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快跟我走。”朱一表情急切地道。
掌珠一震:“你不是说了夜间走?我不走,我答应了还要见家人最后一面。”
朱一见她一脸抗拒,只得耐心解释:“萧简的人在乌国边境布满了人,我们走不了了,只能前往京都,那边的路畅通无阻,待他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掌珠也明白,可是……
见她有点动摇,朱一继续劝道:“大隐隐于市,待我们在京都稳定下来,你还是有机会见到你的家人。”
是的,哥哥会去京都。想到这里掌珠眼眸终是亮了几分,她走到墙角的长桌前,提笔写了两封信。其中一封信和帕子放在桌上,将娘给的玉镯和另一封信放在枕头底下。看了看这个房间,终是敛了敛眸,挎着包袱起身走向他。
杨焱在书院给童生们讲完了一堂课,站在院中的桂树下闭目养神,不知怎的,他莫名地很不安,心空落落的。
休息的间隙,整日绷紧神经用功的学生们纷纷从窗户探出头,小声八卦。
“杨夫子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
“是啊,前两日都神采奕奕的。”
“莫不是情场失意了吧,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杨夫子这样风姿的人还会情场失意?”
“你懂什么,越是这样不苟言笑的人一谈起情来越痴心。”
“哪家姑娘会忍得住不喜欢他,这么高傲?”
“你懂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也会因为外界的因素分开,比如一方父母不同意,又比如一个人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
“你说什么?”一直皱着眉安静听着的杨焱终是转过头来,朝着那位振振有词的清秀小生问道,神情愣怔。
耳力这么好,清秀小生一愣,讪讪道:“夫子,我不是说您,我说的是风靡话本《白蛇传》。
杨焱一顿,甩了甩衣袖就往外大步走。
“哥哥,你就让我多陪陪你吧,我怕我以后不在了……”
“哥哥,我怕。”
“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哥哥,你去忙吧,我怕我的吃相太不雅。”
耳边一遍遍想着她说过的话,他的心就就不断的往下沉,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终是忍不住在街上狂奔起来。
路人们纷纷侧目低语:“那不是杨解元么?”
“发生了什么,这样失态。”
杨焱推开院门冲进院中,就往掌珠的厢房方向疾步走。
文娘看见了吓了一跳:“焱儿,你怎么了。”
“娘,你有没有看见掌珠出去?”杨焱停住脚步喘着气道。
文娘不解地道:“她不是一直待在厢房里么?”似乎是为了证明般,文娘往前走推开门,往里一瞧,惊道:“人呢,人怎么不见了。”
杨焱一听,顿时往后踉跄了几步。文娘看他那样赶紧道:“你不要急,我进去看看,”她进去找了一圈,疑惑,“我一直在院子里,难道还凭空消失了不成。”www.xiumb.com
像被判了死刑般,杨焱缓缓地步入房中,厢房里被收拾地一尘不染,女儿家的各种东西都整齐摆放着,但还是能一眼就发现里面少了很多主人的东西。
杨焱目光呆滞地坐在圆桌旁边的凳子上,沉默不语。
“焱儿,这里有一封信和一块帕子。”文娘担忧地提醒,递给他。
杨焱听了,睫毛颤了颤,眼睛里才有了焦距,他赶紧一一接过。
帕子上摇曳的青竹,栩栩如生,他不知道她的绣工何时竟变得这样好了。视线往下,帕子角落绣了一个小小的“珠”字和“焱”字,中间隔着一个殷红的嘴唇一样的图案,他勾唇苦笑了笑。
颤抖着拿起信,他终是鼓起勇气看。
哥哥,见字如面。
我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身世的隐秘原因,我无法告诉你,我在襁褓隔层里发现了我的身世秘密,我需要跟我的家人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哥哥,不,杨焱,我喜欢你,我一直心悦的人只有你。虽然我知道你已经明白,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出来。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掌珠这辈子只要你做我的“樛木”(诗经里隐喻夫君)。等时机合适我会去找你,我舍不得你,我会天天都想你。若你等不及给我找了嫂嫂,我也不会怪你,我只有等下一世还你了。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等我回来找你的时候,你还是那个在我心目中最好看,最有才学,最温柔的杨公子。
另外不要把这封信给其他人看,我会不好意思,我在枕头底留了给家人的信,若问起就拿出来,除了杨家人,不要把我不在的消息说出去。有缘自会再见,珍重!
掌珠留字。
杨焱的心仿佛一下跌入谷底,一下又抛入云端。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一双时而柔顺时而狡黠的眼眸,冲着他眨眼。幸好,幸好他教会了她读书写字,否则……
文娘看他又哭又笑,小心地问道:“她说了什么,她还会回来么?”
杨焱擦擦眼泪,微笑道:“会的,她一定会回来的。”似乎是说给文娘听,似乎又是在说服自己。只要她不是去了天宫,他都会一直等她回来。
文娘有点不知所措,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都怪我。”
杨焱看着瞬间憔悴了很多的文娘,站起来朝她柔声道:“娘,我不怪你了,我会用功考取功名等掌珠回来,放心吧。”
文娘抹着眼泪欣慰地点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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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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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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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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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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