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院里好多人聚在前院张家门口的灯光下纳鞋底、糊火柴盒、缝衣服,他们空出一只耳朵听收音机,留下一只耳朵辅助嘴巴唠嗑,眼睛盯着张和平编的竹凳,以及他正在编的一张竹茶几。
听张家奶奶的意思,等这个矮的长茶几编好,他家就不用那个小方桌了,到时候在茶几四周放十个小竹凳,吃饭就不打挤了。
为此,好多人跑过来想要试坐新编的竹凳,但被张和平阻止了,说是竹凳刚做好,竹腿还绑着麻绳,还需要时间定型。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
张家小三在柴灶那边烤竹子、煮竹子的时候,烧了一大锅开水,他顺手舀了几盆开水放到水槽边的四方桌上,还当着看热闹的人,放了些麦乳精和白糖在盆里,供看热闹的人喝。
有甜水和热闹看,去张家问旧家具怎么卖的人,也渐渐多了。
很快,一张四腿长茶几做好,被张和平放到了台阶前的花圃旁,故意挡在路中间。
张和平走到水槽边,从四方桌上端起装开水的几个大盆,将它们放到了刚做好的大茶几上,然后把四方桌给了刚才出价8毛钱的人。
“张小三,你做的茶几、板凳卖不卖?”琇書網
正在把十个小竹凳往茶几下收纳的张和平,转头看向出声的傻柱,以及他旁边的易中海,摇头道:“暂时不卖!”
张和平恶意揣测这两货的用意,他们两家的人口又不多,问这么大的茶几卖不卖,估计没安好心。
母亲马秀珍正好搬着长条板凳出来,顺口回了一句,“就算要卖,也得先问一下街道办的意见,这些东西跟鱼和普通的竹子可不同。”
“明天我就帮你们去街道办问,要是能成,先卖一套给我家!”三大妈摸着还有些粗糙的茶几,看着茶几下摆成两排的十个小竹凳,希冀说道:
“我家人多,等解成他们结婚生了孩子,能凑好大桌子的人呢!到时候,我和老阎还有小孩坐着吃,解成他们那些大人站在孩子后面夹菜吃,呵呵……”
旁边有大婶凑过去看茶几,“我觉得这茶几再做大点,背面再加几根横梁,就能当床了!”
又有几人凑了过去,“还真是!睡大人不知道行不行,睡小孩肯定能行。夏天把它放院子里,睡在这上面,肯定凉快。冬天铺一床被子,放在炕边,至少能睡三个小孩。”
“我家房子小,放不下。”
“放得下,肯定放得下!你不用它的时候,可以立起来放。这样,把它立起来放炕上去,面朝墙,只露四根腿出来。要用的时候,再把它放炕边当床。”
……
电台都下晚班了,收音机也不放了,张家门口还有许多人看热闹,只因张小三正在编一张竹床!
那简易的造型,加上张小三让6个小孩躺在上面试睡,让围观的众人更有谈性了。
尤其是,当张和平将竹床拆了,放到右耳房重新组装好,床头床尾刚好抵住左右墙壁,再把杂物放到床下去,原本杂乱的耳房,一下子就清爽整洁了。
“和平,我能不能躺上去试一试?”三大妈很是激动地问道。
三大妈跟阎埠贵都想把他们隔壁的两间耳房租下来,不过,他们对门旁的小耳房有些不满意,里面没炕,放一般的木床,床与墙之间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隙,浪费空间。
而张和平为自家右耳房定制的竹床,没有在床头床尾留缝隙,正合了三大妈的心意。
张和平让三大妈试了一下竹床后,就锁了右耳房,并把竹凳、茶几都搬去了左耳房炕上,再给这个土炕下添几根柴火给屋内加热,明早就能拿出来用了。
人群散了,张家两姐妹去打扫院子,张和平回家问了一下旧家具卖了多少,得知有人想买土炕边的高脚矮柜,张和平毫不犹豫就点头同意了,卖!
紧接着,张和平将矮柜下的存钱盒打开,落出来一堆钱票、饭菜票,还有户口本子等。张和平拿了3个空罐头瓶分开装这些东西,免得被一锅端。
矮柜下的存钱盒已经显得空间不足了,加上家里的钱票增多,需要更隐蔽的地方藏钱。
天上地下,也就300*300mm的大青砖下面适合藏玻璃瓶。
如果不用瓶子装钱票,还不等贼来偷,就被虫子啃了。
跟家人打了招呼,最近不让人去右耳房翻床下东西,张和平就带着3个装钱票等物的玻璃瓶去了右耳房。
张和平回东厢房后,又跟母亲马秀珍小声交流了一下他们下午送礼的情况,得知街道办那里没有合适的房子给大堂哥换租,太远的地方,奶奶谢二妹不同意。
另外,两个小丫头读书的问题也不好办,她们父母必须有一个首都户口才行。
最后是幼儿园园长那里,对方收了礼后,希望马秀珍能表现一些特长,比如音乐、美术、舞蹈之类的;如果没有,就去学习,争取当一名合格的保育员。
对此,张和平问了一下幼儿园现在的课程,建议马秀珍可以先学习简单易学的折纸。
接着,张和平去拿了自己的作业本,随手撕了几张,做了几个不同造型的飞机,以及青蛙、爱心,让马秀珍明天拿去幼儿园问园长,她能否教小朋友折纸。
随后,马秀珍拉着张和平教她折纸,张和平为了高效利用时间,索性把马秀珍带到门外,一边教她折纸,一边为右耳房做靠窗的竹书桌。
接近午夜时分,马秀珍依旧兴致勃勃,张和平却只有竹条材料了,只能拿出剥皮小刀切割竹皮,为编竹席做准备。
忽然,一阵自行车链条响声传来。
接着,还未插门栓的院大门被推开,阎埠贵垂头丧气地推着他的自行车回来了。
张和平扫了一眼光溜溜的自行车,疑惑问道:“三大爷,伱这是怎么了?你的麻袋和渔具呢?”
“唉……改天说。”阎埠贵叹了口气,院门都不关,就回他家去了。
张和平跑过去关门,却见阎解成打着喷嚏走在后面,看他衣服湿润的贴在身上,怕是钓鱼的时候出了事。
关门插栓,张和平让折纸上瘾的马秀珍赶紧去睡觉,明天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反倒是张和平的作业本都被祸害没了,以后不交作业,都是母亲马秀珍的锅了!
……
翌日,星期一。
张和平中午回来时,老张躺在门口摇椅上晒太阳,大堂哥张翠山正在帮忙把家里的木制旧家具搬出来,奶奶拿着一把毛票站在门旁看着,似乎有些舍不得那些家当。
不过,她把卖家具的钱都收了。
张和平见门口左边窗下又多了两捆竹子,估计是大堂哥张翠山早上去砍的,于是从奶奶手中拿过钱,将搬完家具回来的堂哥喊了过来。
“堂哥,你去把你那间小耳房里的木板、四方桌搬过来一并卖了,等会我帮你先做一张竹床和竹柜。”张和平说着,又递出3块钱,解释道:
“这钱你先揣在身上,去砍竹子的时候,如果有人说竹子是他家的,要你赔钱,你就把钱赔给别人,不要跟人起冲突,免得闹到厂里去。”
张翠山犹豫没接,转头看向了奶奶谢二妹。
奶奶笑道:“听你弟的,你弟是为你好!”
张翠山拿钱走后,张和平回东厢房看了一下,旧家具都卖了,客厅显得空落落的,只剩早上搬过来的竹茶几和下面的十个小竹凳,还有那台旧缝纫机。
土炕上面倒是堆了一大堆杂物,最显眼的就是那个收音机和大座钟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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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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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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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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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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