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西安府澄城县城门大开,左近有近百步兵列队,有三成人披甲,虽然颜色规制各异,但兵器都算齐全,更难得的是还有十余名携弓的射手站在城门楼上。
一名身材厚实魁梧、钢针般的胡须根根立起的汉子,顶盔掼甲,左手不断搓摸着腰间刀柄在队列前来回走动,他目视着前方沉默不语,眼神中透出的威严让手下人皆不敢与他对视,这正是王二,王二哥,在他身旁有一年轻的执旗手,扛着一杆足足六米高的黄色三角大旗,旗的最上方有一个铁头枪尖,三角旗中间还有一黑字绣着的斗大的“义”字。
太阳已悬正中,七月份的阳光烤得树木干直枯瘪,也烤得所有人都焉巴巴的。
突然城头有人喊:“来了!”
不远处的小土坡上拐过十来个骑兵,皆是头戴着现在北方流行的白色毡帽,身着蓝布面的长袍,有的内里还解开怀,他们佩戴着腰刀,马上还都挂着内装开元弓的弓囊,两侧箭囊满满当当各插着十来支铁箭。
外观看上去都是极为适合长途奔袭的精锐骑兵,深谙软弓、长箭、快马、轻刀的边军路数,这些开元弓一直是明朝边军制式装备,专门为马上作战设计,其弓梢细小造型极为奇特,其两端挂弦处有钩,可在马上钩取落地的箭支补充消耗。
这点儿装备极为难得,都是搜罗良久才配置齐全的。
为首的一名骑士上了土坡,远远就望到在城门口等待着的人群,他猛地一勒缰绳,棕黄色的马儿前蹄骤起,发出几声嘶鸣。
“吁、吁。”那汉子对着后面喊道,“弟兄们,二哥来迎接俺们嘞。下马!”
话刚说完,这十来个人就都停住下马牵绳,跟在为首的汉子后面,长枪、腰刀等等相撞发出叮叮当的响声,甚是悦耳好听。
“二哥,余挺兄弟,你们咋在这等着?这大太阳天的,晒死个人。”
王二哈哈一笑,两步并作一步迎了上去,一手抢过缰绳,另一手拉住这汉子的右手说道:“友元辛苦了!这一路可顺利?”
“嘿,俺探查下面各队兄弟进展都顺利,有敢鱼死网破的少之又少,就是各地所得粮草不多呀!”说着这汉子另一手拉住余挺的手臂,握了握问道,“余挺兄弟,这几日可能睡着?俺可听说了,你这收不到粮天天愁得茶不思饭不想的,你得跟二哥学学。”琇書蛧
余挺猛一撒手挣脱笑道:“好伱个王友元,几日不见就敢开乃翁的玩笑了!你吃包子别光看褶儿,二哥这些日子天天来府库看各个村寨送来的粮数,他那愁得是大热天夜里抱火炉,又焦躁又难熬。”
王友元转过头哈哈笑个不停:“二哥这当真是愁粮草?不是愁那几个大族的小娘?”
“呸,呸!别说那等窝火的事,那些娘们你还能不知道是咋回事?”王二黑着脸丝毫没有乐意。
他们三人都是老相识,自小一起长大,但这些年年景不好,大家都活不下去,才都投了王二拉的杆子讨生活,这次王二打下澄城杀官造反也都追随着,着实算得上生死之交。
县衙的大堂和后堂之间有一道院门,院门两旁设有门子房,是看门人的住所,王二接手县衙之后,这看门人也换成了自己的亲信,若是有人求见办事,须得把名号事由先禀于看门人,再由看门人禀报给王二。
院门后的内堂总共有三间房,布置皆清雅素净,一般用于日常办公或接待来访者,内堂院内有一块空地,由青石板铺成,王二每天清晨都要在这儿练武,耍耍刀舞舞枪啥的,为的是保持体魄,以备不时之需。内堂北面为内宅,此地正是王二的生活起居之地,东面原先为县丞宅,现下给了余挺余愁两兄弟和王元有居住。
几人回到县衙后堂落座,王二坐主位,余挺、王友元皆坐两侧,屋内的三人这时候一个个的都没了笑容。
王二身子前倾对着王友元问道:“周边县城官道是个什么情形?可有官军消息?”
“俺这几日来回探查,西面白水县,东边合阳,北面的中部,洛川,南边的商原同州,皆已签发壮丁,紧闭城门戒严了,路上各个哨点也有兵丁来回巡视。特别是同州潼关方向,还派了探子前来,不过被俺在路上宰了两个,在其身上还摸到了这个。”
说着王友元从怀中掏出一张叠起来的黄纸递了过去,王二接过来一打开,是一张悬赏通告,上面写着王二的姓名,所犯之事等,黄纸中间画有王二的画像,落款处还盖着一个大红印记款识:陕西商洛兵备道,礼部造、万历十年三月九日、重字六十三号。
王二倒也毫不在意地读了起来:“此为王二逆贼,如今狗命垂亡,四下天兵将至,绑来锦衣升赏!”
读完传给余挺,笑道:“这是要来个反间计呀,可太不实诚,也没直接写俺这脑袋值个什么价,多少银钱呀!哈哈哈。”
“二哥,俺看着城里的大族也不安稳,不如。。。”王友元看着王二皱紧了眉头,便没再说下去。
王二沉吟片刻道:“这段时间俺和那些狗东西天天饮酒享乐,就是为了麻痹他们,我和余挺兄弟也都商量好了,等这几天外出扫荡的弟兄们回来后,咱们就把他们给一勺烩了,也好过他日再出乱子。”
余挺也在一旁说道:“这几日我来回探查,发现他们族中的存粮比县库里多多了。咱们得尽早动手,以防不测。”
“友元你明日还得辛苦辛苦,再去出发探查咱们撒出去的队伍攻村破寨的收获如何,去摸摸底,这澄城咱们也是待不长了,澄城这面都是平原,咱们得往北面走。”王二满脸忧色地说道。
一旁的余挺看着属下在门口打了个手势,点了点头说道:“二哥,天也不早了,酒菜早已准备妥当,咱们给友元洗洗尘。”
“走走,好好喝两杯!这安稳日子以后没几天喽。”
酒足饭饱之后,余挺与王友元告别了王二,回往驻地,驻地内北边的房间掌了灯,应是余愁先回来了,但房内并无声音传出,余挺估摸着他应是带兵练兵累了先睡了。
余挺望着余愁的房间轻声说道:“友元,你探查途中有没有听到刘泽的消息?”
“刘泽?这倒没有,俺来回都往官道直路上去了。”
王友元对刘泽的印象很深,当日破马家寨后,突然在窝棚里发现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壮汉,任谁都没法轻易忘记啊,不过后来他便一直跟着余挺余大哥做事,自己也就没太注意他了,只记得好像中间那会子他还跟余愁处得不错,他出发去收粮的时候,余愁那小子还给他了几杆长枪呢!
“那你明日出发,先去马家寨看看刘泽情况如何。这几日天天有马家寨的逃兵饥民来县城,听说那刘泽行事与众不同,我听闻后觉得颇有深意。你就说让他送粮带人回县城,二哥有事安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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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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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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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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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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