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嬷嬷还趴在榻上养伤,经过那一晚的事情,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没敢惊动她,只喊了惊鸿与我同去主院。琇書蛧
以前主院的下人们见到我,总是鼻孔朝天,好似我不是阮家的小姐,而是寄人篱下的孤儿。
可今日,我刚进了主院,她们便纷纷低下头,噤若寒蝉。连打门帘的丫鬟,掀开门帘子以后,都垂头尽力离我远远的,似乎我是个可怕的瘟疫。
乙氏倚在榻上闭目养神,我向她请安,她也没有睁眼看我。
我维持着蹲身不起的姿势,恭恭敬敬的等着。身后一阵悉悉索索,我偷偷向后看,蹲身行礼的惊鸿,已经不耐烦的自动站直了。
她还伸手要拉我起身,我冲她摇摇头。继母这点儿刁难,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过两日,郭家有场赏花宴。”乙氏缓缓开口。
我心里不由一紧,那夜里,国师潜入我房间,也提了郭家的宴席。
他说要我去参加,还叮嘱我要打扮的漂亮些……他关于“武器”“毒药”的说法,至今在我脑海深处回响。
我一点儿也不想去郭家的宴席,不想变成武器亦或是毒药,我不想杀敌,更不想害己。
“你爹爹的意思是,你已经及笄了,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以便为你谋个好亲事。”乙氏猛地睁开眼,狠狠瞪了我一眼。
她眸中的怨毒,让我心惊。
“女儿还小……”
“我不是跟你商量。”乙氏冷哼一声,“这儿有两套新做的衣裳,我又专门为你挑了相配的头面,到时候去的都是京中权贵,你可别在那场面给阮家丢人现眼!”
继母声音冷厉,不容拒绝。
嬷嬷将漆盘里的两套衣裳,配一套头面端到我面前。
我眼见前头是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却连躲开权力都没有,只能闭着眼睛往陷阱里跳。
“还不谢过夫人?”嬷嬷把漆盘塞入我怀里。
我哭笑不得的谢过继母。
她手背朝外,指尖向下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般,“出去吧。”
我捧着衣服回到院中。
莲嬷嬷看到那两套衣服,竟喜极而泣,“小姐的转机要来了!小姐是平城最漂亮的女孩子!乙氏总不叫小姐出门结交朋友,如今老爷肯为小姐做主,日后来提亲的青年才俊定要踏平阮家的门槛了!”
惊鸿没有进来,她抱着肩膀倚在门框上,听闻莲嬷嬷的话,她不留情面的嗤笑一声,映着阳光的脸上,尽是鄙夷不屑。
我长叹了口气,“嬷嬷也太乐观了。”
莲嬷嬷猛地握住我的手,“小姐万不要错过这次机会!这是小姐翻身,离开阮家,离开乙氏魔掌的大好机会!”
惊鸿又嗤笑了一声。
莲嬷嬷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眼神嫌恶的朝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我说,“这阴阳怪气的丫鬟,不管是谁赐的,万不能信她。”
我不置可否,细看继母送的两套衣服,并伸手摸着那布料。布料触手细滑柔软,是上好的杭绸,衣襟处滚边的绣工极其精致,点点梅花惹人喜爱。
继母花钱大手大脚,但对我却极尽刻薄,她能送我这样好的衣服,实在是出人意料。
我惊讶之余,鼻端忽而嗅到一股怪异的味道,若有似无。我将衣服抖开,那股味道却变得更淡了。
我心下难安,把衣服放在脸前,使劲儿的嗅了嗅,不对劲儿,“这衣服怎么有股异香呢?还是说好衣服都有这味儿?”
惊鸿猛地站直了身子,扭头往我手上看。
莲嬷嬷也从榻上支起了身子,“不会是乙氏动了什么手脚吧?郭家宴席去的必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刺啦一声,莲嬷嬷的话没说完,衣裳在我猛力抖动之下,竟裂开了一道口子。
我们三个全愣住了,衣服裂开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在前胸。
惊鸿阔步进门,一把夺过我手中的衣裳,将裂口处放在鼻下嗅了嗅。她眉头皱的死死的,朝我比划着什么。
我看不懂她在说什么,惊鸿急的想打人。
她忽而看见桌案上的笔墨,提步到桌边,拿笔蘸墨写道,“衣裳涂抹有矾精,用料不多,会腐蚀布料。”
我吸了口气。
莲嬷嬷恼恨的咒骂起来,“乙氏真是歹毒!这衣裳若是在那日穿了,大庭广众之下突然裂开……叫小姐的脸面往哪儿搁?”
惊鸿搁下笔,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却不由自主盯着她的字迹,她一个小丫鬟,会武术也就罢了,竟还写得一手好字,笔力深厚,倒不似女孩子娟秀婉约。
我不由有些佩服她,她除了脾气有些急,倒也挺让人喜欢的。
咣当,惊鸿见我似是不开窍,拿过衣裳一旁的头面扔在我面前。
“不光衣服有问题,头面也有问题?”我心中一凉,细看那头面。
各色宝石晦暗无光,用料粗陋也就罢了,许多结扣之处,都有被磨过的痕迹,不消怎么用力,就会断裂开。继母这是打定了主意,想让我在外人面前出丑。
她以往从不带我出席各家宴席,头一回要带我出去,还给我准备了这么多“惊喜”。一露面就丢这么大的脸,估计平城的夫人小姐们,都会对我印象深刻了吧!
“你还要如了她的意吗?”惊鸿提笔写道,看向我时,一脸讥讽。
我皱眉摇头,“我那日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带以往的头饰……”
话说一半,我猛然僵住,以往的头饰我也没有了,全给了惊鸿让她送给烧死那四人的家人了。
莲嬷嬷呜呜咽咽的哭起来,“我可怜的小姐,若是夫人还在世,小姐哪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我坐在床边,轻抚着莲嬷嬷的背,“不可怜,你我还能相依为命活到如今,不知是多大的福分了。”
惊鸿忽然抱起那堆衣服头面,深深看我一眼,转身向外走。
“惊鸿姐姐!”
她身子一僵,停下等我。
我来到她身后,在她耳边说了个药方,“姐姐本事好,不知能不能为我配来这些药?”
她不知怎的,脸竟红了一片,我贴着她说话那只耳朵,更是红的要滴出血来。
我仔细想了想,赶紧解释,“这药不是……呃……不是要叫人那个……”
生怕她误会,我越解释越尴尬。
她跺了跺脚,逃也似的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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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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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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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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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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