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短暂的惊讶后,木下舞的俏脸上霎时染满兴奋的色彩。
她同牧村弥八的感情很是要好。
牧村对她视如己出。
而她也很喜爱这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在诸多的长辈里,最疼她的人就是牧村。
她的奶奶木下琳本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虽偶尔会在木下舞的面前流露出温柔的一面,但平常时候还是多以严厉的形象示人。
至于桐生老板……他是一位蔼然仁者。可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层身份,那便是木下琳指派给木下舞的家庭教师。
也就是说,桐生老板肩负着教导木下舞的重担。
所以,他并不能什么事情由着木下舞的性子来。
到了必要的时候,他还是会在木下舞的面前展现出说一不二的肃穆面容。
唯有牧村因为没有“教育木下舞”的压力在身,外加性格使然,所以可以无所顾忌地专宠木下舞。
说到底,木下舞也只是一个连16岁都未到的少女。
“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的孩子心性,依旧在其意识中犹有残余。
木下舞蹬掉脚上的红纽木屐,套着肃净白袜的可爱小脚“啪哒啪哒”地踩上木廊,三步并作两步地滑奔至牧村的跟前。
“牧村先生,您在横滨办完事儿了吗?”
牧村的个子逼近1米9,比木下舞高了近40cm。
受此影响,每当站在牧村的身旁讲话时,她总会下意识地踮起小巧的足尖。
“嗯。”
牧村微微一笑。
“运气不错。仅用了远比预期要少得多的时间,就将该办、应办的事情悉数处理完了。我也是刚刚才回到江户而已,我前脚刚跟桐生打完招呼,后脚您就回来了。”
牧村刚才言称“久违了”……这其实不太准确。
毕竟,他跟木下舞的上次见面,也不过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
就在今年的年初,牧村千里迢迢地从大坂来到江户。
1月6日的时候,他和青登见了一面,二人还切磋了一场。
他在江户短暂地逗留了一些时日后,便启程往横滨去了,说是要去处理一件木下琳指派给他的差事。
至于是什么差事……木下舞一经问起,桐生和牧村便双双讳莫如深。
木下舞见状,也知趣地没再多打听——身为被严加保护的葫芦屋少主,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身边的人似乎个个有秘密”、“身边的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的感觉。
横滨乃毗邻江户的一座港口都市,位于关东地方南部,东临东京湾,先前仅仅只是一个住户家庭不到100个的小渔村。
“黑船事件”爆发的翌年,即安政元年(1854年),美国海军准将马休·佩里率领舰队在六浦藩小柴村强行抛锚。幕府派使者交涉,双方在横滨村进行和谈。
之后,双方签署了《神奈川条约》。
四年后,又签署了《日美修好通商条约》,条约内容是将神奈川港开放。这成为了横滨开发的序幕。
安政6年(1859年),横滨港正式对外启用,并迅速成为了生丝贸易港、商业港、旅客港以及工业港。
凭着优越的区位优势,横滨很快就找到了自身的差异化赛道,实现了价值转化,通过特有抓手找到了自身擅长的垂直领域,成为了对外开放的门户。
西洋诸国的公使馆基本都集中在横滨,而横滨也因此成为了西洋人聚居的城市。
税关以南是外国人居住区,税关以北是日本人居住地区。
尽管从正式得到开发至今,也仅仅只有寥寥数年的时间,但而今的横滨,业已成为一座欣欣向荣、充满活力的滨海新城。
牧村回江户了……这固然使木下舞倍感振奋。
然而,她眼下尚有相当紧急的事情,需即刻向桐生老板汇报。
于是,回过神来的她,连忙侧过脑袋,对身旁的眼镜老人急声道:
“桐生先生,大事不好了!青登他……”
木下舞的话还没有说话,桐生就表情平静地淡淡道:
“关于昨夜之事变,我已悉数知晓。”
木下舞怔了一怔。
“桐生先生,您已知道了?”
桐生轻轻地点了点头。
“少主,毋需担心。橘君目前是安全的。纵使强如清水一族,要想查他目下的藏身地,也不是一件易事。”
木下舞闻言,不觉轻咬下唇。
青登于昨夜现身了……他仍活着,而且还生龙活虎的。
这对木下舞而言,实在是一件都快使她高兴得哭出来的大好事儿。
在小传马町骤然失火,青登离奇失踪以来的这大半个月里,她一直在协同近藤勇、千叶重太郎、胜麟太郎等人,奔走于江户各地,四处寻找青登。
身为威震江户的“怪盗猫小僧”,木下舞除了身怀巧捷万端的杰出机动力之外,对江户的复杂市况也是了如指掌。
哪怕是当地人也毫不了解的隐秘小道,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试卫馆和“北辰系”剑馆的人力、胜麟太郎和安东尼·昂古莱姆的人脉、木下舞的擅长找人寻物的本领……“撑橘联盟”的力量,绝不可小觑。
然而……岂图在情报奇缺的情况下,于偌大江户里找寻一个大活人的他们,仍是力有未逮。
毕竟,江户可是一座有着百万人口的大都会。
在这种级别的城市里找人……虽不至于说是难如登天,但也可称为大海捞针。
尽管木下舞等人已焚膏继晷,但别说是找到青登了,就连相关的线索都没有收集到半条。
“撑橘联盟”的人手本就紧缺,谁承想就在前些天,冲田总司和千叶佐那子竟也一并不见了踪影。
只不过,较之消失得无影无息的青登,二女的“失踪”倒还不算太使人感到惶恐。
她们在临走之前,在各自的卧房里留下了一封告别信,说自己要暂时离家一段时间,至于要去何地、做何事,则是只字未提。
两人同时“离家出走”……不知怎的,在初得此消息时,木下舞的脑海里蓦地生出这样的猜想——
冲田君和千叶佐那子找到了青登,但因为青登正在为某件非常紧急的要事而奔走,故被他勒令要求“不可将他的行踪透露出去”。冲田君和千叶佐那子都想助青登一臂之力,所以就双双“离家出家”,跟随青登去处理那件“要紧的事情”。
关于为什么青登会一直失踪至今,木下舞早有过细致的思考、猜测。
就凭她对青登的了解,她敢百分百地断定:假使青登仍活着,他一定会于第一时间返回试卫馆,跟亲友们报平安。
青登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绝不会无故做出“任由亲友们担忧”的这种事儿来。
他之所以会一直杳无音讯,木下舞思来想去,也就只想到两个理由。
要么他失去了人身自由,比如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要么……就是他正身陷某件麻烦的事端之中!为了不牵连无辜,而自觉地断绝了跟旁人的联系!
虽然这通猜想诞生得莫名其妙的,没有任何现成的证据能够予以支持,但是说来怪异,木下舞总觉得事实极有可能真如她所猜想的那般发展……
说来滑稽,“撑橘联盟”费了老劲儿地四处找寻青登,可结果他竟在昨夜里自个儿现身了。
只不过,他的归来方式……实在是惊世骇俗。
虽然木下舞早就知道青登是一个很不安分的“惹事精”,但在得知他居然在短短一夜间连踢清水一族的13个场子,将关东最大的雅库扎集团给得罪死了时,她还是不免瞠目结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据木下舞所知,青登跟清水一族应该并没有什么矛盾才对。
硬要说的话……恐怕也就是青登的亡父欠了对方几百两金的赌债。
姑且先不提清水一族已为了拉拢青登,而将这笔赌债一笔勾销了。
就凭青登当前的地位、财力,区区几百两金的债款,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就能轻松还清。这点程度的过节,怎可能导致双方爆发激烈的冲突呢?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样,青登跟清水一族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已是不争的事实。
就凭清水一族那睚眦必报的本性……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青登!
清水一族不比那讨夷组。
后者仅是一群徒有斗志,毫无本事的乌合之众。
遍观讨夷组上下,唯有他们的首领神野还算是一个人物。
所以,在青登斩杀神野后,既缺少了杰出的领袖,又无成熟的组织体系的讨夷组,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反观在关东深耕多年的清水一族,就没有这些毛病了。
乍一看,青登昨夜的战斗,赢得非常漂亮。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如土鸡瓦狗般被击溃。
可这样的战果,也就只能唬一唬目光如豆的平民百姓。xiumb.com
但凡是对清水一族的底蕴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青登之所以能在昨夜的战斗中赢得如此畅快,有相当一部分的原因是占了个“出奇不意”的优势。
无可动摇的霸主地位,早就使得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过惯了没人敢来闹事的和平生活,纷纷疏于防范。
因此,当青登攻来时,他们马上就手忙脚乱了。
虽然罗刹、清水荣一等人后来做了补救,紧急派人增援各个重要场地,但时机还是稍显晚矣。
披有“猫小僧”的马甲,以劫富济贫为己任的木下舞,老早就想对清水一族下手,偷尽对方多年积攒下来的不义之财了。
然而……怎奈何清水一族的各个据点,尤其是他们的本部,全都有着极严密的安保措施。
若欲进入清水一族的据点,除非像青登那样从正面硬莽进去,否则根本无从下手。
因此,对于清水一族的能量,木下舞有着远比一般人要更加清晰、直观的认识。
由于体制僵化、商品经济崛起、小农经济逐渐瓦解等诸多缘故,从许多年前起,便有大量的中下级武士陷入濒临破产或已然破产的窘迫境地。
为了混口饭吃而转身投入极道的破产武士,不胜枚举。
其中不乏身手高超,甚至允文允武的杰出才俊。
谁也说不准这么多年来,清水一族到底招揽了多少个实力顶尖的武士。
等清水一族完成动员时,青登再想攻击其据点时,势必无法再像昨夜那样势如破竹。
天知道清水一族接下来会对青登展开何等残酷的报复。
身为青登的恋人,木下舞百分百地信任青登的身手、本领。
可是……青登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有一双脚、一对手、一颗脑袋……
一方有着完善的组织能力、盈千累万的人力和物力。
另一方则是帮手寥寥,兴许还是单枪匹马。
双方的强弱差距,一目了然。
想到这,木下舞不禁加重咬唇的力道。
微微泛白的颊间,欣喜、担忧……两种情绪漂亮地混合在一起。
这个时候,桐生的呼唤声将她的意识拉回现实。
“少主,你先下去休息吧。我现在有话要同牧村说。关于橘君的事儿,我们之后再慢慢细谈。”
木下舞一惊,立时扬起视线,朝桐生投去讶然的目光。
对木下舞而言,她自然是希望桐生能够尽快放下手头上的一切工作,和她商讨“如何找寻终于现身的青登”等诸多事宜。
然而,桐生却说“之后再慢慢细谈”……这自是令她倍感不解。
不过,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在木下舞眼里,桐生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
不论何事,只要听桐生的指示,就能顺顺利利,不听他的,就准出毛病。
久而久之,木下舞对桐生的言行有着绝对的信任。
况且,论对青登的感情之深,桐生并不输于她。
青登可是桐生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亲传弟子。
桐生肯定也很想尽快找到自己的爱徒。
他不那么做……想必是因为他接下来要跟牧村展开无比重要的密谈吧!
一念至此,木下舞不再闹别扭。
她迅即地收拢心神,按捺住心里的淡淡不快,低头应了声“嗯,我知道了”之后,便从桐生、牧村的身旁快步走过,径直往里屋去了。
待木下舞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桐生将目光转回到牧村的身上。
“牧村君,坐吧。”
桐生朝其身旁的空位比了个“请”的手势。
牧村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下。
他方一坐定,就“唉”地长叹了一口气。
“唉……间宫,真没想到我就离开了这么些时日而已,江户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因为四周已无旁人,所以牧村换回了桐生的上一个、同时也是他此前最常使用的马甲名:间宫九郎。
在返回江户的这一路上,牧村已从旁人那儿听说了“青登失踪”一事的起因经过。
对于昨晚所发生的惊天事变,他也略有耳闻。
桐生苦笑一声,说了声“之后再谈这个”后,正色道:
“牧村君,横滨之行,可有收获?”
眼见桐生开门见山,牧村也不多踌躇,单刀直入地应道:
“间宫,我找到幻附淀的制作工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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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刮台风了……今天的风好大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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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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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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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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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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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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