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
好一个不记得。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余清舒勾着唇角,笑容凉薄。
范如烟小心翼翼地掀起眼帘,冷不丁的与余清舒讥讽的视线对上,心里咯噔了一下,越发心虚,赶紧移开视线不敢去看余清舒。
“不记得?”时嘉佑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拉长了尾音,眼角微微上扬。
范如烟垂着眼,“刚才太突然了,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说着,她抬起眼,眼白泛着红血丝,侧头抬眼看向战司濯,“司濯,这件事……不管到底是怎么样,还是算了吧。”
战司濯眸光沉沉,没说话。
余清舒敛了落在范如烟身上的视线,睫羽轻垂,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翳,让人看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时嘉佑注意到她的安静,他那颗不嫌事大的心又蠢蠢欲动,“余大小姐,不打算辩解一下吗?”
“辩解什么?”余清舒抬头望着他。
“……“时嘉佑被这句话给噎着了。
这一点都不好玩,怎么挑,好像余清舒都无所谓的样子,无欲无求。
战司濯墨眸幽深如潭,看着余清舒和时嘉佑两人一来二去,剑眉微不可查的蹙起,低沉的嗓音从喉间溢出:
“既然范小姐说算了,我可以看在她的面子上饶你一次,但今天你必须给她道歉!“
“好啊。”余清舒答应的十分爽快。
众人一听都不禁意外。
范如烟错愕的抬起头看向余清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力狠狠地拽起,丝毫不给她挣扎反抗的机会,直接把她拉到湖边的台阶前。
她脸色一白,赶紧稳住身子,“余清舒,你做什么!”
范如烟奋力的挣扎,奈何余清舒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很重,半天没挣扎开,反而手腕又红又疼。
战司濯墨眸一凛,健步就要上前,咬着牙:“余、清、舒!”
“战司濯,你最好别过来。”余清舒见他上前,粉唇轻掀,语气不重,字音却极为清晰,“我要是疯起来,会做什么事,我自己都不知道。”
战司濯往前的步子硬生生顿住,脸色阴戾无比。
“啧啧啧。”时嘉佑双手环胸,靠着木柱子一副看戏吃瓜的表情。
范如烟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湖水,脑海里顿时浮现起刚才在湖里扑腾呛水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余清舒,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余清舒勾着讥诮的唇角,“范如烟,你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的是什么吗?”
“……什、什么?”他们两个人都站在台阶的边沿,只要余清舒一放手,轻轻一推,她就会失重摔进湖里,一想到这个,她的声音都是颤的。
“我最讨厌背锅。”
“我……我没有。”范如烟瞳仁颤了颤,她不能说实话,刚才她只是心神一晃才会撒谎的,如果现在说了实话,那司濯会怎么想她?
而且,一旦说了实话,司濯肯定也会对是谁告诉她余清舒怀孕和车祸的事起疑。
她不能说!琇書蛧
不论如何都不能说!
看着身后的湖水,她急得眼眶发红,“余清舒,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好不好?我——”
“所以,我余清舒的性格就是,既然这个歉我必须要道,那这件事就得变成真的才行。”
“不——”
范如烟话还没说完,余清舒忽然松手,反手往她肩膀处轻轻一推。
噗通!
范如烟整个人直直的摔进湖里。
水花溅起,落在余清舒的脸上,可她的眼睛连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范如烟在水里挣扎好几下,“救……救我!”
顺叔赶紧厉声呵斥佣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救人!”
佣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个接一个跳下去救人,没一会儿范如烟就被拖着上了岸。
范如烟脸色苍白得如纸一般,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一双眼猩红,头顶上还有几根漂浮在湖面上的水草,狼狈不堪,恐怕任谁看了都不敢认眼前的女人是范家的千金小姐。
余清舒迈步走上前,蹲下身子,朝范如烟伸手。
范如烟一惊,撕扯着嗓子:“余清舒!你还想做什么!”
余清舒置若罔闻,把她头上那几根水草取下来扔进水里,“别紧张,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这口锅已经砸了,那道歉还是该道歉的。”
范如烟牙关咬紧,全身发颤,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冷的。
“范小姐,对于我刚才不小心,失手把你推进湖里的事,我深表歉意,实在是对不起。”余清舒这声歉,还真的是一点都不走心。
范如烟脸色一阵青白交替,一肚子气偏偏撒不出来。
“噗嗤——”
一片安静之下,这声笑格外的刺耳,余清舒转头看向发出这道笑声的主人,果不其然,又是时嘉佑。
时嘉佑轻扫了两下鼻尖,勾着唇角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余大小姐这么有意思?”
以前的余清舒要遇到这种事,要么认怂憋着,要么像泼妇骂街似的。
现在的余清舒,居然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种倔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总之就是一点亏都不会吃,就算要吃,那也把这亏变成别人的。
这样的余清舒,是真的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可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余清舒淡声道。
时嘉佑楞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余清舒这话是什么意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何物?何人?
那自然指的是战司濯,就在几分钟前,余清舒还说过他眼神不好来着……
时嘉佑:……就这么被怼了。
“顺叔!”战司濯脸色低沉的可怕,眸底幽深,正翻涌着飓风。
“少爷……”顺叔很清楚,一旦战司濯如此神情,一定是动怒了,而且是滔天怒火!
战司濯阴鸷的目光落在余清舒的身上,“从今天起!不准这个女人踏出房间一步!谁敢把她放出来,一律滚出帝都!若是她敢硬闯,那就打断她的腿!”
顺叔狠狠一震。
打、打断腿?
“我倒是要看看,一个断了腿的女人还怎么跑,怎么嚣张!”战司濯健步上前,气场强大的寒凛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
“不过你大可放心,夙园有专业的医生团队,断了腿,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会健健康康的出生。”
“战、司、濯,你真是混蛋!”余清舒抬眸,双目因为愤怒而侵染上猩红,翻涌的恨意毫不掩饰。
战司濯对上她的视线,清楚的捕捉到她眸里的恨,突然间,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钝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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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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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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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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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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