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奉行所与牢屋敷的官吏们清点了遍成功从牢内逃出来的囚犯。
据悉,因为火势起得太快、太猛,所以狱卒们根本来不及将牢屋敷上下的所有牢房全部打开。
因此,能顺利逃出来的囚犯,只有一小部分的幸运儿。
尽管在总司等人的一致要求下,官吏们仔仔细细地核验了数遍“幸存者名单”,但不论检查了多少次,都没有找到青登的名字……
面对此项事实,瞬时之间,总司感觉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在径直往地面、往地底的最深处坠去。
可即便如此,总司依旧对自己道:还不能这么快下结论!橘君的命硬得很!他怎么可能会就这么容易地就死了呢!他肯定还活着!是的!他肯定还活着的!
总司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町火消的搜索上。
只要没有找到青登的尸体,那便说明他还活着!
移除废墟,搜寻死者——这种工作,业余的人可干不来,必须得由专业的人来着手处理。
因此,总司只能在灾区外围焦急地等待着。
不管近藤一行人怎么说、怎么劝,总司都不愿离开,执拗地“坚守岗位”。
总司并不孤单。
因为佐那子和木下舞都做出了与她相同的选择。
三女始终没有离开小传马町,寸步不离。
据说,艾洛蒂本也打算赶来帮忙,但西洋人着实是不适合出现在这种人多的场合里,故在安东尼的强烈反对下,只能作罢。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就在天空再度转黑之时——
“啊!有马先生!”
总司快步迎向正朝他们这边快步走来的有马。
“有马先生,情况如何?”
有马乃北番所定町回的与力,由他来跟同为差吏的町火消的消防员们打交道,自是会方便许多。
“……就在刚才,町火消在牢屋敷的废墟里,找到了最后一具尸体。”
说到这,有马停顿了一下。
他咬紧下唇,脸上的表情被强烈的悲怆所支配。
望着有马的这副表情,总司眼眸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失。
不、不要……!
总司在内心发出凄婉的哀求。
不要说出来!
总司下意识地抬起双手。
她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不想听有马接下来的话。
可是……已经晚了。
“据判断……被最后找到的这具尸体……身型与橘君完全吻合……”
语毕,有马痛苦地闭上双眼。
有马的吐字很清晰,声音很清亮,讲的也是标准的江户口音的日语。
可总司还是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听不懂有马话语里的意思……或者说是:拒绝理解、承认有马话语里的意思。
一股异样的颤意从脚底一口气窜上头顶,翻涌进脑海深处。
身周像起了层隔绝声音的结界。
四下的声音、世界的声音逐渐远离、消失。
耳中一阵耳鸣,只听得到嗡嗡嗡的杂音。
脑中的颤意逐渐转变为晕眩感。
总司感觉一阵发昏,身体仿佛失去了平衡。
甚至无法分辨天空与大地的位置,无法感知到自我,遗忘了自己是名叫“冲田总司”的人。
似乎是在1秒后,又似乎是在1年后,原田的吼声将总司的意识唤回。
“喂!有马先生!您说得都是真的吗?真的没有听错吗?”
原田一个箭步冲上来,揪住有马的衣襟。
“喂,原田,别这样!”
永仓抓住原田的手腕,想把原田的手掰开。
论辈分、论身份职称,原田这样的后生,都不应该对有马这般无礼。
可不管永仓如何使劲,原田的双手都纹丝不动。
“总司,你……”
土方于不知何时站到了总司的身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欲言又止。
总司转动像是在看着什么东西,又像是什么东西也没看的空洞双目,扫视周围。
情绪激动的原田,依然故我地揪住有马的衣襟。
永仓死死制住原田。
近藤满面悲伤。
土方朝她投来担忧的眼神。
井上的身体微微打晃。
斋藤的双颊上难得地浮上一抹失落之色。
青登家的忠诚老仆:九兵卫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桐生神态如常,可他的眉宇间隐约跳动着震惊的情感。
千叶重太郎一脸的难以置信。
至于她的那两位情敌……
木下舞眨了下眼,紧接着又连眨了几次眼,仿佛是在确认视野的清晰度。
然后,她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小心翼翼地往前迈步……
接下来的一瞬间,少女一阵踉跄,娇躯往前倾倒,活像是被抽掉丝线的木偶。
好在……就在她倒地前的千钧一发之际,桐生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这架一触即散、正不断颤抖的脆弱木偶。
这一刻,这位身型本就很娇小的红衣女孩,瞬间变得更纤小了几分。
“呜、呜呜呜……”
只见木下舞的眼里,于刹那间噙满泪水。
豌豆般大的泪珠一颗颗地滑过毫无血色的脸蛋,滴落在地。
红唇反复开合,却没能将想说的事情化为具体的言语。
“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哭声飞速转强。
积压的情感如洪水般决堤了。
再也憋不住眼泪的木下舞失声痛苦。
哭得好伤心,苦得好悲痛。
桐生什么话也没说……只默默地抱住她,静静地守望她……
总司的另一位情敌……佐那子的反应几乎是与木下舞完全相反的另一种极端。xǐυmь.℃òm
这位不论是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哪怕是被讨夷组的疯子们给绑架了都依旧能安然若素的大和抚子,不改冷静本色,没有露出任何掺有负面情感的表情,更没有哭泣。
在总司的目光转至她的身上时,恰见其粉颈高扬,抬头望天。
因为视角的关系,总司没能看见佐那子的脸上正露出着何样的表情。
说来奇怪,总司感觉自己现在的内心很平静。
没有震惊,没有不知所措。
即使突然面临“青登已死”的这个事态,总司也没有在众人面前做出任何的失常举动。
只是身体的知觉越来越奇怪……映入眼帘的一切,看起来都缺乏真实感。
隐约间,她感到体内出现了一個巨大的……“怪物”。
这个“怪物”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飞速膨胀。
填满心胸,接着又涌到喉头,随后又灌进口鼻与眼睛。
受这只“怪物”的影响,总司觉得眼角开始发热,鼻腔深处反复发酸。
“嘶……!嘶嘶……!”
总司拼命压抑,死命忍耐,用力地吸鼻子。
她不想哭。
在那么多人面前哭出声来,那可实在是太糗了。
苦心等待情感的波涛过去,一个劲儿地筑高阻拦情感的堤坝。
然而……追上来了。
那只“怪物”追上来了。
总司知道这只“怪物”的本体是什么。
是一种名叫“悲伤”的情感。
这只“怪物”此刻缓缓起身,逐渐地攥住她的整个身体。
不要……不要靠近我……
总司苦苦哀求。
只要不直面这份情感,只要不承认这份情感的存在,青登就还活着。
她想当然地这么想着,天真地这么想着。
可这终究只是自欺欺人的徒劳。
“怪物”罔顾总司的意志,继续膨胀,继续增大,继续向总司伸出它的大爪。
总司的内心某处拉响警铃,高声提醒她快逃、快离开这个地方!离这“怪物”越远越好!
可是,双腿像是灌了铅,脚掌仿佛黏在了地上,身体无法动弹。总司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终于,“怪物”壮大至极限,它紧紧抓住总司。
“啊啊啊啊啊……”
总司抓着胸口和肚子,缓缓蹲下。
“总司!”
自刚才起就一直站在总司的身后,时刻准备着在总司出现任何的不对劲之处后,就立即上前予以帮助的土方,连忙倾身向前,扶住总司。
总司回头看了眼与她情似兄妹的土方。
土方明明就在面前,却不知为何看似在好遥远的地方。
总司缓缓地将视线从土方的身上收回,低垂螓首。
眼中所见的,是被大火炙烤过的焦黑地面与自己的小巧足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嘴巴发出支离破碎、没有任何具体含义的呻吟。
中性、难辨男女的声音……毫无疑问,这是自己的声音。
明明是自己在说话,她却觉得好似是其他人在说话。
视线模糊,但这并不是因为被泪水沾湿、遮蔽了眼睛。
总司的眼里没有一点泪水。
就这么圆睁着双目,就这么蹲在地上不起身,就这么发出着不是哭声,却胜似哭声的悲鸣。
“总司……”
土方搀扶着总司的双肩。
这位能言善辩,仅凭一张嘴就能让无数女孩对她痴迷,为她疯狂的美男子,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目前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看着总司,避免这姑娘做出傻事来……
沉重的氛围降临在这片空间,总司等人的身周充满悲怆的空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消防员打扮的青年“哼哧哼哧”地自远方快步奔至有马的跟前。
“有马大人!”
年轻消防员将嘴巴贴近有马的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
待年轻消防员的耳语结束之后,有马一脸惊愕地震声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年轻消防员点点头:
“千真万确。有马大人,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暂且告辞了。”
有马呆呆地目送年轻消防员离去的背影。
在年轻消防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方的街角后,有马以机械般的动作扭过头,怔怔地看着众人。
“刚才……南番所的一员有几十年验尸经验的老吏赶到现场支援。据这位老吏的判断……‘橘君的尸体’有异样,骨龄太大了,与橘君的年龄对不上……”
“经过牢屋敷的核验,那不是橘君的尸体,是另一位身高、体型与青登相当,名叫坂野与之助的御家人的尸体……”
这个瞬间,四周的气氛变了。
直到刚才都或悲痛万分、或暗自神伤的众人,骤然呆住。
他们愣愣地看着有马。
一束束情绪波动甚为激烈的目光,落在了有马的身上。
“那具尸体……不是橘君的?”
桐生率先打破沉默。
有马轻轻颔首。
“搞什么啊!”
在永仓的极力劝阻之下,才刚刚消停下来的原田,再度猛然暴起。
“这种事情,居然能出现纰漏的吗?”
原田虽然在咆哮,但他的脸上却挂着笑容。
现场的气氛轰然一变。
悲伤、沉痛……这些情感逐渐转化为狂喜、庆幸……
木下舞神色茫然地将小脸从桐生的怀里抬起。
她的娇嫩脸蛋上挂着大量眼泪与鼻水。
仿佛大脑宕机了一样,她久久地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片刻后,激动的笑涡在其俏脸上渐渐显现。
她又哭又笑的,模样既好笑又让人心疼。
佐那子收回望天的视线。不愧是以个性冷傲闻名于世的冰美人。
纵使经历了这种过山车一般的大悲大喜,她也仍旧神态淡然。
只见她微张红唇,发出只有她本人才能听清的悠悠长叹。
倏地,高挑、美满的肉体一阵打晃。
此刻的佐那子,活像是一艘被海洋的波涛拍打得摇摆不定的小船,身体摇摇晃晃。
对身负“身体平衡感优于常人”的天赋:“猫转身”的佐那子来说,控制身体平衡应该不是件难事才对。
可在此时,佐那子耗费了好大的力气,却依旧没能让身子恢复稳定。
至于总司……她眼下所露出的反应,算是夹在佐那子和木下舞之间。
“橘君……没死……?”
那只“怪物”飞快地变小、变弱。
与悲伤迥异的另一种情感,随着她的这句呓语,慢慢地从其心间某处渗出。
一股热流涌上双眼,在眼珠周围打晃一圈后,夺眶而出,滚落而下。
“呜呜……呜呜呜……”
在闻悉“青登已死”时,总司没有哭。
结果,却在这个时候难以自制地潸然泪下……
她哭着、泣着、涕着,将内心的全部情绪化为泪水,宣泄而出。
便在这哭声、欢呼声交杂作一团之中,一道冷静的声音响起:
“有马先生,你刚才说:这具目前已确认不是橘先生的尸体,是町火消在牢屋敷的废墟里所找到的最后一具尸体……既然这最后的一具尸体不是橘先生的,而幸存者名单里也没有橘先生的名字……那橘先生现在到底在哪儿?”
说话者,斋藤一是也。
不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不论是适才初闻青登的死讯,还是现在得知“青登又活过来”,他的脸上都没有显露出过激的表情。
但是,他目下却久违地说出了好多的话。
这一大串辞藻,可能都超过了他昨、前两日的话语内容总和。
斋藤的这句疑问,让包括总司在内的众人渐渐冷静下来。
是啊,牢屋敷的废墟里找不到青登的尸体,成功逃出火场的人里又没有青登……那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我再去问问町火消和奉行所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错算、遗漏了幸存的人!”
有马提起袴管,马不停蹄地快步离开。
……
……
继“橘青登已死”、“仁王葬身火海”之后,新的流言传遍江户——“橘青登失踪了”。
传出此事的人是谁,这已不可考。
总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橘青登失踪”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江户上下。
随之而来的,便是关于“仁王到底是死是活”的大讨论。
近日,但凡你去往江户的任何一条大街小巷,任何一座茶屋、居酒屋、浴场,都总能听见市井百姓们在那激情辩论“青登的生存与死亡”。
这种问题,本质上与“韩信与白起哪个更会打仗”、“狮子和老虎哪个更有战斗力”一样,都是那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没法辩倒谁的问题。
2日后,奉行所亲自下场,以一锤定音之势终结了这场大辩论。
奉行所在高札场(公告栏)贴出公文,向所有的江户百姓发出通报:经奉行所、牢屋敷、町火消的全力排查,业已确认:火付盗贼改三番队队长,橘青登,失踪!
一石激起千层浪。
奉行所的下场发文虽终结了“青登是生还是死”的辩论,却引出了崭新的话题:“既然仁王没死,那他到底去哪儿了?”、“官府是不是为了稳定民心,而故意放出假消息?橘青登其实已经死了。”、“好生生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无端端的突然失踪呢?”……
值此群情激愤之时,一则劲爆的新消息,突然降至:青登佩刀……井伊直弼送给青登的那把刀柄与刀鞘皆为赤黑色相间的宝刀:定鬼神,不翼而飞了!
在青登被送去蹲监的时候,他的全身上下经过极严格的检查,身上的所有物事,佩刀也好、用来擦刀擤鼻子的怀纸也罢,统统被没收。
青登的这些私人物品,被统统保管在北番所里。
1月15日,北番所的差吏们检查清点仓库时,赫然发现定鬼神不见了。
青登失踪,他的佩刀也跟着不知所踪……
直觉敏锐的人,无不敏锐地意识到:事情愈来愈扑朔迷离了……
……
……
万延二年(1861年),1月16日,夜——
江户,旗本聚居区,赤羽家的宅邸外某处——
“都准备好了吗?”
“嗯,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就等您的命令了。”
“好,走吧。”
一帮皆穿一袭黑衣的黑衣人,自小巷的阴影处鱼贯而出。
为首之人提着一把刀身的弧度很大,刀柄与刀鞘皆为赤黑色相间的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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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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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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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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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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