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老式机械闹钟叮铃铃作响,声音非常刺耳。
姞梁枍习以为常地直接按掉,闹钟响起既不能说明她该睡觉了,也不能表明该开张了。
只是今夜事务所的确迎来了一位不一般的客人。
银白长发用浅粉发带束起,同样浅粉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扫视事务所内部陈设。身着厚实的白色毛呢外套,洁白的长筒靴落了几滴水珠——外头刚下了一场小雪,靴头刚沾上几片雪花就融化成水,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蒸发干净。
她走进事务所没多久,姞梁枍便隐约闻到一股清冽的花香,不由分说地在店铺惯用的木质香当中撕开一条裂缝,标识自己独一无二的存在。
“请问客人有什么需要?”姞梁枍照例挂上营业笑容,客客气气招呼道。
“有些事情想麻烦店长一下。”她从怀里掏出身份卡,双手递给姞梁枍。
姞梁枍伸手,只是指尖碰了一下,部分信息涌入脑中,脸色当场就变了。
她的语气马上多了尊重和迟疑:“请问您……”
“没事,”自我介绍完成,客人收回身份卡,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你可以直接叫我松希明。”
她拿出另一张卡牌,从卡面纹路判断应该是一张映像卡牌。
“想让我修理?”姞梁枍接过映像卡牌,“可是没问题啊,给我干什么?”
她前前后后检查了好几遍,都没发现存在什么漏洞。正相反,设计这张卡牌的人思路妙不可言,光是纹路本身,拿到正统缔造者课堂解析都得讲好几节课才能讲透背后原理。
正当姞梁枍准备以“别戏弄维修师”为由拒绝时,松希明说道:“这张卡不是给你,是给你家小朋友的。”
“你调查我?!”姞梁枍猛地拍了一下桌面,胸口骤然升起怒火。
松希明仍旧优雅地笑着:“怎么会呢?我怎么会闲得没事去调查你一个卡牌维修师?你的资料我早就背熟了,除了后台稍微硬了点,没有任何亮点。”
“……”如果可以的话,姞梁枍真不希望对方这么说她,但松希明没有表达任何卷入派系斗争的意思,还是让她松了口气。
粉眸扫过事务所大厅各个角落,最终锁定一扇房门:“我说了,要找的是你家小朋友,我记得她最近在完成特别委托,是吧?”
姞梁枍:“是啊,手头这个好像马上就完事了,我看纹路已经趋于稳定,就看她……如何善后。”
“哦,那下一个就换成我给你的这张,别的都往后推推。”松希明指了指姞梁枍拿着的映像卡牌说道。
暖气开得很足,房间里非常温暖,只穿一件里衣基本够用。松希明穿着厚外套,停留时间一长就觉得有点热,便解开口子敞开前襟。
姞梁枍指了指门口衣架:“外套放那边,想喝水的话自己用饮水机,按一下就行。”
“好。”松希明点点头,脱下外套挂在衣架,并倒了杯水小口啜饮,“你家小孩还要多久出来?”
“谁知道呢?”姞梁枍耸耸肩,“半小时,二十分钟?看她心情。”
下一秒松希明几乎瘫倒在沙发上,尽可能放松双脚:“那我就坐一会儿,高跟鞋穿得我快累死了,这东西谁设计的?等我闲下来就去杀了这家伙。”
“那你还穿?”姞梁枍脱口而出,并翻了个白眼。
“你不懂,我有任务,不然谁没事找事弄这副打扮?”松希明卸下优雅外壳,边喝水边发牢骚,说得好像怼天怼地就能消解一切疲劳。
她半躺在沙发上闭了会儿眼睛,没多久又翻身下来,手腕轻轻一抖,空荡荡的一次性纸杯便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落入垃圾桶。
姞梁枍分明没眨眼,松希明就如闪电一般,直接从沙发那边闪现到自己面前。
银发女人几乎贴着姞梁枍,鼻息扑在脸上热乎乎的:“小孩的新委托有几条隐藏规则,特别委托‘禁止使用卡牌’的规则不重要、维修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选择。卡牌都市将根据她在卡牌世界作出的选择进行评估。并且这次特别允许她事先探查卡牌内部情况,了解情况之后选择潜入到哪里也在评价范围内。”
说完这些,她闪现到门口,抓起纯白毛呢外套飞快地穿好,开门欲走。
“哦对,”临走前她忽然又刹住脚步,补上一句令姞梁枍摸不着头脑的话,“你家小孩挺可爱的,像只怕人的小猫。”
留下姞梁枍拿着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映像卡牌,直愣愣地盯着松希明离开的方向。
怎么谁都觉得付沧钊脾气像猫?
没过几分钟,略显沙哑的少年音打断了姞梁枍的思考:“刚才有人来过。”
“你醒了?”姞梁枍一个激灵,连忙过去检查付沧钊身体状况。
付沧钊看样子刚醒,人还迷糊着,鼻子却比眼睛先注意到有客人光顾:“好熟悉的味道,之前我在极夜区的邻居就喜欢用这种香水。”
她打了个呵欠,晃了晃脑袋,似乎比刚才清醒了一点,追问道:“刚刚来的客人是不是银色头发、粉色眼睛,身上还很香?”
姞梁枍惊道:“你怎么知道?”
付沧钊:“哦,那就是我邻居没错了。”
姞梁枍:“……”
世界真小。
她忽然注意到付沧钊白皙的脖颈戴着特制的颈环,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颈环是特别通行证,如果没有它,付沧钊都进不了市中心。
平时一切正常,颈环就亮绿灯,而且由于付沧钊很讨厌脖子上有东西,带上颈环后会刻意遮挡,姞梁枍就一直没注意。
现在不知是不是因为犯迷糊了,付沧钊好像忘记要遮住颈环,于是姞梁枍发现颈环上亮黄灯了。
“你应该好好休息。”姞梁枍眉头挤出肉眼可见的“川”字,目光锁定在付沧钊脖颈处。m.χIùmЬ.CǒM
“我不需要休息,下一个委托是什么?”对于姞梁枍再次要求休息,付沧钊表达出明显不满,朝放着光脑的修理台走了两步,被前者拦了下来。
“别挡我!”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少年低吼一声。
姞梁枍抓住她双肩,不让她继续靠近工作台。
“我想继续完成委托,我还可以继续完成委托!”
付沧钊挣扎了一下,没挣脱。
姞梁枍暗自叹息,付沧钊还是太累了,连反抗她的力气都没了,还在逞强。
“你颈环亮黄灯了,这代表你精神负荷到达一定程度,需要及时休息!”这次不论付沧钊如何要求继续接取委托,姞梁枍都不准备放任她继续下去。
颈环?
付沧钊愣了一下,伸手探向一直刻意不去理会的特别通行证,是这东西暴露了她的状态吗?
一想到这小小的颈环竟让她脆弱的一面直接显露在别人面前,她便感到非常恼火,第一反应要把这东西从脖子上扯下来!
过渡。
钊妹想要尽快恢复正常人身份,所以有些急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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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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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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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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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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