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兴的时侯会咯咯咯的笑,生气的时侯板着脸,思考的时侯皱眉头,睡觉的时侯在床上摆大字,皇帝觉得他只是样子长得象自己,性格上全随了白千帆,一举一动越来越象他娘亲了。
他也知道,墨容麟能恢复正常,修元霜的功劳最大,他知道修元霜要什么,不过除了赏赐,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
尽管几年没来,白千帆还是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她奶娘的坟头,坟前的草并没有多深,黑岩的墓埤,泥金描字,还是那么气派,还没开口,她眼睛就发胀,蓄了好久的一泡泪跟雨一样打下来,扑到墓前就哭起来。
“奶娘,千帆来看您了,千帆不孝,这几年,身处异乡,过得浑浑噩噩的,连自个是谁都不知道,逢年过节也没来看您……奶娘,千帆没用,丢了夫君,还把儿子给弄丢了,我又剩下自己一个人孤伶伶的了……呜呜呜……
奶娘,我找着自个的娘亲了,她是南原的皇帝,她把我困在南原,不让我回来,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人人都说她有苦衷,可她的苦衷就是让我不幸福么?她当初丢下了我,我不怨她,有您陪着我长大,您就是我的娘亲,可她如今找着了我,却要破坏我的幸福,奶娘,我不想恨她,可……说实话,她毁了我的生活,如果我早些回来,很多事情都可以挽回……”
很奇怪,在亲娘跟前,她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讲,但在奶娘坟前,她可以痛痛快快吐露心事,把这么久以来,所有的苦和憋屈,一吐为快。
山风从林中过,似乎是奶娘在回应她,白千帆哭够了,慢慢平复下来,摆上贡果点心,插上白烛,点了细长的香,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把香插在墓前,然后坐在地上烧纸钱。
她抹了一把眼睛,喃喃自语,“奶娘,或许这就是天意,我的命本该如此,谁也不怪,您说过,得失有当,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我曾经得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如今却通通失去。奶娘,我不贪心了,我只要回麟儿,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我不想失去孩子,更不想让他成为没有娘亲的孩子……”
烧完纸钱,她把坟墓四周的杂草都扯干净,拿着帕子把墓碑上上下下都擦了一道,黑岩透亮,描金的字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她看着那行字,眼前浮现出那个憨厚纯朴的妇人,又忍不住酸了鼻子,但是不能哭,哭太多,奶娘看着要伤心的,,她深吁了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扯着袖子把脸擦干净,“奶娘,您好好安息,我会再来看您的。”
恭恭敬敬再鞠三个躬,头也不回的走了。
今天是中秋,家家户户都忙着团圆,连茶馆酒楼都冷清了许多,白千帆把手对插在袖子里,进茶馆打了转,小二看到她,立刻笑着打招呼,“哟,钱爷,您怎么这时侯来了?要喝茶赶早,今儿个小店要早些打烊呢。”
“知道,”白千帆粗着嗓子应他,“来壶白茉莉,爷喝完就走。”
“得勒!”小二扬声喊道:“雅座白茉莉一壶!”
很快,茶就送到了,还配送了两盏茶点心,店里没什么人,小二一边替她沏茶,一边拉家常,“钱爷,您今儿个不回家吃饭啊?”
白千帆说,“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呆会上酱铺子称上两斤牛肉,打上一壶酒,也就全齐了。”
小二说,“哟,那您得赶早,今儿个城里至少一半的铺子得提前打烊呢。”
她探了探头,说,“咦,宋胖子今儿个没来?”
小二问,“您找他有事?”
“他答应我找个活计干干,不晓得成了没有?”
小二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他是不是答应给您谋个宫门口的差事?”
白千帆奇道:“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了?”
“哪啊,您刚来不知道,他就是个混子,有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在宫里当侍卫,他在外头逢人就吹嘘自己能替人谋差事,是不是管您要钱了?”
“要了,我还没给呢。”
“哟,您千万别给,那一准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白千帆苦着脸,“那我那差事黄了,还想着进了宫,吃香的喝辣的呢。”
“干嘛非得进宫啊,”小二说,“伴君如伴虎,如今咱们这位,可不是善茬。”
“我又不到皇上跟前去,在宫门口杵着也不行啊?”
小二又凑过来一些,“您要非进宫,也不是不可以,上西华门的厂子去,一准没问题。”
白千帆用力将他推个了趔趄,“去你的,你才做太监,你们全家都做太监!”
小二嘻嘻哈哈,“小的开玩笑,钱爷别恼啊!”
白千帆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喝茶没理他,小二也是闲得无聊,竟然不走,又说,“要是您是个姑娘家,想进宫倒有法子。”
白千帆眼睛一斜:“什么法子?”
“最近在小采,您不知道,好些人家为此愁眉苦脸呢。”
“什么是小采?”xǐυmь.℃òm
“大采是进去做宫妃娘娘,小采是进去当宫女,宫女可比娘娘苦多了,到了里边又分三六九等,托生不好的,进去了就出不来了,每年沉井的抛尸的,不知道有多少,好些人家上护城河那块寻自家姑娘去,寻着了算运气,寻不着的就给冲走了。就算能熬到出来的,也得到二十五岁才能放出来,都成老姑娘了,出来这辈子也完了。”
白千帆每日泡茶馆,就是想打听消息,今儿个还真让她打听着了。
她点头说,“是啊,只要能吃上饭的,谁愿意进宫啊,好好的姑娘不给耽误了么?”
“可不是,有些人家就想了个辙,花上几个钱,买个贫苦丫头往宫里一送,就算完事。”
白千帆吓了一跳,“那不成冒名顶替了,万一叫人查出来怎么办?”
“末等的宫女,谁吃饱了没事干,查这个啊!况且数量又多,查得过来么,进去也是做粗活的,不会安排到主子娘娘跟前伺侍。”
白千帆一听,这最好不过了,不用和贵人们打交道,也不怕被人认出来,悄没声息进去,偷了墨容麟就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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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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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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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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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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