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登反手一抛,把手里的带血木棍远远地抛进身后的火场。
“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真是好险……青登长吁一口气。
他刚刚完全是兵行险招!赌神秘人没有发现他脚边的木棍;故意演习,赌神秘人大意轻敌;赌自己的身体还能躲过神秘人的刀锋并予以反击。
这一整套流程里,但凡有任意一个环节出现差错……那么,现在丢了小命的人,只怕不是神秘人,而是青登了。
——这人……究竟是谁啊……
青登揭下神秘人的斗笠。
虽然这家伙的脸被他打得血肉模湖,但五官仍旧保持着大体的轮廓,定睛详察的话还是能勉强看清其面容的。
小眼、方口、塌鼻……
其貌不扬的脸。
青登完全不认识的脸。
(赤羽?讨夷组?呼哈哈哈哈!橘青登哟!你的仇家……可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啊!)
(去死吧!橘青登!血债血偿!)
神秘人适才高声喊出的这句话,在青登耳中一遍遍地回响,久久不息。
——血债……?
青登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任凭青登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近期有结过什么大仇家。
倘若条件允许的话,青登真想把这个身份不明的年轻武士给生擒了,好好地审问他“血债血偿”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只遗憾……青登眼下尚且自身难保,又哪儿分得出余力去生擒别人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
一股自近处喷扫而来的浓烟,直直地打在青登的脸上,充满刺激性的呛人恶臭直灌口鼻。
青登面上的那块湿布,早就已快被周遭环境的高温给蒸净水分,对浓烟的阻挡作用……差不多已至“聊胜于无”的程度。
在浓烟扑脸的的下一刹,青登顿时感到喉咙里像被塞了一团火,胃酸翻涌,两手撑地,咳到几乎快吐了。
“该死的……!”
神秘人没能亲手干掉青登,可他却成功拖延了时间,并且加剧了青登的体能消耗。
时间、体能……它们恰好是青登现在最缺乏的东西。
延长了青登置身火场的时间+逼迫青登消耗体力=直接导致青登那本就濒临极限的身体,彻底“崩溃”。
此时此刻,青登直感觉脑袋的晕眩感以“秒”为单位迅速攀升。
咽喉和呼吸道仿佛都遭灼烧似的,每吸一口气都感觉这两处地方疼得厉害。
眼睛所见的一切光景,皆像是被蒙了一层“雨雾”滤镜,举目望去,“雾腾腾”一片。
青登尝试着站起身,可四肢……不,是整个身体都不听他使唤了!
体内的力气在飞速流失。意识也随之不断剥离。
为了保持清醒,青登狠咬舌尖。
针扎般的刺痛感从舌尖往脑袋翻涌,却根本无济于事。
如果说,正支配着青登大脑的晕眩感,是能将一整座岛屿一口气吞没的滔天巨浪,那么青登咬舌所产生的刺痛,就只是一块一米来高的堤坝。
】
这种只能挡一挡小溪的堤坝,阻止得了惊涛骇浪吗?
答桉自然是否定的。
仅移时,青登便开始感觉身体像是飘起来了。
世界的重力仿佛在消失。
眼前时间的声音与光景都在失真。
很快,就连自我的存在都变得迷迷湖湖的。
然后……再之后的事情,青登就不甚了解了。
——什么嘛……“人要死的时候,会看见走马灯”……这果然是骗人的……
此乃青登瘫倒在地,意识彻底中断之前,脑海里所浮现出的最后一道想法。
……
……
小传马町的牢屋敷失火的消息,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江户内外。
初闻此事时,总司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雷噼了一样,整个人直接怔住了。
之后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她就记不清了。
这段记忆像是被凭空切除了一样。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随同试卫馆全员来到小传马町的火灾现场。
火。
好大的火。
仿佛要把整片天空给烧焦的大火。
倒塌的房屋;疯狂吞噬着火舌所及之处的万物的猖狂焰浪;乌泱泱的避难人群;呼唤亲朋们赶紧逃命的声音……
每当风儿吹过,便有无数火星腾空起舞,点缀夜空——如此美丽,却又如此恐怖。
火焰的赤红光芒点亮了江户,却没能把总司的脸……这张已然青白得似乎随时会滴出冰水来的俏脸,给染回原本的丰润色彩。
总司两眼无光地望着面前的无边火场。
截至目前为止,“这怎么可能”的想法一直萦绕在总司的心头。
虽然江户确实是火灾频发,虽然江户的火灾频率确实是高到每隔几天就会有某处地方失火,但是……但是……但是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呢?!为什么会恰好在他入狱的第一天就失火啊!
不相信……
无法相信……
没有胆量去相信……
然而,此时此刻,在亲眼目睹这片祝融之景后,遑论她如何自欺欺人,遑论她再怎么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那个前些天才与她私定终生的男人,深陷火场,生死不明。
“这位大人!”
近藤勇的喊声,将总司的意识唤回现实。
近藤叫住一名一袭黑色消防服打扮的年轻男子。
“我想请问一下,有没有一位个子和我差不多高的青年,从牢……”
近藤的话还未说完。
“我现在忙得很!没啥要事的话,不要打搅我!”
就被消防员的吼声打断。
哪怕仅用眼睛来看,也能轻松瞧出这员年轻消防员的疲惫。
他的脸被火场的浓烟熏得几乎看不见原来的肉色。
町火消的消防员们是最受江户人敬重、喜欢的群体,几乎没有之一。
因与力(特指在奉行所奉公的与力,如:有马)有财,相扑手有力,火消头(消防队队长)有魄力,这三者便成为江户女性心中的偶像。
俗语“与力、相扑加火消头”讲的就是这一点。
古日本的老百姓们坚信火灾乃妖魔鬼怪们弄出来的灾难,所以能直面火灾者,必英雄也。
江户以火灾多发而着称,从初代将军德川家康开幕至今,二百多年的光阴里,光大型大灾就发生了百余起,平均每六年就会出现一次能烧毁小半个乃至大半个江户的超特大火灾。
故得俗语:六年一次现焦土。
连大型火灾都有这么高的频率,那么规模较小一些的火灾,自是更不计其数。
高发的火情严重威胁江户百姓的人身安全。于是,每逢火灾都必定会出现在灾区最前线的町火消的消防员们,自然便成了饱受尊敬、爱戴的对象。
在江户百姓眼里,敢于与火焰对抗的消防员们是个顶个的好汉,是魄力十足的男子汉,是超级英雄般的存在。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武士们,也常对英勇的消防员们抱以尊敬之情。
所以,受此社会文化的影响,即便被这位年轻消防员给骂了,近藤也没有动怒或不满。
当然,近藤之所以没有因年轻消防员的斥责而心生任何负面情感,还有一大重要原因,那就是他自知理亏。
人家正为平灭火情、拯救生命而四处奔走,为了一己之私而去叨扰对方……这确实是不大合适。
“抱歉。”近藤低下头,表情诚恳地由衷致歉,“在下思友心切,不慎唐突了足下,望请见谅!”
年轻人见近藤态度诚恳,脸上的不满之色顿时消融大半。
“你们是有朋友被困火场吗?”
“是的。”
土方替近藤回答道。他正想接着讲些什么,结果却被年轻消防员抢先一步地插话道:
“既如此,那就来搭把手吧!”
“大伙儿要么正在拆除房屋,限制火势的扩散,要么就是在疏散难民!没人有余力去帮忙查看你们的朋友是否成功逃出火场!”
“这种事情,得到火焰熄灭之后才有办法去做!”“所以,来帮忙吧!我们现在急缺人手!”
“时下正值冬季,气候很干燥,今夜又是个有风的夜晚。若不赶紧控制火情,恐会重蹈振袖、樱田之悲剧!”
振袖、樱田——前者为发生在明历三年(1657年)的“振袖大火”,后者为发生在宽政六年(1794年)的樱田大火。
这两场火灾都曾给江户带来极深重的灾难。
“火情越早平定,你们也能越快去寻找你们的朋友。”
年轻消防员补充道。
试卫馆众人面面相觑。
总司率先点头。
平灭大火……这既是为了青登,也是为了她自己。
她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
除了不闲下来,除了忙碌起来之外,总司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可让她目下的心绪恢复镇定。
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只要能让她忙起来就行了!
总司点头之后,斋藤也跟着轻轻颔首。
接着是近藤、土方、原田……
试卫馆全员,无一人反对,皆朝年轻消防员投去坚定的目光。
“好!那么,便请诸位跟我来吧!”
年轻消防员向总司等人递上感激的眼神,然后领着它们,奔向远方的“前线”……
……
……
碍于科技水平有限,町火消的消防员们哪怕是倾尽所有的人力、物力,也不可能扑灭得了这种火势已经开始往四周扩散的特大火灾。
因此,只能采取经典的老办法:拆!
将与灾区相邻的房屋全数拆掉,制作出防火带,然后等火焰烧到无物可烧之后自然熄灭。
锤子、锯子的“丁零当啷”声;屋宇、围墙的“轰轰隆隆”响,乱成一团,吵作一块。xǐυmь.℃òm
“一、二、三!拉——!一、二、三!拉——!”
“都散开!所有人都散开!这堵墙要倒了!”
“老大下达新指示了!他要我们将靠近河堤的屋子全部拆干净!一块木料也不能剩!”
“好!小的们!都听见了吧?跟我上!不要怕!区区火焰,不足畏惧!”
……
“喂!总司!喂!总司!听得到我说话吗?”
如梦初醒的总司,抬头看向近藤勇。
“嗯?近藤兄,怎么了?”
“总司,你的脸都白得没血色了!你下去休息一下吧!”
近藤急声道。
脸色?总司眨巴了几下眼睛。
虽然她手头没有镜子,看不见自己的脸,但她大致猜得出自己现在的面色绝对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一方面是出于担心青登安危的关系,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过度的疲惫。
自投入救灾工作至今,总司就没有休息过。
专业的灭火工程,总司干不来。
但是,只需出体力的“拆屋”,她还是帮得上忙的。
抡锤、推墙、清扫房屋碎片……总司活像是块动力无限的陀螺,不知疲倦地连轴转。
然而……“不知疲倦”终究只是个形容词而已。
事实上,总司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劳累的汗水给浸得湿透,脸色虚弱得可怕,手脚上的肌肉因疲倦、用力过多而微微发抖。
“……近藤兄,谢谢你的提醒,但我还不想休息。”
总司也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累极,可奇怪的是,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仍精神得很。
她觉得自己还不用休息……也不想休息。
哪怕是一秒也好,她想让这团仿佛正在她心间燃烧、炙烤的大火,尽快熄灭。
见总司一意孤行,近藤神色焦急地快声道:
“总司,你这……”
“行了,阿胜,别管总司了,就由她去吧。”
倏地,土方的声音插入进来。
“阿岁?”
近藤转过头,诧异地看着正用铲子把散落在地上的木块碎片给铲到手推车上的土方。
“既然总司都说她不想休息了,那就别强迫人家了。倒不如说:你让她继续工作,才是真正的对她好。”
“哈啊?什么意思?”
近藤面露不解。
土方没有理会迟钝的近藤,他默默把话接下去:
“我会看着总司的。等总司真的快不行了、要倒在地上时,哪怕是用强的,我也会让她下去休息的。在此之前,就让她尽情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说罢,土方抬起脑袋,扬起视线,遥望东南方,遥望在大火的侵蚀下,已然摇摇欲坠的牢屋敷。
“橘君,你可千万别死了啊……我可还没喝到你和总司的喜酒呢……”
土方以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喃喃道。
……
……
火焰沿着墙壁、柱子攀上牢屋敷的最高处。
无数火柱自破碎的屋顶喷出。
一条条金黄色的火舌彼此缠绕、跳跃。
火海彻底吞没了牢屋敷。从
渐渐的,房屋的火势不断转强。
木材裂开、坍塌的声音此起彼伏。
被烧成脆弱焦炭的木柱无声崩倒。失去支撑的墙壁、天花板一一沉入火海。
目力所及的一切,逐渐变化成充满死亡气息的废墟。
直冲天空的灿烈火光、将无数建筑轻松毁成白地的熊熊火舌……处处尽显人类远不能及的超凡威力。
终于,只听“轰隆”的一声,牢屋敷仅剩的最后一点房屋架构迸散开来。
屋子从内部开始倒塌,所有的物事都像是被卷入漩涡的瀑布一样。在这漩涡的中心处,由赤红火焰组成的无底深渊张开了它的大嘴,疯狂吞吃着落下的一切……
……
……
救灾作业足足持续到临近天亮时,方才终结。
在町火消的消防员们以及总司、近藤等一众“志愿者”的通力合作下,总算是勉强将火情控制在小传马町内,未让火势蔓及其他街町。
在奋力救灾的过程众,总司见到了不少熟悉的老面孔。
比如:千事屋的桐生老板和木下舞。
再比如:千叶家族的千叶重太郎、千叶左那子兄妹。
他们应该都是因为听闻小传马町失火,担忧青登的人身安全,故特赶来查看情况的吧。
橘君的人缘真的好好哦——换做是寻常时候,总司肯定要这般调侃两句,可她现在实在是没有说俏皮话的心情了……
桐生等人赶到灾区后,不由分说地立即加入进救灾工作中。
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之——总司特地留意了下她那俩情敌:木下舞和左那子的神态举止。
左那子表情镇定,不慌不忙,夷然自若。
嘛,这倒也算是在总司的预期之内。
她完全想象不出左那子露出动摇、不安定的一面的光景。
至于木下舞的反应,则是在总司的意料之外。
在她的印象里,木下舞是一个很内向、性格很弱势、给人一种她很好欺负的感觉的姑娘。
她以为在得知青登生死不明后,木下舞一定会花容失色,方寸大乱。
但实际上,木下舞十分坚强,她一没哭二没闹,只静静地卖力工作,为救灾、为平灭火势贡献出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只不过……总司凭着良好的目力,隐约间瞧到她的纤细指尖与圆润肩头,不自然地轻微颤抖……
控制火势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等待火焰自然熄灭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
其间,“橘青登死亡”、“仁王葬身火海”的消息,传遍江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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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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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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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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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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