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译笑的时候,眉毛会先上扬,接着就是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这样的表情轻尘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可以描摹出来,她慌乱垂下头,避开他的眼睛。
“轻尘。”段译叫她,她垂着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他叫完她之后有几分钟没有说话,轻尘抬眼去看他,他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我之前擅自去你家找你,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想和你和好,想和你结婚,这些都是真的。”他突然停住,轻尘看到他在摩擦自己的食指,像画圈似的,一圈一圈的,在上画了个戒指。
“你担心的我都知道,我俩都已经马上要奔三了,倒不是因为年纪到了,非要去结婚,而是因为再次遇到你了,所以想和你结婚。”
轻尘听到这句话时,心像泡发在水里的海绵一样,一下子就被填满和泡大了。到他们这个年纪,即使是嘴上说着结不结婚都无所谓,但身体还是会诚实的行动起来,忙着去相亲。相亲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找个合适的,看的顺眼的人结婚。
没有风花雪月可言,没有爱情可言,婚后相爱也只是少数。爱这种东西,到现在来说已经太过于奢侈了,如果她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她还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她现在仅仅只是感动,答应的背后需要太多的代价来支撑。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她终于开了口。
“什么?”
“如果没有再次遇到我的话,你是不是就会找个合适的人结婚了。”
这样的话题太沉重,无论是什么样的答案她都承受不住,可她还是想知道。良久,他都没有回答,轻尘不知是轻松还是失落,
“你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了。我也有一些话想和你说,我们已经分开五年了,这五年里彼此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即使是之前相处了那么多年的感情也会被冲淡,不是吗?”
“如果抛开这些不说,我想问你,你对我的感情还是一如当年吗?就算你对我还是一样的,可我不敢保证我自己是不是还是一样的,你想和我和好是因为什么,因为爱,因为不舍,还是因为不甘愿。”
“不甘愿当年被我放弃。”
她本想用抛弃这个词的,可她觉得太过于残忍了,说这些话就已经让人很难过了,别再雪上加霜了。
段译转动了一下身体,衣服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车里安静到轻尘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一声一声的。
“轻尘,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对你的爱一直没变过,想和你和好也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原因。”
由远而近有车声传来,路过了他们,又向前面的车库开去。
“我想和你结婚是我从认识你的时就认定了的事。”
周遭静的害怕,因为段译这句话,轻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了。她沉默,段译也沉默,两厢之下,轻尘选择先开口。
“我已经不是之前十几,二十几的小女孩了,做什么之前都会权衡利弊一下,我们当初分手的时候就已经有道鸿沟越不过去了。你是爱我,可那又怎么样,你知道的,爱情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都太奢侈了,它也不是必需品。”
“你说你都考虑过,假如我们重头来过的结果不如意呢,我已经快三十岁了,耗不起了。男人的三十岁和女人的三十岁是不同的,你三十岁,有车有房,长得帅,还会有人大把追捧你,可我就不一样了,我要是再和你耗几年没结果的话,我就不值钱了。”
她叹了口气,“我现在就已经不值钱了,没房没存款,只有一家店和一辆车,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可能不知道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恶意有多大,到我这个年纪只能被挑了。”
一个人生活太难了,别说她没有努力赚钱,也别说赚的钱多了就不会有人挑剔你了,钱少有钱少的困扰,钱多有钱多的困扰。其实无关乎钱少钱多,好像人们的思维定势就是如此,女人到一定年龄就只能被人挑选了。
段译听完有些烦躁,手立马伸进包里想抽烟,指尖刚碰到口袋又缩了回来,忍住了。
“你怎么就觉得和我重新在一起就是耗了?怎么就觉得没有好结果了?别说你不值钱,你值钱的很,在我这里最值钱。”
他一口气不停歇的说完。Χiυmъ.cοΜ
忽而又泄气的说,“你说得对,我爱你又怎样,你又不爱我。”他自嘲一笑,“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对彼此念念不忘,就算不是爱,也还有一点喜欢。”
“我不怕追不上你,我只是怕你不爱我,你不爱我怎么办。”
一个大男人,蜷在车里,带着哭腔问她,你不爱我怎么办。
“我,我,我也不知道。”她有些慌张,也想哭,更想告诉他,自己没有不爱他,自己也像他一样,一如既往的爱着他,只是两人差太多了,重新在一起也还是需要磨合,她也不敢保证是否还能像当年一样,还有更多的担忧是她没有说出来的。
“轻尘,再试试,试试行吗?”他没有看轻尘,下巴微微缩在衣领里,声音很低很低的说出来。
轻尘吸了吸鼻子,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口水。
“段译,要重头开始太难了。”
“我们不是重头开始,我们是接着谈没有谈完的恋爱,然后结婚。”他还在坚持。
她手胡乱的抓着自己的衣服,平整的衣服被她抓起皱褶来,松开了又抓紧,反反复复。
“轻尘。”他坚持不懈的叫着她,一声一声地,她听得心里发慌。
“你别叫了。”
她还在犹豫,段译已经把座椅往后撤了一些,一把抱起轻尘放到他腿上。轻尘尖叫一声,双手贴在他胸口。
“你干什么?!”
他胡乱的抱紧她,紧紧地箍在自己怀里,头埋在她颈侧,小声小声地叫她名字。
“试试好不好,再试试,求求你了。”
正在反抗的轻尘一下子安静下来,段译似乎是受到了鼓舞,一连说了好几个求求你了。
“你别这样,你让我考虑考虑。”她闷声说道。
得到了回应,他才安静下来,但还是抱着她不肯松手。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明明平日里那么强硬、痞气的一个男人,现在却声声哀求着她,要重新来过,甚至还用这样的方式来强迫她。
他不说话,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及心底里渐渐涌起来的欲念。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知是香水味还是自身就带着的香味,让他沉醉。
“轻尘。”他又叫她,惹得她直皱眉。
“你现在就考虑好不好?现在就答应我。”他去吻她的耳垂,一口一口的,甚至有伸舌的打算,一下一下的试探她。
轻尘喘着粗气,拼命的推开他,“你不要这样!”
他不听,还在试探她,更用力的箍住她,轻尘身体开始发软,手脚逐渐使不上力。
渐渐地,车内发出了男人的闷哼和女人的喘息声,像猫叫似的,轻尘皙白的手抓着段译黑色的衣服,一会下滑一会上移,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只顾着哼哼唧唧。
“轻尘,答应嘛,好不好?”他松开她,看着眼神迷离的轻尘,诱哄道。
轻尘脑子晕晕的,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双手揪着他的衣领,一双眼里都是水,引的段译又想欺负她,但他耐着性子继续和她说。
“现在就答应我,明天就去领结婚证,我的房、车、存款都给你好不好?”
轻尘有些清醒了,“明天就领结婚证?”
他吻她的唇角,“明天不行,后天也可以,你答应我就好,要不,户口本先交给我保管也可以。”他讨价还价。
“不行。”她摇头,“户口本要自己拿,也不要明天去领结婚证。”
段译无奈一笑,看来是没有骗到她。
“那你先答应我行吗?”他说完也不等轻尘回答,按着她就亲了下去。
又被吻的七荤八素的,轻尘一直没有回过神,段译一直叫她,她有些迷糊,听不太清他说什么,只知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先前的振振有词全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管它什么大道理,管它耗不耗费时光,只要此刻开心就好。
她瞪他,“男人又怎么样?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你也不熟悉这带,寡不敌众的,最容易受伤了。”
他叹气,“我这不是没事嘛,你怎么一直在念叨。”
轻尘望了他一眼,闭上了嘴。担心他是真的,可他好像不是很在意,感觉到自己的心意被拒绝,她有些失落,最后还是选择了不说话。
车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人皆是无话,到了车库,他没有下车,也没有打开车门锁,轻尘也静静坐在车上。
“我不是嫌你烦。”
“我只是担心你。”
两人同时发声,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
“我知道。”
“这样啊。”
又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两人相视一笑。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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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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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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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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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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