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桑是被一阵哭声和三柱的呼喊吵醒的,她坐在床上,两只小手擦着眼睛看三柱。
三柱着急地比划着:“小姑,大荣婶婶在哭,好多眼泪!”
大荣嫂子不是钱氏的三儿媳妇么?前天两家才闹腾了一场,今天就来她家了?
陈小桑扒着床滑下来,径直往大柱二柱的屋子去。
刚靠近就听到大荣媳妇哭道:“你们很快就好了,还是把钱还给我吧……呜呜呜……”
两个柱子无措地挤在床角,一见到陈小桑后如同见到救星了,赶忙喊道:“小姑!”
不等陈小桑反应,大荣媳妇哭着冲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放声大哭:“小桑你帮帮嫂子吧!嫂子被你大娘赶出来了,不拿回八百文就不让我回去啊!哇……我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陈小桑被勒得难受,只得帮着拍拍大荣媳妇的后背,安抚着:“嫂子可以跟大娘说说呀,钱是给我家的,也不是你拿去了。”
大荣媳妇将眼泪鼻涕蹭到小桑的肩膀上,松开陈小桑,红肿的眼睛期待地瞅着眼前小小的孩子:“我说了,婆婆不听我的。
我听说奶死后你就搬去跟你爹娘住了,你娘最疼你了,不会躲着你藏钱。小桑你把八百文给嫂子,好不好?”
陈小桑肩膀黏糊糊的,难受得她想后退,又被抓得不能动,只能摇头:“我不知道钱在哪儿呀。”
就算她遇到难处了,也该找大人哭诉求助啊,找他们几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哭算怎么回事?
再说,那些钱是给大柱二柱养伤的。她爹娘都没拿出来交夏税,她不能没良心地把钱给出去。
大荣媳妇眉毛变成了个“八”字,委屈地瞅着陈小桑:“小桑你就不能帮帮嫂子吗?
乡下孩子皮实,流点血养两天就好了,用不着抓药的。
可我要是不拿回钱,我就没地方去了,这是逼着我去死啊!
呜呜呜……我命苦啊,嫁给你大荣哥后就没过什么好日子。天不亮就得起床干活,等全家睡了我才能歇着,好吃的也没我的份儿,如今……如今还被赶出来了……
小桑你就可怜可怜嫂子,把钱还给我吧!你救嫂子一命,嫂子感谢你一辈子,啊?”
陈小桑脆生生拒绝:“大夫说了,两个柱子伤得不轻,得好好养着。”
大荣媳妇不敢置信地盯着陈小桑,颤抖着嘴唇道:“小桑,我以为你是个心地好的孩子,你……你怎么也这么心狠?”
陈小桑见她都不看大柱二柱的伤口一眼,又一口一句不肯帮她,心头很是不喜。
喔,她不帮忙就是心狠喽,这个大荣嫂子好会道德绑架。
陈小桑不客气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道:“我娘说了,大人有麻烦会找大人帮忙,找小孩子帮忙的大人都是坏人。”
大荣媳妇委屈地解释:“嫂子一直对你好呀,你怎么能这么骂嫂子呢?”
陈小桑理直气壮地挺起胸口:“嫂子没买过糖给我吃,也没来看过我,怎么对我好了呀?”
除了昨晚去收拾大娘时瞅过一眼外,这还是她头一次和这个堂嫂子说话呢,嘴巴说说就是对她好喽?
就会欺负她这种无知的小孩子,这个堂嫂子也不是好人。
大荣媳妇心虚地移开目光,看向小桑的小手,委屈辩解道:“嫂子日子过得苦,天天干活,哪有工夫来看你呀?再说嫂子……嫂子也不当家,没得钱给你买糖呀。”
陈小桑却不信地反驳:“可我大嫂二嫂都会用自己嫁妆给我买糖吃呀。”
她有嫁妆也会给自己孩子花呀,怎么能给堂妹用呢?小桑也太贪心了,还惦记上她的嫁妆了。她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小桑过的是什么小姐日子哟!
大荣媳妇酸溜溜道:“你天天吃好的喝好的,还差嫂子几颗糖呀?”
陈小桑歪了头看大荣媳妇,“缺呀,我吃不完了还可以给大柱二柱三柱吃呢。”
怎么就不说给她儿子吃呢,这个小桑可真有心思。
大荣媳妇对陈小桑不满,只觉得老陈家都心狠,自私自利。
明明知道她在婆家过得艰难,也知道自己被赶出来了,还一个劲儿问她要糖吃,一点都不同情她。
想到婆婆逼她来要钱时说的那些话,大荣媳妇又慌又难受,抹了一把眼泪,再次看向陈小桑,哀怨道:“你娘教你这么心狠的吗?看着嫂子去死也不帮忙拉一把?”Χiυmъ.cοΜ
又不是她逼的,干什么老来找她麻烦?
陈小桑哼唧一声,就应道:“是你娘教你这么厚脸皮的吗?”
怪不得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这个大荣媳妇只会哭诉自己的难处,对大柱二柱的伤就看不见。
大荣媳妇浑身颤抖着,不敢置信地盯着陈小桑。
“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跟她一个经历末世的人讲同情心?真是想多了。
陈小桑叉腰,可胳膊太短,只能勉强看到一点弧度。她尝试了几次,还是毫无气势,也不挣扎了,就放狠话:“你难受就回家找你娘呀。”
本来冷冰冰的话,配上她稚嫩的嗓音,就变得软糯糯的,毫无排面。
陈小桑皱了鼻子,很不满意,小手捏着嗓子,又尝试加了一句:“你就是一个大大的绿茶,就会跟我们装可怜,我们才不理你!”
又是软乎乎的,好似小孩子在你争糖吃一般。
陈小桑气呼呼就往外走。
她吵架太吃亏了,不白费劲儿。
“哇!你今天要是不给我钱,我……我就撞死在你家!”大荣媳妇放声大哭。
大柱二柱被吓得不轻,两人从床上跳下来,一人抱住陈小桑一只胳膊,缩着脖子。
“小……小姑……她要撞死了怎么办?”大柱害怕地问道。
陈小桑哼唧着:“我们这么小,又拦不住她撞墙。”
二柱都要被吓哭了:“我怕死人,太奶奶死了很可怕。”
陈小桑鄙视地瞅向二柱,“你傻呀,害怕就不看嘛。”
二柱回过味了,高兴道:“对哟,我可以不看她!”
陈小桑可怜地瞅着二柱,这么傻可怎么办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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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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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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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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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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