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深眉头都快揪到了一堆,他发自内心的觉得李温熹所行所为实在太冒险了,若是邺王不去?
那她进宫,不是找死吗?
“太子中毒中的蹊跷,邺王是个一板一眼的,一定会来的。”李温熹挥挥手,肩膀一耸,对现状不仅不焦急,反而很淡然。
“去吧。”
她又坐回了秋千架上,脚尖一点,长裙随风摆动,她目光直视前方,突然说道:“谢谢你,来日我必不负你!”
赵景深眸中的昏光逐渐清晰明朗,他攥紧了拳头,深知自己根本没有退路了!
早就上了李温熹的船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他一拱手,便离了谢府。
在下人将秋霜的尸体收拾下去后,宫中传旨的人便来了。
幸好前一步,就在老夫人捂着胸口在大问李温熹的声音中,马车已经驶走了。
来的人还是沈公公,他气喘吁吁的,头上汗水都将他的礼帽浸湿了。
“沈公公怎么又回来了?”李温熹慢悠悠的走过去,故作不知的问道:“难道是陛下还要赏赐?”
“启禀郡主,东宫报病,太子中毒了,皇上请您进宫为太子侍疾。”
沈公公这次没下跪了,而是半躬着身子,依旧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不叫柳良娣侍疾,叫我去?”
李温熹故意延缓时间,慢慢的绕着沈公公走了几圈,语气也不复方才与赵景深对话时的果决,而变得有些玩味。
“难道那柳良娣并非真心实意爱护太子,故而嫌累托词?”
“你说太子中毒了,太子中了什么毒?”
李温熹连连逼问,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许是顾忌身旁还有宫里来的侍卫,那些人都是皇帝的近身带刀侍卫,因此沈公公还是没有多余的动作,就那样垂着头,答道:“奴才也不知具体,郡主若是担心太子,便随奴才们进宫去吧。”
“好吧。”
李温熹点点头,眼神在那些人身后轻掠而过,转口道:“我回屋带两件换洗衣裳吧,今晚铁定回不来得歇宫里了。”
“郡主请。”
对于这个要求,倒没有人为难她,沈公公还做了个请的动作。
“多谢。”
礼数性的福了福身,李温熹就进屋去了,没一会儿便拎着个小包裹出来了。
侍卫们上前,领着李温熹出了谢府,这就要往皇宫走。
李温熹走的慢,沈公公便陪着她慢。
“沈公公有话对我说?”李温熹侧目看了一眼这老太监,沈公公目不斜视,嘴皮几乎都没动弹,瓮声瓮气道:“皇上怀疑您给太子下毒,进了东宫,您一切小心。”
“多谢,没事的。”
沈公公不免诧异,李温熹的态度比他还要轻松不少。
倒是马车行驶过程中,皇帝身边的带刀侍卫统领邱髯打着马车,似随意的问了一句。“郡主,谢府都没人吗?咱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下人。”
修长的手指将帘子夹开,望着飞驰而过的朱墙碧瓦,李温熹眼内泛着轻盈而奇妙的光,答道:“谢府穷,请不起多的下人,老夫人去山上给她孙子拜佛祈福去了。怎么?有问题吗?”
“啊,呵呵,郡主说笑了,怎么会有问题呢?奴才就随便问问。”
邱髯甩着马鞭,马车再度疾行,很快便将人带进了内宫。
此时的城关外。
李温孝脖子上架了一柄锋利的长剑,李侃吐气如虎,狠狠的瞪着他,骂道:“漠碾正有匪乱,你却要本王返回京城去,你安的什么心!”
寒光闪过李温孝的眼眸,他梗着脖子,把自己与那剑锋的距离更贴近了几分,他冷声道:“安的什么心父王你该看的出来!随父王要如何做,哪怕就在此处将我杀了!阿姐也绝没有回头路走了!”
“我们出发那日我就收到消息,谢祺去北方赈蝗灾了,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他离京便是个很不好的预兆!若父王要任由皇上宰割,儿子也无话可说!”
说完,李温孝闭上眼,一副任打任杀的样子。
李侃举剑的手似乎有些软了,他手一松,长剑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李温孝缓缓蹲身,将长剑捡起,交还给父亲,道:“皇上早就想灭了我们襄亲王府了,我不信父王就没有察觉!您为了所谓忠名,难道还要将我们全家性命交出去吗?!”m.χIùmЬ.CǒM
“您都将阿姐嫁给谢祺了,那等破落门户,还不足以向皇帝说明我们并无异心?可他还是紧逼我们出征漠碾。”李温孝声音急切,话也说的狠,硬声道:“父王!漠碾那处等着我们的,是匪患,还是其他的!您心里没数吗!?”
闻言,李侃猛一抬头,与李温孝对视,他坚毅的眸光逐渐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悲凉。
像是风雨之前,气温骤降,寒气凝聚在李侃眉间。
东宫里的气氛十分沉重,李温熹进来后,皇帝已经出去了,或许去了御书房议事,或许去了别处。
“郡主…”
床边的太监刚喂完一服药,见李温熹进来,便让开了。
“皇上让我来为太子侍疾,便请你们都出去吧。”
李温熹面无表情的坐下了,床上的人缓缓转头过来看她,虽然很吃力,但是他却在强烈的表达的对李温熹的恨意。
李温熹便这样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
平顺了之后,李昭承开口,声音嘶哑:“你…你要杀我。”
李温熹眨眨眼,轻声回:“是你要杀我。”
“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们襄亲王府,该死…”李昭承想起身,可他身子乏力,根本动弹不得。李温熹好心的劝解道:“太子还是别说话的好,这毒无解你是知道的,你看开些,每日按时吃药,吃好喝好睡好,兴许能多活几年。”
刚才还硬气的假象陡然变了!
李昭承厉声嚎哭道:“阿姐!我不想死!你救救我!阿姐!”
“我们那样好的情分,阿姐…咳咳…”
他伸手想拽李温熹,也确实拽到了,粘稠的污血从他唇间流出,他腥红着双眼,拼命的望向李温熹,“阿姐,我不想死,救我…”
“阿承…”
李温熹突然喊了一声太子的小名。像小时候那般。
她反手握住李昭承的手,丝毫不介意那上头有血,“阿姐对你不好吗?可是你为什么,不信我?怀疑我?甚至计算我?”
“在你没对我动杀机之前,我从没想过要杀你。”
李温熹徐徐的与他说着话,反观李昭承的惊慌失措,李温熹温温柔柔,像在与人讲故事。
“我甚至可以,在那之后,给你争取一块封地,让你离的远远的。”
她竟然也慢慢红了眼,她摸了摸李昭承的脸,分明小时候他们两个很好的。
“阿承,你太蠢了,你根本不适合当太子,也不适合做皇帝。因为你,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知道吗?我全家都死过一次了!”
说到这里,李温熹的表情变得有些癫狂,那张美艳的脸上闪过几分恶毒与怨怼。
她突然又转了个话头,哽咽道:“阿承,你想不想活?”
刚才还在想李温熹说的在那之后指的是什么,现在听到这个问题,李昭承什么都顾不得了,他点头,头发杂乱的扫在李温熹的手上。
李温熹笑,语气又轻又柔。“那你下令,让信王来为你侍疾,你不是讨厌他吗?他要与你争太子位,你下令召他进宫来,阿姐今日就帮你灭了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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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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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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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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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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