醒来之后就再没用过这书房了,我自然也不曾来过。
书房还是原本的样子,阳光透过树枝洒落进屋内,屋里亮堂堂的。每日都有人打理,这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却独独少了曾经一贯有的松木清香。
我心里也像是少了点儿什么,略显得空荡。
惊鸿蹬蹬蹬上了二楼,我正欲跟上去时,他却已经拿着信下来了。
他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才把封起的牛皮信封递给我。
我拿了剪刀,绞开了信封,里头是几页薄薄的纸张。
拿出纸,我甚至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字迹,眼眶不由自主就湿了,一股亲切的、怅然的感情,突如其来。
我没看信,把信笺捂在心口上,回头寻了个看起来舒适的椅子,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这才又把信笺摊开在面前。
“阿瑜,见信好。怕是你想说,不好,你恨死我了……我又弃你而去。对不起……”
短短几行字,已经打湿了我的眼眶。
她好像透过信纸,透过时光,重新回到了我面前。
我忍不住哭,忍不住悲从心起……说得多么正确,她“又弃我而去”!又一次!
我不想放声大哭,只是压抑的抽泣,一方净白的帕子递到了我面前,我忙接过,胡乱的在脸上抹了抹,继续看去。
她说,她后来彻底明白师父要做什么,以及为什么那么做……是在我离开以后,师父开诚布公的告诉她的。
她认命了,甚至也理解师父了。她觉得,人固有一死,与其活成一个不老不死的老妖怪,不如为曾经的楼兰做些什么……
但她同样觉得,师父是陷在一个死胡同里了,她觉得即便师父成功,楼兰也不会再“活过来”了,历史长河里要淹没的东西,总会淹没,不是凭一个人就能救活的。
所以,她也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唤醒师父。毕竟对我来说,有师父陪着我,比她陪着我要更好些。
她不敢亲自告诉我,怕我质问她,为何又要抛弃我。她觉得她不曾亏欠任何人,不欠楼兰,也不欠大魏,她唯一亏欠的人就是我。她承认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义务,她从来没有照顾好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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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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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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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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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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