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太后,刘协,伏寿翻窗而出的时候,董承还在等着。
他手里托着‘先帝遗诏’,静静等候着董太后与刘协出来。
在他的潜意识中,董太后一直是渴望他的好孙子继承皇位的,多年来一直没变过。
而刘协,面对至尊之位,他能不动心吗?
再者说,即便他不动心,到了现在,也由不得他了。
那个位置,非刘协莫属,是他‘扶正社稷’的法理、大义所在,绝不容有失!
他安静的等着,对于不远处瑟瑟发抖的黄门、宫女之类,视若无睹。
这么大‘喜事’砸在头顶,董太后与刘协,需要时间消化。
董承很有耐心,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但门外的张杨却等不及,再三派人催促。
这里是关键,可更关键的是皇宫,拖的太久,拿下皇宫费的功夫就越多。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直很有耐心的董承突然醒悟,猛的大步向前,走向董太后等人去的后堂。
仆从们不敢阻拦,纷纷躲到一旁。
董承看着空空如也的后堂,顿时大怒,喝道:“快进来,搜!”
听到董承的声音,墙外的羽林军纷纷冲了进来,四处找人。
张杨更是冲开大门,脸色阴沉无比。
羽林军在整个陈留王府穿梭,将陈留王府翻了过来,仍旧没有找到董太后,陈留王,伏寿等陈留王府的大人物。
董承知道失算了,脸色无比难看,与张杨道:“他们肯定走不远,就在附近,搜出来!”
张杨有些等不及了,对这个董承咬牙切齿的道:“我给你留二百人,你给我将人带到朱雀门,找不到人,你要死!”
董承看着他的表情,恨恨的没有说话。
张杨没工夫理会他,带着大军,直奔皇宫。
“先帝遗诏,刘辩篡位,奉旨讨贼,秉正国祚!”
“先帝遗诏,刘辩篡位,奉旨讨贼,秉正国祚!”
“先帝遗诏,刘辩篡位,奉旨讨贼,秉正国祚!”
朱雀门门外,羽林军挥舞着长枪,高声大喝。
墙头上,禁军严阵以待,箭矢,盾牌等早就准备就绪,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
典韦手持大矛,瞪着眼睛,立在城头,如同一尊门神,异常的显眼。
张杨骑马赶了过来,望着城头林立的禁军,二话不说,冲着典韦大喝道:“典韦,刘辩已死,陈留王继位,你若归顺,封侯列位,荣华富贵!”
典韦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伫立着一动不动。
张杨神情冷硬,情知不能耽搁,直接拔出大刀,怒喝道:“奉旨讨贼,靖难正君,攻城!”
羽林军的弓箭手第一时间翻动进攻,各处云梯,撞门锤等齐齐上阵。
典韦长矛猛的落地,喝道:“守!”
他声音未落,盾牌上前,弓箭如雨而下。
惨烈的守城战,瞬间开打。
并没有用多长时间,羽林军已经杀上了城头,开始了肉搏。
典韦穿着重甲,大矛挥动,一挥一个小朋友,并没有因为羽林军攻上城头而有任何慌乱。
典韦不急,张杨很急,不断催促着羽林军进攻。
刘协还没找到,如果这皇宫再拿不下来,不能将太后、皇后,荀彧、曹操等控制在手里,各处援军赶到,那张杨就被动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张杨奋力的催促着进攻。
皇宫并不大,城墙也没有多坚固,加上禁军人少,分守四门,根本不足以抵挡两万的羽林军。
张杨集中兵力,不惜代价,要最快速度的拿下皇宫!
桥瑁站在不远处的一座茶楼,静静眺望着皇宫,神情略显古怪。
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说,这皇宫,是不是表现的太过镇定了?”桥瑁自语,眼神疑惑更多。
他身后站着一個没有半点须发的中年人,看着熟悉陌生的皇宫,轻叹道:“有荀彧,曹操在里面,想要攻进去,怕是没那么容易。对外都说禁军只有一万,谁知道有没有藏更多,咱们那位陛下,从来不会将实力摆在明面上。”
桥瑁目光凝色稍去,转向陈留王府方向,道:“这董承太过无能了。”
中年人没有在意陈留王,道:“张杨一旦攻破皇后,怕是不再受制,到时候,你怕为鱼肉?”
桥瑁冷笑一声,道:“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羽林郎,大汉境内,有几人知道他的名字?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是。我能扶他上来,自然也有办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中年人轻轻摇头。
乱世之中,在兵权之下,什么都是虚的。一旦张杨入主皇宫,所有人都会是他的砧板上的鱼肉!
没有人会例外。
与此同时,董承还在陈留王府翻找。
“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董承低吼,气急败坏。
陈留王是他们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没有他在,将名不正言不顺,诸事不妥。
羽林军还在翻箱倒柜,地板都撬开,凡是可疑的地窖,水井,甚至内湖都派人下去探查。
“董国相,找到密道了!”
突然间,一个羽林军军侯来报。
“快带我去!”董承面露喜色的急声道。
军侯犹豫着,道:“但中间塌了。”
董承根本不管,怒声道:“挖开,我只给你们半个时辰,找不到人,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军侯神色一僵,似有不满,强忍着道:“喏!”
这会儿,董太后,刘协,伏寿躲在陈留王府隔壁的一处民房底下,黑漆漆一片,所有人大气不敢喘。
因为他们的头顶是密集的脚步声,明显有人在翻箱倒柜,急切的翻找。
三个人拥挤在一块,紧张忐忑的看着头顶。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三人的煎熬中,脚步声逐渐消失,三人不约而同的长吐一口气。
刘协紧绷的神经放松,还是不安的低声问道:“祖母,皇兄真的没事吗?”
董太后拄着拐,四周黑漆漆一片,默默的念叨了几句,而后道:“伱那皇兄,从不行险,朕要有事,一定有后手,咱们且看着吧。”
刘协还是忐忑,望着来路,又看着头顶,默默无声。
他很担心他的皇兄,也担心大汉国祚,忧惧难宁。
忧惧不宁的,不止是刘协,皇宫里不安的人到处都是。
曹操走了,主心骨就是荀彧。
他的四周,坐着卢毓,司马朗,司马懿,审配外加一个徐衍,众人皆是沉默,遥遥望着朱雀门方向。
一旦朱雀门被攻破,乱军冲进来,他们多半会血洒当场。
荀彧时不时看一眼徐衍,心里不断思索,想着破局之策。
卢毓,司马懿等人不敢说话,徐衍也注意到了荀彧的目光,回之的都是疑惑询问之色。
喊杀声犹如在耳边,一直在耳边,但也一直在耳边。
叛军没有攻破朱雀门,天色渐黑,尚书台内的几人,神情稍微和缓。
卢毓,司马懿等人各有事情,被小吏唤走,唯独留下一个老神在在的徐衍。
平日里忙碌无比的徐衍,这个时候像是没事人一样,望着朱雀门方向,神情带着一丝逾越,似乎在欣赏着什么。
荀彧老成的脸上不动分毫,故作拿起茶杯,淡淡道:“徐贵人,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就没有什么话吗?”
徐衍一惊,猛的回过神,故作慌乱的道:“那个,回丞相,是有的。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十分不安,本想亲自过来,是小人给劝住了。”
“是吗?”
荀彧放下茶杯,神情平静且淡漠的道:“我记得,陛下脖子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痣。”
徐衍立即躬身,一个字不吭。
荀彧看着他这个表情,已经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个明白彻底。
“果然是一盘大棋啊……”
荀彧眺望着门外,轻声叹道:“陛下是想一举解决所有祸患吗?”
徐衍不说话,只是躬身更多。
这位丞相,向来谨小慎微,寡言少语,可谁又都清楚,这位丞相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很多事情看的分明,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
徐衍没想到这么快被荀彧戳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荀彧瞥了他一眼,道:“放心,我会配合陛下,将这出戏演到底。”
徐衍暗松一口气,刚刚坐好,忽的脸色再变,不由得低声道:“丞相,那个,大司马,是否会看破?”
荀彧顿时皱眉,沉思着道:“我也猜测不透,曹操此人心机深沉,至今没人能抓到他什么把柄,更没人清楚他的心思。不过,他看破与不看破,都不影响陛下的计划。如果,这一次,曹操仍旧是忠直之臣,那么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且不用担心他了。若是他反叛,就看他,能否跳出陛下的大网了。”
徐衍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陛下搭的戏台,戏台上有很多人,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角色,就是曹操!
曹操会怎么演?
徐衍猜不透,荀彧猜透,刘辩也猜不透。
不过,现在看客又多了一个人——丞相荀彧。
想通了前因后果,没有了顾虑,荀彧轻松无比的望着朱雀门,道:“还在攻打,看来,张杨是狗急跳墙了。”
徐衍根本不在意什么张杨,反而道:“丞相,陈留王不见了。”
荀彧一怔,道:“不见了?什么意思?”
徐衍看着荀彧的表情,忽的急声道:“丞相莫要误会,本来,陛下命小人,在关键时刻,接走陈留王,但小人没来得及,太皇太后,陈留王以及王妃,都不见了。羽林军里传来的消息,说是逃走了。”
荀彧若有所思,旋即便道:“只要他们手里没有陈留王,一切都好善后。”
徐衍点头,道:“按照陛下的旨意,小人将在三天左右,送丞相去见陛下。”
“三天?”
荀彧估算着时间,疑惑的道:“三天,羽林军攻不破皇宫,禁军大营、黄忠的兵马也到不了洛阳,为什么是三天?”
徐衍想了想,道:“早在几天之前,大司马就抽调了禁军大营的兵马,增援小平津等三关,算算时间,赶来洛阳正合适。”
荀彧神情动了动,这件事,他并不知道,曹操也未与他明说。
“多少兵马?”荀彧问道。
徐衍道:“一万。”
荀彧猜不透曹操的用意,道:“皇甫尚书应该是知道的。”
徐衍不置可否的点头,再次转头看向朱雀门方向。
他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不能多说了。
荀彧没有追问,心态轻松下来,甚至想处理一些堆积的公文。
朱雀门外,张杨怒不可遏,不断催促着羽林军进攻,哪怕天已经渐黑,还是不肯停歇。
小小的朱雀门,一个时辰了,居然还是打不进去!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加上天黑,羽林军的气势已经大降,哪怕张杨拼命督促,攻势还是肉眼可见的疲弱。
一直观望的桥瑁,忍不住的摇头,满脸失望,道:“这张杨,果然是不同以往了。”
以往的张杨,武力、能力都在张辽之上,可做了几年的羽林郎,而今非但胖的没人样,打仗的本事也丢了大半。
“陈留王还是没找到,我猜测,多半已悄悄进宫了。”桥瑁身后的中年人平静如常的道。
“丁兄,”
桥瑁虽然失望,可并没有多少急色,反而悠闲的道:“你在宫里那么长时间,你觉得,禁军还能撑多久?”
‘丁兄’背着手,佝偻着腰,道:“你应该担心洛阳之外,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城外肯定有一支谁都不知道的藏军。”
桥瑁脸色微变,猛的转身,道:“你说什么!?”
‘丁兄’看着桥瑁失态的表情,顿时开心的笑起来,道:“你对陛下了解太少了,而且,你这次行动的太急,你会得不偿失的。”
桥瑁双眼凶狠一闪,旋即又恢复如初,自信的笑道:“你说我太急?你可知道,为了这一天,我谋划了多久,费了多少心力?益州刘璋,扬州袁绍已经约定了,只要洛阳一下,他们便发兵北上靖难,加上徐州的笮融,三羌,鲜卑,便是朝廷能撑过一次,可能撑多久?那刘协是软弱无能之辈,荀彧是守成之臣,那曹操有虎狼之心,如此乱局治下,汉室岂能不终?”
平静之下,语气癫狂。
‘丁兄’暗叹一声,默默不言。
与此同时,曹操,乐进等人出了洛阳城,骑马飞奔,直奔八关之一孟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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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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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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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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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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