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一头六四年的猪>阻非典
  场景:沂蒙山区很普通的个小山村,村外公路上,竖着一块“查验非典”的牌子。

  七十来岁的刘乃厚挂着口罩、戴着写有红十字的白袖章,一手持小红旗,一手拿小喷雾器上(数快板):

  这场非典,闹得挺玄。

  就像当年,抗战一般。

  全国上下,紧急动员。

  堵住病源,分片包干。

  过往车辆,都要消毒;

  来往行人,也要查验。

  想起当年,(把)儿童团干;

  手持红缨,重任在肩。

  现今闹非,(也)人命关天,

  国家有难,怎好旁观?

  昨晚开会,书记动员;

  非典查验,(我)一马当先!

  来了半天,(咋)不见小莲?

  小莲——

  (小莲内应,来了——)

  刘乃厚(唱):

  看那边曹小莲姗姗来晚,

  不由得老汉我思绪万千。

  想当年查路条站岗放哨,

  为的是防敌人把我区来犯。

  现如今查非典把站来设;

  为的是堵住那非典病源。

  此一事意义大非同小可,

  怎能够不认真糊儿马眼?

  曹小莲(上,唱):

  昨夜晚收到了德成来信,

  他言道这几天要回家看看。

  我与那刘德成一青梅竹马,

  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班。

  德成他学习好(是)全县状元,

  现如今在京城正念大三。

  小莲我智商差学习一般,

  只到那临沂城上了中专。

  毕业后回家乡进了村委,

  誓让咱钓鱼台面貌大变。

  说起来德成他还算不错,

  上大学保本色没把心变。

  这中间俺两个书信不断,

  单等他毕了业(把)婚事来办

  昨夜晚一兴奋久久未眠,

  今晨起一睁眼已过八点。

  小莲我急匆匆来到村边,

  又听得刘乃厚把我来喊。

  这老汉本是那德成祖父,

  有外号就叫那公事公办。

  看样子他那里有点不悦,

  我只得走上前陪着笑脸。

  爷爷,您来得早啊?

  刘乃厚:嗯,小莲!昨天晚上把张老三家那个二小子关起来了吧?

  小莲:爷爷,那不叫关,叫隔离!

  刘乃厚:那还不是差不多?听说刚隔离他的时候,他态度还不够端、端正,在那里牛皮烘烘?你瞧年下他回来的时候那个熊德性,穿着卡克、戴着墨镜,还带了个什么郎回来,整个一个美蒋特务呀,这回老实了吧?

  小莲:这个张二旦的情况确实也有点特殊,他在省城的个饭馆打工,说是不让民工回来,可那饭馆都关门了,他上哪呆着去?再说省城也不是疫区,他刚一进家,忽忽拉拉地就去一大帮人,又量体温,又弄景儿,他确实也吓一跳,后来把道理一说,他还是愉快地服从了;年下他带回来的那姑娘也不是什么郎,人家只是在发廊打工,就是理发的,剃头的;我看那姑娘还不错哩,她一来,庄上好多女孩子都找她整头发,哎,整得好看,完了还不收费。

  刘乃厚:嗯,他愉快地服从就好,要是态度不端正,打他个疑似球的,看他还戴不戴墨镜!

  小莲(笑,唱):

  张二旦思想上有点不通,

  依我看也在那情理之中。

  在省城他只是给人打工,

  并非是干坏事胡作乱行。

  现如今他体温不高头也不疼;

  咱说他染非典毫无证明。

  这一次闹非典只是天灾,

  千万别将此事搞成运动。

  您从小就喜欢搞点革命,

  论忠诚在沂蒙是大名鼎鼎。

  咱农村防非典重在卫生,

  更不能借防非把人来整。

  刘乃厚(唱):

  小莲你这番话我不爱听,

  名义上是表扬我实则批评。

  我没说张老三出身地主,

  也不说他的爹曾雇三农,

  单只讲张老三搞偷机倒把,

  净弄些假冒伪将咱来坑。

  那一年他弄来个什么新新品种,

  害得咱到秋后减产三成。

  这一次他又在蠢蠢欲动,

  金银花板蓝根的没少倒腾。

  小莲你在村委年纪轻轻,

  因此上才提醒你把惕来警。

  哎,站住!

  (一骑自行车的人打此路过,刘乃厚用小红旗将其止住)

  路人(一脚蹬地):干嘛?

  刘乃厚:量体温!

  路人:我到前边三宝官庄去,又不进你们村,量什么体温?

  刘乃厚:那也得消消毒!(说着即拿小喷雾器往他自行车上喷!)

  路人(躲闪着):我才在家消了的还消!(说着骑上车子窜了)

  刘乃厚:喷你个狼狈逃窜!

  小莲(嘻嘻地笑着):像这种情况,我看就没必要硬给他消毒,现在到处都层层设防,村自为战、人自为战,再说人家又不进咱村,他到了三宝官庄也还得消!

  刘乃厚:嗯,如今出个门儿是怪麻烦不假!

  小莲:爷爷(唱)!

  刚才您一番话将我提醒,

  防非典也需要依法执行。

  那一年张老三把咱来坑,

  工商所还不是把他的门封?

  他自己在村上谁都“膈应”,

  因此上他的儿才出外打工。

  这一次他又把银花倒腾,

  他自会吸教训挽回名声。

  现如今搞的是市场经济,

  我倒是欣赏他脑瓜聪明。

  那些年金银花价格极低,

  咱只能在家里叹气唉声。

  这一次行情好千载难逢,

  还是他脑瓜活信息灵通。

  他若是再把那假货来掺,

  咱政府定对他绝不留情。

  说起来咱沂蒙风光不错,

  可就是不怎么讲究卫生。

  客人来吃个饭苍蝇嗡嗡,

  到晚上睡个觉又蚊子哼哼。

  这一次咱一定把卫生搞好,

  万不能搞成那阶级斗争!

  工作中要注意把政策体现,

  咱一定两手抓两手都硬。

  (内停车声)

  看那厢站牌下有车停靠,

  那一位怎么像我那德成?

  刘德成(内唱):

  德成我偷偷地离开京城,

  (提着提包上)

  哪曾想这一路好番折腾。

  光体温就量了十来多次,

  喝中药又把我肚子来撑。

  遭千难逢万险总算到家,

  小莲她与爷爷似把我迎。

  爷爷——

  刘乃厚:站住!

  刘德成:是我呀,我是德成呀!

  刘乃厚:我眼又不花耳又不聋,我还不知道你是刘德成?谁让你回来的?

  刘德成:我、我到省城……实习来着,顺便回来看看!

  刘乃厚:实习?你不是才大三嘛实什么习?此前我咋没听说过?

  刘德成:小、小莲可以作证!

  小莲:啊、啊,实习不假,是临时决定的吧?啊?

  刘德成:对对对,是临时决定、临时决定!

  刘乃厚(唱):

  你两个甭给我定攻守同盟,

  现如今什么事都很透明。

  防非典咱政府五申三令,

  大学生更不该擅离京城。

  那一年你进京城把大学来上,

  全村人送出村三里路程。

  咱沂蒙到目前还没“原生”,

  万一把病菌传定落个不忠、

  不孝、不仁、不义的坏名声。

  小莲:先别啰啰别的,赶快量量体温!

  刘德成(欲亲又止):我都量了一百遍了!

  小莲:那也得量,你这次回来的确实也不是时候!(唱)

  我劝你好好地接受批评,

  这一次你确实不够冷静。

  往常日总盼你把假来放,

  此一番你回来则像逃兵。

  咱沂蒙保持着革命传统,

  阻非典似支前支援北京。

  这一路你定能耳闻目睹,琇書蛧

  思一思想一想怎不感动?

  此一番回到家咱不客气,

  隔离你半个月还做反省!

  刘德成:你们别说了!(唱)

  我这里虚心地接受批评,

  这一路我早已把肠子悔青。

  那些天疫情重形势严峻,

  一恐慌咱头脑就不够冷静。

  看起来馊主意还真不该听,

  再恐慌也不能轻举妄动。

  此一番回到家自我隔离,

  不走亲不串门还做反省。

  趁机会也把那论文准备,

  那内容就关系着生命工程。

  小莲:嗯,这还差不多!

  刘乃厚:回到家,只许你老老实实,不许你乱说乱动!

  小莲(笑):爷爷又搞起阶级斗争来了!

  刘德成(小声地):这是爷爷的习惯语言呢!

  刘乃厚:小莲,你也回去监督一番呗,别在这里意意思思的了!

  (小莲用小喷雾器喷着提包与刘德成下)

  刘乃厚(愣一会儿):这小狗日的说什么?习惯语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又朝另一方向,用小红旗一指)哎,站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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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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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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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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