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穿越小说>拿破仑大传>第三章 chapter 3(1)
  歌德说:“综观历史,上下数千年,所有的一切,在历史的车轮中转瞬即逝,只有海洋与大陆,经历过沧桑巨变,依然永恒。”

  一、革命结束

  在一张椭圆形的大桌子周围,围坐着二十多个人。有的正值青春年少,有的人到中年,当然,其中也不乏白发苍苍的老者。这些人穿着当时普通百姓的衣服,谁也没有戴假发。在这里,花边已经不再是时尚的东西,耀眼的制服与金色的穗带,不再是人们的追求。他们个个神采奕奕,有的是能力出众的实干家,有的是学者风范。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却拥有着共同的志向。十年来,他们在革命的浪潮里摸爬滚打,现在,准备结束这个时代了。周围,是波旁王朝的宫殿杜伊勒里宫,奢华的摆设,与布尔乔亚的气氛难以谐调。蜡烛的银光,勾起人们对时代的回忆。

  与卢森堡宫相比,杜伊勒里宫充满了神秘感。现在,拿破仑大权独揽,在雾月政变两个月后,与另外两位同谋共同执政,成为此宫的主人。他对此宫殿慕名已久。波旁王朝的最后一名后裔已经在七年前被逮捕,小资产阶级的首领入住这里,历史真的是很有意思!

  拿破仑进入此宫后,忍不住四处张望,以此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现在非常高兴,情不自禁地说:“太好了,杜伊勒里宫终于到了我们手中。我们要永久地住下去。”

  那些围坐在椭圆桌旁的人中,有些曾来过这里,也有些人曾到过卢森堡宫。这些人亲眼目睹了三部宪法的出现与消亡。过去的十八年,革命浪潮此起彼伏,新思潮不断涌现,只是都难以长久,如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整个城市坚固得如同营垒,没有战火与硝烟,一切却被那些拥有武装的政党们搅得天昏地暗,新旧势力的较量从来没有停止过。

  坐在桌首的将军,那个穿着绿色旧军服的人,让大家安静了下来。现在,他已经身为参政院的元首,实际上统治着整个国家,那些反对党不管有多么不情愿,也只能忍气吞声。法兰西终于被一个意志坚定、野心勃勃的人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现在,拿破仑可以在法兰西呼风唤雨了,他的地位已经牢不可破。如果不是当初他坚持不动用武力的原则,可能政权会来得更容易些。严格地循规蹈矩,反而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不过,这让他有了展示政治才能的机会。他拥有强大的军队,同时清楚地知道武力的局限性。他曾说:“你知道是什么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有时武力是如此的软弱无能!武力最终要折服于精神。”

  尽管拿破仑拥有强有力的军队,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使用武力去威胁政府。即使在夺取政权的生死存亡之际也是如此,更不用说那些谈判或结盟了。他天生有政治才华,当然,他知道武力的作用,会在合适的机会运用一下。从现在到今后的十五年里,民众的呼声,才是他所关注的。因为他相信精神能够战胜一切,所以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巩固秩序与维护和平之中,历史证明他确实为此付出了努力。

  不过,拿破仑认为,秩序虽然体现了平等,但不等同于自由。什么是自由?他说:“不管是谁,都需要主宰。人生来有服从的本能。”他在实现统治的过程中,欣赏的是那些有才干而且做事有效率的人,而且会授予他们相应的权力。这与他凭借个人天分获得成功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随着拿破仑统治才能的逐渐展现,人们越来越清楚地看到:他所建立的制度,可以让能者上,庸者下,这样,每个有才华的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应有的回报。因为,他们的最高统帅也曾经一贫如洗。

  他执政后办理的第一件事,就充分表明了他的工作作风。西哀士草拟了一部宪法,其中谈到要设大总统之职,实际上只是个躯壳而已,但即使如此,拿破仑也不同意,二话不说就加以禁止。继而,他一手遮天,实行中央集权。军事、外交,包括政府成员的任命等,都由他一人说了算。参议院、立法院乃至保民院,都无权制定法律,这些机构不过是给政治家提供个发言的地方,让那些参议员有地方去领薪水而已。

  拿破仑虽然事事专政,但从不以出身、门第取人,任何人,必须要有才干,才有被提升的可能。参政院的成员,就是这样选拔出来的。这些参政员称得上圆桌会议专家,他们都是拿破仑一手提拔起来的。拉普拉斯很受拿破仑的器重,被任命为内政部长。不过,数学家出身的拉普拉斯,从政一段时期后,就改去研究天文了。罗德雷,兼有官员和记者双重身份,拿破仑评价他是二十年中,最有独立思想、最值得珍惜的会谈记录者。那个特隆歇,则是当代最优秀的法学家,被任命为参政员。参政院里,有这样一个习惯:大家身份平等,彼此以“公民”相称。这样,不管是保王党还是雅各宾党,彼此平起平坐。

  当记录员把会议记录交给拿破仑时,他会说:“不要遗漏这些有识之士的意见,他们的话非常有价值,这是军人或者那些有钱人想不到的。有时,我的头脑会失去理智,甚至会说出有失公允的话。因此,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点。”如果出现了众人没有主见,只是在随声附和的情况时,他会及时提醒大家:“各位,我请你们来这里,是要发表意见的,不是来听我说,更不是来夸我的。只有针锋相对,有争议,才会有选择。”

  通常,会议都在晚上九点开始,因为在这之前,大家都要忙于公务。也许,会一开就要到第二天凌晨五点。到了后半夜,与会人员个个身心俱疲,连那个国防部长有时都睡着了。拿破仑会摇着他喊:“各位,清醒一下,时间还早,刚刚两点。讨论继续进行,我们得对得起民众的信任啊。”所有人中,他是最年轻的,才三十岁。虽然年轻,但三次战役,使他学会了统治千万人的本领。回想当初:指挥军队翻越阿尔卑斯山,率三军漂洋过海,转战沙漠戈壁,这不都是最好的锻炼机会?艰苦的岁月里,他要时刻考虑军饷、权力、赏与罚等。

  在政变那天晚上,拿破仑及时吩咐两个委员会起草法典,这是当务之急!当时,一切都处于混乱之中,如果没有法律,后果不堪设想。事实上,法国大革命爆发前,一直没有统一的法律体系,这简直不可思议。革命到今天已经进行了十一年,怎么能还没有法律呢。于是,政变后的第一个夏天,三位执政者就都开始筹划这一工作。四个月后,《民法典》出台,后被称为《拿破仑法典》。草案由参政会讨论商榷。一年半以后,经过投票,法案正式通过,于1804年开始实施。

  一百多年后,这部法典仍然在法兰西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同时,拿破仑把这部法典用到许多被征服的国家中。德意志中部和南部、普鲁士、瑞士和西班牙的立法,也都借鉴了这部法典。它甚至影响到了中美洲和南美洲。

  为了制定这部法典,拿破仑连续几个月亲自参加法典的讨论,并最终决定了许多具有争议的条款。参与制定法典的人,个个都是有识之士,这些学者在拿破仑的指挥下,对法典精益求精,力求创立一套能够体现人权的新体制。这样的体制形成后,将不再有世袭贵族,所有的子女都是平等的。父母养育子女成为法律责任。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在婚姻问题上,拿破仑的思想受到了科西嘉人家庭观念的影响。他说:“我很清楚,通奸并不是极个别的现象,甚至会普遍存在……那些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为了阿波罗阿波罗: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后成为美男子的代称。或九缪司缪司:希腊神话中专司文艺美术的九女神。就与人通奸的家伙,应该受到处罚。”他是婚姻的维护者,甚至认为丈夫被放逐时,妻子应该同行,“如果她们爱自己的丈夫,我们没有权利禁止她们这么做。许多人犯罪,根源在于他们的妻子。她们不应该为丈夫的罪过承担责任吗?”他赞赏古罗马的婚庆习俗,因为,当地女子出嫁后,监护权就变成了丈夫,“对于那些不守妇道的巴黎妇女来说,这是个很好的办法”。所以,他虽然允许离婚的存在,但决不支持。他认为:“如果夫妻都要反目,成为路人,那么,人世间最亲密的还有什么呢?我不会轻易答应谁离婚的。不然的话,那些年轻女子可能为了赶时髦,为了舒服,随意地出嫁。法律不允许她们这么放肆……只有三种情况是可以离婚的,即谋杀,通奸或没有夫妻生活。”

  不过,对于自己的婚姻,拿破仑是十分矛盾的。约瑟芬过去的不忠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同样,对于民法中有关离婚的内容,约瑟芬也是异常关心的!拿破仑已经在思考:“如果她不能为我生孩子,是不是要与她离婚?”现在,约瑟芬非常害怕拿破仑抛弃自己,她在想尽办法维持这桩婚姻,但此时的拿破仑已经在考虑离婚问题了。

  拿破仑不想使自己的家事公之于众,所以,他不赞成法庭干预婚姻问题。他认为,应该由当事人自己解决有关婚姻问题。“既然双方都同意离婚,当然有离婚的理由,不需要法庭再来干预,法庭的任务就是宣布离婚。”于是,拿破仑在有关婚姻这一部分中补充道:不要把虐待或通奸问题公开宣讲,只要双方都愿意离婚就可以了。他提出了半离婚的概念,即分居。要求双方自行达成共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努力地维护婚姻,因为,他崇尚秩序,不喜欢混乱。为了使婚姻的稳定性加强,他把结婚年龄做了修改。大革命时,女性十三岁,男性十五岁就可以结婚;现在改为女性十五岁,男性二十一岁才能结婚。

  法典里关于子女的权利,都被后来的人们所接受。只要父母婚姻合法,孩子就有相应的法律地位,甚至包括在出生前。他规定:“如果丈夫离家十五个月,就无法承认孩子是自己的。”接着,他又补充说:“为了追求真理,我甚至抛弃了荣誉,可是,我怎么能去诋毁妻子的名誉呢?作为丈夫如果不能确定日期,就不要轻易开口,因为孩子才是重要的。”

  关于赡养权问题,有人提出应该限制一些,拿破仑不同意:“做父亲的没有权力把十五岁的女儿赶出家门!如果他有六万法郎,就能够对儿子说:‘你长大了,出去独立生活吧!’‘如果我们不加以限制,就等于鼓动子女弑父。’”也有人建议,最好把领养子女的程序简化,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只要有公证官证明就行了。拿破仑反驳道:“这绝不仅仅是手续问题。人是有独立思想的,所以与动物不同。难道那些士兵奋战沙场,是为了挣几个便士或一枚不值钱的勋章吗?只有那些影响到他们思想的人,才能激发他们的斗志。那些公证员,能通过十二个法郎理解人的思想吗?所以,必须要立法。领养是个重大问题。这是非常神圣的事。要双方达成共识,这样,一个人的亲生子女,成了另一个人的骨肉。这是多么崇高庄严的行为啊!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从此开始相依为命,上天是多么博大啊!”

  罗德雷评价说:“我们的领袖,在立法会议上显示出了惊人的能力。他那精确的分析能力无人能及。他可以连续十小时关注某个议题,而且专心致志,不被任何事打扰。”

  立法人当中,年过八十的老律师特隆歇最受拿破仑敬重。因为这位老人逻辑严谨,精力充沛。同样,这位老人对年轻的拿破仑也十分赞赏,佩服他分析问题的能力和强烈的正义感。拿破仑对每条法令都要重申:“要确保它的公正。”为此,他谦虚地向学者们请教,弄清前人是怎样处理类似问题的,其中,罗马法和腓特烈大帝时代的法律最受这位年轻执政者的青睐。

  这张椭圆形桌子,通过了三十七项法律,拿破仑对每个问题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和见解。面包问题,钱币问题,事无巨细,他都要亲自过问。为了尽快出台新法,他要求学者们不停地工作。即使是回到家,他们也常常会收到拿破仑的信件,并要求马上作答。曾有人说:“这个新的领袖,具有多项常人不及的才智。他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三年里,他所做的事超过了帝王们一百年的总和。”拿破仑精通各种行业术语,专家们别想因为他不懂而蒙蔽他,就连那些王党分子都不得不佩服他在技术问题上的精确。

  惊人的记忆力,是拿破仑的过人之处。他在读完塞居尔塞居尔(1780—1873):法国将军,历史学家。著有《1800—1812年一个拿破仑随军官员的回忆录》。视察完北方海岸防务的报告后说:“我读过了你的报告,很好。不过,我们在奥斯坦德的四门炮中,你漏掉了两门,它们被放在村后的公路上。”塞居尔为此惊讶不已,因为拿破仑说得分毫不差。他在报告中提到了该地区的大炮数千门,而拿破仑找到了他疏忽的两门。

  慢慢地,法兰西在经过十年混乱之后,一切步入正轨。此前的十年,各地怨声不断:人们没有安全感,到处脏乱差。过去,一个金路易只能兑换二十四个法郎,如今可以兑换八万个。不久前,督政府难以稳定经济,暴发的财主们买走了国家的土地。没有人向政府纳税。拿破仑上台后,面对的是百废待兴的法兰西。

  雾月政变后半个月,拿破仑就已在各省建立起税收局。他认为:“只有稳定国家的税收,才能拥有安全和财产。”两个月后,法兰西银行成立。第二年,他又组建了新委员会,以此监督税收以及地产和林业部门的工作。因为前任们的挥霍、浪费,拿破仑不得不用剩下的国有土地来还债。他减少国债,同时恢复商会,对股票买卖加以管理,防止通货膨胀,禁止军队承包商的欺诈勾当。渐渐地,法兰西又兴盛了起来。

  拿破仑何以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关键在于,他能够决定一切,工作起来废寝忘食,而且永远不会受人贿赂。他所任命的那些部长、省长等官员,个个同他一样精力充沛,把事业作为头等大事。因此,杜绝了徇私舞弊,庸者无处立足。官员有权任命自己的下属,而薪俸由上级支付。他自己说:“这样的统治,给了个人施展才华的空间,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宰,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的领导。”

  “不拘一格地使用人才”,是拿破仑的用人宗旨。因此,他认为:“一切都在不停地进步,我不依靠任何政党的支持。即使他前一刻钟还在犯罪,只要有才,我都会委以重任,法兰西需要这样的人才。不过,也因此产生了问题:每个人都想当头,这可能是法国人的性格,他们都以为自己能力非凡!”为了平衡政局,拿破仑只得把两个很有油水的部长职位给了两个互相反对的人,他们很难携手作战,但能力超常。他在任命这两个人后说:“连富歇富歇(1758.5.21—1820.12.25):法国大革命中的风云人物,镇压过保王党人,参加了热月革命。拿破仑执政期间任警务大臣,始终玩弄阴谋。滑铁卢失败后,一脚踢开拿破仑。这样的雅各宾党都能当警务司令,还有谁会对新共和国没有信心呢?塔列朗不是众人羡慕的对象吗?他们是我的左臂右膀。我会为所有的饱学之士提供施展才华的机会。”

  他在写给省长和将军的命令里说:“俱乐部必须马上废止,党派是不受欢迎的。如果有哪个国民自卫队或者公民仍然对新政府图谋不轨,我们不会放过他。如今,统治法兰西的人是不可战胜的。”几个星期后,拿破仑发布公告,将新宪法公之于众,并大加赞颂。布告的结尾处写道:“公民们,革命到此结束。”

  这绝非一场简单意义上的战争。

  政变后不久,拿破仑写信给奥地利皇帝:“当我再次回到欧洲时,非常遗憾地看到了法兰西与贵国又在打仗。人民的召唤,使我责无旁贷地挑起维护国家尊严的重担。”信中的语调,傲慢得如同君主,仿佛在返回巴黎之前,他已经主宰了法兰西。也许,这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帮助他取得了成功。没想到,奥地利皇帝对此不屑一顾。但这并不影响拿破仑的计划。随后,他准备率军出发。

  出于安全的考虑,拿破仑着手组织贴身侍卫军,要求每个成员必须而且只能身经四大战役。接下来,拿破仑派莫罗督战莱茵河一线,自己则紧锣密鼓地准备进军意大利。不能再采取四年前的战术,必须另寻佳径!于是,拿破仑故意把毫无训练的新兵组编成后备队,招摇过市地在奥地利间谍的眼皮底下经过;当他看到维也纳报纸上的讽刺文章时,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与此同时,另一支三万多人的精锐部队已经组建完毕,这支部队将出其不意地完成他设计好的壮举。当年,汉尼拔曾让高山低头,今天,将有位司令让大炮通过关隘,他命人用树干扎成巨大的雪橇,把大炮放在橇上,滑下山去!

  政变后的第一个春天,军队神出鬼没地来到大圣伯纳山口附近。修道院的老僧侣以为是神兵天降。有位牧民给眼前的总司令做向导,边走边聊,把自己生活的困难无意间闲聊出来。很快,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谈话对象竟然慷慨得像位天使,因为他得到了一所房子和一个田庄!

  那些士兵们也意识到此战非同寻常,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使大炮行走如飞。他们信任自己的统率,因为他已经身经百战,很快,他们将回到四年前的乐土——伦巴第。然而,奥地利军方对此却一无所知,奥军司令写给帕维亚女友的信中还说“一切安然无恙”。只短短十二个小时!拿破仑已经进入帕维亚。

  六月中旬的这场战斗,几经波折。军情瞬息万变,拿破仑在马伦哥平原进攻奥地利,没想到遭遇顽强的抵抗,情况不妙。德塞的后备队在哪?眼看要全军覆没!总司令急得挥着马鞭,路边尘土飞扬。“挺住!再坚持一下!援军马上就到!只要再支持一小时!”但士兵仍在后退。真的要失败了?终于,援军赶到,战况瞬间得到扭转,只听大炮轰鸣,敌军的阵地被拿下。

  下午五时已经要输的马仑哥战役,七时由于德赛的及时赶到,转败为胜,但是,德赛却牺牲在沙场上。拿破仑为此悲痛不已,久久地矗立在战场不肯离去。这是他最钟爱的将领,而且,此次战斗的胜利,功臣是德赛!这让拿破仑难以接受,他本人竟遭遇了失败。不过,他宽慰自己道:“是我策划了整个战役,战争的胜利在我的预料之中,德赛及时增援也是我早就安排好的。”这场战斗到底谁才是赢者?

  战场上,就要分秒必争!拿破仑的原则是边打边谈。于是,他在军中就开始给弗朗西斯皇帝写信:“如果不是英国人过于狡猾,此刻我早已大功告成。陛下应该知道我的真诚,所有的建议都是为您考虑的,令人遗憾的是,战争还是爆发了。无数法、奥士兵英灵已经不在。难道,战争的恐怖还要继续?为此,我感到痛心不已,所以向您呼吁:马仑哥战场,躺着一万多具尸体,请念在苍生的分上,停止战斗。我有责任向您发出警告。如果您亲临沙场,会有比我更为深刻的体会。您将有希望带着您的臣民走向和平。如果还有人愚蠢得要打仗,那么经历了战争之后,他们也会变得聪明起来,知道和平与安宁的可贵。”此后,每一次战斗胜利,他都会写一封类似的信,信中无数次提到了和平。

  他真的是个和平主义者?不!但他也没有恃强凌弱。因为,他有时也会对用武力取得的胜利产生怀疑。战争,就像是他的一个爱好。其实,他应该是个政治家。在伦巴第平原上,他第一次萌发了安邦治国的意识。他要把帝王和国家看成棋子,从而投入到另一场更为伟大的战争中:外交。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了精神的力量。对他来说,战争永远不会停止,宝剑要光芒永存。不过,他手中不仅有战场之剑,同时持有和平之杯,而他更在意后者。

  拿破仑清楚地知道,荣誉对法兰西是重要的,但安宁更不可少。如今的法兰西,仍然存在危机。他在国内时大权独揽,如果长期逗留国外,那岂不是要后院起火?所以,他迫切地希望战争尽早结束。不久,他动身赶往米兰。

  巴黎的情况如何呢?它好像并不太欢迎这位新主宰。罗德雷在日记中写道:“十一年来,巴黎人早上睁开眼,首先想到的是:‘暴君什么时候能够消失?’现在,巴黎人可能会说:‘一切还过得去,可是,刚刚兴建的企业,建造中的房屋,正在移栽的树木,最终的命运会怎样呢?如果新的领袖不在了会怎么样?’看来,民众对他更大的希望是政治而不是军事。”不过,民众们虽然会有不安,但至少心情是愉快的。

  塔列朗写信给战场上的拿破仑:“司令,我刚从杜伊勒里宫回来,您想象不到法国人民的热情,更难以知道外国人的惊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您取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是您,创造了奇迹!”拿破仑笑着想:“看来,塔列朗不仅会献媚,而且是个预言家!奇怪,他怎么能够看出我内心的打算呢?”

  不过,巴黎又传来了另外一个消息。身为警务司令的富歇报告说:“最近塔列朗召集了几个亲信,讨论着万一您遇有不测该如何应对。不过,当他们在晚餐桌上得到马仑哥战役的捷报时,感到非常震惊!”拿破仑看到这里想:“还算有良心!知道关心我的安危,不过,内心更想取而代之吧!”

  于是,他决定尽快返回巴黎!这一天晚上,他却去了斯卡拉歌剧院。因为是格拉西妮在演唱。两年前,她的求爱被拒绝,但痴情不改,继续为他而唱。这个漂亮的意大利著名女歌唱家,早已倾情于眼前的意大利征服者。

  好消息不断传来,德意志境内的敌人也被打败,吕内维尔条约对法国非常有利。法兰西得到了莱茵的边境地区,而且重建西沙平共和国。巴黎的“朋友们”准备欢迎这位凯旋的英雄,提议要建筑凯旋门。拿破仑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写道:“凯旋门,庆典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对这一切没有兴趣,不喜欢张扬。民众的满意,才是最大的胜利。”后来,他谦虚的同时仍带有傲慢地写道:“可以建筑凯旋门,不过要选好地点。如果后人能够为我实现此事,则最好不过。”也许,他预见到了二十年后,今天崇拜他的人们会扔掉他的鹰旗?

  拿破仑回国后,仍然致力于和平的建设。他要改变自己的形象,当初,他用武力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一个又一个的国家;现在,他要通过谈判,与昔日的敌人握手言和。仅两年时间,奥地利、普鲁士、巴伐利亚,甚至英国等都不再与他为敌了。

  曾经与他交战的九个国家,承认了新生的法兰西共和国,尽管这其中经历了十年的沧桑巨变。两年前,法兰西还面临着分崩瓦解的命运,现在,已经成为欧洲国家的领路者。

  是拿破仑,以第一执政的身份,带领法兰西人民取得了革命的胜利。他把新思想与旧势力进行了融合与协调,当他占领皮埃蒙特、热那亚、卢卡和厄尔巴岛时,奥地利和英国都没有插手干预。

  在革命浪潮爆发之初,基督的思想受到了威胁,理性占据了有利位置。四年前,拿破仑在意大利给了教皇种种优遇,而当时的巴黎是不支持他这样做的。但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一意孤行,对僧侣们非常亲近。现在,他要想办法弥合法国与教会之间长达十年的恩怨。难道他是个忠实的信徒吗?当然不是!与土耳其人在一起,他把自己变成穆斯林,现在,他将成为天主教徒。因为,他知道天主教的影响深远,想要征服它几乎是不可能的。最好的办法是与之达成联邦,这样至少不会成为自己的阻力。他说:“是天主教为我保住了教皇。虽然那时我身在意大利,无暇分神来顾及它,但我相信,它早晚将臣服于我。那时,我将无比强大!”

  不过,要想让巴黎民众重新接受教会,是非常困难的!因此,拿破仑首先让自己以哲学家的身份出现在教主面前:“尊敬的教主,我现在才明白,如果没有宗教,人们是无法理解正直和德行的含义的。他们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又要去向何地,生活在浑浑噩噩之中。是您,天主教教父,阐明了人类的起源与命运。”

  罗马听到这一消息时,简直为之震惊。于是,红衣主教孔萨维来到巴黎,与拿破仑会谈。第一次会面时,拿破仑就想征服对方。这位教会巨头以柔克刚,面带微笑地固守自己的阵地,并不加以反驳。旁观的塔列朗,对这一切既兴奋又好奇!还好,双方在重要问题上互作让步,达成共识。例如,神甫没有结婚的权利,主教要在罗马产生,恢复古老的教会法。教会由此接受了国家的钱财资助,这样一来,国家就具有了左右教会的基础。

  协议签定后,在圣母院大教堂举行隆重庆典。拿破仑与其他国家元首们一起前往,并同唱感恩赞美诗。但他个人是不会去领什么圣餐的。他问弟弟:“对于我们今天的活动,巴黎会有什么反应?”弟弟回答:“他们会关注事件的整个过程,也许会因此而产生不满情绪。”拿破仑说:“那我就让卫兵把这些人逐出教堂。”“可是,如果连卫兵也不满,那怎么办?”弟弟对此有些担心。拿破仑肯定地回答:“不会,我相信老兵们会严肃地参加圣母院大教堂的庆典,就像当年他们在圣开罗清真寺那样。我会给他们做表率,看到自己的司令如此严肃,他们会争先仿效的,‘服从’是军人的天职!”

  二、终身执政

  拿破仑的根基未稳。他只有十年的执政期,现在还剩下八年。此后,会有人来接替他。他需要民众的支持,但又不屑于去迎合他们。为此,拿破仑深思熟虑,然后给参议院发出暗示。参议院对他向来俯首贴耳,他们保证,拿破仑任职期满后,再延长十年。拿破仑并不满足于这二十年,他再次暗示参议员,他需要的是终身执政。但他耍了个手腕,说把此事的决定权交给“人民”。于是,举行公民投票,结果自然很明朗。几乎400万人投赞成票,只有少数勇敢者说“不”。拿破仑的权力又飙升了一个台阶,如今,他大权独揽,而且可以独自与外国签约;只有他才能够任命参议员,参议员有解散议会的权力。他甚至拥有指定后继者的权力。拿破仑把自己与欧洲其他统治者比较后,发现他们只不过比自己多了一顶皇冠。为此,他狡黠地自我安慰道:“从现在开始,我与别的君主一样,他们不也是终身执政吗。”其实,那些投赞成票的人,不一定都是真心拥护拿破仑。

  拿破仑胜利归来,进入卢森堡宫时,群众的喝彩声并不热烈。他对此很不满,责问警务司令:“为什么不事先鼓动舆论?”富歇回答:“这些人自认为是古高卢人的后裔。他们既不欢迎自由,也不接受压迫。”拿破仑面带愠色:“什么意思?”“司令,您是国家的领袖。可是,民众觉得您最近的举措,似乎妨碍了他们的自由,他们不欢迎独裁统治。”拿破仑说:“如果我真的只有暴力,不能获取民心,才不会稀罕这个位置!”富歇狡猾地答道:“您需要宽厚、刚强和公正。这样,很快能够再次赢得所有人的支持。”其实富歇本人从来没有对谁宽厚公正过。“舆论是随时变化的。我有能力去引导它,纠正它!”说完,他不再理睬对方。

  短短两分钟的谈话,拿破仑决定撤销富歇的职务,这并不是由于富歇当初是个神职人员,真正的原因是,他瞧不起富歇。警务部被取消后,拿破仑命令司法部接管这部的工作:“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追求和平,法兰西人民因此而拥戴我。”其实,他这样做不过是掩盖其政治野心。为了安抚富歇,拿破仑任命他为参议员。富歇在离职前,告诉拿破仑,有一笔250万法郎的储备金。拿破仑对此颇为惊讶,为了表示自己的“心意”,他让富歇留下一半。富歇走出会客厅,心中暗暗得意:这125万,再加上隐瞒未报的数目,赚了一大笔!

  拿破仑习惯于以上述方法处理那些知道太多内幕的危险人物。至于公众舆论,他并不担心,完全有把握对其进行控制。他不喜欢被任何政党左右,更不想被哪个人影响。所以,他要通过民众投票,拥有终身执政的权力,如同政变后他想尽办法获得全民支持一样。投票结果证明:革命已经结束。拿破仑说:“公民投票的好处很多,可以延长任期,这样我才能拥有权力,而且是光明正大。”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地位充满了危机。所以,他想效仿古罗马大将军,集国家大权于一身。当年,罗马军人依靠军队夺取权力,而他,要靠卓越的政绩巩固统治地位。所以,他更重视民众的呼声,这远比他的军队重要。他想拥有专制的权力,却要把这建立在民主的基础上,称得上“民主的专制”。

  为此,拿破仑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能者上,庸者下。有才干的人,才能拥有权力,而不是有门第的人支配权力。还有谁能比我做得更出色吗?”他的才能,让他在战场上屡屡获胜,如今又让他居于万人之上。不过,他并不满足于此。为了名正言顺,他通过投票选举,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如果说,革命因拿破仑而成功,那么,共和国又因他而灭亡。再精明的算计,也并非疏而不漏,因为他是个冒险家,期望的是在古希腊、罗马生活中寻求刺激。因此,他远征东方,此后,又在雾月政变中,在两院言行失仪。保利是了解拿破仑的,他曾说:“你应该活在普鲁塔克的笔下,而不是现在。”

  作为国家首席执政者,拿破仑并不真正地拥护民主,更不相信人民的权力。如果他生活在古代社会才好,那时,民众没有自己的主见,领袖们说什么是什么;同样,他是不适合生活在亚洲的,因为那里存在独裁的君主。拿破仑在圣克卢宫的办公室里,有西庇阿和汉尼拔的半身像。有人说,他更像罗马皇帝或哈里发。

  刚刚结束政变时,波旁王室曾有意讨好拿破仑。路易十八,即法兰西国王的弟弟普罗旺斯伯爵,想借助这位新司令的帮助复辟。为此,他前后三次找到拿破仑商议此事,并许诺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前两次请求,拿破仑都置之不理,直到第三次时,他才作答:“阁下,您的意思我非常明白,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但我劝您就此打住,复位是不可能的,那将使十万人因此丢掉性命。为了法兰西的和平与幸福,您必须作出个人的牺牲,历史将会记住您的恩德。对于您家族的不幸,我深表同情……我将尽可能地帮助您,让您的生活平静而快乐。”

  但是,对于旺代省王党分子,拿破仑的态度完全不同。因为,这一派对他是有用的,要力争与之结成同盟。开始的时候,有些王党分子并不接受他,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拿破仑再次向他们发出邀请:“我衷心地欢迎你们的到来,快来吧。这里的政府具有蓬勃的生机!……对于王公,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你们的王公们却如此地不争气,他们为什么不敢亲临战场?难道他们不该去吗?”那些王党分子回答:“也许,他们是迫不得已,所以才留在伦敦。”拿破仑猛烈地反驳:“不对!他们应该第一批上战场,亲自指挥作战!”他那愤激的情形,让人联想到世界史上最近的一次事件。

  那时,这个勇敢的冒险家,乘坐一条快艇,在地中海里冲风破浪,快速地驶向敌人的舰队,面对强大的敌人,毫无惧色,他要到法国去攫取政权。听!这个在不久的将来统治整个欧洲的年轻人,情绪高昂地喊道:“你们想做军长还是县长?只要你们听命于我,将得到想要的一切……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即将有十万大军把你们的城市踏为平地!”

  对方答道:“你胆敢侵犯,我们将让你有来无回!”冒险家气势汹汹地喊着:“你竟然威胁我?”那声音令人恐怖。贵族们最终垂头丧气,他们被这个满口外地口音的人那超常的想象力冲昏了头脑。

  最终,拿破仑使得许多逃亡国外的王党分子回到了法兰西。他给他们周到的照顾,让他们消除了戒备心理,很快,约有四万多人回到国内。拿破仑双管齐下,同时与雅各宾党人协商,达成共识。至于那些保持中立的人,拿破仑并不担心,因为他们在他的统治下感到了安全。如今,巴黎已经不是军营,更不是战场,一切都在正常地运行。

  拿破仑曾给有关当局下命令说:“如果天气寒冷得像1789年那样,则必须在教堂和市场中生火,让人们可以免受饥寒之苦……因冬天气候极冷,肉价提升,我们要在巴黎多提供就业机会。另外,乌克运河要及时开工,同时建筑德赛码头……对于那些乞丐,按照法律规定,要将他们逮捕入狱。可是这样做有失仁慈。也许他们应该被逮捕,但不如给他们工作和食物。为此,要在每个省建立收容所……那些失业的鞋匠、帽匠、裁缝等生活贫困的人,政府要想办法资助。”同时,他又给军政部长下令,要求为炮兵提供特殊供应。接着,他写信给内务部长:“就业是当前的重要问题,在本月放假以前,要尽可能多地提供就业岗位。要发布以下命令:五月到六月间,必须给圣安东区的工人配备椅子、衣橱和安乐椅……明天,你要交出计划,合格后马上动手去办。”

  一天,拿破仑读到这样一份规章,规定工人们不许从杜伊勒里宫花园经过,他马上下令,允许他们通行。他不允许关闭公共阅览室,说道:“我清楚地记得,当年,我是多么渴望拥有一个暖和的房间,能够在那里自由地阅读,那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为此,我坚决反对关闭阅览室,那会有许多像我一样的穷孩子失去读书的机会。”拿破仑还规定,星期日时,法兰西剧院,池座票一律降价,为的是使普通百姓也能来观看演出。他在全法国禁止赌博,认为赌博会破坏家庭,使人倾家荡产,“如果允许它们存在,无异于纵容犯罪”。

  拿破仑下令起草新教育法案,以此为准则,在全国设立公办小学、中学、高级中学和技术学校。设置6000名公费生名额,其中有三分之一的指标留给为国立功者的子女。三年中,法国开办了4500所小学,750所中学,45所高中。为了表示对科学院的尊敬,拿破仑规定:第一届参议院中,科学院院士的名额要占到三分之一。内务部长奉命行事,列出了十位最优秀的画家、雕刻家、作曲家、音乐家、建筑学家等学者的名字。接着,拿破仑下令,绘制巨幅壁画,用来纪念那些著名的战役。对于上述行为,他解释说:“人们在抱怨,说我们缺少艺术,这是内务部的严重失职!”

  看上去,各行各业的人民,状况都将有所改善,那么,法兰西帝国又要从何处去获得荣誉呢?没有了战争,又没有了宫廷,法国人的虚荣心将如何满足呢?为了解决这一矛盾,拿破仑想出了创设荣誉军团的办法。

  荣誉军团,将成为拿破仑的忠实拥护者。因为,他们在入选之前,要庄严宣誓:反对任何恢复封建政权的人或势力,因此,会绝对支持拿破仑。不要把它看成是军官俱乐部,他的宗旨是让那些拥有卓越成就的人得到奖励和荣耀。拿破仑任命一位物理学家为荣誉军团团长。参政院里有人提出质疑,颁发荣誉状是否和旧政权滥发赏赐异曲同工,拿破仑非常不满地回答:“世界上难道有不设荣誉状的共和国吗?你说这是孩子的游戏,但成年人也需要奖励。在讲台上,我不能任意去说,但是,面对的是智者和政治家,我要畅所欲言。说实话,我觉得法国人并不是真的追求自由平等,十年革命,他们并没有改变多少;当年高卢人的习性,仍然存在,狂热而反复无常。他们有一种爱好,即追求荣誉。因此,我们必须崇尚荣誉……士兵们会为此英勇作战……荣誉的作用,没办法用金钱来衡量,它如同清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是钱财永远也达不到的境界,而且是崇高的行为。”不难看出,拿破仑并没有真的把民众放到与自己平等的地位上,却能够抓住他们的要害,他骨子里流的是科西嘉岛人的鲜血啊。

  1800年,圣诞之夜,拿破仑乘车去歌剧院,约瑟芬和她的女儿坐在另一辆马车上,跟在后面同行。马车来到一条狭窄的街道,忽然有辆空车挡在前面,司令的马车被迫停了下来。车夫把空车推到道边,挥起马鞭,继续赶路。刚刚驶过不远,藏在空车里的炸药爆炸。约有二十多人伤亡,幸好,拿破仑和约瑟芬的马车没有受到冲击。来到歌剧院,拿破仑径直走进包厢。他平静地对随后进来的约瑟芬说道:“约瑟芬,有人想谋害我。叫人把节目单给我送来。”他看上去对此毫无反应,默默倾听着海顿的新作《创世纪》。

  一般情况下,高水平的音乐会,能够让他得到暂时的放松。可是,这个晚上,他的脑子不停地旋转:为什么会有人谋杀我?谋杀成功,后果如何?是谁想置我于死地?左翼?右翼?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清楚地知道,左、右两翼都有不少敌人。关键是行刺成功,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不可设想,谋杀成功,法国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那好,充分利用这次谋杀未遂的阴谋吧,他要借此机会解决个人权力的问题。

  第二天早晨,人们都来看望他,庆贺他劫后余生,大家一致认为是王党分子策划了这起阴谋。拿破仑故意装得情绪激昂:“你们都被蒙骗了。是九月党人,那些知识分子,他们没有在革命中得到好处,因此心怀不满。他们个个头脑灵活,有文化,而且与群众打成一片,随时有可能挑动群众闹事!”为此,参政院有人提议,成立特别审理庭,拿破仑不同意,认为这样解决问题太慢。他激动地讲道:“除非我们对此事不予追究,就像当年奥古斯都那样,宽恕一切人;否则的话,就要雷厉风行,将可恶分子一网打尽,以绝后患。这样,一般的刑事程序显然不能完成如此重任。这是非常严重的流血事件,看看吧,有多少无辜百姓死于非难,血债要用血来还。这些阴谋家们丧尽天良,必须深挖到底,统统逐出法兰西。不然,他们会死灰复燃,始终成为国家的毒瘤。”

  头发花白的特隆歇听后,不信任地摇头。他认为,这起事件,肯定是逃亡国外的王党和英国人干的。拿破仑不高兴地问:“难道你们认为,应该流放的是贵族或僧侣?可是,旺代省现在很平静,那些对人类影响如此之大的传教者,不应该受到流放的待遇。看来,有必要撤掉几位参政院成员,他们竟然相信王党阴谋这类无稽之谈……难道我是小孩子?我应该说国家正大难临头?大革命以来,法国有过比今天更好的局面吗?我们取得了无数的军事胜利,国家稳如磐石,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你们从来没有真正地关心自由,怎么今天对自由如此有兴趣?太荒唐了!别用‘我在参政院里捍卫了爱国分子’来为自己辩解。也许会有头脑简单的人相信这些话,但你现在面对的是法国最有头脑的人,他会相信你们的鬼话?”说完,他宣布会议结束。

  那些参政员听懂司令的弦外之音了?拿破仑说这些话,绝不是为了个人的安全,如果为了安全,他当然要努力寻找真正的谋杀犯,并采取措施报复。但是,他的目的不在于此。他更关心的是政治,是他的权力。哪些人我可以在国内控制住?哪些人身在国外,我要施以怀柔政策?他认为,最有效的安全应该建立在严厉的措施基础之上。后来,他自己说道:“我夜里总是失眠。要想安枕无忧,就得把各大城市的领袖们流放出国。至于那些上午九点才起床,衣冠楚楚的阴谋家,我并不觉得可怕!”

  事件接踵而来,一本匿名的小册子再次激怒拿破仑。书名是《恺撒、克伦威尔与波拿巴》,书中宣扬建立世袭君主制。是谁?胆敢把他内心的秘密公之于众!不过,他的同谋忙为此解释说,小册子美中不足的是,过早地公开了这还未实现的事实,拿破仑听了,也就不再追究。可是,这两次事件,一为谋杀身体,二在伤害精神,为此,拿破仑清除了保民院和立法院五分之一的成员,民主代表贡斯当、谢尼埃等都被除名。73家报纸因此被审查,61家被勒令关门,小册子及剧本要发表必须事先送审。参政院有人提醒他出版自由,拿破仑反驳道:“现在的状况,难道我们允许群众自由集会?……你能保证每个记者都不会蛊惑人心?诽谤虽然不是事实,但犹如油污,难以根除……不要提英国,那里情况不同;政府历史悠久,可我们这里,新建的政府尚待巩固。人们将越来越放肆,他们可能会说,我因为怕中毒而不敢吃饭!……要想控制各政党,首先要端掉他们的老窝,使之失去根基,难以再发展。”

  谁也不会想到,小册子的作者,竟然是拿破仑的弟弟,吕西安。也只有他如此深刻地了解自己的哥哥。雾月十八日中,他为拿破仑的成功作出重大贡献。他称得上四个兄弟中最有才华的人,比拿破仑小六岁。在很早的时候,他就有着勃勃的野心。虽然,在二哥的扶植下,他已经身居高位,但这并不能令他满足。他想得到的,是统治国家的地位。因此,在拿破仑的翅膀下,时刻还会受到哥哥的保护,这对他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为此,他越发地愤怒,心有不甘。他清楚地记得政变时自己的作用:“是我,帮助他登上王位,为什么我要屈居他之下?”

  雾月政变后,吕西安被任命为内务部长,也不过是别人统治的工具。每当拿破仑发布命令,他都以批判的眼光审视一番,幻想着如果是自己该如何发布。从性格上看,这兄弟二人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为达目的,都会不择手段,道德在他们心中是没有分量的。不过,他毕竟没有二哥那精于计算的头脑。他比拿破仑更具冒险性,却政治头脑不足,虽然如此,年仅二十五岁,已经是位高权重了,但这哪里能够满足他的欲望?他有着更大的野心,不达目的,怎肯善罢甘休?他第一个妻子,父亲只是个旅馆老板。在他年轻的生涯里,从事过谷物投机,生活上大手大脚,常常捉襟见肘,却又不肯踏实地工作。如今,他已经拥有巴黎最华丽的住房,却仍然贪婪无厌,家中总是宾朋满座,大摆宴席。他的爱好是演出和写诗,头脑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夺取哥哥的权位。

  兄弟二人的关系如此错综复杂,怎么能没有矛盾呢?吕西安常常把当初的胜利,归功在自己头上。两人第一次起冲突时,拿破仑就已暗下决心,要把这位野心勃勃的兄弟驱逐出境。最终,他念及手足之情,只撤销了他的部长职务,这样吕西安就失去了权力。他被派到马德里,不过,他在这个新职位上倒是颇有建树,在反英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同时,几百万的金钱中饱私囊。如今,他妻子病逝,回到巴黎,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尽管这女人和约瑟芬是同等货色。拿破仑为此大为恼火,因为他一直要为其导演一桩政治婚姻。

  至于拿破仑的大哥约瑟夫,精通人情世故,为人还算善良,却开始对身为第一执政的弟弟出言不逊。其实,在兄弟的帮助下,他有钱有势。可是,他常常与斯塔埃尔夫人他们打成一片,聚在一起发泄对第一执政的怨言。驻罗马特使的职位,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但他拒绝出任意大利共和国总统一职,连参议院议长也不肯接受。他要把自己放在一家之主的位置。

  路易是拿破仑的二弟,为人犹豫不决,在他身上,诗人的才华更为突出。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与约瑟芬的一个亲戚谈恋爱,对自己的妻子奥斯坦毫无感情;他们的婚姻是被迫的。多年以后,他为心中的恋人写诗著文。

  小弟热罗姆,心地善良,但为人轻浮,是在二哥的严厉教导下长大的。

  拿破仑的几个妹妹,无一例外地从哥哥这里得到了金钱与荣誉,但她们不懂得知恩图报,相反在不停地索取更多的钱财与荣誉。埃利兹!她与弟弟路易都不知稳重,被外人说长道短。为此,拿破仑曾怒斥二人:“你们不知道羞耻吗?我在竭力要求人们讲道德,克制言行的同时,我的弟弟妹妹却穿着内衣出现在舞台上!”可是,他离开后,姐弟二人依然如故。

  卡罗利娜,嫁给了将军缪拉,不自觉地卷入到丈夫与贝尔纳多特的阴谋中。拿破仑知道此事后,愤怒地说:“应该枪毙缪拉。”

  可怜的波利娜,一场殖民战争夺去了她的丈夫勒克莱克。一年后,她改嫁罗马贵族博尔盖泽亲王,并因此成为罗马王妃。其实,她的天真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拿破仑最喜欢的是她,常常小心翼翼地劝诫她。

  舅父费什,是位神职人员。在拿破仑的帮助下,他先成为主教,后又升为红衣大主教。

  不言而喻,所有成员都通过拿破仑的权势获得了金钱和荣誉,个个生活糜烂,而拿破仑本人,只知道工作再工作,哪里懂得享受。

  只有莱蒂齐娅,仍然独处,不失科西嘉妇女的本色。她一如既往地讨厌约瑟芬。拿破仑掌权后,曾邀请她到杜伊勒里宫居住。她不同意,继续与长子约瑟夫住在一起。她并不看重眼前的荣华富贵,觉得这些不过是过眼云烟。人们讨好她时,她答道:“希望你说的能够长久!”

  如果拿破仑只是个暴发户,那么,当他的家人来分享他的成就时,他可能会把十来个兄妹请出家门,因为他会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出身。他现在统治着法国,母亲却操着浓重的科西嘉口音。他那个不知羞耻的妹妹,会把他的脸丢尽,让人联想到他是不是也同样的没有教养。几个弟弟不知检点,为官不廉。出人意料的是,拿破仑接纳了这群讨厌的家伙,还不断地满足他们的贪婪,给他们官,给他们钱。

  这一切都因为他骨子里流着意大利人的血,岛国的影响,在他的身上根深蒂固。在科西嘉的传统中,家族是中心,家族间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止。这种家族观念,使得人们想把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留给子嗣。可是,命运多么地捉弄人,拿破仑直到现在,还没有一儿半女。因为爱情,他娶了约瑟芬。这个女人,曾和前夫生下一对子女,嫁给他后却再不生养。她之所以不育,当然要归功于她的水性杨花,但也正因为她擅长于此,才有可能俘虏拿破仑,使他饱尝感情的痛苦。她第一次遇到拿破仑时,已经过了三十岁,看来,她已经没有希望为拿破仑生下孩子。拿破仑现在最渴望的就是有个孩子,哪怕是女儿也行。

  执政之最初,罗德雷就曾提到此事:“王党分子们在议论:‘将来是谁接替拿破仑?’如果您明天不在了,我们要听命于谁?您迫切需要一位继承人。”拿破仑对此回答道:“你的办法不好。”罗德雷接着说:“您有了继承人,法兰西会因此而踏实。”“可是我没有孩子。”拿破仑说。“您可以领养一个。”罗德雷执著地坚持。拿破仑为难地叹口气:“这真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罗德雷建议他领养个孩子,这位第一执政被逼急了,喊道:“法国人民将是我的继承人!”

  这话竟然从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口里说了出来。他为此冥思苦想,最后把希望放在弟弟身上。他之所以如此厚待兄弟,就是要让他们以他的名字生养孩子,虽然不是他亲生,但至少有拿破仑家族血统。因此,当他得知吕西安再婚的事后,大发雷霆;这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名声不好,而是她出身低贱。吕西安必须离婚!他要娶的应该是王家之女。

  吕西安不会对拿破仑言听计从。本来他对二哥就心怀不满,再说,他对现在的妻子非常疼爱。兄弟俩为此事大闹一场,拿破仑气极败坏地来到约瑟芬的房间,说道:“没希望了!我把吕西安撤了职。”

  同样,为了此事,他与路易也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约瑟芬的希望在路易身上,因为,他是自己女儿奥斯坦的丈夫。奥斯坦并不喜欢路易,被约瑟芬强迫嫁了过去。这对夫妇所生的男孩,拿破仑视作掌上明珠,准备让他做继承人。可是,几个妹妹图谋不轨,竟然诬蔑说拿破仑是这男孩的亲生父亲。

  或者,整个欧洲的人都会眼红这个家族的鸿运,而这个家族却在上演着你争我斗的闹剧。母亲莱蒂齐娅同情被迫结婚的小夫妻,她也心疼被流放的吕西安,并最终随吕西安去了罗马。不过,她在罗马生活得很开心,在那里,她作为一个意大利人,受到了众人的尊敬。

  日久天长,约瑟芬已经红颜不再。而且,原本这个女人就不受大家欢迎,所以,几个妹妹开始为哥哥物色美女。此时,拿破仑对约瑟芬的爱也开始消退,但还不至于抛弃她。不过,他开始接受别的女人,不断地和漂亮女演员寻欢作乐。

  那个叫乔治的女人,对拿破仑有些畏惧,不过仍然评价他是个“温柔的男子”。拿破仑很是宠她,尽量满足她的种种要求。她的教名也是约瑟芬,拿破仑不喜欢,为她另起了意大利名字——乔治娜。

  有时,拿破仑会在晚上来到一个秘密的地方。他要去那里约会迪夏泰尔夫人。这是个温柔、苗条的金发女郎。她是约瑟芬的一位女侍官,两个人幽会时,常常玩牌,或者轻声慢语,卿卿我我。此时的约瑟芬,在另外一张牌桌上坐立不安,使劲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有时,约瑟芬气得失去理智,竟然跟踪他们,使劲地拍打着门环。拿破仑为此极为恼火,回到家后,要与约瑟芬离婚,约瑟芬就用眼泪来保护自己,一次次地得逞。

  尽管如此,拿破仑并没有因此而懈怠了工作。他不想在男欢女爱上浪费时间,更不允许那些女子们干预朝政。他才三十多岁,却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我的心已经沉如大海,再也难以掀起感情的波澜……”

  如今的约瑟芬,就像当初的拿破仑,每天焦虑不安。为此,她通过各种方法,想使自己变得年轻漂亮,生活上,奢侈腐化,花钱如流水,甚至超过了前法国王后。不过,拿破仑对她还算仗义。有时,她为拿破仑朗诵,帮助丈夫解除疲劳,拿破仑则用目光向她表示感谢。身为一国之首,历经沧桑巨变,但他的性格却十分保守,而且很怀旧,连撤销一位将军,或解除一个官员的职务,他都不忍心,当然更难以与眼前的女人离婚。

  拿破仑发布命令时,极少动笔,一般都是口授。现在,他正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对面站着二十岁的梅内瓦尔,在听他传达命令。只有梅内瓦尔,才可能进入这间办公室,还有另外三间密室。休想从梅内瓦尔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从没有人做过如此打算。

  一些重要计划,拿破仑是要动笔写出来的。这里,有一份非常重要的地图,由拿破仑亲自保管,钥匙随身携带。他离开书房时,地图必须放入橱柜。如果地图被盗,马上就会被发觉。那么,梅内瓦尔及其他仆人会因此而受到怀疑……他所有的军事行动计划,都在里面。要推翻他,只有先摧毁他的计划,而这地图,就是关键。

  拿破仑不得不提高警惕。这个冬季,危机四伏。几个星期里,他不断地审查从伦敦、旺代和巴黎等地送来的材料。那些间谍们多次请示:“可以下手了吗?”他总是回答:“再等等。”最后,他得到了需要的全部证据。王党分子和雅各宾分子已经联合,企图共同击败他。波旁王朝中的朋友皮什格鲁皮什格鲁(1761.2.16—1804.4.5):法国大革命初期的名将,协肋奥什将军把普奥联军逐出阿尔萨斯。被人称为“国家的救星”。后来倒向王党。1804年与反动势力合谋反对拿破仑而被捕。,以及共和派的莫罗,也勾结在一起。动手的时候到了。

  当一切大白于天下时,整个欧洲为之震惊。人们不得不再次佩服拿破仑的精明,虽然他们中有人希望他倒台。有理由相信,想要作乱的人肯定比官方《通报》的要多。英国大使也没能逃脱干系,莫罗被捕入狱,拿破仑下令逮捕他时曾经考虑再三,因为,这是他敬重的人。逮捕之前,他几次派人去打听消息。这使他想起三年以前,自己在塔列朗家那晚,也曾虚惊一场。证据如山,莫罗难脱其咎,不过,拿破仑最终放过了这位霍亨林登之役的英雄,只是让他退隐到美国。结果,皮什格鲁死在狱中,另有十三个同谋犯被枪决。

  有个叫凯雷尔的人说,波旁王朝的亲王也参与了此事。拿破仑对这一消息极为重视。塔列朗不怀好意地提醒拿破仑:“当甘公爵,孔代家族孔代(1621—1686):法国波旁王室的一个主系。当甘公爵最有名。的后裔,波旁王朝的亲属,目前由英国政府供养。他卷入此案的可能性最大,多年来住在莱茵边境,不就是为了打探法兰西的情况吗?他整天无所事事,与德意志南部的间谍来往密切。必须杀一儆百,拿这个王室之人开刀!这样才能震慑逃亡在外的波旁王朝成员!”

  拿破仑下令:抄袭莱茵河对岸登海姆的小城巴登。一切都经过精心设计,对于这次袭击,他的重视程度不亚于当初围攻曼图亚。300名勇士冲进巴登,逮捕了当甘公爵,四天后,被秘密押送至万森城古堡。

  随去的官员回来禀报拿破仑,说当甘公爵那里没有发现可疑文件。但是,居心叵测的塔列朗,执意坚持由军事法庭进行审讯,并动用最严厉的刑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将拿破仑推向道义的审判台,以此为自己的将来谋利。约瑟夫似乎看出了些眉目,提醒拿破仑说,当年,他们在军校时都对孔代充满尊敬,意思是要他放过这一代名人的后裔。拿破仑告诉他:“我已经决定不追究他的责任,而且,我将说服他听命于我。”

  约瑟夫回家后,安慰德·斯塔埃尔夫人,并担保说:“公爵会没事的。”当甘公爵比拿破仑小两岁,如果不是拿破仑已经成功,他也有希望成就一番事业的。当晚,他被带到军事审判厅。面对十多个参谋部军官组成的法庭,当甘公爵镇定自若。审讯的内容是拿破仑事先定好的。

  “你是否与英国间谍有来往?”

  “没有。”

  “你接受了英国的津贴?”

  “是。”

  “你想参加英军?”

  “为了解放祖国,我愿意。”

  “那么你会听命于英军指挥,以武力反抗法国?”

  “不使用武器,孔代家族怎么能重返祖国?”

  令人遗憾的是,当甘公爵,于1804年在巴黎被处决。这样一来,激起众怒,反对拿破仑的力量联合起来。

  实际上,法国人是无权到外国逮捕公爵的。但他进入法国境内,就有了被判处死刑的合法性,他自己承认有推翻现有政权的愿望,当然要受到惩罚。

  这的确是个致命的错误。枪决当甘公爵,无异于是对欧洲十几个君主的挑战,数百万相信君权的欧洲人民,会因此站到反抗拿破仑的队伍里。其实,在过去的七年里,拿破仑不管在军事上还是在政治上,没有实施过任何暴行。

  当甘公爵被处决的第二天,拿破仑与几个客人正在一起就餐,气氛非常沉闷。约瑟芬对此感到不安,她看出了丈夫此时思潮汹涌。忽然,拿破仑开口说话:“无论如何,他们这下该知道我们的厉害。我希望从此以后,一切平安无事。”吃过饭,他在房中踱来踱去,不断地向人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做。后来,他讲到腓特烈大帝时,因为对此人充满了敬佩而情绪激动地说:“作为政治家,要克制自己的感情。也许,他会因此而与众人决裂,难道这是他的错吗?其实,他们的内心是孤独的……身居要位,他甚至会被迫做一些自己也不愿看到的事……不要被世俗的枷锁绊住了你们的手脚,请不要想着如何去指责别人;站在更高的角度,你会发现,那些被你们认为没有感情的伟人,才称得上真正的政治家!他们对自己的言行是负责任的。”

  忽然,他中止自己的内心独白,派人拿来有关这次阴谋的文件,并读给大家听。他说:“你们知道了吧,我们证据确凿。这些人密谋造反,要使法兰西处于混乱之中,他们不仅要杀害我,而且要颠覆革命!保护这来之不易的革命成果,我责无旁贷!当甘公爵阴谋夺权,跟别的谋反者没什么不同,当然应该受到惩罚……这些乱臣贼子想杀掉我,他们不会得逞!一小撮雅各宾党人就想打败我吗?就是有波旁王朝分子支持,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他们成功,意味着什么?我敢说,他们将复辟王朝。法兰西的历史车轮会因此而倒退!他们有在战场奋勇杀敌的本领吗……不错,我是杀了人,但是迫不得已的。也许,我以后会为此继续杀人。但是,我本意上决非如此,流血是我极不愿意看到的。为了革命,我只能忍辱负重!”说完,他示意让客人们离开。

  三、我要称帝

  当甘公爵事件过去一星期后,一个参议院的委员来拜见拿破仑,提出两项请求:一、成立最高法院;二、建立世袭君主制。这两项举措的出台,目的是要试探公众的反应。要威慑那些作乱分子,要维护国家领袖的统治,最高法院和继承人,二者缺一不可。

  拿破仑并没有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制定好人生路线。他在一步步取得胜利后,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计划。初次入侵意大利时,他不是为了米兰的王冠,更没有想到统治法兰西。可是,随着他权势的逐步扩大,心中的宏图也越来越伟大。事实证明,他的思想是正确的,因为:“如果最初就决定好方向,那就很难改变。”拿破仑的一生中,有很多成功是因为他能够敏锐地观察局势,灵活地改变自己的决策,随机应变,因此获得了无数次的成功。

  难道要称霸天下是错的吗?拿破仑生来善于想象,于是他第二次被想象冲昏了头脑。第一次,是远征埃及,第三次,是入侵俄国。但是,他的理想使他不得不这样做。他总是在效仿历史,古代英雄的形象时刻充斥着他的头脑。因此,号令天下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他要实现古罗马帝国这一梦想。在他身上,诗人的气质,让他常常把自己放到历史之中。每取得一次胜利,就觉得自己与历史又近了一步。他渴望后人能够记住他的辉煌业绩,于是,他决心要制一个徽记。

  为此,拿破仑说:“国王的称谓已经不合时宜。这一称呼与腐朽密不可分,我不想继承死人的荣耀。帝王听起来要比国王好得多,它更具吸引力。”此话预示了他内心的渴望。

  当拿破仑成为帝王之后,常常自问:“御座是什么?不过是把一块缎子蒙在木头上!”不过,他清楚地知道,正是因为有了这蒙着缎子的木头,才可以统治天下的人们,这正如他可以用荣誉军团来笼络部队一样。他对御座的渴望越来越强烈,这远比创立荣誉军团重要得多。通过这个标志,他可以统治人的思想。拿破仑意识到自己需要权力的标记,这样,才能让民众看到权力的存在。

  难道如此精明的拿破仑,始终没能看出皇冠徽记中隐藏的危机?可是,他为此不惜一切地努力着,要实现古罗马帝国的梦想。他亲眼看到,世袭的权力在战场上消失,看到那些曾经的国王们吓得两腿发抖。他认为自己才是天下无双的英雄。只有勇敢和有才华的人,才能得到他颁发的荣誉与财富;他的身上充满了反叛精神。他深信,自己通过八年的奋斗,赢得的地位和荣誉,可以使他的子孙后代享受不尽。

  普鲁塔克的作品,恺撒的传记,拿破仑都潜心拜读过,他甚至研究法国、英国以及普鲁士君王的历史。现在,他迫切地希望皇位世袭制能够再次得到确认!他说:“我生来与孤独为伍,性格左右着我的言行,也许,我将拥有统治世界的机会,世界的和平将由我来创造。为此,我会忍辱负重,并且尽可能地不使用武力。”

  拿破仑的为人也算善良。罗德雷曾为子嗣的事劝他离婚另娶,他听后反应强烈地回答:“从我执政以来,自认为为了国家尽心尽力。离婚,对我也许有好处,但是,只是因为我现在有身份,有地位了,就有理由抛弃妻子了?我和她同甘共苦多年,怎么能够忍心与她离婚呢?我做不到。我的心有感情,母亲教育我要与人为善。如果约瑟芬先我而去,我才有机会再次选择伴侣。至于继承问题,谁将来能够治理法兰西呢?我的兄弟们出身寒微,没有能够像我这样靠自己的奋斗取得辉煌成就。将来主宰法兰西的人,必定是人中豪杰,具有伟大的本领才能够做到。”

  拿破仑为了实现自己的独裁统治,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代帝王,再次让民众进行投票。十二年前,他亲自毁灭了国王的君主制,如今,却要再次重建。这次,他的热情简直空前高涨。只几天时间,就大功告成。只有参议院的卡尔诺一人反对此事。对于拿破仑个人的才能,卡尔诺无话可说,但是,他更崇尚自由。1804年的5月,新宪法颁布。内容简短,只是对旧宪法的补充。

  称帝后的一天,大家共进晚餐后,拿破仑反坐在椅子上,面对弓形窗,半天没有说话。约瑟芬正与德·雷米扎夫人闲谈。忽然,拿破仑起身来到德·雷米扎夫人面前,可是,原本还算轻松高兴的面孔,瞬间变得严肃异常,接着不顾旁人的反应,径自讲了起来:“我知道,处决当甘公爵令你们大家对我产生了不满。看来,你们仍然喜欢回忆以前的事。而我,只是会时常想起当初的伟大。当甘公爵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一个逃亡国外的王室成员,他地位高贵,比别人更具危险,因此除掉他非常应该……两年前,一切如人所愿,我掌握了政权……我很希望执政的寿命再长些,可是,现实已经不允许……”

  “我不想成为敌人的政党,包括保王党与雅各宾党,只要他们听命于我,就肯定会安然无恙。我清楚地知道,与任何政党结盟都是不明智的,如果有可能,倒是可以和他们签订协定,当然要对我有好处才行……现在,各政党都已经沉默不语,但他们心里仍在反对我这个共和主义者……宁要帝制,也不要独裁。因为,在帝国里,民众将不再迷茫……”

  “很快,你们就会看到,那些逃亡国外的王党,将会不由自主地被宫廷的礼仪召回。贵族们将为了恢复后的称谓,回到法国……我敢保证,德·雷米扎先生,你称呼我‘帝王’,我回复你‘先生’,会令你感到亲切舒服……在共和国里,你们的虚荣心与骄傲没有施展的空间,生活得并不快乐……自由,不过是个借口,你们真正渴望的是平等……今天,有士兵和民众的支持,我将带领法兰西走向辉煌。”说到这儿,拿破仑渐渐平静了下来,继而给德·雷米扎下达命令。

  不久以后,三十四岁当选帝王的拿破仑,神色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环视四周。时而,他会站起来,旁若无人地发表演讲;时而,变得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好像并不看重出身,但骨子里却又想接近高贵的人,为此,他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瞬息万变。

  拿破仑在34岁时当皇帝实行帝制后,拿破仑首先要改变的是称呼。为此,他写信给德·斯塔埃尔夫人:“关于新称呼,约瑟夫什么也不想听。”他向旁人表白,说自己并没有变,但说此话的同时,却神色威严。他说:“那些理智的人应该明白,一切不过是虚名而已,友谊、家庭包括社会关系,都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我保证,就算我被称为‘陛下’,也不会和过去有什么不同。”

  话虽如此,拿破仑却因为称帝而再次改变名字。名字可以改,但他的服饰,举止言谈,的确与当初第一执政没什么区别。不过,自此以后,他在公告、信件、命令等上面的签名却跟着变化了。八年来,他签的是波拿巴。现在,他签成:拿破仑。只有他的母亲,仍用科西嘉语叫他“拿波里昂尼”。

  他郑重地拿起笔,写下:拿破仑一世,法兰西帝王。

  称帝之后,新的问题随之出现。新发行的币上刻着的内容似是而非,为此,拿破仑已经思考了整整四年。大革命爆发周年纪念日时,他以王者风范自居,准备了隆重的庆典活动。不过,做这一切,只是一种政治手腕;甚至,他把法兰西的生日庆祝(七月十四日),也故意改到星期天举行。也许,再过两年,就不需要纪念这一天了。同时,革命历已经被旧历格里历代替。

  数不清的人来向拿破仑献媚。那些曾经投票处死路易十六的人当中,有多少正在为新的帝王效命?这真是对革命极大的讽刺!为了革命,有多少人流血牺牲,如今,革命已经被帝制再次吞没。欧洲在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旧贵族们为此放声大笑。帝王密切关注着圣安尼区的工人们,同样没有忽略圣日耳曼区的旧贵族。人们乐此不疲地谈论新帝王在杜伊勒里宫的逸闻。现在,大家称他为“陛下”,这和波旁王朝的末代皇帝有什么区别?有关帝王的谣言四起,迅速遍布天下,拿破仑的形象严重受损。

  既然已经称帝,朝廷就必不可少!拿破仑保持着原有的工作作风,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困难的是,他对宫廷中的礼节一无所知,这就不得不召见旧时代的专家。约瑟芬,原先倒是有几个前朝宫女伺候,可是她对皇后的礼仪连一知半解也谈不上。据说,宫廷女官玛丽·安东尼内特还活着,在巴黎开办了学校。约瑟芬赶快派人把她召来!女官来到约瑟芬的房间,一招一式地教她。

  帝王对待宫廷中的事务,同样以严肃认真的态度处理,就好像新建军队参谋部,丝毫不敢懈怠。他自己说:“我很清楚,许多人对此举颇有微词。就连罗德雷先生,可能也会反对我。不过,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我为什么要称新元帅们为‘阁下’?这是为了与我的‘陛下’称号相统一。元帅们有了自己的称号,当然不会对我的称号再指手画脚。”

  无论如何,拿破仑称帝之初,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当初的另两位执政,摇身一变,成为帝国的宰相和司库。塔列朗被任命为侍从长,他把自己的阴险与狡诈又带到了新的朝廷之中。如果帝王将旧时的王公贵族请来,一切会简便得多。可是,拿破仑偏偏选用那些无产者与小资产阶级子弟,因为,这些人曾与他患难与共:贝尔蒂埃、缪拉、拉纳、内伊和达武等十四位将军,分别担任宫中要职,尽管他们曾经具有面包店伙计、马童、侍役、流浪汉等不为人所齿的身份。如今,这些人脱掉军服,穿上了有金麦穗装饰的元帅服。他们的妻子,为了与现在的身份相适应,还要学会行屈膝礼,学习如何站立行走。全欧洲的人都在看着这个曾经的中尉,称帝后如何提拔他的尉官们。看那马尔蒙,胳膊上还吊着绷带,裤子上装饰着丝缎;那张着口的袖子,让人在想到他赫赫战功的同时,不失嘲讽的意味。

  如今,曾经的军人,坐在帝王的宝座上,要怎么样才能完全恢复逝去的王朝?不过,只需几个小时,拿破仑就决定了家属应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出去打猎。可是,牡鹿出现时,一代帝王正沉浸在冥思苦想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猎物的出现,旁人都不敢擅自行动,牡鹿却因此得以逃生。后来,拿破仑感慨道:“宫廷的礼仪繁多……生活枯燥而无味,并没有想象中的威严,到处都死气沉沉……我们必须按规定的礼仪行事,哪里还有自我?就像是安在镀金马车上的零件,一切按部就班,毫无生趣。”

  拿破仑不喜欢那些贵族女子。有时,他也不自然地问她们有几个孩子等问题。他想尽力给人留下平和的印象,但因为心不在焉,总是事与愿违。圣克卢宫里,坐着一屋子仕女,他却不知道有什么话题可以说,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真热!”

  恢复帝制后,凡是与宫廷稍有瓜葛的人,都多少得到了些好处。宫廷官员的薪俸极为丰厚,不过,旧贵族却没有因为这个而发财,他们的俸禄并不高。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拿破仑以为,这些工作是他们应该做的。

  金钱和荣誉,被拿破仑如此地利用,他说:“人们会为了自己的欲望不断努力……委任那些参议员和亲王,就是为了激发他们的野心,这样,他们才会对我有依赖性。”他知道金钱的作用。对于自己,他是十分节俭的。规定每年为2500万法郎,此前的路易十六,虽然名义上也是这么多,但实际每年会花上4500万法郎,拿破仑却能省出1200万法郎。王宫照样富丽堂皇,但只需要波旁王朝的四分之一花销。为什么能够如此节约?这要归功于一代帝王的精明与能干,曾经,他每月只需要90法郎。他说:“即使是现在,每年有1200法郎,再加一匹马,生活就已经很不错了。”

  称帝后的拿破仑,生活与以往大致相同。每天七点,按时起床;九点,开始办公。大部分时间,几个秘书都在不停地记录他口头传达的信件、命令等。他传达命令的速度接近平时的说话,却要求秘书们一字不落地记下来。晚上,如果一代帝王睡不着觉,梅内瓦尔就要把主人的想法也记录下来。对于他来说,一般有二十分钟可以吃完一顿饭,吃什么并不讲究。在衣着上,他总是穿那些还没有大臣们华丽的衣服。每当有典礼等社交场合,需要他穿得非常体面时,仆人为他摆弄衣服头饰总让他很不耐烦,觉得这些东西简直是负担。拿破仑对衣食住行要求并不高。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壁炉、热水浴是不可缺少的,同时,需要科隆香水、红葡萄酒,每天换两次内衣。卢浮宫被粉刷一新后,帝王前去视察,看后并不高兴,说道:“这样的房间,倒是很适合给情妇住,哪里有一点庄严的气氛!”

  称帝后的拿破仑相反,身为一国之后的约瑟芬,生活糜烂,花钱如流水。她有700套衣服,250顶帽子,光珠宝钻石、披肩及头饰,就价值几百万法郎。虽然帝王希望她风光地出现在各种场合,但面对那些巨额账单,总会心有不满。至于帝王的兄弟和妹妹们,更不用说,白来的钱怎么会知道爱惜。他们虽然从帝王这里获得了无数的钱财与权势,却仍然贪得无厌。再有,他们都不喜欢约瑟芬,彼此间的勾心斗角从没有停止过。御前会议中,六个成员,拿破仑的近亲占了四个。约瑟夫被任命为主持大选的侯爷,路易是大司马,欧仁为国务大臣,缪拉则为海军元帅,人们要恭敬地称他们殿下。妹妹们哪肯善罢甘休,个个前来索要封号。拿破仑无可奈何地说:“先父若在天有灵,应该把王宫的封号作为遗产留给我!”

  他的兄弟妹妹,无一例外地得到了丰厚的好处,但外人却很少有这样的好运了。可是,这些兄妹们,并没有因此而念及这位帝王的好,甚至会不断地给他找麻烦。人们对此大为不解,为什么他要如此迁就这些家伙呢。他那么不可一世,盛气凌人,怎么能够容忍别人如此对待他?

  拿破仑有着东方人的血统,喜欢赏赐给人封号,如同送给别人佩剑和鼻烟盒一样随便。不过,他认为,这种权力只能授予那些可以信赖的人。当然,血浓于水,就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也抵不过亲属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拿破仑对兄妹们是信赖的,但他们却不知道感恩图报。甚至,有妹妹还背叛了他。对待家属的问题上,一代帝王被血统蒙蔽了眼睛,平等、任人唯贤的原则被忽视了,他把兄弟和侄子都封官加爵。而对于将领,他只允许他们在其权限范围内可以自作主张。不过,帝王对待这些亲属,有时像皇帝对待不懂事的亲王,这让他们十分反感,他本人也为此非常恼怒。

  约瑟夫此时变得不可理喻,让女儿称拿破仑“执政”,拒绝出任官职,但200万年金却照收不误,还住在弟弟给他的卢森堡宫中。帝王为此已经忍无可忍,终于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因为确实积怨很久了:“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封你为亲王,是为了让你与敌人去勾肩搭背吗?让你只是穿着褐色外套,头戴圆顶帽,在巴黎大街上招摇过市?为了家族的利益,我牺牲了多少个人的东西。我可以什么都不管,过轻松快乐的日子……可是,这样将会荒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朝廷。难道,你也梦想称帝不成?”

  事后,他继续向人抱怨道:“你知道约瑟夫对外人说我什么?他说我对妻子封后是错误的,那样侵犯了他的利益,说什么他子女的地位因此受到了影响!他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谈利益!难道他就是要想方设法刺激我不成?甚至想吹牛说与我的情人睡过觉!权力就是我的情人!为此,我付出了别人无法想象的代价,怎么会允许别人从我这里抢走,连共享也做不到!”拿破仑越说越气,怒火逐渐牵连了其他几个兄妹,只是对欧仁和奥斯坦还存有好感:“倒是我的继子继女,比他们要懂事得多。有时,约瑟芬因为我喜欢别的女孩而生气,他们会劝母亲说:‘您别为此动怒,您是知道的,他还年轻,这是难免的事。发火不是自找苦吃吗?就算他做错了什么,想想他为我们带来了多少好处啊!’”

  闹归闹,脾气发完之后,火消了,帝王还是会照旧提拔他的兄弟。虽然约瑟夫拒绝接受任命,拿破仑最终强行让他去了军队。“拥有军职对他来说是必要的,那将带给他荣誉。我会把非常有利的战斗安排给他,让他有成功的机会,这样,我就可以把他提升为统帅。”对待兄弟,他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

  有着诗人天赋的路易,做了禁卫军司令,位高权重。不过,他不用亲临战场,只需在家享清闲就可以。缪拉和卡罗利娜挥霍成性,连餐具都要用金的。拿破仑说:“对于妹妹卡罗利娜,我总得多费好多唇舌,比在参政院的发言还要劳神……”

  有时,拿破仑会感慨说:“这群没良心的家伙,竟然盼望我早死。真是可恶,不断在我面前念叨死亡……幸好我自己的家庭还算不错,不然也太悲惨了!为什么他们总是与我的妻子作对?她有什么值得嫉妒呢?……她是我的妻子啊,对他们有什么损害!她不过喜欢扮演皇后,有些珠宝,衣服多一些而已,但对于她这个年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不会听信他们的谗言的。为此,哪怕是失去再多,我也要给妻子公正的名分!”

  可以想象,拿破仑与家人的矛盾永远不会停止。其实,他完全有能力制裁这些人,但他做不到如此无情无义。

  唯一不贪不争的人,就是帝王的母亲。远在罗马的吕西安写道:“母亲并不赞同二哥恢复帝制。她为此常常感到不安,却又不肯对我说。她担心,会有亡命徒要谋杀二哥。”这位尊贵的母亲,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却风姿不减。多年的沧桑变化,使她看透了凡尘俗世,视富贵如浮云。她从不去计较身份与财富,只是关心着子女们的健康。而她的子女们,此时正在巴黎杜伊勒里宫,为了钱财与地位,永无休止地争吵!

  拿破仑想把母亲接到巴黎居住。莱蒂齐娅找了许多借口不肯前往,但经不住儿子三番五次的邀请,只得同意,但她故意拖延时间,以便错过拿破仑那辉煌耀眼的盛典。她只是从旁人那里听到人们对此事的赞叹,为此,她只平淡地说了一句:“但愿这些能长久!”

  不过,作为莱蒂齐娅的保护人教皇,这次却非常顺从,接到邀请之后,及时动身赶往巴黎。他知道,召见他的是当今最有权势的帝王,怎么能驳他的面子呢,而且,这位即将登位的是意大利人!一位红衣主教私下曾说:“至少有值得我们欣慰的地方,新帝王是意大利人,让他去统治这些法国佬吧。”拿破仑为什么要邀请罗马教皇呢?

  开始,拿破仑并不在意如此多的细节问题。不过,他后来考虑要得到教会的认可是十分必要的。于是,请求教皇“为他涂圣油,即加冕”,这是神圣的宗教仪式。为了此事,信件在罗马与巴黎间不断地往返。教皇到达巴黎时,心里并不是很满意,感觉自己没有受到足够的尊重。拿破仑只是在巴黎城门口迎接,也没有在教皇面前下跪,连手也没吻。教皇对此非常失望,没办法,巴黎的人民好像没有稳定的信仰,教皇受到如此待遇也并不奇怪了。

  与拿破仑截然不同的是,约瑟芬是个虔诚的教徒。她悄悄地告诉教皇,自己和丈夫从未在教堂举行婚礼。照此看来,他们还不是夫妻呢。所以,约瑟芬想要弥补这一缺憾,巩固眼前的婚姻,因为她迟迟没有生育,感到婚姻并不牢靠。教皇明白她的用意后,决定先为两人举行宗教的结婚典礼。加冕典礼前两天,舅舅费什身穿紫袍,为这对夫妇举行了婚礼。八年前,两人既没有请神甫,又没有官员作证,自由结合。如今的宗教仪式,同样没有旁人做证,就算举行了婚礼,也没有人能够保证不会发生变化。

  1804年12月2日,圣母大教堂,光华四射,教堂被布置得更像个餐厅,一切准备就绪。有人还仿效前人,制出了当年查理曼大帝的权杖。为了加冕仪式,专家特意翻阅了路易十四时代的历史记录,以保证加冕的正规。塞居尔非常用心地研究了大典的礼仪,画家伊萨贝,此前也精心地对整个过程进行了演练。

  拿破仑加冕仪式全景

  此时的拿破仑神采飞扬。他身披古代皇帝才穿的斗篷,挽着皇后约瑟芬,步履从容地走向高高的祭坛。约瑟芬同样光彩照人。红衣主教小心地站在教皇旁边,静候典礼开始。

  吉时已到。众人都在等着这个从未屈过膝的人给圣父行跪拜礼。出乎意料的是,拿破仑抓住冠冕,背朝教皇与祭坛,站得笔直,竟然当着法兰西民众,自行加冕,然后,为妻子加冕。

  教皇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一过程,不过他也是最后关头才被通知如此安排的,只能敢怒不敢言。此刻,他无奈地为这两个人涂圣油,他看到,拿破仑头上的皇冠根本不是基督皇冠,不过是异教徒的金制帽子。

  后来,人们在谈到这次盛典时,都说帝王当时脸色虽然不够红润,但很精神。此后,人们感觉拿破仑和奥古斯都皇帝越来越像,身上仿佛具有了魔力,连面貌也愈发地像古罗马第一皇帝。

  整个加冕过程被拿破仑搞得不伦不类,甚至借机杀掉了教皇的威严。教皇为此失望透顶,原本对波旁王朝的怀念,此刻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拿破仑站在祭坛的台阶上,成了一代帝王。十二年前,他还是个无名小卒,通过自己不懈地奋斗,此刻成了万人仰慕的独裁统治者。

  不过,加冕过程中,也不乏一代帝王的真情流露。当他坐在御座上时,头戴皇冠,轻声对约瑟夫说:“哥哥,如果父亲健在,该多么高兴啊!”此前,他极少谈到去世的父亲,现在,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出身。

  拿破仑做事,向来只抓关键问题,对于细枝末节并不会在意。所以,加冕大典上,他处事不惊。做弥撒的时候,他想和前面的舅父说话,就用权杖轻轻地碰他的背。大典结束,他与约瑟芬一起吃饭时,长出了一口气说:“感谢上帝,一切顺利!这简直比在战场上打仗难受多了!”用餐时,这个帝王也让妻子戴着王冠,因为,他觉得皇后这样装扮,非常动人。xiumb.com

  当晚,他心神不定地对亲信说:“我真希望再早出生几年,现在,还有什么伟大的事业值得我去奋斗吗?虽然,我已经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可是,这与古代英雄比起来,还差得远呢!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亚洲之后,自称朱庇特之子;几乎整个东方都敬佩他。可是,如果我自称是上帝之子,恐怕卖鱼的都会嘲笑我。还有什么伟大的事业去做呢?”

  为什么东方对这个帝王有如此的吸引力呢?他清楚地知道民众的弱点,看到了统治者的腐败,当然不会再去建立民主政体。于是,他不断地强化自己的统治地位,为了能够名载史册,抛弃了休闲与享乐,不停地努力奋斗着。

  关于国玺,有人曾把图样放在他桌上。这是一头蹲踞昂首的狮子,他用笔划掉这个图案,批示道:“要飞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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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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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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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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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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