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袁琴卸下脸上厚重的妆容,看着本来就还不错的素颜,轻轻叹了口气。
距离高考只剩半年,一模已经考完了,袁琴由于大部分课程都请家教自学,没有参加考试。
除了常规上课,她每天还要跟着礼仪老师学一些上流社会的社交礼节。
当初礼仪老师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带着些尖酸刻薄地对她评头论足:“这孩子长得太锐气了,不像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于是她早早学会了化妆,为了掩盖“锋锐的五官”,让礼仪老师满意。
每到夜晚她就对这座牢笼感到厌烦,学这么多、依照家里安排进部队做文职,到头来不还是要嫁给付温书?而她在尚且不明白这一切含义的时候就被限制了信息来源,哪怕真的成功出逃,也只会对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感到陌生,袁家有的是办法抓她回去。
带着一身疲惫,她认真洗漱完,如同行尸走肉般无精打采地瘫倒在柔软的大床,滚滚睡意催促眼皮快点合上。
“笃、笃、笃!”
卧室门外有人敲门。袁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门外那人便进来了。
“琴琴。”温柔而苍老的声音就像化妆刷上的刷毛,轻轻拂过袁琴耳廓,“今天累不累呀?”
袁琴眼皮抬都不抬,含混不清地应付:“嗯,脚疼。”
虽然母亲的到来让她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可是现在她真的太累了,一整天复习课轰炸令她大脑接近停转,并没有想过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母亲温热的手钻进被窝,不紧不慢地亮出袁琴双脚,遥想当年孩子还小的时候,这双纤细的“玉足”柔嫩光滑,还特别有活力。虽然比起更能闹腾的小学同学略有不足,好歹还是一双正常的小孩的脚。
自从迁到中城,她每天都要穿上定制的坡跟鞋练习仪态,长年累月下来,再舒适的坡跟鞋也得磨出老茧。
这双少年的足已然有些变形。
中年女人轻叹一声,回忆老师傅教她的手法,在手里捧着的脚底板上有模有样地按摩起来。
“……妈?你在干什么?”这下袁琴不困了。她睁眼,不知怎的注意到女人头上日渐增多的灰白,喉咙忽然像被什么哽住,久久不能言语。
袁母只是按着女儿的脚,叹道:“琴琴啊……你说你离开临江市,也有许多年了吧?”
是啊,好多年了。袁琴侧目,不愿让那张生出鱼尾纹的面庞刺痛眼睛。
临江市、补课班、丁爽、沈凌薇。
几个对她来讲特殊的存在在脑海一闪而过,那些往事全都成了可望不可及的美好记忆。
和许多同龄人一起欢声笑语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也不可能再继续下去。
她阖上眼睛,只留下一条缝,耳边传来母亲的询问:“琴琴……要是、要是妈妈……妈妈帮你联系一下以前的同学……”
巨大的石块自高处落水,寂静的湖面骤然翻起波澜。
“你说什么?”袁琴蓦地睁大眼睛,即便房间里光线在那一刻变得刺眼,也顾不上了,“妈,你刚说什么?”
女儿的反应超乎想象,促使袁母说出后面的决断:“我说,我帮你联系一下小学同学,怎么样?马上高考了,大家好歹朋友一场——”
“我要联系。”袁琴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不论私自联络结果如何,她都想和朋友们说几句话,母亲就在她身边,出了事一起承担后果,她不会感到害怕。xǐυmь.℃òm
她看到中年女人先起身去洗手,回来后拿出一个陌生的大方块——不对,准确来说,这个方块很薄,更像一块敲扁的茶壶料子。
“先从沈家开始吧,沈家这些年风头一直很大,回头跟你爸爸也好解释,就当作提前谈生意了。”袁母小心翼翼地坐到袁琴脑袋旁边,手指在屏幕上操作,还特意让女儿看清楚自己是怎么使用智能机的。
电话打通,袁母按下免提。
“……喂?您好?请问哪位?”比幼时成熟得多的声音从话筒传出,袁琴的眼神一下子从满怀期待变成一片空白,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场了。
“喂?听得见吗?”
袁母只好先给出回应:“是凌薇吗?啊,我是袁琴的妈妈,孩子好不容易快高考了,就想着给小学同学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对面的沈凌薇问道:“袁琴?你还好吗?”
“我——”袁琴喉头酸涩,为了控制好情绪不得不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并把酸涩硬生生咽下去,“我很好,我一直在中城上学……”
“我在临江的市二女中,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你呢?”
“我倒是没怎么……”袁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沈凌薇:“我听我妈说了,你那边请的家教,还听说你每天都要上礼仪课,我和丁爽都很好奇呢!哦,对了,丁爽现在在市一中尖子班,她们家专门腾出来一个房间给她摆奖状和奖杯,还说高考打算考中城大学,这样就跟你在一个城市了。”
“我——”袁琴红了眼眶,小学的记忆从记忆封存的角落喷薄而出,几乎占据了整个大脑,“还记得我们一起写过的故事吗?全班女同学一起出的童话续写集?那时候还请了一个叫任真的作家阿姨过来,听说她写得越来越好了,家里的书架上摆了很多近几年她写的新书。”
沈凌薇:“嗯,记得,我现在的同学们也很喜欢她写的书,差点沉迷呢。”
“我——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手机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凌薇,可以跟我说说,外面这些年变成什么样子了?”
沈凌薇随便讲了两句,真要说变化似乎也没有太大,只不过人们生活比她们小学那阵方便很多,当时新型的互联网产业如今趋向完善,各种法律法规也有好好更新。
“哦,对了,说到法律法规——”电话那头拉开话匣子,“最近我妈的律师团那边刚解决一桩案子,你有空上网查查,以后你不可能一直不上互联网,就用这个练练手吧。”
“可是,我看报纸也一样。”袁琴小声反驳。
“报纸虽好,却比手机滞后太多,而且一张报纸上能刊载的内容也有限,说不定某些重要信息就藏在报纸没有写的新闻里呢。”
“好吧,我会跟我爸申请。”
说完这些,沈凌薇稍作停顿。
过了几秒,她才问了句:“袁阿姨还在吗?”
袁母回复:“我在。”
“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一下阿姨和袁琴一起查查。”
听闻此言,母女俩对视一眼,心里既有疑惑也有了然。她们不奇怪老同学说了半天突然开始托关系做事,也心甘情愿为对方做点什么。
两边分开太多年了,一起共事也许是最后的联系,在此过程中还能唤醒一些久远的回忆。
从今天开启爆肝模式……
这个副本也快收尾了,预计还有两三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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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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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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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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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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