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跟在纪时谨身边的下属们都发现了,张衡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没有任何声响,也不知道他的去处。
但谁也不敢声张。
早在纪时谨将纪容与带出来那天晚上,纪容与还在昏迷中,纪时谨并未守在他身边,而是去了其他地方,解决一件早就想要解决的事情。
依旧是那间昏暗的没开灯的屋子,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踏进去犹如踏入深渊,万劫不复。
吧嗒。
张衡瞪大眼睛,他半跪在地上,两条腿软的如同面条,站都站不起来。张衡额头上的汗顺着脖子滴落到了地上,在寂静的屋子里发出一声响。
诡异的寂静。
少年居高临下望着他,手里凌冽的寒光抵在他的脖子上,刀子抵在皮肤上,冷的要命,黑暗里,纪时谨眸光冷的慑人。
张衡根本不敢动,唯恐自己一动,纪时谨手里的刀子就当场陷进脖子里,恐怕他的小命就要当场不保。
张衡不停哆嗦,他很怕,他很怕死,现在离死亡那么近,都快要尿裤子了。
他嗓音颤抖:“你不是......你不是说,我帮你找到林总的那个小情人,你就不杀我的吗?”
纪时谨眯起眸子,眼底浮现出几许兴味,并没有立刻回答张恒德问题。落针可闻的寂静蔓延在屋子里,许久只有刀尖摩挲在皮肤上的声音。
张衡怕到了极致,但也不敢动,唯恐自己一动,那刀就一个错手,陷进了他的皮肤里。
良久,黑暗如同深渊的背后,才传来少年一声漫不经心地轻笑。
像是在嘲笑张衡的天真。
纪时谨捏着刀子的手很稳,他随口道:“不这样说,你怎么心甘情愿帮我找到他?”
张衡脑子里闪过一道晴天霹雳。
刀尖在他的脖子上缓缓滑动,拿着刀的少年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那张洁白的脸此刻染上阴翳,宛如恶魔一般,他勾唇,唇角抬起丝笑,眼底眸光如冷月般凉薄,没有任何笑意。
他语气冰冷,一字一句。
“你以为,你那样对老男人,我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吗?”
“但凡是碰过他的,伤害他的,我绝对不会放任这样的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更何况,张衡对纪容与做出的事情,就算是张衡有十条命,也不可原谅。
“骗子.......说好放我走的!”
听完纪时谨的这番话,张衡已经面如死灰。
他本以为,纪时谨年纪小,没有林鹤吟那么成熟有手段,应该更加好骗,更加好欺瞒过去才对。
但张衡没想到,真正心狠手辣的,反而是眼前这个刚刚二十岁的纪家的少主。
张衡心脏被撕扯,死亡近在眼前,他几乎崩溃。
他瞳孔中映照出纪时谨那张恶魔似的脸来,张衡陡然拔高音量,嗓音尖利:“你敢杀我,你敢杀我!你会遭到报应的!你这个魔鬼,总会下地狱!我现在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听到他这句话,纪时谨不怒反笑,他微微俯身,唇角翘起,露出一抹懒散随意的笑意,笑意森森,与纪容与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纪时谨掀起眼皮:“你以为我会怕你的诅咒吗?嗯?”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早就快要被染黑了,黑的如同这深渊。至于地狱,明明他从一出生就身处于地狱,又怎么会惧怕下地狱。
他这个人连带着他的心脏,早就脏透了,黑透了。他看尽了世界的所有的脏污,早就不再有任何的波澜,不会被任何事情任何诅咒牵动心脏。
低级。
纪时谨唇角弧度落下去。
“你太聒噪了。”xǐυmь.℃òm
就是这么一个心黑到了极点,丝毫不留情,杀人不眨眼,手上不知道沾染多少人鲜血的长着恶魔触角背后翅膀徐徐展开的恶魔,此刻正抱着枕头站在纪容与的房间门口,一双眸子无辜又澄澈,刻意用委屈巴巴的语气对他说话。
“我好怕.......刚刚做了一场噩梦,梦到了那些可怕的事情,可以睡在你这里吗?”
唧唧:“..............”
亲眼看到过纪时谨真面目的唧唧老人地铁手机脸:“妈的,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邪。”
纪容与眼底的情绪也有些复杂。
他眼前的少年个子已经比他高了,这么靠近过来,那种沉沉的压迫感朝他逼来,根本无所遁形。
昨天晚上纪时谨一边扣着他的腰一边发疯的模样还印在纪容与的脑子里,这个小变态也是变态到了极致。距离他发疯才没过多久,纪时谨就迅速变了一副面孔,就好像昨晚上的纪时谨只是一场梦,醒了之后还是不敢动。
纪时谨见他陷入了沉默,直接抱着枕头走到他的房间,顺便将门关上了。靠近了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开口。
“可以吗?”
见纪容与又是没开口,纪时谨眼底蒙上一层薄雾,快要哭出来似的。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
纪容与被他撒娇的语气惊的头皮发麻。
“没有。”他语气复杂,“来我这里睡吧。”
这个小祖宗,一言不合就给他喝粥和牛奶,他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呢?
纪时谨方才满意了。
他抱着枕头放在纪容与身边,铺好了后,纪时谨才像是刚刚发现缺了什么一样,看向纪容与。
他开口。
“我没有带被子来.......可是我好怕,不敢回去了。”
“........”
大哥,杀人你都不怕,你怕黑?
纪时谨戏多的让纪容与无从下口,但也只能陪着眼前的小祖宗演戏。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没关系,可以盖一床被子。”
纪时谨眼睛瞬间亮起来,一眨不眨望向他。
“可以吗?你会不会嫌弃我?”
纪容与相信,如果他现在说了嫌弃,纪时谨会当场的掏出一罐牛奶来掐着他的下巴逼着他喝下去。
纪容与已经疲惫了。
他点点头:“怎么可能嫌弃你呢。”
纪时谨唇角漾起藏不住的笑意,掀开被子躺下,原本还躺的规规矩矩的。
可是灯一关,整间屋子暗下去,陷入一片昏沉的黑暗。
纪容与侧身躺在床上,身后忽然贴上一片胸膛,纪时谨靠近了他,从背后将他圈进怀里,搂住他的腰。
黑暗里,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纪时谨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后。
纪容与觉得耳朵有些痒。
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纪时谨便收紧了胳膊,抱紧了他。
少年语气从背后传来,有些闷闷的。
“好黑,我好怕........”
说着,他又贴近了,抱紧了纪容与的腰,死死搂住他,将他嵌在怀里。
少年的两条胳膊像是铁钳一样,把他扣在怀里,纪容与一动都不能动。
他额角划过几条黑线。
唧唧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卧槽太不要脸了太不要脸了!他是不是把左边的脸皮撕下来贴到右脸上去了?!!!一边不要脸,一边厚脸皮!还怕黑,怕做噩梦!我真是信了他这张嘴!”
“果然蓝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纪时谨虽然演的有点离谱,纪容与仍旧是没拆穿他,保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伸出手来拍了拍纪时谨的背,低声安慰他。
“别怕,有我在。”
这一招果然很管用。
纪时谨很感动。
他心脏一软,眼底的眸光也柔和几分。
感动到当场硬了。
纪时谨身下硬的像是烙铁,抱着纪容与只想当场扣着他的腰让他眼睛蒙上泪水染上红晕,沾染上情欲。
但他并不能这么做。
纪时谨并不想立刻暴露自己的目的,以免被纪容与发现他龌龊的想法,与他渐渐疏远。
现在这一层亲密的外皮,是最好的保护的外衣,让他能与纪容与再近一步。
纪时谨并不想立刻捅破这层关系。
他深知循序渐进的道理。
这几天,纪时谨用各种各样做了噩梦睡不着怕黑的理由借宿在纪容与这里,同时每次都能‘恰好’地忘带自己的被子,借机与纪容与盖同一条被子。
纪容与渐渐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
直到某一天晚上。
纪容与是被热醒的。
他睁开眼睛,四肢像是泡在岩浆里,那种热气根本无法散发,窜到指尖和脚尖,他额头出了一层的细汗,薄薄一层覆盖在额头上。
那种热气憋闷在心脏,胸腔像是堵了一团的棉花,纪容与猛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吐出一口沉沉的热气,总算是觉得凉快了一丝。
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无法喘气。
纪容与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被纪时谨死死扣在怀里,此时的纪时谨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八爪鱼,牢牢攀在他身上,少年闭着眼睛死死扣住他,埋在他胸腔里喘着粗气,呼吸粗重带着独属于少年的磁性喷洒在耳边,钻进他的耳廓,莫名带着几分色气。
“小谨?”
纪容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身后没有任何的回应。
纪时谨似乎还沉浸在梦境中,他收紧了抱着纪容与腰身的手,两人身体贴合在一处,纪容与只觉得身后少年身体热的像是个巨大的火炉,蒸烤着他,几乎要把他表面的皮肤灼烫开。
紧接着,纪容与身形一僵。
靠近了,他清晰感受到了少年身下的.......变化,纪时谨闭着眼睛抱着他,在他后腰处小幅度地磨蹭,嘴里发出低声的幼猫似的呜咽和无法满足的呢喃。
纪容与现在几乎可以确定。
纪时谨,正在做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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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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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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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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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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