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棒了,我的天……这是让莫奈特那个傻子捡到宝了?”
“这么杰出的年轻人,怎么会到这家破咖啡馆来?她是顾客吗?”
“该死,莫奈特他还真找到个廉价的钢琴师?”
“女神在上,这真是美妙极了!她看上去还是个生面孔,以前可没在这几条街上见过她。”
咖啡馆里交头接耳的声音都压得很低,顾客们都生怕惊扰了那位投入演奏的“音乐家”,也不想打扰到其他正在欣赏的人,顶多只跟身边人感慨两句,抒发内心的惊诧与欣赏。
“老板娘,再来两杯南威尔啤酒。跟你打听打听那姑娘行不?”
玛莎将吧台边两个男子的空杯重新倒满,笑得很是谄媚:“两杯十便士,但不许打人小姑娘的主意!我们花了大价钱的!”
其中那个穿着西服的男人推了一苏勒在桌上:“剩下的给她当小费吧,她弹得真的很棒。这要是放西区的音乐厅,一场就得十几苏勒。”
另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大笑起来:“我可没见你真去过那些地方,托尼!”
“我总会看杂志和报纸的,消息就是商业的腿脚,老佩普。”
胡须潦草的那个男人又递了一枚便士给喜笑颜开的老板娘:“这是给老邻居的,我可不是托尼那种不通人情的家伙,他一拉货的懂个屁商业。所以那‘不给打听姑娘’以后还会来吗?”
玛莎笑着将台面上的钱都收了起来,很是骄傲地昂起她的鹰钩鼻:“当然!反正这周她肯定都待这儿!”
老佩普把杯里的酒一口气喝光,掸了掸手上最近流行起来的墨蓝色鸭舌帽,将它压在脑袋上,这才笑眯眯地起身:“那我可得恭喜你们,看看店里这些老朋友们脸上的表情吧!你们这几条板凳很快就会不够用的。”
玛莎的笑容也真诚起来,她很是满意地望了眼艾丝特的背影,又从厨房的窗口接过两盘热气腾腾的炸薯条。虽然玛莎不懂什么音乐或艺术,但她也很喜欢这年轻姑娘弹出的琴声,比汤姆森好了能有几千万倍,不,拿两者做对比都是高抬了汤姆森!
穿着西装的男士却没有离开,而是小口抿着杯里的啤酒,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切,连呼吸都稍微放轻了。他搭在杯壁上的手指跟随钢琴声的节拍轻点,一下又一下。
直到这一段演奏结束,咖啡馆里的人们同时鼓起掌,有几位客人甚至激动地站起身,看着那位演奏者局促地鞠躬跟他们道谢,立刻就有人起哄让她再来几首。玛莎正端着托盘将一份烤鸡翅送到餐桌上,她放下餐盘冲艾丝特甩了甩手,让她赶紧继续弹下去。
既然客人们喜欢,上菜这点小事也就用不着艾丝特了,反正客人们也都爱听。
艾丝特当然不会有意见,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在脑海中回忆起另一首曲子的曲谱,发现即使是她并不熟悉的曲子,如今也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剩余要做的,不过就是演奏出来罢了。
天籁咖啡馆终于传出来真正的旋律,欢快又轻盈的小圆舞曲飘荡在每个杯子的上方,让莫奈特夫妇今夜的营业额远超往常,这一晚上玛莎的笑容就没从脸上消失过。
这天营业结束的时候,艾丝特直接拿到了一周的工资,她在帮玛莎洗刷盘子和杯子的时候,玛莎话里话外都是“我钱都给你了,你可不能去别人家”。这让艾丝特实在憋不住了,而旁边的汤姆森更是放声大笑起来,被玛莎又气又臊地踹了两脚。
玛莎仍然笑得十分开心,在将擦干的盘子分门别类塞到橱柜里的时候,她用拉高到胳膊肘的袖口蹭了蹭眼角:“说实话,要是我们的儿子活下来了,说不定真会按照他爸爸的期望,去学一门‘踢琴’之类的。我不懂这些,但汤姆森总是会念叨。”
艾丝特这才得知莫奈特夫妇也曾经有过孩子,但是在很小的时候便夭折了,玛莎的身体不再适合生育,两个人也就这样继续过活。
除了周工资的十苏勒,艾丝特光是小费就拿到了十又二分之一便士,这还只是第一天的成果,甚至排除玛莎从中抽走的一半钢琴使用费。虽然克扣小费这点不是很厚道,但艾丝特却不在意,玛莎毕竟连一周的工资都提前给她了。
艾丝特攒着这些钱还有汤姆森塞给她的一大包炒蛋三明治,先去隔壁街上的二手成衣店买了两件换洗衣服,还去裁缝店定了贴身衣物,这么一圈下来,她手头的苏勒就缩水了一大半,都变成了手上拎着的袋子。
因为有汤姆森先生热心的支援,食物方面没那么大负担,剩下的钱也勉强够艾丝特的预备开销。按照玛莎跟艾丝特的约定,每周三她都能休息一天,当然得从下周开始,玛莎女士是一点亏都不吃的。
走近铃兰花街七号公寓楼的时候,艾丝特一眼就看到那堆盆栽旁新添的向日葵,灿金色的花瓣拱卫着花盘,它仿佛站岗的守卫般挺直了长茎,在其它低矮的花卉间有如鹤立鸡群,即使是迎着九月的寒风,它也不管不顾开得极旺盛。wWW.ΧìǔΜЬ.CǒΜ
这真是不科学,非凡力量就是任性啊。
艾丝特想着,嘴角又提起来了。她开始好奇罗曼诺太太究竟是从哪买的花,不对,她好像是什么“丰收祭司”,那是罗曼诺太太自己催生出来的吗?也不知道这技术拿来种水稻或麦子能解决多少人的吃饭温饱……
艾丝特走进公寓的时候,却被门边巨大的拉炮声响吓了一跳,她的灵性直觉没有报警,对方不是敌人,艾丝特强自压抑住想用敏捷闪躲的本能,呆愣愣地站在门口。
在纷纷扬扬洒落的纸花里,一个艾丝特完全没见过的男士正单膝跪地,手里举着一束白玫瑰,宽大的墨镜挡了他大半个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啊,那必然是蒸汽之神的垂怜,让我这般孤寂徘徊在世间的灵魂足以见到您的光彩、聆听那美妙的艺术之声,加尔温·莱普勒斯,在此向钢琴上的精灵献出我的名。”
艾丝特后退两步,“砰”一声将门又关上了。
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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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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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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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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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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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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