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那浑厚淤积的戾气和杀意...也刹那间消散,仿佛被收入金丝罗网中。
她定睛默默凝视了一会儿躺在石礁上的林静闲,旋即化为一缕清辉没入其眼角处的莲花疤痕消失不见。
……
走龙江彼岸。
一位穿着破烂棉袄十五余岁的少年坐在岸边,正撑着一只鱼竿投食钓鱼。
旁边是一只竹篓,其中有两三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这时,一只橘黄小花猫趴在竹篓旁,前腿挺直,头颅高昂。
整个身体都充满力量,从头部到尾部形成了一道山坡似地弧线,虎视眈眈地盯着竹篓中诱猫的小鱼,蓄势待发!
少年一巴掌给它后脑勺来了一下,吓得它一惊猛然退后,然后呲牙对着少年低吼。
“毛毛,你都下肚了三条小鱼了,还想偷腥。”
“你看你都快胖成个球了,家里的墙头都跃不上去了吧?!”少年一手护在竹篓上,无奈说道。
少年叫甄旭。
他在这江岸坐了将近有半天了,除了竹篓中剩下了两条小鱼和毛毛偷吃掉的那三条,迟迟不见有其他鱼儿上钩。
饶是他耐心再好,也是坐不住了。
可是没有办法,家中余粮过年后便没有多少了,甚至都见了底。
如果再钓不到鱼的话,他和家中的父亲真的就要喝西北风了。
一人一猫僵持良久,小花猫自忖此番偷不了腥了,于是作罢转身离开,消失在密林。
甄旭看到毛毛消失后,转过身来,一只手抵在膝盖上撑起下巴,另一只手拽住鱼竿,呆呆地望着风平浪静的走龙江。
鱼线颤动,电光石火间甄旭迅速反应过来,拽着鱼竿向后扯。
同时,他两脚死死抵在岸边嵌在泥土中的石头处,从而借力向后拉,也避免自己滑下江岸。
因为鱼钩处传来的力量太大了。
甄旭不禁面露狂喜,他自认在这江岸边钓鱼日子也有十来年了,从来没钓出过这么大的鱼...
可是下一刻从深江中拽出来的物什就让他傻眼了。
方方正正、三尺大小、木泽黯淡...
他定睛看去...一只长木匣?
甄旭吞咽了一口唾沫,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这只长木匣抱起,结果差点连人带木匣栽倒跌入江水中,好重啊!!!m.xiumb.com
幸好他一只手拽住了牢固石头,这才缓慢地挪动身躯爬了上来。
甄旭拿手指敲了敲木匣,听着好像其中装着什么东西。
甄旭思量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向掰开顶盖一探究竟。
可是这顶盖却牢实无比,废了老大力气也不见撼动其一分。
甄旭叹了一口气,抬手之际发现不远处的江岸上水流涌动,有东西从江面冒出。
紧接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年,披散着头发,身躯上布满殷红的伤口,一步一步走上岸来。
离这里还有四五步距离时,少年肩膀晃了晃,应声倒地,昏迷不醒。
他想都没想,赶紧跑了过去将那少年扶起。
少年不光浑身布满了好似礁石划割的伤口,腹部好像也微微挺起,应该是在爬上岸之前喝了不少水。
而且最重要的是...
这个陌生人刚才是从江底走出来的,仿佛可以在水中呼吸且不会溺亡般从走龙江水下逐渐走出江面!
甄旭心急如焚,手忙脚乱地调整着少年的身姿,将一滩软草枕在他脑后,然后两手按在腹部放他将体内淤积的江水挤压出来。
很快少年就口中呛水,一口江水吐出,但依旧是没有神识,昏迷不醒。
甄旭见此法不奏效,索性捞起少年的两只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背着他踉踉跄跄地离开这里。
至于那古怪的木匣和鱼篓先暂且留在这里。
正月繁霜,天寒地冻。
虽然走龙江因为山泽精怪较多,迟迟不会冻结,但也江水凛冽,灌入腹中必然会让人得上风寒。
就连精壮的汉子也不一定能挺得过去,何况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年纪的少年。
乱石堆砌的房屋中,一老一小守着一个炭火盆。
小的就是先前将林静闲救回这里的少年甄旭。
老的则是他的父亲,看起来面容饱经风霜,两颊通红,耳鬓斑白。
很难想像一个十四五余岁少年的祖父竟会如此苍老,俨然是一个五六十多岁的老人。
甄旭端坐在木凳上,将先前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祖父,谈话间面露忧色地看了一眼床榻上昏睡的少年。
林静闲身上的伤口大都由父子二人悉心包扎好了。
只是脏腑因寒冷的江水侵蚀而受的伤,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熬了一碗祛寒的汤药给他服下。
依靠炭火盆前煨暖的祖父闻言后点点头,赞许地看着他,然后扭头看了一下院子中迟迟未开花的梨树,笑了笑。
他伸出食指在掌心画了画,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浑浊听不真切。
原来是个哑巴。
但其实说哑巴也是算不上的,说话也可以勉强清楚,但那样说话就要费些劲了。
甄旭懂他的意思,笑道:“阿公,梨树开花也要到三月哩,梨子是早晚可以吃到的!”
说到这,他不禁瞥向空空荡荡的院子,无异于家徒四壁。
家里贫穷至此,这梨子,怕就是阿公的唯一念想了。
不过他也有些担忧,阿公身体不好,希望可以熬过这个冬天...
床榻上,林静闲睫毛翕动,悠悠转醒,撑着酸痛疲惫的身躯缓缓坐了起来,看着周围光景不禁发蒙。
他记得,自己在将体内杀意和戾气排出后,因为内力倒行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出现在了一块礁石上。
然后他下水渡江,到了江岸时,他又昏迷不醒,再次醒来就在这里了。
“你醒了!”甄旭看到少年醒来后开心说道,并且起身将一碗汤药送至他身旁。
林静闲大吃一惊,扭头看向他,然后又看看了自己身上包扎的伤口,瞬间想到了什么,缓缓道:“是你,救了我?”
甄旭点了点头,道:“这是祛寒的汤药,快喝了吧!”
说着,他将手中陶碗递了过去。
林静闲看着汤药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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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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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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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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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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