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他醒一醒,可自己,却茫然地睁着眼眸,如此睡去了。
君千策不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叶忘昔就这样死去。
一代宗师,高山仰止,自己的师尊,自己恨极了的人,就这样轻易的死去了。
躺在他怀里,在那棵海棠树下,一点一点的,冷成了霜雪,凝成了寒冰。
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叶忘昔脸上都是血,君千策低头看了一会儿,抬起袖子,胡乱地要擦干净。
但是血流的太多了,他越擦,那张原本清冷洁净的脸庞就越污脏。君千策抿着嘴唇发了狠,用力擦拭着。
却得到了一张血迹斑驳的面容。
五官都不再能看得太真切。
他终于不笑了。
他合上眼帘,轻声说:“这次是你赢了,叶忘昔,我阻不了你死。可本座说过的,我看中的人,扭转时空,毁了整个世界,我也会把她带回来的,你逃脱不了的。”
君千策并没有宣布叶忘昔的生死,他把人带回了清风阁。
彼时他已有了通天的灵力,自然可以保尸身永远不枯不朽——他就把叶忘昔的躯体存置于清风阁,他逼叶忘昔这样“活着”。
要他承认他杀了世上最后一个挂念着他的人,太难了。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那么那么……喜欢的人。
只要叶忘昔的肉身一日不成灰烬,只要他还能每天瞧见她的样子。
他就可以觉得叶忘昔没有死。
他那疯狂的恨也好,扭曲的爱也罢,就都还有一个可以宣泄的地方,可以寄托的地方。魔君,终于彻头彻尾地疯魔了。
叶忘昔宁走后,他每天都会前往清风阁看她的尸首,最初一段日子,他眼眶闪着恶毒的光泽,在那尸体前,不住地唾骂,他说:“叶忘昔,你活该。”
“你渡尽天下人唯独不渡我,你伪善。”
“你算什么师父?我当初瞎了眼才拜了你为师!混账!”
再后来,他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地问:“怎么睡这么久?什么时候醒?”
“苏子玉我已经放过了,你也差不多可以了,给我起来。”
“海棠花已经开了,你醒来,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可他等到的是漫长的沉默……
君千策仰头低沉地笑了起来,他笑得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嚣张,他笑着一脚踢开寝宫的门扉,笑着大步走到殿外。
他屐履风流,踩碎万千人的性命,如今轮到她。
疯了……疯了!!
君千策疯了!
他越走越远,唯有笑声和喝声像是兀鹰,盘绕在清风阁,弥久不散。
朝阳将他的影子拖曳得很长,孤零零的一道痕迹,洇在地上,他缓缓地走着,慢慢地走着。
一开始好像身边站着两个少年裘马的虚影,还有一个冷冷清清的白衣女子。
后来,那两个虚影不见了,只剩下那一袭白衣陪着他。
再往后走,那个白衣女子也消失在了金色的晨曦里。
旭日是纯澈圣洁的,带走了同样纯澈圣洁的人,只留他一个人在地狱,在血海里,在魑魅魍魉中沉沦。
只剩他一个人,他越走越寂寞,越走越清冷。
走到最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越走越疯魔。
君千策恻侧笑着,忽然摘下了髻上旒冕,看也不看,丢入池水之中,惊起一片锦鲤踊跃,照的湖中的人影越发歪扭狰狞。
他在这片狰狞里,拆了发辫,披散下如墨的头发,斜侧在湖边,任由粼粼水光将他脸庞映得阴晴不定。
她就只能那么看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疯魔。
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走到了清风阁深处,来到了红莲池边,叶忘昔的尸骸躺在那里,和睡着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见她着一件浅白色的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
只是她现在睡着,倒是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温柔。
他突然想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带着叶忘昔去看海棠花。
那晚天色正好……
一盏,两盏,三盏……黑夜之中,逐渐浮现出一阵如若白昼的光芒。
那光是灯。
如千万游鱼过江海,无数盏孔明灯缓缓升上天空,又不知道要飘到那里去。
它们在黑夜之中闪闪发光,又熠熠生辉,如同瑰丽的梦,壮美至极,照亮了漆黑的人间。此般奇景,不可言喻,一时间只剩下凝固的呼吸和断断续续的言语。
叶忘昔怔怔望着那漫天的明灯,仿佛窒息,什么都听不见了,恍神了好一阵。才默默的在心里许下了心愿。
君千策看着自己的师尊难得的温柔,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师尊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
他的师尊向来清冷矜傲,可是他也知道叶忘昔其实向来是嘴硬心软的。
就像是海棠花一样……
师尊的身上一直都有海棠花香,这种味道总是让自己觉得很安心。
海棠无香,纵然千般好颜色,却无香,没有温和的话语,给不了人亲近的感觉,只是给别人的温情,都是一样的,而且更纯稚澄澈。
就像师尊喜欢的诗一样
二月巴陵日日风,春寒未了怯园公。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海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即便是最艳丽的西府海棠,也只是更加红艳而已,没有香气。
就像他的师尊一样。
看起来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却让人无法轻易靠近,可是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其实他的师尊那张骄矜的面容下,藏的是一颗温柔的心。
叶忘昔的温柔,已经到了骨子里。
所以到了后来,叶忘昔浸透了自己生命,是披与自己长发的光,是拂过脸颊的风,是流过指隙的泉。
她是他的年年月月,日日夜夜,是她的一世人间。
无论世事如何,只要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与他而言,都是最好人间。
所以,让他觉得安心的,并不是海棠的香味,而是一直陪着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君千策席地而坐,他托着腮,笑着说道:“师尊。”
风送荷香,他看着满池莲花里,那个闭目阖眸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好像是许多许多年前一样……
那个时候,对于叶忘昔他还是敬重的。
他们也还……算得上亲近。
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对于叶忘昔,他似乎总有一腔很饱满的情感,但那情感太复杂了,里头酸甜苦辣那么多,他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个人是恨多一点,还是别的感情多了一点,他实在不知道该待这个人怎么样。
他曾经告诉自己,留叶忘昔在身边,只是为了发泄仇恨,为了餍足私欲,可是后来叶忘昔死了,自己却留下了这具不可能再与之缠绵悱恻的尸身,坟冢都已立好,却不舍得埋葬。
其实留着这冰冷的、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尸体,又有什么用呢?
他大约自己也不清楚。
经历的太多,最初那一点点干净的东西,已经彻底被淹没了。
叶忘昔活着的时候,他两人极少有心平气和待在一起的日子。
如今叶忘昔死了,死人与活人之间,倒生出些残忍的温和来,君千策常来看望他,拎着一壶梨花白,只是看着,话也不多。
君千策忽然很想跟这具冰冷的尸身好好聊聊天,反正叶忘昔已是尸首一具,反抗不了,责骂不了,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得乖乖地听着。
可是他动了动嘴皮,喉头哽咽。
到了最后,也只说出一句。
“师尊,你理理我。”
师尊,你理理我。
这是他们在七戒塔初见时,君千策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候,叶忘昔闭着眼,君千策唤他,她掀起了睫毛帘子。
这也是他们在清风阁别离时,君千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候,叶忘昔闭着眼君千策唤她,她却再也没有抬头。
一句话,从七戒塔飘零了半生,飘到荷花池边,终于尘埃落定。
这些年的恨也好,爱也罢,就都散去了,就都冷透了。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他和叶忘昔从一开始便只剩下道别了。
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他强制着让叶忘昔坐在他自己腿上,亲了亲怀中人的脸颊,而后把埋入了她的脖颈间。
“本座方才做了个梦。”他喃喃的说道。
“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个人的声音有说不出的温柔。
“……梦里,是你在手把手教我写字。”
叶忘昔一怔,心跳骤然失速。但此刻君千策沉溺于自我回忆,端的是无法自拔,所以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只继续讲着,语气清淡,却带着些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素淡忧伤。
“一个字,四五遍我都没有写好,你很生气,但也没有放弃我。”君千策说,“后来你握着我的手,窗外有花飘进来,我看到……”
他太过沉溺于那一场大梦中,甚至没有再自称为本座。
君千策顿了顿,神情须臾间竟是青稚的。
叶忘昔忍不住抬眼看向那个人。
“这种事情也只有做梦才能见着了。”
他抬头,对上叶忘昔满载心事的那双眼,渐渐地,就又恢复了属于君千策的那股子冷意:“你知道本座为什么忽然想见你吗?”
叶忘昔:“………………”
“在那个梦里,你的样子很好看。”君千策的语气淡淡的,“好看到本座甚至都无法忘怀。所以本座想来看一看真正的你。”
叶忘昔垂下眼帘。
“我怕我不恨你,我要恨你的。”君千策说,“不然我……”
忽然语塞,不然什么?
不然我会再也无法自宽,不然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往前走下去,不然我会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一场残破的人生。
我必须恨你,我没有改变,也没有恨错。
“阿昔。”他最后阖目喟叹,“这世上终究只剩下我和你了。”
一时间心如刀绞,叶忘昔待要说话,忽然觉得自万丈悬崖边一脚踩空,失足跌落,忽的梦醒!
这便是苏锦落最后的记忆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遇见那个人,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做过那个梦了。
在那个梦里,她总是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明明她连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都看不见,还在这里……自怨自艾。
她现在是能够胡思乱想的处境吗?
自己还什么也顾不得呢……
哎呀……想想她就头疼,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人,怎么去撩传说中的boss大人。
您告诉我要怎么撩?
实在是撩不动啊!!!!
小说里男主角可是钢铁直男,钢铁直男你知道吗?
“系统,你说钢铁直男要怎么才能撩的动呢?”
【………………】
这似乎不在本系统的能力范围之内。
【加油,宿主大大,本系统会一直支持你的。】
“不对……”苏锦落摇摇头,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重要的是……我要怎么阻止男女主见面。”
【宿主大大,我觉得你有这个觉悟是完全正确的。】
“嗯,我也觉得。”
正当某人正在默默的地赞叹自己的机智的时候。
突然却被人扶住了肩膀,苏锦落下意识地就要去挣扎,却突然闻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雪松味道,便知道是自家兄长。
“娇娇。”苏沐景原本想要去敲自家小妹的脑袋,缺发现自家小妹被捂的严严实实的,实在是没有可下手的地方,只能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下次走路要当心一些,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兄长~~”听到自家兄长的声音,苏锦落觉得自己立马就原地复活了,飞快地掀开头纱,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我的花灯呢?”
“那个……对不起啊,娇娇。”苏沐景一副不好意思地说道,“兄长原本是要去给你买花灯的,结果……那摊主说,有人把临安城所有的兔子灯都买了下来。”
苏锦落:“………………”
苏锦落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刚刚的那个人,应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不过……感觉那个人油嘴滑舌的,一点也不雅正。
“所以,兄长便依着你的描述给你做了一个。”苏沐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背后掏出来一盏兔子灯。“可能有些不好看……”
苏锦落慢慢地接过那盏兔子灯,不知碰到了那里,那只兔子竟然伸出舌头来,苏锦落看着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有……这可是我见过最最好看的花灯了。谢谢景哥哥……”
“我们家娇娇喜欢就好……”
“娇娇,那兄长呢?”苏沐风一脸委屈地说道。
“那兄长做了什么事情呢?”Χiυmъ.cοΜ
“是我出的银子。”
“……那也谢谢沐风哥哥。”
怎么兄长他们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像是在争宠一样。
小孩子都不会做怎么幼稚的事情了吧。
不过……倒还是挺可爱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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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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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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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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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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