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做梦都不曾想到,萧清瑶会为了一个谢君楼,把自己弄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容轲停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只能无力的垂了下来。
男人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似乎是在那一瞬间,就被抽走了浑身血液,他无可奈何地问:“不过是替他们二人作画,何至于要以自己的血?”
这是容轲没办法理解的。
萧清瑶的身体状况他并不是很清楚,但也明白,她也就这么几年了,绝情蛊的厉害霸道之处,他是有所了解的。
中了绝情蛊的人,若是没有解药,最后只有死去的下场。
按理说,萧清瑶应当是极为珍视这样的日子,为何,要以自己的血去作画?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逼死吗?
“我……咳咳咳……”
萧清瑶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因为身体过于虚弱,支撑不住身体,只见她的身体猛地往前俯冲,将案桌上的东西都挥倒在地。
她生怕将那幅画弄脏了,急忙将画护在了身下。
看到萧清瑶这个举动,容轲心里十分酸楚,他连忙去查看萧清瑶的情况,目光落下时,却突然发现,萧清瑶的胸口上渗出了血迹。
“……”
容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就惨白了彻底,难以置信地问:“你……你莫不是用了自己的心头血?”
见容轲终于发现了,萧清瑶的脸色十分煞白,咬着牙不肯开口,但这沉默,无疑是趁人了容轲这话。
容轲惊得脚下踉跄了好几步,无不痛心的看着萧清瑶,难以置信,悲痛不已的呢喃:“为何?你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萧清瑶不过是取了自己的血,他便心疼成这个样子了,如今又得知她取走的,是心头血,他那颗心啊,已经不能用鲜血淋漓来行容了。
她受蛊虫折磨了十几年,又在甘凉城待了这么多年,身体看起来硬朗,可实际上,只有萧清瑶自己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虚弱。
就算是取普通的血,一下子取了这么多,也足够萧清瑶元气大伤的,如今还是心头血!
“你不明白。”
萧清瑶淡淡地摇了摇头,语气始终淡然,听不出去其中的任何情绪,脸色发白,唇角微微勾起,瞧着是十分好看的。
但是这般好看淡雅的模样,落入了容轲眼底,却叫容轲心如刀割,怎么也没办法去缓解这样的疼痛。
这一切,都是萧清瑶心甘情愿。
容轲只能将眼泪憋了回去,语气变得十分悲苦:“是,我是不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我多年情份,我不愿你为他,做到这个地步,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傻子,你这个傻子啊,这一生,就这么被断送了……”
他是多么想把萧清瑶给骂醒啊,可是,一看到她这苍白的脸色,他又怎么舍得语气沉重的骂她呢!
而不管容轲怎么骂她,她也是听不进去的,若是能够听得进去,萧清瑶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你无需这般激动。”
萧清瑶勾了勾发白的唇角,垂眸看了眼画中男子,笑道:“人之将死,我只不过是想在有生之年,竭尽所能,为他做一点事情。”
人死后,世间万千事都是一场空,她死了,这副躯体要么是长眠地下,要么是火化,也无半点用处,倒不如在活着的时候,还能替他做一些事情。
“你可以为他做一些事情,可你所为的为他做事,就是这样?”
容轲难掩心中激动的情绪,指着那幅画,神色激动,无不痛心疾首:“你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她本就没有几年日子了,如今这般,是在断了自己的活路啊。
萧清瑶忽然就陷入了沉默之中,眼神温柔的盯着画中人,呢喃道:“可我若不死,你又怎么活下去呢?”
“你说什么?”
容轲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他不会武功,自然没有听清楚萧清瑶说了什么。
“没什么,感慨罢了。”
萧清瑶笑着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眼容轲,又迅速低下头去,若无其事地问道:“师兄可知道血蛊?”
“血蛊?”容轲的脸色变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血蛊形同命蛊,都是最为阴毒的蛊虫。
两者炼制方式也是极为相似的,以自身心头血去祭养,连续喂养足足百日,方才能和炼蛊之人的心神所相连。
血蛊算是南疆历史上,最难祭炼的蛊虫了,在炼制过程中,会出现蛊虫反噬的情况,需要以一位蛊术高强的前辈相助才可祭炼成功。
此蛊炼制成功后,还是需要以鲜血去喂养的,可如果主人遭遇不测,就能够以心神怨念,对血蛊发出指令。
报复指令。
所以,血蛊会按照主人的最后指令,替主人完成报复的任务,这一生,都是要不死不休的。
可血蛊是有十到十五年的潜伏期,在潜伏期内,体内根本就没有其他症状,而潜伏期一到,血蛊就会开始发作。
血蛊发作的时候,会在一夜之间,将中蛊之人浑身血液蚕食干净,只剩下一堆白骨。
这样的潜伏期,是以武功高强来区分,武功高强者,潜伏期是很长的,可若是平常人,只怕不出一年便要死亡。
想到这里,萧清瑶心里就是一阵痛苦,却是面不改色,语气寡淡地说:“随便问问。”
“你会随便问问?”
容轲疑惑的看着萧清瑶,自然是不相信萧清瑶这话的,但只要一琢磨,便能够猜到,到底是谁中了血蛊。
他现在,也装作不知道罢了。
萧清瑶也装作容轲不曾看出来,眯了眯好看的凤眸去看他,笑着问他:“师兄今日来,当真是与我谈心的?”
她看起来,心情似乎是舒缓了许多,连带着跟容轲说话的时候呀,那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些许笑容。
看到萧清瑶脸上露出了笑容,容轲却觉得心下一酸。
收敛了一下情绪,容轲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锦盒来,从里面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了萧清瑶:“把这个吃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忽然变得十分魅惑,如同魔鬼的呢喃一般,诱哄着萧清瑶吞下这颗不知何物的药丸。
萧清瑶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她也并非是金刚不坏之体,那个时候水土不服,在青城经常生病。Χiυmъ.cοΜ
女孩子都是不喜欢吃药的,尤其是那种黑黢黢、十分苦涩的药汁,这个师兄啊,每次都是耐心无比的哄她喝药。
“这是什么东西?”
萧清瑶看了眼被容轲捏在手中的药丸,她能够闻得出来,这药丸上有股淡淡的腥味,她不由得蹙了一下眉梢。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将药丸放入了唇中,尚且没有下咽,她便感觉到药丸的苦涩味道了。
仅仅是含在嘴里,就已经是这么苦了,若是吞下去,那心里一定会更苦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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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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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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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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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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