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娘忙完活以后,难得地坐在屋檐下听着雨声,不由得就想起掌珠。从前觉得是杨家养育了掌珠,现在忽然觉得是掌珠带给了这个家太多的欢声笑语,是掌珠让这个家鲜活热闹起来。
她怎么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呢。长叹了一口气,文娘正要起身去准备晚饭,就听到“咣当”一声,一个人挎着包袱重重地推院门进来,淋成了落汤鸡,面容上却挂着着归家的欣喜。
是望儿。文娘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慌。
“娘,掌珠呢?”杨望兴冲冲地奔过来,躲到屋檐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急切道。
文娘抿嘴不语。
杨望见娘不回答,以为她没听见他的话,转身就往掌珠的厢房跑,下雨天这丫头定是在屋里睡懒觉吧。
“她走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传入他的耳朵
杨望疑惑地退回来,似乎是没听清楚:“娘,你刚才说什么?”
文娘抬眼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掌珠离家出走了,已经十天都没回来了。”
杨望微愣,摇头道:“不可能,娘你别骗我,我走之前她还在这里的,”他指着院中的秋千道,“她就在那里坐着,她答应了会等我回来。”
“掌珠留了信,你等等。”文娘转身朝屋里走,半晌拿着一封信出来。
狐疑地接过来,依稀还能辨别出是她的笔迹,杨望的心立马就悬了起来。
爹娘,哥哥,杨望,
对不起,我走了,因为我的身世,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能当面向你们告别,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向你们告罪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为我担心。
杨望,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心意。你还小,以后定会遇到你真正中意的好姑娘,千万不要为了我耽误了自己。珍重!
掌珠留字。
“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杨望把信撕得粉碎,恨恨道,“定是杨焱教她那样写的,定是杨焱把她藏起来了,我这就去找他算账。”杨望将包袱往地上一扔,就往东厢房冲。
“望儿,你别胡闹。”文娘拍了拍腿,焦急不已。
“杨焱,你给我出来。”杨望重重地推开门,朝着里面的人大喊。
“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无波无澜的声音传来。
杨望怒火中烧,几步走过去,朝那个埋头在桌前的背影嗤道:“我还不是见掌珠在意你,才尊重你几分,你还真当我怕你。你说,你将掌珠藏在哪去了。”
“我没藏。”
杨望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他冷声道:“那封信是不是你教她写的,她明明答应会嫁给我的,定是你怂恿她的。”
杨焱偏过头,漆黑的眸子望不见底:“是又如何?”
“你……”杨望脸色铁青,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是打在旁边的书架上,书册哗啦哗啦落了一地。
杨望苦笑:“从小到大,无论我逗她玩得多么开心,只要你一出现,她就会丢下我去找你,”他敛了敛眸,再睁开满是冷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就有多恨你,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去争取,为什么要等我辛辛苦苦争取到了你又要生生地抢走。”
眸色一颤,杨焱回过头不再看他。
“好好,你要从文,我便从武,总有一天我会将掌珠从你手里抢回来,你等着。”杨望满眼冷冽地后退几步就往外冲。
文娘隔着雨幕,一脸担忧地对着他喊:“望儿,你先去换衣衫别着凉了。”
杨望走到文娘面前,犹豫片刻,终是咬牙拾起地上的包袱头也不回地奔出院门,一眨眼就消失了。m.χIùmЬ.CǒM
文娘浑身疲软地靠在柱子上喃喃:“没良心的,你这个没良心的。”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轻叹一口气,搁置了毛笔,杨焱拧拧眉心望着窗外的蒙蒙细雨,无言的寂寥涌上心头。
他离开座椅,环视着这个书房,房内的每一个角落似乎还浮现着她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哥哥,你的身上带了什么香囊,这么好闻?”
“人家很是担心你,你还凶我。”
“等哥哥做了官,掌珠就在哥哥跟前当个贴身小丫鬟,哥哥养我一辈子好不好?”
“你抱抱我,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不行,我还是不信,我要你亲亲我,我才信。”
思念如泉涌,只要一开始就源源不断。杨焱从贴身的衣襟内拿出那方帕子,摩挲着上面的朱唇,呢喃:“掌珠,你到底在哪里?”
感觉脚边有东西在动,杨焱低下头,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伸着小短腿乱蹭着他衣摆,红红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讨好地望着他的眼睛。
是跟主人呆久了,也沾染了她身上的灵气么?杨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是想我抱抱么?”
小乖乖耸动着嘴巴,一下低头一下抬头,好像真的在点头。
鼻子微酸,杨焱弯下腰抱起它,望着它的眼睛轻声道:“掌珠是你么,你肯定是知道我在想你,所以让它来找我。”
小乖乖在他的胸前拱了拱,柔顺地窝在他的怀里。
眸色一动,杨焱轻轻地摩挲着它,眉宇柔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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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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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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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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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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