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门外不远处的茶楼上,桥瑁望着灯火通明的朱雀门,震天的喊杀声就在眼前,但他却脸色无比阴沉,双眼的怒火好似要燃烧一样。
“张杨,废物!”
他咬牙切齿的低吼,表情凶狠,仿佛要择人而噬。
二万人攻打一个小小皇宫,到了现在,朱雀门纹丝不动,张杨寸步未进!
他回头看了一眼,他的‘丁兄’已经不见了,不由得胸腔中怒火更盛,好似要炸开一样。
“不过,”
桥瑁转瞬间神情冷静下来,而且带着丝丝古怪、得意的笑容,道:“张杨只是一颗小棋子罢了!”
他望向孟津方向,曹操此时正在赶过去。
朱雀门下,张杨脸色无比的难看。
这个不大的朱雀门,任凭他拼尽全力,不分昼夜的强攻,依旧稳如泰山,丝毫没有攻克的意思。
眼见着运回来的尸体越来越多,张杨恨不得亲自上阵。
眼见着尸体越来越多,天色黑透,张杨依旧没有罢手的意思,鼓声如雷,督促着士兵继续强攻。
整个洛阳城在羽林军戒严下一片安静,只有皇宫四周火把如龙,照亮半边天,更是有滔天的喊杀声,在洛阳城上空回荡不绝。
一个校尉来到张杨身后侧,低声道:“中郎将,不能再打了。”
张杨头也不回,冷声道:“拿下皇宫,封侯拜相,荣华富贵。拿不下,你我皆是叛逆,诛九族!”
校尉犹豫了下,道:“中郎将,折损的兄弟太多,其他几人都动摇了。”
张杨脸色微变,转头看去,只见他身后的几個校尉迎着他的目光纷纷闪躲。
顿时明白了,张杨强忍怒气,沉着脸,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这些人是张杨手底下实际掌握兵权的人,这一次谋反,他花了大力气威逼利诱,在这种关头,自然不能再威逼,而利诱已经到了尽头。
校尉神色小心,低声道:“中郎将,咱们不能在这里折损太多,否则即便攻下了,中郎将与那些人谈条件,底气也没那么足,说到底,他们都是拿中郎将当枪使。”
张杨何尝不知道,双眼阴沉的没有说话。
校尉观察着他的表情,道:“中郎将,这皇宫……拿不拿下来,对我们来说,都未必有足够的好处。可中郎将手里有两万大军,跳出洛阳,到哪里都可裂土为王,逍遥自在,何必在洛阳这里与人虚与委蛇,伏低做小?”
张杨满脸震惊与愕然,道:“你,你们的意思,让我走?”
这校尉道:“中郎将,这洛阳……实在非是善地,兄弟们担心,即便拿下了皇宫,最后还是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还不如离的远远的,如那刘表,袁绍一般,自立一地,岂不是逍遥快活?”
张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汉皇宫就在眼前,可小小朱雀门,成了他不可逾越的天堑!
梦想中的滔天权势,荣华富贵只差一步,这一步,却是无比艰难,他拼尽力气,也没能挪动半点。
校尉见张杨不说话,心里一热,目光闪动着,道:“中郎将,有句话,兄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张杨沉声道。他现在心烦意乱,对何去何从产生了巨大的怀疑与困惑。
校尉上前一点,更加低声的道:“咱们羽林军的兄弟,有相当一部分是从禁军出来的。”
张杨好似才想起这件事,不由得脸色阴沉变幻。
羽林军的构成十分复杂,多是各地的老兵抽调组成的,如同禁军一样,只不过,是禁军先选,剩下的才轮到羽林军。
而在禁军中,还有不断的淘汰,淘汰出来的,多半转为羽林军。
所以,说起来,羽林军与禁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校尉说着,又紧接着一句,道:“中郎将,禁军手里是有火器的,到现在还没用上。”
张杨脸色陡变,整个人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
“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张杨不由得呼吸变得急促,转头看向朱雀门,羽林军还在奋力攻城,但始终难以寸进。
他的脸角抽搐再三,神情凶狠又暴戾。
这些日子,他一直活在担惊受怕中,没有办法冷静思考,又被桥瑁再三恐吓,尤其是刘辩死在他眼前,令他完全失智!
到了这会儿,他终于是冷静下来了。
“上当了!”
张杨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校尉不知道他上了谁的当,继续道:“中郎将,现在走还来得及,朝廷的援兵未至,是最好的时机。”
张杨神色阴晴不定,脸角不断抽粗,心里痛苦挣扎。
自从朝廷开始‘整顿吏治’,他所面临的就是死局,只是没想到,一步一步,居然走到了今天!
是进?是退?
张杨烦乱不安的心里,无法做出判断,只能扯着衣领,陷入沉思。
不过,羽林军还是缓缓撤了下来,没有继续进攻。
城头上的典韦,伸出头,看着远处,躲在大军后的张杨,手里握着大弓,向来憨厚的脸上,都是杀意。
不等他搭弓拉箭,身旁的亲卫连忙拉住他,急声道:“统领,不可!”
典韦双眼瞪眼,不理会他,继续拉弓,遥遥对准张杨。
亲卫心里紧张万分,道:“统领,他谋害陛下,公然叛乱,确实该死,可,可你不能坏了陛下的计划。”
听了这一句,典韦怒哼一声,还没有拉满的大弓直接摔在地上,转头就走。
亲卫松口气,紧跟着他。
以往陛下在宫里,典韦十分老实,除了例行的操练,基本没他什么事情。可陛下不在宫里,以典韦凶蛮的性格,谁都制不住。
尚书台的屋檐下,荀彧听着喊杀声消失,紧绷的神色和缓下来。
羽林军第一次攻不破朱雀门,那便不会再有第二次。
皇宫,暂且安全了。
荀彧立在屋檐下,目光从朱雀门,慢慢向东,那是河东、兖州的方向。
曹操。
曹操是当世虎将,战功无数,征战南北,近几年皆是不败战绩,成功剿灭了诸多朝廷心腹大患。
他的威望,他的能力以及他的势力,在大汉军中,是独一无二,无人可比的。
如果,他有所图谋,那他的威胁程度,将远超董卓、袁绍之流!
卢毓在尚书台进进出出,逐渐也发现了一点。
他发现,丞相与之前很不相同,仍然忧心,却是一种松弛的忧心,并不紧张,对于叛军的强攻,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一句了。
而皇宫里同样一片安静。
按理说,太后,皇后以及诸多皇子,早就应该心惊胆战跑过来询问了,可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不止是太后、皇后,黄门,宫女等仿佛消失了一样,很久没有出现在外廷了。
卢毓在刘辩身边,在宫里待了好些年,早就不是初出茅庐的嫩小子,压着心里的种种疑惑,一如既往的做着他的事情。
倒是另一边,大司马府,司马懿与司马朗两兄弟,悄悄讨论着眼前的情势。
司马朗看着向来反应迟钝,却又被祖父称为‘司马家麒麟儿’的司马懿,疑惑的道:“仲达,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事情,巧合的太多了。”
陛下突然遇刺身亡,羽林军随后造反,禁军好像早有准备,五千人挡住了两万大军的进攻,而宫里,安静一片,再联系之前种种诡谲,司马朗不得不起疑心。
司马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低声道:“兄长,我们不过是末流小吏,这些大事,自有人操心,我们无需多想多虑。”
司马朗隐约从司马懿话里听出别样的微动,忍不住的道:“你发现了什么?”
司马懿或许是担心司马朗坏事,更加低声的道:“我今天一天没见到二殿下了。”www.xiumb.com
司马朗目光顿时闪过惊疑之色,欲言又止。
二殿下刘愈是宫里的混世魔王,除了陛下,哪怕是皇后、唐美人都管不住,整日在整个皇宫疯玩,突然消失,那必然有某种原因。
但司马朗想不通,因为他切切实实看到了刘辩的尸体,陛下从出宫到遇刺,在非常多的人眼皮底下,那是做不了假的!
司马懿没有再多言,反而道:“外面的羽林军不算什么,大事还在后面,兄长切记,谨言慎行,做好本分。”
司马朗若有所思的点头,忽的警醒,道:“大事?什么大事?”
司马懿却不肯多说了,起身直接离开。
他是掌宫令,只是给大司马府送文书,不能久待,否则会引起某些人不必要的猜疑。
司马朗忧心忡忡,等司马懿走远,这才低声道:“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
司马防作为徐州牧,与张辽一样,遭到了笮融的突然攻打,现在已经退守徐、青二州交界,生死不明,情况未知。
皇宫被围,他现在是彻底的失去与外界的联络了。
而皇宫之外,随着羽林军收兵,暂停进攻,朱雀门安静了下来。
朱雀门安静,其他地方却遭了殃。
羽林军将洛阳城戒严,这会儿四处抓捕朝廷高官,更是杀人天牢,将被御史台缉捕的人全数放了出来。
这些人,绝大部分加入了叛军,带着羽林军,在整个洛阳城疯狂的报复,杀伤抢掠,无恶不作。
这场洗劫,到了天亮都没有结束,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张杨犹豫了,不知道是该继续强攻皇宫,还是尽早退走。
他的犹豫,纵容了羽林军的劫掠,也无法继续组织兵力进攻朱雀门。
皇宫之内,荀彧亲自在御厨煮了点粥,坐在值房里,一如往常,一边吃一边翻看公文。
没有因为听不到朱雀门的喊杀声而感到意外,只是不习惯于事情变少,眼见就要处理完了。
直到最后一本的时候,他忽的抬起头,就看到门外,徐衍微笑着的立着。
荀彧道:“徐贵人有事?”
徐衍微微一笑,道:“丞相,陛下要见伱。”
荀彧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起起伏伏,稍稍沉默,整理着衣服,起身,随着徐衍离开尚书台。
走进内廷,进入密道,随着两旁火把,骑着马飞奔,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出口。
刚一出来,荀彧便看到张辽在恭候了。
荀彧顿时会意,不等张辽见礼,就道:“陛下在徐州,也下了一盘大棋。”
张辽神色不动,抬手道:“下官见过丞相。”
荀彧望向远处的山谷,隐约可见有人影攒动,心里的石头下落不少,骑着马向前走,问道:“徐州那边可控吗?”
张辽保持着尊敬之色,道:“有些出乎意料,笮融与徐州诸多世家勾连,并非完全是事先安排。”
荀彧并不担心,道:“我听说,袁绍回兵了?”
张辽道:“是。”
荀彧骑着马,待想再问,就看到二殿下刘愈,骑着马,在追逐着什么小动物,身后跟着一群小孩,欢闹之声盈野。
荀彧心里的石头,再落一些,好像也忘了要问什么,下意识的加快速度,赶向不远处的山谷。
山谷很寻常,只是到了近前才会发现,山谷之内,到处是禁军,一个个是全新的甲胄,肃穆而立,煞气无声涌动。
“关羽?”
荀彧一怔,看到不远处关羽带着一支兵马,疾驰而出。
“是。”张辽应道。
荀彧若有恍然,甫一落马,就看到匈奴单于于夫罗带着匈奴骑兵,从另一侧入了山谷。
荀彧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记得,几个月前,于夫罗去年就应该离开洛阳,返回大漠了。
很显然,这于夫罗,也是陛下暗中埋伏的奇兵。
“荀卿,还没吃吧?来,一起用一点。”刚走进山谷,荀彧便听到了一声极其熟悉的声音。
荀彧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火堆旁,刘辩一边割着烤羊,一边向荀彧大声喊道。
荀彧心底那一块小石头,轰然落地。
荀彧来到近前,无声抬手,无声落座,而后也无声的躬身低头。
刘辩将割好肉的小碗,递给荀彧,笑着道:“卿家,来,吃一点,刚烤好的。”
荀彧没有接,只是抬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刘辩。
刘辩与荀彧相处时间不短了,见他以这种沉默倔强的方式回应他们的‘重逢’,将碗硬塞入他手里,道:“田丰的事,并非朕授意,笮融谋反,不是朕撺掇,行刺是真,羽林军早有反意,也是朕。那桥瑁串联了太多人,行事太过嚣张,过于明目张胆,将朕当成了瞎子,聋子。朕,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荀彧没有理会刘辩的‘狡辩’,道:“陛下,过于激烈,过于操切,过于独断了些。”
若说朝臣中谨慎的人非常多,但荀彧,可能是最谨慎的那一个。他在刘辩面前,接连三个‘过于’,充分表达了他对刘辩这次动作的不满。
刘辩笑呵呵的端起碗,道:“朕知道朕知道,这样,朕答应你,未来五年,朕修身养性,绝无大动作,朝政全数托于卿家,真要有什么事情,一定得到卿家的同意。”
“陛下当真?”荀彧注视着刘辩,神情倔强坚定。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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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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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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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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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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