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卢森堡宫成了战争展览馆。武器、军旗及其他战利品,整齐地陈列着。以前,法兰西国君才是这个宫殿的主角,贵族们会围绕在他前后左右。今天,全巴黎的人都穿上了节日盛装,那气势像要去参加五月节盛会,虽然已经是严冬,仍然群情振奋。坐在前排的都是漂亮的女士,大多是权贵的女友,她们为的就是近些看看传奇式的人物。虽然这小个子司令貌不出众,却是大家心中的偶像。
有人悄悄地议论着:“据说他到巴黎有一个星期了,我还没见过呢?他为什么不和公众见面呢?”接着,听到有人宣布:“欢迎仪式即将开始!看,五位督政走上了主席台!”耳旁响起了激昂的《马赛曲》,观众们情不自禁地跟着唱。几分钟后,石阶上响起了佩剑与皮靴的声音。人们迫不及待地把头伸出窗户,想争先一睹总司令的风采。
来了!来了!只见拿破仑身穿战地军服,神色庄严却没有傲慢,迈着坚定的步子,沉着地走上主席台。他后面,是三名副官。离他最近的是个脚穿丝袜、衣服金光闪闪的人,走起路来一瘸一跛,惹人注目。没错,他就是塔列朗。礼炮响起,这是致敬的炮声;昔日的炮兵,今天受到了最高的礼遇。雷鸣般的掌声,震耳欲聋。宫外的群众也自发地鼓掌,虽然他们现在看不到心中的偶像,但期待着他离开会场时能够有机会一睹其威严。许久,人们才安静下来,塔列朗发言。他用最华丽的辞藻,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拿破仑的功迹。虽然他口齿伶俐,但因行文太过文言,很少有人能听懂。最后,外交部长结束演讲时高呼:“全法兰西因他而获得自由,只有他不能自由,因为他肩负着上天的使命!”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可是,有谁真正听懂了他的结束语?
拿破仑镇定自若地来到台前,稍事停顿,说道:“为了自由,法兰西人民被迫与他们的国王斗争……两千年来,欧洲先后被宗教、封建主义、君主实行专制。现在,民主立宪刚刚开始。让我们伟大的国家不断扩大,是在座每个人的天职。你们的成就,将远不止这些。自由是最崇高的,在此,我非常荣幸地给各位带来了弗朗西斯弗朗西斯一世(1768.2.12—1835.3.2):1792—1806年间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1804—1835年间为奥地利皇帝,称弗朗西斯一世。1810年这个奥地利皇帝被迫将公主嫁给拿破仑,但后来一脚踢开了这个女婿。皇帝批准的坎坡福米奥条约……如果法兰西以宪法治国,欧洲也会因此而获得自由。”
拿破仑的演讲结束后,会场里鸦雀无声,接着,响起更为热烈的掌声。其实,这次的演讲,并不比巴黎街头张贴的内容更具魅力,不过,却赢得了听众的尊敬,他们对拿破仑既好奇又佩服。掌声是送给他个人的。这是拿破仑第一次对社会人士们演讲。
与其说是演讲,不如说是政治家的宣言。也许,只有塔列朗能深刻领会其中的含义。至此,法国已经被战乱困扰了十年,随着日耳曼和约的签定,人们才认识到民主的意义。而拿破仑带来的这份羊皮纸文件,则代表了欧洲大陆的和平。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结。督政们听出了拿破仑的威胁之意,明白这是针对他们的。没办法,巴拉斯强作镇定,也上台发了言,然后,第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不情愿地与这小个子司令拥抱,此时,他更希望怀里的是拿破仑夫人。
约瑟芬,她到哪里去了?这么重大的盛会,她怎么能够不来呢?可是,没有人能告诉他约瑟芬在何处。拿破仑到巴黎一个月后,约瑟芬才回巴黎。不过,她面对拿破仑时,丝毫没有愧疚之感,只是显得很疲惫。很快,她就与巴黎的旧相好又混到了一起。
几乎同步的是,另一个女人进入了拿破仑的世界。这是个非常出众的女子,不仅漂亮,而且聪明。不过,拿破仑不喜欢她的聪明。她就是内克内克:瑞士人。路易十六时代的财政大臣。的女儿,德·斯塔埃尔夫人德·斯塔埃尔夫人:路易十六时财政大臣内克的女儿。才华横溢,是作家,民主派人士。长期受拿破仑政府的迫害,不得私自进入巴黎市区。其作品《论德国》于1810年被查禁。,她有权有势,人也幽默。塔列朗能够被任命为外交部长,就是她的功劳。她曾不断地给拿破仑写信,想与之结成同盟,共同进退,但拿破仑对她不感兴趣。这次,她亲眼见到了拿破仑,却被礼貌地拒之门外。不过,拿破仑不得不承认她是才华出众的女子。
他给这位才女留下了如此的印象:“他的脸庞消瘦,面色苍白,但不影响他的气质。只是身材不够高大,也许骑在马背上可能会更威武些。他好像不太擅长社交,在那种场合里,显得有些不够自如,当然他并不腼腆。有时,他会流露出傲慢的神情,不过,傲慢的姿态好像更合适他……虽然不具有学者或社会名流的气质,但他的与众不同深深地吸引了我。他在讲述自己的经历时,会展现出非凡的想象力……他常常带着嘲弄和讽刺的口吻,不管谈论的是崇高或是什么别的事物……我认识的名人很多,他们有些人不乏粗野,唯独他让我感到畏惧。他是出类拔萃的,好像不会被情爱所累,当然,他也有不及人的地方。我想,正是他的独树一帜,赢得了法兰西人民的心。他就像棋局中的高手,把整个世界当做他的对手。他的成功得益于此,但将来的失败大概也与此有关……他对自己的利益非常执著,不懈地去追寻。如果他是个善良的人,那么他将成为坚忍不拔的典范……在他面前,我甚至不能自如呼吸。”
也许德·斯塔埃尔夫人的评价有些不够恰当,那不过是因为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因此才有失公正。她总是想要征服对方,最终却被对方征服。她崇尚的是卢梭式的道德,而拿破仑对这些不感兴趣。不过,她是能够看清拿破仑心思的人。
曾有日耳曼作家写道:“想想看,这样一个身材并不魁梧的人,而且偏瘦,硕大的脑袋,高额头,深灰色的眼睛,深褐色的头发,再加上希腊式的鼻子,坚挺的下巴,会是什么样的呢?不过,他行动敏捷,庄严而不可侵犯。他可以五六步走完长长的楼梯,却忽然温文尔雅地站在你面前。多数情况下,他的眼神是向上看的。他的双眼深邃而敏感,极像腓特烈大帝。”
拿破仑在回巴黎途中,曾在拉什塔特耽搁了几天,为的是与帝国的使者讨论和约以及如何将军队撤离的事情。在那里,人们同样对他充满了好奇,甚至有些怀疑。他展现给众人的仍是一派王者之风。他对使者的态度瞬息万变,时而训斥,时而和蔼;给这个伯爵一只金表,或者送那个一副宝石帽扣。使者们对他的出手阔绰非常惊讶:他怎么有如此多的钱?
豪爽地馈赠礼品,是拿破仑的惯用手段。为此,人们会联想到哈里发,乐善好施。而他则同时带有傲慢的气质,人们因此看到了他的风格。不过,当他觉得要向谁表示感谢时,也会以最真诚的态度,由衷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他曾将一面军旗赠给勇士拉纳将军,上面写着:“阿科拉战役中,战局危急之时,你在多处受伤的情况下,离开战地医院,决心战死沙场。我看到你勇猛杀敌,身先士卒。是你,第一个冲过阿达河。这面旗帜,代表着无上的荣誉,你当之无愧。”
拿破仑心中有数,他的话会影响到巴黎民众的情绪。因此,他在社交场合,要褒贬时都非常谨慎。他的沉默寡言,甚至征服了他的对手,整个新闻界惊叹着:“这才是伟大的谦恭!”
一段日子里,拿破仑在大庭广众中连续露面。其中一次,是在塔列朗为他举行的招待会上(那是在返回巴黎的第二天),他表达了对这位外交部长的敬意。两人都非常小心,不过,拿破仑时刻不忘提及自己高贵的祖先。他说:“兰斯大主教是您的叔父,我的伯父,在科西嘉也是个大主教,和法国的主教具有同等的权势。”他如此说,是不想被人轻视。
接下来,拿破仑把约瑟芬住过的房子买了下来,两个人过了段隐居生活。期间,他们很少一起外出,只和几个兄弟以及少数几个友人来往。不过,拿破仑会时常换上便服,独自来到外面,但他并不参加晚会,而且为人随和。如果被人在剧院里看到,他就连忙躲进包厢不出来。他说:“如果人们连续看到我几回,就不会再注意我了。我怎么会喜欢群众的喝彩呢?等我上断头台时,照样会有一大群人如此欢呼。”常会有学者被邀请到拿破仑家里做客,他也会参加科学院的会议。有时,饭后会与拉普拉斯拉普拉斯(1749.3.23—1827.3.5):法国著名的数学家、天文学家。人称法国的牛顿。著有《天体力学》五卷本。拿破仑很器重他。讨论数学,或者与谢尼埃谈论诗歌。
这段日子里,督政们的一言一行也休想逃过拿破仑的眼睛。值得高兴的是,督政们的威望每况愈下。他很清楚,督政们的威胁时刻存在,他要避其锋芒,于是派兄弟去打探消息。他从各党派力量那里收集情报,然后再思考对策。他曾自语道:“巴黎人不会关注过去。新人的出现,很快会代替旧人。如果我再默默无闻下去,马上就要被忘却了。我不能总这样无所事事。”为此,他在园中来回踱步,寻找出路。
最后,他发现,一切还为时过早,再等一阵子吧。当他们没能力控制局势时,才是最佳时机。他在心中暗暗盘算着:“我刚三十多岁,还有的是时间。目前,最重要的是,赢得更多民众的拥戴,可是该如何去做呢?现在,整个欧洲都太平无事。最危险的人物奥什奥什(1768.6.24—1797.9.18):法国大革命期间的名将。1793年攻取阿尔萨斯省。1794年3月,被诬告入狱,认识约瑟芬。普遍认为,如果奥什没有英年早逝,将会是拿破仑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已经死去,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嗯,他曾是约瑟芬的情夫呢,想来长得不错。不过,约瑟芬对他的死毫不伤心。现在,莫洛也不能对我构成威胁。只有莱茵军司令奥热罗对我心怀不轨,我必须想办法对付他。至于科西嘉,如今已成不了大器,不过,给我通风报信的妇女第二天就遇刺了,幕后一定有黑手。嗯,别急,我还是先离开巴黎再说。当务之急,应该对付英国。可是,海军的状况实在是糟糕,过去的五年,海战中我们失败了六次。这样的军队能攻打英格兰?不过,只要击败英国,主宰世界将变成可能。埃及是至关重要之地,就让我循着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创造辉煌的历史吧!”
为此,拿破仑做了长期的准备。亲自到敦刻尔克和佛兰德海岸考察,不过,这一天,他突然出现在家中,约瑟芬有些惊慌失措;但她临阵不慌,偷偷给老情人的秘书写了个便条。这位总司令,拥有数百名情报员,可以不断地收到秘密消息,如果他得到了这张便条,会怎么样?
约瑟芬给巴拉斯的秘书这样写道:“没想到波拿巴今晚忽然回家了。请转告巴拉斯,非常抱歉,我不能和他共进晚餐了。相信你能理解我现在的处境。”
令人作呕的老家伙巴拉斯,拥有着属下的妻子,却不信任这个司令的才能。水性杨花的约瑟芬,成天生活在男人中,忙着与男人调情,同时还得敷衍拿破仑,甚至在与拿破仑的婚书上,签上自己少女时的名字,自认为可以不断地随意更换情人。
毫无疑问,巴拉斯肯定在咒骂拿破仑。没想到,第二天,拿破仑就给他们这些督政上书说:“目前,我们海军的状况,实在是让人担忧。以如此的军队,想要战胜英格兰,确实不太可能,除非能够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最好的作战时机在冬天,看来只能等到明年了。也许,我们会因此而失去攻打英国的机会。”
不过,拿破仑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他的伟大计划。他规划出了八大海战的蓝图,从西班牙到荷兰,能考虑的他都考虑到了。他的第二方案是打击英国商业,这要把埃及作为突破口。因为从那里指挥攻打英国是非常方便的。
督政们看到拿破仑准备占领埃及,非常高兴。因为,他们觉得像拿破仑这么具有威胁力的人物,当然是走得愈远愈好!最好他死在那里的战场上!占领埃及,这算不上是新计划。塔列朗当年就说过:“要攻打埃及,没必要兴师动众。”多年以后,拿破仑知道了这句话,反驳说:“简直是胡说八道!”
很快,拿破仑就拟好了作战规划,他亲自挂帅,统领三军。计划中首先要占领马耳他,然后进攻埃及,随后把英国从红海驱逐,继而开凿运河,使法国在红海的利益得到最大的扩张。
地中海是拿破仑的故乡,早年,他常常对着科西嘉纹章上摩尔人的头像冥想,看着非洲的帆船从海面上驶过。前一段日子,他已经获取了热那亚和威尼斯的舰队,与突尼斯人和希腊人等打过了交道。这些,都与当年亚历山大大帝有着惊人的雷同,即把埃及作为未来帝国的中心。
出发之前,拿破仑在脑中无数次地考虑自己的规划。此前,一切都只是存在于头脑中的设想,现在,他要通过冷静的思考,权衡利弊,把这一切变成现实。为此,他寝食不安,把自己数学家的天分融入到这一非凡的梦想之中,但是,千算万算,仍然出了纰漏。因为,他的一切设想,都在模仿古代的英雄,可历史不会重演。社会在变化,人们不再是能够随意被人统治的奴隶,即使在偏僻的非洲,各民族人民也在觉醒。拿破仑被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陷得越深,越会让他更快地走向灭亡,虽然他在竭力寻求出路。他的梦想源于两千年前,如今要重现历史的轨迹,无疑是白日做梦,尽管他有着过人的天赋。
七、远征东方
拿破仑在给哥哥的信中写道:“我马上要远征东方。为此,我会倾注全部的精力。我想,法兰西离不开我……如果战争进行得不够顺利,我可能会回国。人们是支持我的。”布里昂曾询问他多久后能够回来,拿破仑回答:“不是六个月就是六年。”
事情发展得并不顺利。奥地利不同意割让莱茵河左岸,在维也纳,法国特使贝尔纳多特也不配合他,眼看就要爆发冲突。拿破仑犹豫了,是不是要留在欧洲?可是,督政们不同意,催他快点出兵。他们说:“作为三军统帅,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到了五月时,拿破仑进驻米兰已经两年,四百艘船只准备就绪,只等一声令下,驶离土伦。约瑟芬亲自前来送行,其实,她更关心的是随军的儿子欧仁。船只起锚后,将士们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人们站在甲板上,看着欧洲的海岸越来越远;拿破仑站在“东方号”大炮旁边的桅杆旁,双眼紧盯着东南方。
与此同时,纳尔逊纳尔逊(1758.9.29—1805.10.21):英国著名的海军统帅,被称为“民族英雄”。指挥军队当机立断,以作战迅速著称,所率领的海军作战力极强。1794年的科西嘉战斗中,右眼受伤,视力微弱。1805年在特拉法加大海战中,中弹身亡,年仅47岁。和其他三名海军上将,正站在战舰的甲板上,手举望远镜,搜寻着拿破仑的踪迹。他们认为,法国舰队要向西西里岛前进。前一天,纳尔逊的舰队遭遇了暴风雨,损失很大。但这场暴风雨,对拿破仑却非常有利,使他们在英国舰队之前抵达马耳他。这样,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这个军事重地。等纳尔逊的海军恢复元气,赶到埃及时,根本不见法国军舰的踪迹,这才发现追过了头。纳尔逊有些恼怒,下令向叙利亚海岸前进,仍然一无所获;重新回到西西里岛,也是徒劳无功。“简直是个魔鬼。”纳尔逊烦躁地诅咒着。
法国舰队在海上航行了一个月,拿破仑因水土不服,多数时间都在床上。难道晕船的将军能够征服大海吗?他有些情绪浮躁,于是让布里昂为他朗读。他的这支海军,拥有两千门大炮,同时,还配备着一支科学家军队:天文学家、几何学家、矿物学家、化学家、文物学家、桥梁专家,甚至有画家和诗人,共175人,另外,还有数百箱的设备和图书。因为他将面对的是一个文明古国,必须对每一方面都有所了解。但将士们并不稀罕这些有识之士,轻蔑地叫他们:“笨驴。”拿破仑却把他们视为财富,如果听到谁说出不敬的话,定要严惩不贷。因为,这些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专家,并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研究任务。同时,他还带了一套阿拉伯铅字,这可是从国家印刷局挑出来的。就连随船携带的那些书籍,也是他不辞辛苦,亲自过目,然后才装到船上,准备运往埃及。他觉得军官们应该读些小说,这是有好处的。所以,他看到将士们读小说时,就非常高兴。《少年维特之烦恼》和奥西昂的诗集,是拿破仑喜欢的作品,常常带在身边。但此次航行,他很少有精力去认真阅读。www.xiumb.com
那么,布里昂给这位司令读些什么呢?原来是不同版本的埃及旅行记,这都是从不同地方搜罗来的。有普鲁塔克的作品,荷马荷马:著有希腊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的名著,还有阿利安阿利安:希腊著名的历史学家和哲学家。著有《远征记》,前七卷主要记叙了亚历山大大帝的武功。的《亚历山大大帝历次征战记》、《可兰经》。
拿破仑习惯在用餐后把科学家们召集在一起,并开玩笑说这是“科学院会议”,不过,讨论起来却是非常严肃的。他会亲自拟定辩论题目,然后评出最佳选手。通常,他最感兴趣的题目是数学与宗教,大概因为他本身就喜欢数学与梦想吧。会场上,蒙日的蒙日(1746.5.10—1818.7.18):法国数学家,创立了射影几何原理。1791年建立公尺、公升、公克为单位的度量衡制度。随拿破仑征讨埃及,在那里建立科学院。鹰勾鼻子惹人注目,他的前额秃秃的,肥胖的下巴,其貌不扬,却深得拿破仑的敬重。多少年来,拿破仑总是会把他记在心里。蒙日旁边是德塞德塞(1768.8.17—1800.6.14):法国大革命时期的著名将领。作战英勇。1798年随拿破仑去埃及,战功卓著。归途中在海上被俘。马伦哥战役中,危急时,使法军转败为胜,本人却不幸牺牲。著有《航行记》。,是拿破仑特意从莱茵军中调来的。他的鼻子比一般人大,厚厚的嘴唇,脸很黑,但看上去很慈祥。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非比寻常,他称得上是个战略家。克莱贝尔克莱贝尔(1753.3.9—1800.6.14):法国大革命初期的名将。与拿破仑一起远征埃及。后被拿破命令留在埃及,统率那里的法国军队。1800年6月在开罗被刺杀。,总显出一副无所畏的样子,但办事果断坚毅;他旁边,拉普拉斯透过眼罩,注视着会场的每个人。还有一个叫贝托莱贝托莱(1749.12.9—1822.11.6):法国著名化学家。随拿破仑远征埃及,在那里参与创办科学院。,长着个山羊头。克莱贝尔对几何学不屑一顾,拿破仑听到有人要为宗教哲学辩护,打住了他的话题,然后笑着用手指向贝尔蒂埃,因为,他竟然坐在一个角落打起了呼噜,手里还捧着《少年维特之烦恼》。
天气热得不行,为此,拿破仑常常晚上还躺在甲板上,以便呼吸点夜晚的凉气。这时,他的朋友们会围在身边,讨论着各种问题,例如行星上是否有人,或者创世等问题,大家为此争得面红耳赤。这些人都是狂热的革命之子,敬佩伏尔泰,他们都不信奉上帝,喜欢用自然科学来解释宇宙起源。拿破仑则静静地躺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争论。忽然,他手指夜空中的繁星,问:“你们争了半天,谁能告诉我:是谁创造了它们?”
不久后的一天,拿破仑骑马横越沙漠,来到狮身人面像前,四目相对,一切在瞬间凝固。此时,他的心中却如大海般波涛汹涌。“你已经矗立在这里几千年……亚历山大大帝亚历山大大帝(公元前356—公元前323年):公元前336年,为马其顿国王。进军埃及后,建筑亚历山大城。随后远征印度,归途中在巴比伦病故。他所创建的地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帝国随即分裂。曾站到你面前,恺撒也曾与你对话。他们,距此已有两千年;而我,今天也来到你面前,并将再创辉煌。在这里,数百万人被一人统治,君主的意志被不折不扣地执行,奴隶们为此付出了无数的汗水。他们认为国王是众神之子,如果有人对他们说‘我就是神’,大家会因此而听命于他。相比之下,欧洲算得上什么呢?”
之后,拿破仑秣马厉兵,准备战斗。而8000名马穆鲁克马穆鲁克:即“奴隶”。于9世纪时阿拔斯王朝建立。士兵,号称世界上最精锐的部队,此刻也是整装待发,准备与入侵者决一死战。拿破仑策马扬鞭,来到将士前面,指着远处的金字塔喊道:“勇士们,在这里,四千年来的历史将被你们改写!”
接下来,马穆鲁克士兵首先发动战争,袭击了法军,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失去了自己的阵营。他们只得逃到尼罗河边,狼狈过河。这些人有个习惯,常常把黄金放在腰间,因此在水中前进缓慢,最终被胜利者洗劫一空。
拿破仑知道怎样才能得到开罗帕夏酋长们的支持。这正是他所擅长的,甚至比那些欧洲的外交家们更为高明。他知道入乡随俗,还在“东方”号时,就准备好了致埃及帕夏的信,写道:“在我看来,您应该受到众人的尊敬,应该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那些贝依们算什么?令人遗憾的是,在开罗,您却无权无势,这真是不公平。我相信,您会欢迎我的到来,因为我是《可兰经》的忠实信徒。支持我吧,让我们并肩作战,一起对付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贝依。”
为了让他们相信自己更信奉穆斯林真主,拿破仑故弄玄虚,大谈基督教三位一体。他声称,教皇和马耳他人也对他俯首帖耳。可是,当他得知反法军队开始登陆时,又辩解说:“穆罕默德是先知。我代表开罗国务会议全体人员,欢迎你们,向你们祝福!”接着,他说允许这些人登岸,为的是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把宗教混为一谈,最终不可避免地露出了异教徒的尾巴。原本,法兰西并不是基督教国度,他却说法国人信仰穆罕默德,声称《可兰经》是自己的精神理念。甚至,他会把这本圣书带在船上,随时阅读。因此,当他要罢免一名认为有威胁的开罗法官时,引用《可兰经》为自己辩解:“上帝是最善良的,他支持我们……我们将无往不胜。因此,助我者兴,逆我者亡!”
如果,拿破仑真的出生在四千年前的埃及,那么,以他的资质,是可以实现那伟大梦想的。但遗憾的是,四千年后,人们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学会了怀疑。拿破仑看不起这样的人,却用最动听的话语来麻痹他们。尽管如此,对于伤害百姓的士兵,他是不会心慈手软的。《军中日志》里写道:“不管在何处,那些伤害妇女的人,会和在欧洲一样,被视为魔鬼。那些抢劫的行为,会使全体将士感到羞辱。这会使我们失去本该得到的帮助。”
几个星期后,拿破仑在这里拥有了权威。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东方的主宰,他感到幸福了吗?他的老朋友朱诺得到了一封提到约瑟芬的信,如果这封信落到英国人手上,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但如果真是那样,拿破仑倒可以因此而省去很多烦恼!不过,朱诺觉得,身为司令的老朋友,应该让他知道真相。那是有关伊波利特·夏尔伊波利特·夏尔(1772—18??):约瑟芬的情夫,比她小9岁。拿破仑远征埃及时,他们公开同居。和约瑟芬的事,其实,拿破仑早就把伊波利特·夏尔从军队中踢了出去,但约瑟芬却为他找到了军队承包商的工作。他们在一个舞蹈学校中再次相遇,约瑟芬旧情复燃,看啊,他的腰多么诱人,舞姿令人迷醉!现在,他又拥有无数财富。于是,约瑟芬在巴黎附近买了一幢房子,与这个小白脸共同住在马尔梅松,过起了堂而皇之的夫妻生活……
拿破仑听朱诺谈着这些,忍不住在屋里来回踱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渐渐没了血色,面部青筋暴跳,甚至开始用拳头打自己。突然,他对布里昂说:“你不够朋友,关于约瑟芬这个女人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朱诺,才够意思!约瑟芬!我在你两千英里之外,为什么你要背叛我?至于那些该死的小白脸,看着吧,他们不得好死!我要和她离婚!对,登报离婚!我马上就写信过去。是她对不起我,我决不能被巴黎街头的无事者拿来取笑!”
布里昂想尽办法让拿破仑冷静下来,告诉他家庭幸福是小,声誉是大。拿破仑气愤地说:“声誉是什么东西?我对她情深意浓,她是怎么对待我的?如果朱诺的话是假的,让我做什么都行!”不过,为了避免英国人得到他的家信会知道这一丑闻,他只得在写给哥哥约瑟夫的信中暗示生活的不幸。因此,这封信看起来与众不同,甚至是耐人寻味。写这封私信时,他刚刚取得一次胜利。信是这样写的:
“除了埃及,可能再也找不到一个国家,能够如此盛产玉米、大米、蔬菜和肉类。野蛮在这里被赞扬,但是军队却连一点军饷也没有。我两个月后回法兰西。请哥哥暂时帮我照看家业。你要知道,我家中有了一点小变故,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除了亲爱的兄长,我已经一无所有。你我手足情深,失去你是我的痛苦。没想到,连你也有背叛我的可能。我是个感情专一的人,这是多么可悲啊。你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吗?帮帮我吧,为我在巴黎附近或勃艮准备一座房子,让我回去时有个落脚之处,冬天来临时,我可以在那里过冬。我对某些东西已经极为厌恶,我累了,想要休息,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因为伟大才会如此吗?我的感情付之东流。我还不到三十岁啊,为什么一切都是空的?我现在已经无路可走,这会让我变得更加自私。看好我在巴黎的房子,不许任何人踏足!我从没想过要制裁你,你是知道的,虽然我有时快被气晕了。就到这吧。代我吻你的妻子和热罗姆。波拿巴”
十二年了,拿破仑从没有如此愤怒过,此刻,他的报复心在飞速膨胀!他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对待约瑟芬,虽然有过失望,但始终没有放弃,今天,他彻底地绝望了。与之相比,那些战场上的胜利、成功,即便成为第二个亚历山大,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是如此地注重感情,却偏偏在感情上受挫,而且为此他已付出全部的感情,还有什么能让他如此消沉呢?他以稻米蔬菜开始此信,最终却以孤独和沮丧收尾。现在,他只剩下哥哥了,“对我来说,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
八、归路已断
拿破仑再次振奋起来,是因为尼罗河之战。1798年7月31日,纳尔逊率领英国舰队重创法国舰队。
这一天,他从沙漠中骑马归来,走进马尔蒙的帐篷,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将士们个个神色惊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追问之后才知道:法国舰队惨败。就在前一天,尼罗河口阿布基尔海战中,法国舰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四只军舰侥幸逃脱。
所有的人都不敢出声,面色苍白地站在一边,大家都知道这一事件的严重。拿破仑脸色铁青,他竭力让自己冷静,因为他知道,此时,重新鼓舞士气是最重要的。停顿片刻后,他故作轻松地说:“看来,我们要长期居住在埃及了。很好,大家要坚强,这算不了什么。风浪过后,一切都会恢复平静。也许这是上帝的意思,让我们留在这里主宰东方。我们要像先贤那样,改变这里的面貌,创造出光辉业绩!”
可是,这是多么惨重的失败啊!那些督政们会有什么反应呢?拿破仑此时心绪复杂,是啊,舰队并不是他亲自指挥,当时,他也不在尼罗河口战场,可是,这次失败肯定会影响到他的英名:“我们怎么回法兰西呢?难道要坐土耳其的船只?苏丹会不会从中作梗呢?土耳其苏丹一直举棋不定,他们还会保持中立吗?可能已经决定与我们作对了吧?英国早就成了法国的敌人。天哪,十三艘战舰眨眼间成了碎片,再想与英国抗衡,又得等多少年啊?十年?或者更长!谁来帮帮我?”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拿破仑心神不定,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状况。现在,他只能等候消息,迫切地想知道欧洲的形势,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如果英国控制得好,那么,他根本不可能得到一点法兰西的消息。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时间的漫长。因此,他的情绪更差,常常处于幻想之中。布里昂安慰他说:“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镇定,等等看,巴黎方面有什么消息。”“那些督政们?他们顶个屁用!他们巴不得我死在这里才好!”
有时,他会对布里昂说:“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到巴伐利亚低地去作战!我要打一个大胜仗,这样才能雪布伦海姆布伦海姆战役:1701—1714年间,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的一次著名战役。英国名将巴尔伯勒公爵统率英、荷、葡盟军,在巴伐利亚小镇,歼灭了法兰西伐利亚联军。这是法军50年来最惨重的失败。之耻。然后,我将退出战场,回归山林,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但是,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呢!征服东方,是他多年的夙愿;身处埃及,想到的是巴伐利亚。在他的头脑里,除了战争,还有别的吗?
拿破仑感到前途渺茫,退路被切断,而且,巴黎也不再有他日思夜想的妻子。没办法,他决定和波斯国王及印度蒂普苏丹谈判,希望波斯允许他过境前往印度。他许诺,帮助印度挣脱英国的枷锁。可是,当真要付诸行动时,他才发现:“要在这里留下15000人,而且要另有3万人可供调遣,才能进军印度,可能实现吗?在此四年之后,拿破仑曾对外公开说:“我总被文明束缚着,只有在埃及才感到挣脱了这一枷锁;那里,是我一展宏图的理想之地。我要改写历史。我要把英国从印度赶出去,再次打开东西的通途。”
在埃及的时候,拿破仑称自己“凯必尔苏丹”,这是个极具浪漫色彩的名字,其实,他一直把自己看做苏丹。也许是由于约瑟芬的不忠,再加上他的浪漫,爱神再次降临。有个年轻貌美的中尉妻子,金发碧眼,极具魅力,女扮男装,从土伦随军来到埃及。她是个私生女,父亲是厨师,婚前靠给人做衣服为生。拿破仑知道她是女子后,抢来自己享用,那个中尉则被派回法兰西。女裁缝很快适应了角色,堂而皇之地当起了古埃及女王克里奥帕特拉克里奥帕特拉(前69—前30年):埃及国王托勒十二世之次女。国色天香,后成为埃及女王。为保住王位,她先后同恺撒和安东尼恋爱,最终自杀身亡。。她与拿破仑一起赴宴,出双入对,她的对手之子欧仁,身为副官,只得随时侍候。可能是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拿破仑准许他回去休假。
欧仁从拿破仑那里知道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感到无地自容。她都三十多岁了,还不守妇道,让自己的顶头上司被世人取笑,更何况,这位司令可是人们崇拜的偶像啊。想到母亲竟然与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纨绔子弟同居,欧仁更是难以接受,自己还要天天追随司令,看着他带着情人公然出入。或许,女裁缝对这位年轻副官更感兴趣,常常多情地冲他笑着,她最为得意的是,那个克利奥尔伯爵夫人的位置,如今已由她取代。而拿破仑对女裁缝的要求是:为他生个孩子。只要她能生孩子,就娶她为妻,为此,他不再顾忌离婚。至于孩子的出身?他的手下不是有很多都娶了平民女子吗?只要孩子是我的!他认为只要有才能,不在乎出身高低。
可是,过了一段日子,拿破仑开始埋怨:“没想到这也是个笨东西,连孩子也生不出来!”女裁缝听到后,毫不留情地说:“那可不是我的责任,你自己心里明白!”拿破仑听后,脸色发青,却无话可说,为此,他更强烈地想要一个孩子。虽然他有着称霸世界的雄心,但如果不能延续香火,他的自信也将随之崩溃。
“科学院会议”正在举行,拿破仑与院士们坐在一起。他在发言的时候,从不以势压人,而是有理有据地阐述自己的观点。但有时话题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军事问题,为此,他有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有一次,拿破仑情绪激动,争得脸红脖子粗。贝托莱却慢条斯理地说:“您是不对的,因为您已经在发怒了。”拿破仑喊道:“你们串通一气,玷污了科学!”有个外科医生反驳:“将军阁下,您认为征服者的艺术是什么呢?”只有在这里,人们才敢发表自己的见解,因为他在这里是讲平等的,若换了其他场合,谁敢说个不字?
连续几个星期,一点法兰西的消息都没有。时间好像停住了脚步,什么事都没有进展,人们为此焦躁不安。只有那些学者们马不停蹄地忙碌着,他们对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进行研究:尼罗河的鱼类,红海的矿产等,甚至考虑过开发咸水湖和尼罗河泥土。拿破仑最感兴趣的是,到底有没有可能经苏伊士海峡开凿运河。为此,他不怕遭遇贝督因袭击,骑马在沙漠中旅行,去追寻古代皇帝开凿古运河的遗迹,头脑中规划着新运河的蓝图。半个世纪后,莱塞普斯莱塞普斯:法国著名工程师,1859—1869年间负责开凿苏伊士运河。证实了他的梦想。
终于,传来了让人振奋的消息,敌人的封锁被打破了!一些商人利用小船冲破了英国的封锁线,拿破仑从他们那里知道了巴黎方面的情况。法国舰队在阿布基尔被摧毁后,局势发生变动。土耳其苏丹与俄国成了盟友,并同时对法国宣战。土耳其统帅阿克梅特,已经带军向埃及进军。开罗那些反对拿破仑的人,被这些消息鼓舞,发动起义,结果被炮火镇压。起义者的人头被插在长矛上示众,拿破仑说道:“这对我们是有利的。仁慈,这里不需要。”
对于拿破仑来说,局势的变化,并没有带来多少恐惧。如果土耳其真的在向南进军,那不是有机会击败他们了吗?他的手下们避而不谈让他心烦的事。他们征服埃及的目标在于,以此为根据地,继而去占领印度。他曾说:“我们的海军,可以横渡海洋;有了骆驼,我们可以穿越沙漠。”为此,他花了几乎一年半的时间征服埃及,并且逐渐巩固了那里的政权。随后,开始为远征印度作准备。他要准备四万将士以及相应的骆驼,同时需要一百二十门野战炮。但是,尼罗河之败,使他的计划成为泡影。如今,海岸被英国控制,苏丹已经从中立方转为对手,埃及人也虎视眈眈。
拿破仑只得适应时局,调整自己的计划。他要变逆境为优势。有消息说土耳其将与英军联合登陆,他们要来消灭我们?“来吧,背水一战!我们将夺取土耳其所有的军火库和港口,从而武装叙利亚的基督徒,那些德鲁兹德鲁兹:中东的伊斯兰教派。人数不多,尚武,散居于叙利亚、黎巴嫩和约旦。会被煽动起来。只要我们占领了阿克,就将得到开罗的舆论支持。那样,六月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到达大马士革,前线将被推进到托罗斯,再指派两万多名法国将士,六千名马穆鲁克人和约两万名德鲁兹人向东拓进。如此一来,苏丹将难以插手。上帝保佑的话,来年三月,我们渡过印度河!”此刻的拿破仑,重新燃起希望之火,他要进军叙利亚。
但是,哪里有道路啊?多半天的时间,骑马才前进了四十五英里,为什么黑夜如此漫长?连水也找不到。虽然俘虏了三千名土耳其士兵,但是怎么处置他们?自己的将士吃饭都成问题;再有,还得另派出数千名法军看守这些俘虏。不行。送他们回国?船从哪来?放了他们?那不是纵虎归山吗?怎么办?为此,召开了专门的军事会议。会上,大家都赞成杀掉俘虏。而且,几天前,土耳其人刚刚杀死了一个法国士兵!如果还要养着他们,士兵会因此而挨饿,他们会被激怒的。拿破仑为此有些犹豫,拖延三天后,才无奈同意。他们把三千名俘虏赶到海边处死。后来的军事评论家谈到这一事件时,尤其是那些德国人,都认为拿破仑此举是迫不得已。
前面就是阿克!拿破仑一想到将要在那里得到许多武器,扩充自己的军备,便迫不及待地下令向北进军!他那伟大的梦想再次重生。土耳其已经宣战。此时的拿破仑完全成了孤家寡人,只得战斗到底。他曾对一个官员说:“占领阿克后,我们必须向大马士革和阿勒坡挺进,而且要想办法增加兵力。到时候,我会宣布那些专制酋长们已被推翻,以争取民众的支持。接下来,我们要占领君士坦丁堡,打败土耳其,重建一个新帝国。成功后,我将因此而名垂青史。最后,从亚德里亚海或维也纳返回法兰西。”
来到阿克,他发现这里并不大,但武器精良,由英国军官和炮兵守卫。虽然连续发动猛攻,都无济于事。不久,英国战舰赶来支援,法军受到威胁。
半年多以后,拿破仑接到了来自巴黎的消息!但令他失望。塔列朗没有去君士坦丁堡,更没有与苏丹会谈!这个骗子!而且,法国与那不勒斯和撒丁也已经开火。现在握有大权的是他的对手莫罗莫罗:共和派将军。1800年霍亨林登一战大败奥军。1804—1813年被流放美国。后效力沙皇,德累斯顿一役重伤而亡。和奥热罗!
眼下,只有奋力夺取阿克!这里的守将是菲利波,非常有才能的一位工程兵军官,是拿破仑当初巴黎军校的同学;他逃亡国外后,竟然参加了英国军队!拿破仑决定强攻,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僵持下去。时间已经不多,必须当机立断!
军中已经出现怨言,有些军官也开始发牢骚:“还不如让克莱贝尔做司令,至少他没有这么霸道。”拿破仑坐在帐篷里,心情郁闷。真的有如此困难?没人能战胜英国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场攻城战呢?不能再等了!要不返回法兰西?这样回去,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面前只有一条路:放弃阿克,立刻回埃及!就算攻下阿克,他能接受巴黎的局势,只顾一头冲向印度?不行,他要控制巴黎。这一次,拿破仑出乎意料地跟在了军队的尾部。军队撤退几个小时后,天色暗下来,他还站在一块高地上,注视着久攻不下的阿克,思绪万千。
撤退如败军,没有路,甚至找不到水,黑死病也来添乱。拿破仑让自己保持镇定,平静地来到医院看望病人,对他们说些鼓励的话。医生禀告,有五十个病人已经没有希望了。为了结束他们的痛苦,拿破仑下令给这些人服用鸦片酊,但医生不同意。后来,他说:“即便是我的儿子,当时也别无选择,毒死会比活受罪要好得多。”
剩下的两千名病员,再加上六千名健康的士兵,行走在茫茫无际的沙漠上。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由于缺少马匹,要由四个人抬着一名不能行走的伤员。拿破仑命令所有的军官一律步行。属下问司令:“您要骑哪一匹马?”他喊道:“你没听到我的命令?”说着,用鞭子打了他一下:“都得步行!”
终于,部队撤回开罗。进城时,拿破仑命令展示缴获的军旗,并发布公告,让埃及人民误以为他们得胜而归。
巴黎会如何评价这一战事呢?对他们说:因为黑死病,所以我们没有取得阿克的胜利。拿破仑命令科学院选一位代表来证实此说。有个医生起来反对,当众拒绝为这个谎言签名。拿破仑的脸色阴沉起来,但最终没有坚持,相反,对这个人的顶撞并无反感。甚至在以后,多次提升此人。
土耳其人已经从海上进军,想要击败法军。法兰西远征军再次处在生死存亡关头。不久,土耳其人将在阿克基尔湾登陆,那时正好是尼罗河口海战一周年之际。面对兵力两倍于自己的土耳其人,拿破仑并不急于进攻,等其登陆后,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战斗结束后,缪拉情不自禁地拥抱拿破仑:“将军,您简直是神!世界在您面前,也不值得一提。”拿破仑写信给开罗当局:“相信你们已经知道阿布基尔湾海岸战役的结局,那绝对称得上最辉煌的胜利!登陆的敌军全部被赶下海,无一落网!”
这一天,拿破仑发现参加法军的马穆鲁克中,有一个小伙子,高高的身材,英俊潇洒,湛蓝的眼睛,目光如炬。这就是卢斯塔,格鲁吉亚人,曾经五次被卖为奴,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忠诚的人。于是,拿破仑赠给他一把带柄的利剑,让他做自己的随身侍从。此后十五年,卢斯塔从不离开主人半步,睡觉的地方就是主人的卧室门口。
阿布基尔胜利之后,拿破仑与英国舰队司令进行谈判。此举从表面看,是为了与英国人交换俘虏,其实,拿破仑想借此来打探消息。有个人想方设法得到了他所需要的报纸,副官把报纸拿到帐篷里时,他已经睡了。“司令,有报纸了,是个坏消息。”拿破仑噌地坐起来:“怎么回事?”“报告,舍雷尔战败。我们几乎损失了整个意大利。”拿破仑一步跃下床,夺过报纸。整夜,他都在读这张报纸,情绪狂躁不安。
第二天早晨,他叫来海军司令,两人密谈两个小时,之后,拿破仑动身去开罗。他私下告诉马尔蒙:“我决定回法兰西,你跟着,要寸步不离。我们在欧洲已经吃了败仗。不知道敌人现在已经到哪了,意大利也完蛋了。那些督政们个个是废物,干得了什么事?蠢驴!当初,我一人勇挑重担,取得了无数次胜利,为法兰西赢得荣誉。没有我,哪有他们的好日子过?我才离开多久,就把一切都丢掉了。我要立刻起程,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巴黎。这样才能恢复军心,也好重振旗鼓,民众们才有再次获得幸福的希望。”
马尔蒙听了司令的话,回答说:“那将是我的希望。”拿破仑心想:“他们会说我扔下了这里的将士。不过,我将委任克莱贝尔克莱贝尔:将军。随拿破仑远征埃及,拿破仑回法国时,任命他为驻埃及留守司令。1800年再次攻下开罗,不久被谋杀。为新司令,管理这里的事务。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建立殖民地,现在,已经实现了。土耳其军队已经被击败。在这里,我不需要再做什么了,我要去欧洲战场一展身手。我已到而立之年,再不抓紧,就没时间了!无论如何,我要即刻赶往巴黎!”
九、英雄凯旋
拿破仑下令不许点灯,两艘军舰上都挂着威尼斯旗帜,司令的那艘叫“米尔隆”。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一个中尉。在阿科拉之战中,他为掩护拿破仑而中弹身亡。事隔十五年后,拿破仑为他再次授予荣誉。
船只到达邦角,这里危机四伏,他们与英国舰队距离不过半尺之遥。虽然是八月,寒气很重,北风猛烈。几个人坐在甲板上,头顶是点点星光,大家都情绪低落。拿破仑提议玩牌,也好缓解一下气氛,众人借着微弱的夜色看牌。拿破仑非常高兴,自己作弊未被发现。不过,第二天早上,他像个孩子似的供认前一晚作弊,而且把不该赢的钱退了回去。
想起一年半前南下时,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此刻却是今非昔比!只有两只小舰,当初的将士,一半已做地下之鬼。击败英国已经不再可能。那个多佛登陆计划呢?甚至连占领印度也是妄想!拿破仑现在正偷偷地离开埃及,如果将士们知道他离去,很可能会发生兵变。拿破仑登舰后,才任命克莱贝尔为总司令,最后的军中日志都来不及细写。科学家已先行被派到埃及,那些诗人比较麻烦。竟有人发现了其中奥妙,也偷偷地上了船。也好,拿破仑心想:“让他上来吧,这人是个宣传家,日后用得着。”
接下来的日子,两艘船总处于危险之中。拿破仑问:“如果被英国舰队发现,怎么办?硬拼只是送死。投降?我想谁都不会同意。那只有,炸掉船!”众人都不吭声。旁边的蒙日面无血色地说:“你来炸船好了。”拿破仑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笑笑。几天后,果然遇到一艘船,人们误以为是英国战舰。转眼间,那位数学家不见了,过后发现,蒙日就守在火药舱门口!由此看来,拿破仑的话是多么有分量。
在地中海航行一个多月后,十月的一个早晨,阳光灿烂。拿破仑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小岛,“科西嘉!”他激动地说。是否命令海员快速驶向该岛?他一时犹豫不定。因为还没搞清它现在是否仍属于法国。“仍属于法国?以前,我是说‘已属于法国’。那是六年前,当时,统治科西嘉,在我看来是最伟大的。几年间,我已经征服了意大利,埃及也已屈服,巴黎都要听命于我。这一切都是天意吧。”风越来越大,岛上的信号表明港口允许法国船只进入。科西嘉,再次成了这个没有祖国的人的家。
众人弃船登陆。阿雅克修居民争先恐后地向港口涌来,那些曾经无数次咒骂过拿破仑的人,此刻满面堆笑地来迎接他。拿破仑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的人群,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和他握手,他都无动于衷。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孩子!”是卡米拉!他的乳母。如今她已经快五十岁了,仍然身体健壮。她的出现,让拿破仑的心中涌起了热情。
又回到了儿时的家,母亲莱蒂齐娅已经把房子修葺一新。拿破仑没有见到母亲,他即刻接见了能够给他提供信息的人。由此知道短短的三个月,他曾经的辉煌战绩都已灰飞烟灭。如今,曼图亚和米兰再次落入他人之手,意大利的大部分地区也已经丢掉。虽然法兰西仍控制着热那亚,但也危机四伏。马塞纳已经无奈地撤回法国!英国人在荷兰登陆成功!拿破仑决定,去尼斯,要占据有利地势!将一切失而复得!要保住现在的政府!据说另一个新当选的督政西哀士西哀士(1748.5.3—1836.6.20):法国神甫,宪法理论家。著有《什么叫第三等级》,认为只有第三等级有权创制宪法。1799年出任督政。同年11月参与拿破仑发动的雾月政变。波旁王朝复辟后,被迫流亡比利时,1830年7月查理十世被推翻后回国。可能发动政变。必须马上赶到巴黎!
在大海上航行两天之后,远处的海岸依稀可见。忽然前方出现英舰,有人喊“快转方向!”拿破仑吼道:“前进!”上天又一次眷顾了他,再一次摆脱了敌人的追击。天已经黑了下来,却无法登陆土伦,于是掉头去弗雷居斯。那里暗礁遍地,时刻有沉船的危险!一个半月后,法兰西海岸终于出现在眼前,必须马上登陆!
拿破仑真的把法兰西当做自己的祖国吗?才不是。他只不过要借此来展示自己的才能,因为,这里能够让他功成名就。
第二天,弗雷居斯小城的每个人都在谈论着拿破仑。小城的居民像欢迎凯旋而归的罗马大将军。有个官员要检疫,民众大喊:“就是他有黑死病我们也欢迎,但绝不允许奥地利人踏上这里半步!”他们把拿破仑当做救世主。
拿破仑坐在马车里暗想:“看来,法国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妙。这里的人都在盼望我回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回来得正是时候。”车马到达埃克后,停下稍稍歇息一下,并且趁机向路人打听消息。在这里,他收到一封信,上面写着:“司令,督政府希望您早日归来,欢迎您和您的勇士们!”这些一无所长的统治者们,此刻才想到他!
拿破仑决定在此地休息几天,先写一封信回复督政们:“埃及已经被我们控制,没有一点问题。七月底以前,我没法获得任何消息;当我知道你们处境不佳时,首先想到的是回来。不管有多大危险,我都责无旁贷。因为,哪里需要,我就到哪里去。如果找不到快速舰,就是把自己裹在斗篷里,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国。埃及有克莱贝尔留守,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封信件会先于拿破仑到达巴黎,目的就是让他们知道谁即将到来。犹如胜者凯旋,一路上礼炮齐鸣。在瓦仑斯街上,拿破仑认出了当年的咖啡店老板娘,当初,他曾在她的铺子里借住,那隔壁就是弹药房。这回,拿破仑送给她一件东方的小饰品作为纪念。到达里昂后,他花了两个多小时观看临时排演的剧本——《英雄凯旋》。人们在谈起他时群情高涨。波丹,最有名的议员之一。听到拿破仑归来的消息,竟然兴奋过度,倒地而死。
巴黎近在眼前。拿破仑仍然在收集信息。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和约瑟芬没有关系了?几位兄弟现在哪里呢?为什么没有一个亲人来接我?约瑟芬会在哪里?她还会欢迎我吗?
清晨,雾气迷蒙,拿破仑路过税收亭,沿着市郊大道前行,随后来到自己居住的胡同。房子就在眼前。有个妇女独自站在门口。谁?是母亲。
人们都在欢呼:“波拿巴回来了!是真的。”一夜之间,消息如长了翅膀,传遍各处。人们举杯庆祝,迎接他的归来,兴奋地欢呼,因为,他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荣誉,和平与幸福,会与他相伴而来。”
每天,拿破仑都能从报纸上看到有关他的报道。就连那些反对派,也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虽然他在埃及遭遇失败,那算得了什么呢?他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不知道那种莽撞会把他引向何方。但无论如何,他的勇往直前,给人以勇气和希望。”这一次,拿破仑的地位得到了巩固。
只有约瑟芬没有露面。拿破仑归国的消息传来时,她正与第一督政戈伊埃共进晚餐。两人得知这一消息后,都感到心慌意乱,知道火山即将爆发。前一段日子,巴拉斯曾劝她勇敢地与那个冒险家离婚,然后嫁给伊波利特。约瑟芬此后再也没有收到拿破仑的信。可是,约瑟夫那敌视的眼神,已经说明了问题。最近,她忽然想到要与丈夫破镜重圆,对此,她充满了信心。
稍后,约瑟芬急忙回到家中,描眉画眼之后,自认为风姿不减,然后乘上马车向南驰去。坐在车上,她暗自盘算:“出其不意,是拿破仑战场上常用的伎俩。我要抓紧时间,与他在归途中重逢,赶到那些饶舌人之前,再次俘虏他!”
令人遗憾的是,约瑟芬没有赶上。拿破仑已经往北走了。于是,她连忙打道回巴黎。这样,她失去了宝贵的时间,这三天里,家人把一切都告诉了拿破仑。当然,也有人劝他不要离婚。但拿破仑态度坚决:“我已经决定,还怕别人说什么?不去理它,时间一长闲话就自己散了。”随后,他命人把她的东西收拾好,放在门房那里,连屋子也不允许她再进来。
约瑟芬回来了,冲破了第一道关卡。拿破仑把自己关在屋里。约瑟芬在门外喊着他的名字,低头认错。归途中,她清楚地看到了丈夫的英名与威望,因此,更想与他重归于好。可是,拿破仑始终没有反应。最后,她决定去找救兵。奥坦斯和欧仁都被带来了,他们一起哭天抢地,不住地恳求,整整闹了一夜。
难道约瑟芬真的舍不得丈夫吗?谁都能够看出她的动机。已经身经百战的司令,会再次成为她的俘虏吗?此刻,他正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是如何统治法兰西。“没有谁值得信任。所有的人,趁我不在的时候,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他们分抢我的权力。太平的时候,没有人希望我回来,因为我会对他们构成威胁,就连同胞兄弟也是如此。至于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从没有限制过她的自由。我有权要求她整天思念我这个远在天边的丈夫吗?她太诱人了。如果此次我宽恕了她,把柄在我这里,想来她不敢再胡作非为,甚至会对我保证,今后将会安分守己。她的声音多么迷人啊,一定风姿不减,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为她神魂颠倒?埃及的那个女人,哪里能和她相提并论呢?简直就是个废物,连孩子也不会生。有谁能比约瑟芬更好吗?何况,她已经生过孩子,也许还能为我生一个呢。”
想到此,拿破仑打开了房门,站在那里不出声,极力掩盖着内心的不满。第二天,约瑟芬主动供认,欠了两百万法郎的债。他什么也没说,还清了欠款。
拿破仑的兄弟,尤其是几位妹妹,对于约瑟芬的归来,极为不满,但都敢怒不敢言。拿破仑没有时间再处理家事,因为形势变化太快。他没回国之前,约瑟夫已经成了巴黎的议员。吕西安虽然才二十四岁,还没有到法定年龄,也已经是反对党的领袖了。这可是个天才的演说家,性情急躁,为人张扬,而且野心勃勃,甚至与西哀士策划过政变。如今,司令哥哥回来了,吕西安将一切守口如瓶,因为,他也想当司令啊。
不过,最危险的人物,是约瑟夫妻子的妹夫,贝尔纳多特。拿破仑回来后,他没有急着过来拜访。过了几天才来,拿破仑与他谈到了法国的局势不妙,贝尔纳多特反驳道:“依我看,法国目前没什么危险。”拿破仑没有说话,盯着对方不放,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屈服的意思。拿破仑再次控制不住情绪,想把话题转开,却忍不住又谈到了时局,而且严厉地抨击雅各宾党。贝尔纳多特马上插话:“你不知道是你的兄弟们组织了这个党吗?”拿破仑不想发怒,说道:“如果不能够保证安全,我宁愿住在森林里。”贝尔纳多特反唇相讥:“难道你还缺少安全吗?”
这次,拿破仑忍无可忍,火山马上就要爆发,约瑟芬连忙前来解围,避免了一场战争。其实,他们的矛盾,有些就是因为约瑟芬。因为,贝尔纳多特娶了德西蕾·克拉利,这可是当年拿破仑的梦中情人。只不过他那时无名无分,没有赢得芳心;等到他功成名就后,却娶了约瑟芬。他觉得有些愧对德西蕾·克拉利,同时,也不能接受贝尔纳多特。所以,拿破仑在此后的日子里,想尽办法照顾德西蕾,以此来弥补她。虽然两人没结成夫妻的主要原因是德西蕾的拒绝,但拿破仑并不在意,为此,他不断提拔贝尔纳多特,而后者却在不停地出卖他。
兄弟们告诉拿破仑他不在时巴黎发生的一切。拿破仑听后,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必须马上做好准备。他认为,权力要集中,官员们最好不要频繁更换。政府必须成为权力的核心,最好是任期十年。
卢森堡宫中的人们,此刻都心神不定,因为,拿破仑回来了。虽然他们谁也不欢迎他,但彼此间也同样的互不信任。五个督政中,谁真的与拿破仑志同道合吗?西哀士与吕西安私人关系最好,而巴拉斯是约瑟芬的老情人,戈伊埃呢,和吕西安、约瑟芬都还可以。迪科?穆兰将军?要知道,拿破仑回来后就赠给穆兰将军一把饰有宝石的大马士革小刀,穆兰碍于情面收下了这件礼物。
此前,他们见到拿破仑的时候,心里惊讶道:这个司令穿的什么啊?不如叫他冒险家!一身便装,绿上衣,圆帽子,马穆鲁克剑佩在腰上,而且,头发也剪得短短的,想以简朴拉拢民心吗!可是今天,督政们心里正打鼓的时候,拿破仑出现在他们面前,完全换了个人。他骑在马上,副官们紧随其左右。一身耀眼的军服,令所有的人眼前一亮。如此讲究的服饰和阵容,想必此行大有来头。果然,拿破仑来到这里后,面对五位督政威风凛凛,好像他才是领袖。
拿破仑的反对派怒气冲冲地责问督政们:“为什么要被他操纵?他还远在埃及的时候,就把一切弄得乱糟糟。你们早就该把他当逃兵抓起来!他这次回来,肯定图谋不轨!”
同一时刻,拿破仑正在与雅各宾领袖谈话,随后接见了波旁王朝的使者,但他从没把自己的真实意图暴露于人。他极力掩饰自己的烦躁情绪,故作礼貌地听取别人的言论。回到法兰西已经半个月了,形势一天比一天紧迫。国家处于瘫痪之中,那五位督政,只顾着勾心斗角。这混乱的局势,两院也无能为力。新宪法的地位岌岌可危。谁才能力挽狂澜?穆兰?拿破仑?
大家都在猜测着拿破仑与政府间将如何相处。此间,他曾到科学院作了一个报告,给大家讲述苏伊士古运河,而且揭示了罗塞塔之石的谜底。十一月一日,国会设宴庆祝马塞纳的胜利,人们没有见到拿破仑的身影。
那个晚上,拿破仑正与吕西安和西哀士密谈。这得归功于塔列朗,是他把西哀士和拿破仑连到了一起。两个人相对而坐,暗自较劲。拿破仑说:“我使得法兰西走向伟大。”西哀士神甫说:“如果不是我们先建立了法国,你又使什么变得伟大?”
最后,几个人商量了如何发动政变,以改组政府。到时候,他们将散布谣言,说雅各宾党人要谋权篡位。那时,元老院与议会因为害怕,会把会议从巴黎移到圣克卢举行,那时,将由拿破仑为巴黎军区总司令。西哀士与迪科已经达成协议。其他三位督政也可以通过威胁利诱让他们辞职。巴拉斯有钱就可以摆平。戈伊埃呢?吕西安说“必要时动用武力解散两院”。
深夜,拿破仑独自一人,又把整个计划考虑了一遍:“用武力太鲁莽了!一切要做得合理合法才好。不用一兵一卒,没有流血伤亡,这才是最理想的政变。不然,新政权很容易再次垮台。十年的革命,人们已经不再喜欢枪炮。要统治法兰西,只有我。那个西哀士可靠吗?他可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物。他创立了宪法,但那不过是个理想主义。还好,我来得正是时候,不然,他可能与莫罗联手了。现在,这两个人都将被我所用。贝尔蒂埃、布里昂、缪拉、马尔蒙和勒克莱克,这些人是能够信任的。吕西安呢?短期内没什么问题。贝尔纳多特?他对我总是怀有敌意,但还算不上是敌人。塔列朗?他才是最危险的,所以,我必须先稳住他。穆兰?巴黎的将军太多了,我要抓紧时间!”
第二天晚上,拿破仑去拜访塔列朗,两个人密谈许久。忽然,街上传来喧闹声。马蹄声到门前停止,“是巡逻兵?”拿破仑有些紧张,后来,塔列朗在回忆录中也写道:“我当时也很害怕。”二人以为政府派人来逮捕他们,立即吹灭灯,悄悄来到阳台探听情况后,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些醉鬼在闹事,警察前来解决问题,两个阴谋家大松了一口气。为什么督政们不敢逮捕他们?因为拿破仑当时的威望太高了,民众不会答应!
十一月六日,卢森堡宫举行宴会。拿破仑与莫罗都接到了邀请,只是,莫罗被安排在贵宾席,而拿破仑被安排在普通席里。拿破仑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什么也不吃,只有心腹仆人递过来的鸡蛋面包他才勉强吃点。宴会刚刚开始半小时,他就起身告辞,又来到同谋者那里,商量着如何把刚才那些人拉下台。
七日晚上,塔列朗、罗德雷罗德雷(1754—1835):法国著名政治活动家,1798年当选三级会议的第三级代表。支持雾月政变,拿破仑的许多谈话记录都被他保存。著有《1792年6月20日至8月10日大事记》。和西哀士三人来到拿破仑家中,共进晚餐,同时邀请了儒尔当和贝尔纳多特。吃完饭后,拿破仑问儒尔当:“你说最近会发生什么事?”两个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将军,四目相对,被问者的手紧握剑柄。大家一拍即合,决定两天之内采取行动。
每个人都明确了自己的任务。缪拉、拉纳和马尔蒙负责三军部队,贝尔纳多特负责通知总参谋部。吕西安控制五百人院,因为,他刚刚当选为本月的议长。元老院的议长也是同谋。约瑟芬负责邀请戈伊埃夫妇来家做客。而拿破仑将在上午八点,约巴拉斯共进午餐。约瑟夫负责贝尔纳多特,至少让他保持中立。罗德雷负责起草布告。
十、雾月政变
十一月九日(雾月十八)早晨,雾气浓重。拿破仑的家中已经热闹非凡,客人们在花园中散步,讨论时局的变化。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进行。上午七点,两院将召开会议,而那些不该来的人并没有接到开会通知。最先到的是同谋,等达到法定人数后,吕西安在五百人院,他的同谋则在元老院,共同推举拿破仑为巴黎军区总司令。
终于,送信的人带来了盖有正式公章的委任状!一切合法,严格符合规定程序。拿破仑带着自己忠实的拥护者,大摇大摆地从街上走过,民众已经对政治不再关心。
杜伊勒里宫的花园里热闹非凡。拿破仑从马背上跳下来,进入元老院,随即走入那个光线暗淡、从没有来过的大厅里。虽然他看不起这里的人们,却不得不在这里做例行公事的演说。其实,他并不是真心地拥护宪法,可是法律规定,新任职的司令都要当众宣誓。所以,他只得站在讲坛上,不情愿地开始讲道:“法兰西正处于危难之中……大家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所以新起草了一项法律来拯救它。十八世纪末,与以往截然不同,政府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民众所需要的,是自由平等的国度。相信我们能够建立这样的国家,从现在开始,我将竭尽所能,拯救法兰西。我以人格担保,我和我的勇士们,为了实现誓言将勇往直前!”
拿破仑宣誓的声音,在大厅内外回荡。议员们坐在椅子上,显然有些不安。“他的勇士是谁?”拿破仑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离开了大厅。来到外面,长出了一口气,那些律师的眼睛,实在是让人不舒服!连他自己想起刚才的发言,都觉得毫无意义。
接着,拿破仑翻身上马,号召他的将士们奋起救国。这次的语调与刚才截然不同。这时,接到了吕西安送来的报告,他已经把五百人会议推迟到第二天。什么?督政们的卫队正开向这里?他们是敌是友?“不会是西哀士派来的吧?”队长回答不是。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笑了。
其实,西哀士此时正面无血色地站在卢森堡宫门口。此前的两个星期,他一直在学习骑马,并幻想着能够骑着马,精神抖擞地率领卫队,与众人并辔而行。可是,卫队还没等他发布命令,便自动出发了。队长带领他们来到杜伊勒里宫,这哪是神甫能够追得上的。谁也不会注意到,西哀士无奈地坐在马车里,跟在后面,为人随和的迪科,陪在他身边。很明显,督政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权威。
按照穆兰的估计,杜伊勒里宫大约有八千人是反对派;不过,他从副官那里得知,城里的重要据点都已经归拿破仑控制,因此派人回复说:“属下愿听从司令调遣。”
至于原本还算老实的戈伊埃,在家中大发脾气。他对上午八点的早餐邀请非常不满,只答应让妻子赴约。现在,戈伊埃夫人正与约瑟芬一起喝茶,拿破仑却在阴谋夺取她丈夫的法兰西。戈伊埃对此事听到一些风声后,连忙通知那些督政们开会。可是,没有一个人来,穆兰已经倒戈,而巴拉斯说自己正在洗澡。
塔列朗来到巴拉斯面前时,这位督政正在刮胡子,他总是把时间浪费在早晨的洗漱上。他看到了塔列朗的眼神,临时决定只索要一张通行证。他的秘书向拿破仑转述了这个要求,当时,拿破仑正在杜伊勒里宫的花园里,听到后当众训斥道:“你们为法兰西作了什么贡献?凭什么要求我放过你们?我为你们赢得了和平,回来却再次看到战争……至于那些奋战在疆场上的勇士,你们给了他们什么?那么多的将士战死沙场,难道还要我袖手旁观?再这样发展下去,不出三年,法兰西将变成君主独裁!而民众们需要的是,平等和自由的共和国!”
小秘书被他的暴怒吓傻了。其实,拿破仑内心并没有如此强烈的情感,相反却平静得很,刚才只不过是做给众人看的。他相信,不出两个小时,这件事会传遍巴黎。
戈伊埃勇敢地来了。他竟然敢反对拥有无比权力的拿破仑。他提醒拿破仑要对督政府负责。拿破仑大声喊着:“哪里还有督政府?我义无反顾地这么做,是为了拯救伟大的祖国。西哀士、迪科、巴拉斯都已经识趣地自动退位。”正说着,穆兰派人送信来。拿破仑看后说:“你不是要与穆兰联合吗?好好看看吧,这是他送来的辞职书!难道你还想顽抗到底?”
固执的戈伊埃不肯让步,他对法律的忠诚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但是,回到卢森堡宫后,他和他的朋友马上被五百名士兵监视,这种待遇直到政变结束。巴拉斯在家焦虑不安地等候消息,他会不会答应给我通行证呢?要是他借机报复我怎么办?终于,塔列朗来了,给他带来了通行证,还有一袋金币。不过,那袋钱不一定能到他手上。也许,塔列朗会把这些钱揣进自己的腰包。
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共和国的五位督政被陆续拿下。不过,拿破仑知道,明天,在圣克卢,将面临更大的麻烦。吕西安非常了解哥哥现在的心情,说道:“这件事必须在一天之内完成!你却太过优柔!五百人院已经发现上当了。明天,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现在,必须马上派人去肃清两院,把那些闹事者抓起来。”
阻力肯定会有的,贝尔纳多特就是一个。他曾主动请命,要担任雅各宾党人的领袖,以此来反对拿破仑。拿破仑不听从同党的劝告,仍坚持以和平的方式继续政变。“人们可能会因此说我畏惧这些将军。但他们没有理由控告我们非法。因为,我们没有动用任何武力!要让民众投票参与。要避免发动战争,如果以民众的鲜血为代价,得来的果实是不会长久的!”不过,拿破仑虽然嘴上如此说,夜晚,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手枪上了膛,放在枕头边。
第二天早晨,街上人潮如流,大大小小的车辆,拥向圣克卢宫,仿佛去参加什么绝世盛典。拿破仑也乘车前往,他不允许众多的随从跟随,以免造成招摇过市的感觉。他的原则是,依据宪法办事。对于前一天的变故,谁能说出有违法之处吗?两院在城郊开会,是在讨论安全形势啊!他们当然有权委任新的巴黎军区司令!督政们辞职是他们自愿的啊。今天,将举行公开会议,修改宪法,并且任命三位临时执政者。此后,两院将暂时休会,每一步都合理合法!
议员们对此却不买账,强烈地提出抗议。因为大厅需要布置的时间,所以下午一点会议才正式开始,这给了他们充分的时间储存怒气。
三位即将成为执政者的人,正坐在花园对面的一间小屋里。西哀士和迪科一直坐在那里,此时,拿破仑忍不住来回踱步。不断地有人来汇报消息,拿破仑心里抱怨:“这些文人做事真不利落!只是安排个会议,竟然用了一上午!而且,还要让那些议员们一个个地宣誓,要知道,新兵宣誓时都是集体进行的,两分钟就足够!为什么我不能公开露面,那些律师们却在大庭广众下开会?”
楼上的太阳厅是元老院,楼下橘厅则举行五百人院会议。那些旁听者,都是拿破仑的同谋,聚集在五百人院的会议厅。宣誓结束后,由吕西安主持,开始讨论。反对者的呼声愈来愈强烈,大声指责厅外的军队。甚至有人嚷着:“我们不要独裁!这个克伦威尔克伦威尔(1599—1658):英国资产阶级的杰出领袖。当选为议员后,反对国王查理一世之暴政。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爆发后,领导国会军与王党军抗争。1649年1月30日处死国王后,建立军事独裁政权。恩格斯说他“同时兼具罗伯斯庇尔与拿破仑的形象”。将夺去我们的自由!”议员们随声附和。拿破仑接到的消息愈来愈不妙。军官们开始不耐烦:“把这些家伙赶出去,我们来这是干什么的?”
拿破仑对此没有反应,带上佩剑,悄悄地来到楼上的元老院会议厅。几个亲信尾随其后,对主子的举动感到费解:难道他没有想过动用武力?议长看到拿破仑很惊讶,让他发言。他今天会比昨天讲得好些吗?要讲些什么呢?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道:“昨天,我本在家中闲坐,是你们把我请来……今天,却要我忍受众人的诽谤……回国以来,各个党派想尽办法诋毁我的名誉……请元老院为我主持公道。我没有一点个人目的,这你们是知道的。难道,我对法兰西的赤胆忠心,你们没有看见?……那些反法联盟都不能让我屈服,难道我会怕一小撮捣乱分子?”
下面开始骚动,彼此交头接耳。拿破仑继续说道:“我的经历,每一个法兰西人都很清楚。那些政党不过想发国难财,他们都想利用我。而我,却来到两院。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再耽搁下去,自由将成为空谈,你们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元老院的议员们围上了讲坛,打断他的演讲。拿破仑忽然转过身,向大门挥手,但是外面的人没有看见。他对外面的士兵喊道:“勇士们,我知道你们是支持我的!要是有人敢说我做的事不合法,那就让他尝尝你们的厉害!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下面的人一片混乱,布里昂连忙走过来,拉着拿破仑的胳膊低声说:“将军,您是不是有些慌乱了?”拿破仑只得随布里昂走出了会场。他的同谋们赶快站起来发言,为此辩解一番。
拿破仑走出大厅,感到清醒了些。刚才是怎么了?怎么有些语无伦次?在战场上,面对硝烟炮火,也没有皱过眉头啊。今天,如此关键的时刻,怎么不够镇定了呢?
他相信,虽然遇到了阻碍,结果必定成功。他将统治这个共和国,结束十年的动乱。可是,坐在大厅里的那些律师们,被宗派纷争所困扰,腐败无能。但是,他必须请他们给予自己合法的地位。时间已经刻不容缓!
在科学院,拿破仑可以安静地与学者们进行讨论,但对于立法会议却并不了解,他以为满有把握获胜的。他派人告诉约瑟芬说一切顺利,为的是稳定军心。接下来,他来到楼下的五百人院准备发言。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四名忠诚而勇猛的卫兵随他一起入场。虽然这么做已经超出了法律的权限,但也顾不了太多了。
在卫兵的护卫下,拿破仑手持礼帽和马鞭,进入五百人院会议厅。有人喊道:“波拿巴!”众人循声望去。雅各宾人喊着:“打倒暴君!赶走独裁!他是违法的!”甚至有些身强力壮的议员冲过来,要动手打拿破仑。卫兵急忙把司令围在中间,用他们的身体挡住愤怒者的拳头。双方起了争执,乱哄哄地扭打在一起。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在卫兵的保护下,拿破仑艰难地退了出来。他觉得受到了打击,情绪有些失常。但很快,他让自己冷静下来,走回密室。
拿破仑想到,在意大利战争中,自己曾带领士兵冒着炮火前进;在洛迪、阿科拉,都曾时刻面临生死存亡的危险,他都没有畏惧过。但是,今天他第一次卷入这样的局势中,又不能使用枪支。因为,他始终坚持在这次政变中不能使用武力的原则。
现实让他不得不改变原则,对方的拳头雨点般落在身上;这终于打破了他的原则。他们动手了!拿破仑的愤怒不可抑制,这是对他的蔑视!他气愤得用手抓自己的脸,鲜血流了出来。血!让他冷静了下来。是的,议会中有人要谋杀他!他将告诉士兵,那些可恶的东西是如何对待巴黎军区司令的。是他们,先动了武力!拿破仑终于为自己使用武力找到了借口。
吕西安在五百人议会大厅里,继续进行着维护哥哥的斗争。议员们在喊:“把他驱逐出境!他不受法律保护!”吕西安用力摇铃要求众人保持安静。有人提议,投票表决,宣布拿破仑不受法律保护。吕西安看到事态难以控制,连忙脱去议长长袍,一怒之下冲出了会场。
来到外面,他看到哥哥与部队在一起。拿破仑听说要通过投票,宣布他不受法律保护,顿时脸色大变。紧跟着,他向士兵喊道:“拿枪!”然后飞身上马。可是,士兵们对此反应并不迅速,因为时机未到。
夜色已深,大家都在静观其变。拿破仑和吕西安兄弟二人骑上马,在广场上奔驰。栅栏外面,西哀士和迪科坐在马车里,他们做好了要不逃跑,要不成为统治者的准备,只等着形势的发展。一切都毫无秩序可言。
吕西安抓住时机对士兵讲话,甚至比拿破仑对议员们的演讲更为有力:“勇士们,身为五百人院的议长,我要告诉大家:会场里,有些人被一小撮雅各宾党人蒙骗了。他们都是英国人的走狗,竟然要宣布将你们的司令驱逐出境,司令一职可是两院委任的。那些人用心险恶,甚至想刺杀司令。将士们,让我们奋起保护司令!用你们的刺刀,挡住敌人的攻击,这将是对法兰西最大的贡献。快,除了支持我们的人,其余的都赶出去!”
拿破仑专注地听着弟弟的发言。吕西安讲完,他说道:“不要再犹豫,对于那些乱党,不要再留情,杀无赦!”“波拿巴万岁!”士兵们喊道,眼前的兄弟俩,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可是,大家却没有行动的意思。再拖延下去,一切都将功亏一篑。吕西安使出了最后一招,他顺手抄过一名军官的佩剑,对准拿破仑的胸膛喊道:“上帝作证,如果他将来破坏了法兰西的自由,我就用剑结束他的性命!”这句话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缪拉下令吹响进军号,并喊着:“勇士们,让那些暴徒滚出会场!”士兵们被他的举动逗笑了。
接下来,虽然刀光闪闪,却没有伤及一人,反抗的议员都被拉了出去。大厅里光线暗淡,会场一片混乱,议员们与士兵扭在一起,有的议员跳窗而逃。吕西安此时来到楼上元老院,把拿破仑被围攻的事大肆渲染讲述一番。元老院议员个个神色慌张,不知所措,吕西安建议他们任命三位临时执政,会议开到深夜才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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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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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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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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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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