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忘昔一怔,直起身子,眼前站着一个挺拔英俊的男人,正是不知何时来到清风阁的君千策。
叶忘昔道:“……没什么。”
君千策一袭黑金华袍,戴着九旒冠冕,修狭苍白的手指上还戴着龙鳞扳指,显然刚从朝堂上回来。他先是冷淡地瞥了叶忘昔一眼,而后抖平了手中的浣花纸,读了两段,眼睛就眯了起来:“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沉默一会儿,抬起眼来:“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叶忘昔说着,想把信拿回来,却被君千策干脆地抬手挡住了。
“别啊。”他道,“你紧张些什么?”说完这句话,他又仔细往下面看,视线一掠数行,不动声色地,“哦。写给苏子玉的?”
“随手写的。”叶忘昔不愿连累旁人,说道,“没打算寄出去。”
君千策冷笑:“你也没这通天的本事寄出去。”
叶忘昔与他无话可讲,转身回桌台前收拾那一桌子的笔墨纸砚。岂料君千策跟着走过去,黑金色袍袖一展,摁住他正想收起的那张信纸。
凤目抬起,对上君千策那张神情狭蹙的脸。
叶忘昔:“………………”
君千策:“………………”
罢了,他要就给他。
于是撤了手,去拿另一张,结果又被君千策摁住。
就这样,他拿一张,君千策拦一张,到了最后,叶忘昔终于有些不耐了,不知这人阴阳怪气地又发什么疯,掀起眼帘,阴沉道:“你想怎么样?”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是什么意思?”叶忘昔眸色幽深地望着他,薄唇轻启,“说啊。”
花枝和藤叶簌然拂动,光影斑驳间,叶忘昔不由地想到了当年刚刚拜入自己门下的君千策,笑容和言语都很温软,恭谨地笑着问他:“师尊,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这是什么意思呀?师尊能教教我吗?”
两相对比,此刻君千策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叶忘昔心中隐痛,她蓦地低头,不再说话,阖了眼眸。
她不吭声,君千策就开始渐渐阴郁,在这片沉默中,他拿起桌上的信纸,一张一张阅遍,越往后看,眼睛就眯的越发危险。他若有所思地喃喃着,到最后,面目阴鸷,蓦地将那一叠信纸拂于地面。
他冷然抬起眼来。
“叶忘昔,你想他。”
“……没有。”
“我看到纸上写着,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他说到这里,忽地咧嘴笑了。那笑容说不上是快慰还是狰狞。
叶忘昔忍不住抬眼看向那个人。
君千策一身玄黑色窄袖锦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戴着九旒冠冕,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戴着龙鳞扳指。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此时正紧紧的抿着。
君千策披着厚重的锦袍,玉色五指捏着袍襟,站在廊庑下看着外头天色晦暗,脸上的神情有些痛快又有些癫狂,他不吭声,但谁都能感到他身上扭曲的人性,他明明长了一张极英俊的脸,但他眼底的光往往是阴沉暴虐的,没有半点温情。
他在高位上坐得越久,这种阴沉就越明显。
“这种事情也只有做梦才能见着了。”
他抬头,对上叶忘昔满载心事的那双眼,渐渐地,就又恢复了属于君千策的那股子冷意:“你知道本座为什么忽然想见你吗?”
叶忘昔:“………………”
为什么要见她呢?
是为了羞辱自己吗?
君千策的手伸上来,触及叶忘昔微凉的脸颊。
这人真的是……明明那么的怕冷,还不知道穿的厚点。
话是这么说,君千策还是忍不住为她施了一道保暖结界。
这人向来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
“在那个梦里,你的样子很好看。”君千策的语气淡淡的,“好看到本座甚至都无法忘怀。所以本座想来看一看真正的你。”Χiυmъ.cοΜ
叶忘昔垂下眼帘。
他说的那些事情,她自然也是记得的……
只是如今她却不能再提。
“我怕我不恨你,我要恨你的。”君千策说,“不然我……”
忽然语塞,不然什么?
不然我会再也无法自宽,不然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往前走下去,不然我会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一场残破的人生。
我必须恨你,我没有改变,也没有恨错。
“阿昔。”他最后阖目喟叹,“这世上终究只剩下我和你了。”
“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这一句话,叶忘昔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念了无数遍。
到最后,她怔愣地发现有水珠滴落,在绢本上缓缓晕染开。她伸出冰冷的手,试图去擦拭那水渍。
但手还未触及绢面,便本能地转至脸庞,遮住了湿润的睫毛,遮住了颤抖的眼睑。
是她不好,是她之失。是她从来矜傲,将自己的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她有什么话都不愿意开诚布公地说。
若及时发觉……
不至,失其本心。
可这么多年了,她却什么没有发觉,她怎有颜面忝居尊位,怎有颜面受君千策称她一声“师尊”?
若及时发觉。
一句话犹如梦魇犹如诅咒盘桓耳边,她芒刺在背,她如鲠在噎,她惊极愕极——她,枉为人师。
这个时候回头去看,君千策的异状已有多久了?不是一年两年,朝夕相伴的那么多岁月,君千策从最初那个有些腼腆又有些灿烂的少年,一点一点地被黑暗吞没,一点一点地被血雨腥风浸透。
而自己作为他的师父,竟直到今日——直到一切都无可挽回,再难回首,直到这个时候,自己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她五内混荡,她身若飘舟,她痛极恨极——她枉为人师!!
那一天,叶忘昔不知自己是怎样将情绪拾掇好,怎样缓缓地步出了清风阁,走在死生之巅空寂的竹林间。
世上谁都不知你的真容,不知你也曾良善,你也曾纯真,不知你曾为救不了雨天的蚯蚓而苦恼,你曾为了满池荷花开放而灿笑。
世上谁都怨你冷血无情,却不知你曾羞赧地挠着头说:“我……我也没什么能耐,要说愿望的话,我只是想要以后若是有些闲钱了,就多盖点屋舍,给跟我以前一样没地住的人落脚……这样就好啦。因为家真的是一个很温暖很温暖的存在呢……”
谁都恨你杀伐屠戮,却不知你曾告诉我:“师尊,我长大以后想要成为像师尊一样的人,辨黑白,救人命。”
谁都在诅咒你,人人得而诛之。
我已知真相,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妄为师尊……
一时间心如刀绞,叶忘昔待要说话,忽然觉得自万丈悬崖边一脚踩空,失足跌落,忽的梦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穿书后女配撩了魔尊大人更新,第196章 我……妄为师尊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