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野与我孙子不分先后地冲出茶屋后,二人便马不停蹄地奔向河堤。
——一定要赶上啊……!
西野如此暗忖的同时,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按住左腰间的佩刀。
虽然西野并非名门望族出身,但是他所使用的打刀却并不简单。
刀名:贞竹。
西野的曾曾祖父以150两金的重金,聘请名匠铸成的宝刀。
此刀在西野家代代相传,如今已传了5代,乃是名副其实的家传宝刀。
都已经传了5代了,却依旧锋芒逼人、削铁如泥……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把刀的品质有多么卓越。
之所以取名为贞竹,是因为西野的曾曾祖父希望自己的子孙后辈都能像贞洁的竹子一样傲雪凌霜,切勿做一个违反武士道义的小人。
身为长年在外跑任务的“刑警”,西野的肉体自是饱经锻炼,不管是体力还是脚程,皆非常人所能及。
他本以为纯文官的我孙子会跟不上他的速度,没想到对方的脚程并不他慢上多少。
随着二人的向前疾驰,远远称不上热闹的街景飞速地往他们的身后退去。
不消片刻,河堤独有的那种泥腥味钻入西野的鼻孔。
西野向前望去,河堤已近在眼前。
那位举止诡异的神秘人,仍逗留在原地。
刚才在茶屋的二楼,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现在距离拉近了,西野得以看清神秘人的身材、相貌。
不胖不瘦的体型;剃着标准的月代头;腰佩双刀;肤色黝黑;下巴突出;牙齿地包天;五官凶恶。
瞅见此人的这幅尊荣,西野情不自禁地联想到野猪。
俗话说:相由心生。
尽管常有人讲这是瞎掰的,但西野一直认为“相由心生”是有一定可取之处与借鉴意义的。
因为职业的关系,西野见过太多太多的罪犯、人渣,据他自己的观察,恶人、奸人的长相还真和普通人不大一样。
虽然这么说有点武断,但在见到神秘人……也就是长相与野猪酷似的这个人的第一眼,西野就断定: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河堤周围没有什么行人,所以四下很是寂静。
因此,在这静谧氛围的衬托下,西野和我孙子的脚步声变得尤为明显。
野猪脸当即循着声音转过头来。
待看清来者是2名气势汹汹的武士,其中一人的腰间还配着一把末端系有红穗的十手时,野猪脸的面色轰然大变。
紧接着,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他不带半分踌躇地转身逃跑。
见到官差就跑……野猪脸在西野心里的可疑程度,已然上升至最顶级。
野猪脸的逃跑方向是东方——这里是町民地。
“让开!都给我让开!”
野猪脸一边不耐地大吼着,一边以极粗暴的动作推开所有挡在他前面的无辜群众。
“奉行所办案!闲杂人等赶紧让开!”
西野撩起羽织的右下摆,露出佩挂在其右腰间的红穗十手与奉行所的专属印笼。
他虽不像野猪脸那样粗蛮,但对于所有反应慢了没有及时撤到路边的人,他也并不客气——直接把对方推开。
至于被推的人有没有摔倒、摔伤……因为没有分出心神去看,所以西野并不知道,也没空去知道。
抓住野猪脸乃目前最优先的事情,与此相比,路人们的摔倒与否、受伤与否,根本就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别看野猪脸的腿长得不长,可速度却着实不慢。
即使是久经战阵、平生以来经历过无数次街头追凶的西野和我孙子,也始终难以拉近与对方的间距。
“这样下去,搞不好会让那家伙逃脱的啊……”
西野的背后,传出我孙子的呢喃声。
因为西野跑在我孙子的前面,所以他并不知道:在如此嘟囔之后,我孙子伸出右手食指抵住眉心,双目紧闭,作若有所思状。
片刻后,他猛地睁眼。
紧接着,铿锵有力的喝声吓了西野一跳:
“西野君!这边!”
“嗯?”
西野扭回头,只见我孙子骤然来了个90度的大转弯,径直地奔向不远处的一条羊肠小道。
“你在干什么?!”
西野不由得顿住脚步,朗声责问。
“我们抄捷径去堵他。”
我孙子头也不回地给出了简单直白的回答。
“捷径?”
西野一愣。
有捷径可走,那自是再好不过。
只不过,出于跟我孙子还不是很熟的缘故,西野本能地对对方的言行举止持怀疑态度。
但很显然,眼下的环境容不得西野在这儿慢吞吞地思考、踌躇。
俄而,做好决断的他咬了咬牙,迈步跟上了我孙子的步伐。
钻入羊肠小道的二人的站位来了个大调转,现在变成了我孙子跑在前面,西野跑在后面。
“我孙子君,你对这附近很熟吗?”
西野按捺不住地问。
“全江户上下,除了江户城以外,就没有我不熟的地方。”
我孙子侧过脸来,淡然一笑。
……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直觉得两肺胀得发疼的野猪脸,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踉踉跄跄地向前拖动身躯。
此地乃两座街町间的偏僻地段,几无行人。
一口气跑到现在,无力再跑下去的他,以手扶墙,借着喘息的功夫,扭头后望。
看着自己那空空如也的后方,他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
“甩掉了吗……”
点点喜意与庆幸之色浮上他的眉梢。
正当他准备靠着旁边的土墙,稍事休息时——
啪、啪、啪、啪、啪、啪……
他陡然听见不远处的某座小巷口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足音。
还未等他循声去看,2道颀长的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从小巷口里窜将而出。
“吼吼~看样子赶上了~~”
瞬间,野猪脸的丑脸上染满了惊惧、惶恐的色彩。
“西野君,如何?我带你走的这条捷径,没有走错吧?”
西野顾不上理会我孙子的邀功,在冲出巷子后,他的视线就一直定格在野猪脸的身上。
“你应该认得这是什么吧?”
西野再度撩开羽织的右下摆,露出红穗十手与奉行所印笼。
“不想挨揍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吧,你已无路可逃了。”
“……”
野猪脸作势欲逃。
可他很快发现:现在再逃,只不过是徒劳。
他眼下已是气喘吁吁,精疲力竭。
反观西野和我孙子……出于他们是抄捷径过来的缘故,他们俩目前仍保留有相当可观的体力。哪怕野猪脸再度拔足逃跑,双方体力此消彼长之下,他被追上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你们干嘛要紧追着我不放?”
野猪脸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
“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杀人的,为什么要杀气腾腾地满大街追我?”
我孙子闻言,咧嘴一笑:
“我反倒要问问你:既然你是没做任何亏心事的无辜之人,那为何在看见我们俩靠近之后,会毫不犹豫地扭头就逃?”
“我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野猪脸不假思索答。
“突然看见官差朝自己冲过来,任谁都会被吓到吧?”
“够了,闭嘴吧!”
西野以不耐的语气打断野猪脸的争辩。
“有什么话,都等去到奉行所后再说吧。如果你真是无辜的,我们自会还你个清白。”
“……”
随着西野这句话的落下,野猪脸的面色变得无比难看、凝重。
他以闪着凶光的眼神看了看西野,接着又看了看我孙子。
也不说话。
就这么默默地手探腰间,拔刀出鞘。
野猪脸的心思,昭然若揭。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
西野一边平静道,一边抬起左手按住鞘口,拇指翘起,顶住刀镡,往前一推,只听“喀”的一声响,鞘间顿时弹出一指宽的银白锋刃。
“哼哼~居然敢对官差拔刀,勇气可嘉嘛~~”琇書蛧
“但很可惜,你的这份勇气放错地方了~~”
“给你个忠告:快把你手里的家伙扔掉,然后跪地投降。”
“否则,刀剑无眼!”
“若待战端开启,再想投降可就没机会了!”
尽管我孙子有着“说话时喜欢拉长尾音”的口癖,但当他收起漫不经心的懒散态度,摆出认真的架势时,还是能好好说话的。
我孙子适才的这番劝降,不可谓不激越。
中气十足,洪亮有力。
然而,就在我孙子神采飞扬地递出这番劝降通告的下一刻——
“……我孙子君。”
“嗯?西野君,怎么了?”
“你想以言语来动摇贼人的意志,力求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个我没意见。但你在说这些狠话的时候,能不能别躲在我的身后?”
说罢,西野侧过脸,以掺着几分无奈之色的眼神,扫视将大半个身子藏进他背后的我孙子。
喊得最起劲的人是你,躲藏得最严实的人也是你。
“西野君,我可是‘军师’啊~~”
我孙子以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语气,幽幽道:
“你总不能指望‘军师’来打头阵吧?”
“……算了,怎么样都好。既然你不擅长武艺那就退后,有多远就退多远。”
语毕,西野“噌”地将腰间的贞竹利落拔出。
宝刀出鞘的铿鸣,在天地间久久不息。
从现状来看,我孙子的劝降毫无疑问收效甚微……不,应该说是根本就没有收效。
野猪脸根本不为所动。
只见他岔开双脚,以中段起势的刀尖遥指西野的面门,怎么看也不像是打算弃刀投降的样子。
“西野君,虽然我不擅长武艺,但是一些简单的战斗支援,我还是办得到的~~”
“你记得保护好你自己就好。”
西野随口答。
尽管跟“待缉捕对象”没有讲武士礼仪的必要,但基于朴素的武士情操,西野还是规规矩矩地高声报上了家门:
“北辰一刀流,”
“西野细治郎!”
野猪脸顿时愣住了。
“西野细治郎……你就是北番所的那个西野细治郎啊……”
显然,野猪脸听闻过西野的大名。
兴许是被西野的大名所慑,野猪脸的面色霎时大变。
直至好半会儿后,回过神来的他才以不输给西野的音量高声大喝:
“神道无念流,”
“小松卫太郎!”
西野:“……”
小松:“……”
嘭——短暂的静谧被巨大的蹬地声打破。
西野把力量集中在后足的脚尖上,然后一蹬地猛然往前冲。
他在奔跑的同时把手里的贞竹高高举起,摆出了一个大上段的架势。
对于西野来说,此战的目的是生擒小松,而非斩杀对方。
因此,他的刀并非是砍向小松的要害,而是直奔小松的刀。
他打算直接缴了小松的械。
就在西野的身躯进到小松的攻击范围之内的那一瞬间,一条“银蛇”自下方咬向西野的胸膛,来势凶猛。
西野不敢托大,连忙变招,“缴械的重击”于眨眼间变换成“防御的格挡”。
铛!
贞竹与小松的刀在半空中纠缠在一起。
白刃相交迸溅出点点火星。
就像被沸水给烫到了一样,小松匆忙往后退。
后退的步伐乍一看很随意,但其下盘的重心以及上半身的架势始终纹丝不动。
西野见状,瞬间明白了:对面这人的身手相当了得,并非等闲之辈。
一念至此,西野马上抖擞精神,将全副心神贯注进手里的贞竹与眼前的战局上。
严格来讲,西野的剑术水平算不上有多么高超。
他虽自幼修习北辰一刀流,但因志不在此,所以直至现在他也只持有着北辰一刀流的目录资格。
只不过,战斗力与剑术水平之间,并不拥有着强相关。
西野的剑术水平确实普普通通,但他却身怀着无数资深武者都并不具备的东西:丰富的实战经验。
西野这时稍微放松了点儿手劲,给了刀一种轻盈的律动,刀尖顿时如鹡鸰之尾一般微微抽动,刀尖的那一点寒芒活像是萤火虫,灵快地上下飞舞。
正是北辰一刀流的招牌架势:微微抽动刀尖,预防刀尖僵死,增强攻击灵活度的同时,使对手不易识破自己的意图。
下个瞬间,浪潮般猛烈的攻势袭向小松的全身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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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豹子复活!
连请了4天病假……这还是豹豹子自写以来,第一次请那么长的假,不愧是新冠(豹毙.jpg)太久没动笔了的缘故,豹豹子都忘记前文写到哪了。
因为豹豹子刚刚才下得来床的缘故,所以写作状态算不上是有多么好,在椅子上坐久了会有种身体悬空的感觉,因此今天这章稍稍有点短,灰常豹歉!(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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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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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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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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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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