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时皇上派人传旨给他,要他不忙时到宫里面圣。
武利智不知原因,但猜测,大抵与裁军分不开。
昨日刚经过一天一夜的狂风骤雨,带走炽热的温度。
今日天地一洗如碧,晴空万里。
山间清风拂过,带来一丝透肤的凉意。
见到花园处处锦簇,武利智想起今日晨起练武时,看到自己院子风过百花残的景象。不禁暗自对比,心想这简直是两个极端。
到底是皇帝家大业大。
“皇上今日好心情,竟会来赏花?”武利智无心说了一句。
他隐隐在想,皇上从前做公主时,好像不是很喜欢在外头逛?每每参加宴会,也常是露个面就会离开。
引路的太监笑笑:“是呢!花房新培的“三色莲、碧霞漫天”开了,好看极了!皇上知道来了兴致,叫人搬了榻,在花园边赏花,边看书呢!”
“皇上好雅兴。”武利智非常不走心地称赞:“三色莲、碧霞漫天是什么?”
比起皇上为什么去赏花,他似乎更对那两没听过的花名更好奇。
太监十分有礼地回他:“三色莲,是一株荷花开出红、粉、白,三种颜色。碧霞漫天,开出的花是重瓣淡绿色,是先帝在时外邦所进贡,花房培植到今年才成。”
如此稀罕的东西,旁人听了即便不爱花草也会有几分意外好奇之色。然武利智一脸泛泛的表情,好似问那么一嘴,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究竟是如何,他不在乎。
在回廊曲道间七拐八拐过,武利智终于见到,远处众人围侍在一颗参天巨树下。
太监立在路口停住脚步,对他鞠个躬:“早前皇上吩咐过,您来了直接过去就行。大将军,请。”
武利智点下头,负手往树下走去……
御前近侍们见到他到来,纷纷让开通路。
武利智昂首阔步,如同一把剪刀破开层层锦布般,穿过宫人间。
待到走近,武利智透过人群看到皇上侧躺在榻上的背影。
看着不像在看书,更像是在小憩……
御前女官钱多多看了眼武利智,没与他招呼,悄声走到塌边轻唤皇上起身。
榻上的人动了动,像是听见,半晌后才懒懒地翻过身坐起。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的树影暧昧不清地落在洁净的浓烟紫色纱衣上……
武利智的双眼被阳光晃了下,他挡下双目,挪开手时,目光最先落在一双赤裸的双足,缓缓地踩在草地上。
白皙的双脚映着阳光泛有光辉,指尖微微地泛粉。被鲜绿的草地衬托,比这花园里的任何一朵花都要娇嫩……
武利智一时有点晃神,失礼地多看了几眼。
钱多多注意到他的举动,眉头不愉快地皱起。挪身站到他和花素律中间,拦住他的视线。
“陛下。”
多多低声唤花素律,目光锐利地在她光着的双脚上,与身后的武利智来回停留了一瞬,随后一直与花素律对视。
花素律刚睡醒,脑袋有点发懵。
在自己的脚上,和多多的脸上不解的目光来来回回好几次,自己还迷糊地踩在草地上动动脚趾,想多多那眼神什么意思。
直到多多又低声提醒她句:“大将军到了,陛下。”
花素律这才朦朦胧胧地想起件事……
她现在是在古代!女人的双足,是不能被旁的男人看到的!
多多俯下身想为她穿鞋,不过花素律动作更快。
花素律撩起衣裙,动作敏捷迅速地盘起双膝,一瞬间将双脚隐藏在衣摆下。
多多没说什么,但目光里让花素律品味出几分嫌弃的意思。
她让开位置,俯身退到一侧。
纵有多多挡着,花素律的种种举动还是没能逃过武利智的双目。
武利智脸上没有任何一丝猥琐的表情,细看着有一丝嫌恶还有一丝疑惑。
皇上身为女子,明知有男人要拜见,竟然还赤足在树下睡觉?
这举动简直称得上是放荡!
想到自己的弟弟,竟一直与这样的女人相伴,还要与其他男人共侍一妻,武利智更加气愤。
可那双光下泛有朦胧光辉的玉足,总不合他心意的时常闯出,环绕在他眼前脑海……
“今日叫大将军前来,是为了演军一事。”花素律直白道。
武利智眉头皱起:“臣不知皇上所说演军是何意?”
花素律道:“朕登基至今已是第三年,该演军阅兵了。”
话音未落,眼见武利智的眉皱得更紧。
花素律光明正大地说着谎言:“这次演军,是为了让百姓看看我朝军武强劲,不必为裁军担心。”琇書蛧
顿了下,花素律续道:“此项事交给大将军你去处理。朕不打算搞得太过夸张,所以不要铺张。不必召集过多的军队,只召雍都附近几城的部分军队即可。”
武利智双目中的嫌恶更浓,甚至隐有几分恨意。
花素律这种表现,是完全不担心旁人知道她的意图,更不担心武利智会与之所谋相反……明明现在裁军还没有定论。
花素律毫不在乎武利智视线中的如芒的尖锐。
她低头抖平衣裳,似是漫不经心地随口所言:“对了大将军,阿隐一直觉得闷得慌,过阵子朕打算办场打猎,所有人都参加,也是君臣同乐。”
她抬起头,明艳的面上毫无表情地与武利智对视:“阿隐不喜欢宫里的马,让你帮着准备几匹适他骑的。还有弓箭一类……你是阿隐的哥哥,他用的那些都交给你准备。朕不多叙了。”
到这句,武利智才明白,花素律为何如此毫无顾忌地安排他做事?为何这么久以来,他总有种受制于花素律的感觉?
沉默时,武利智暗自反思,他究竟在什么地方输给了花素律?
是什么时候起,他被花素律拿捏在手里,毫无还击之力?
看到花素律眸中那丝运筹帷幄的泰然色彩,武利智几乎在一刹那明白了……
在他听从圣旨,将弟弟送进宫,还自以为他这个大将军,有能力平衡包括皇上在内的天下人时……他就输了!
他输在自己不够气魄,被人拿捏住至亲。
输在自己有弱点,当初时没得勇气搏上一搏!
武利智此时才明白,事情真如阿隐所言,如若当初在阿隐入宫前造反,或许那是最好的时机……
武利智沉默良久后,沉沉缓缓地抱礼俯身,字字清晰地回答:“臣,遵旨。”
花素律面色不动,叫他起身……
直到武利智的背影走远,花素律摒退众人,才敢缓慢躺倒在榻上长长松出口气。
她赌对了!
武利智果然重情!
这个经过刀淋箭雨、尸山火海,有着铮铮铁骨的男人,挚爱亲朋,是他唯一的弱点!
如今武利盈被困宫内使他受制,就如他当年不知未来后果,不顾一切去投军,为父报仇一样。
纵然武利智有利天下之心,但他不够纯粹,困于世俗。同时在他心中,家人要高于世间的一切。
所以,他会永远受制于自己的情感!
豪赌后的胜利,让花素律感到无边的喜悦,与之萌生的还有拿捏玩弄他人情感的罪恶感。
但是一想到拿捏住武利智,日后会有多大利处,那些罪恶感便大大淡化。
她自觉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纵然以情拿捏武利智,但她不会真的对武利盈做什么来伤害武利智。
可以说,从一开始花素律什么都没做,她只是适当的暗示,就巧妙的让武利智因为担忧弟弟,自猜自想地陷入一种自设的虚假陷阱里。
花素律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到底,都要怪武利智自己。
于是那点罪恶感被花素律塞到心脏里某个看不见的小角落里,她继续停留在自己喜悦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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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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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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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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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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