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衍的心脏,咚咚咚,往下沉,又像是被灌满水银,一点一点封住血液。
他用力攥了攥修长的手,想要压下心底的起伏,却怎么也压不下。
一双暗红的眼睛,变得越来越红,指尖更是不受控的,颤抖起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知道她有目的,却从来没有想过,她留在他身边是为了拿钱给另外一个男人!
这对于沈希衍来说,不单单是有所隐瞒那么简单,而是把他当成一个提款机器!
但哪怕她提给她自己,他都不会那么生气。
可她却告诉他,她是为了养另外一个男人!
当他是什么?
一个可以戏耍的猴吗?!
沈希衍的脸色,气到发白,连抓着她下巴的手指,都抑制不住的用力。
“你就不怕死吗?”
敢这样玩弄他,是想死,还是压根就不怕死!
感受到他的戾气,南浅的心尖,微微窒了窒。
却又不畏惧的,掀起眼帘,看着眼前的男人。
“沈希衍,我拿你的钱,你用我的身子,我们之间,各有所需,谈什么怕不怕死?”
她神色里的清冷,竟比他还要冷上几分,就好像这些年的爱意,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沈希衍眉眼间的阴戾,逐渐变得沉重,发紧的心脏,也跟着往下坠落。
他松开掐着她下巴的手,移动到她的肩膀上,几乎是铆足所有力气,用力掐着她的双肩。
“我问你。”
或许是气到极致,以至于一贯清冷如雪的嗓音,在开口的刹那,都变得嘶哑无比。
“你之前说的爱,也全部都是骗我的吗?”
留在他的身边,只是为了给慕寒洲拿钱,那满心满眼只有他的过往,都是假的吗?
望着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猩红,南浅缓缓垂下眼睫,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沈希衍,这重要吗?”
听到这句无所谓的话,沈希衍低下头,逼近一步。
“如果连你说过的话都是假的,那我一定会把你们这对狗男女剁碎了喂狗!”
南浅的身子,下意识发冷,却又难以理解的,抬起眼眸,看向面色泛白的男人。
明明已经知道她的‘目的’,那必然能联想到她说过的话是假的,为什么还要问呢?
是想给她一个机会吗?
一个继续欺骗他的机会?
一个她否认,他就会原谅她的机会?
南浅揣测完,又摇了头。
不可能的。
沈希衍又怎会给她机会。
只怕恨不得弄死她。
现在这么问她,也不过是想得到求证罢了。
但是南浅又该怎么回答,才能平安无事呢?
继续说爱,她又怕沈希衍,不会就此放手。
要是说不爱,沈希衍怕是真的会剁碎了他们。
她权衡利弊之时,肩膀处,猛然一紧。
男人又加大力度,狠狠掐着她的肩膀。
“回答我!”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锤打在心房。
犹如海啸席卷而来,令南浅莫名怔愣下来。
她缓缓昂起下巴,深深望进男人那双猩红的眼睛里。
不知道为什么……
当她看见那里面浮现出来的水雾时,她忽然感觉到了他的在意。
难道……沈希衍其实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南浅有点不敢置信,细细的手指,更是不受控的,抚向他的眉眼。
“阿衍,你……”
她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刚刚才明确说过,他不爱她,又为什么要再次求证呢?xǐυmь.℃òm
南浅一时之间,又突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便慢慢收回手。
“你已经知道我的目的,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说。”
她把这个难题,交给了沈希衍。
他如果愿意相信,那她说的爱,就是真的。
他如果不愿相信,那她说的爱,就是假的。
沈希衍一把扣住即将放下去的手腕,紧紧攥在掌心。
随后低下一双宛若寒霜般冷漠的眼睛,冷冷盯着她。
“为了钱,哄骗了我三年,又为什么不敢承认?!”
看来他选择了不信……
也对。
她的借口,挺伤人的,沈希衍怎么可能会信呢?
但他的步步紧逼,似乎就是想要她给出一个答案。
就好像,她给出一个答案,他就会彻底死心一般。
但是这个答案,南浅现在不能给他,只能转移话题。
“沈总,你说过的,只要我把目的告诉你,就会放我走的。”
听到这句话,沈希衍红到发酸的眼眶里,渐渐染上失望。
他连续问了三次,就是想要她像从前那样,说一句:
阿衍,我是有目的,但我说的爱你,全部都是真的。
可她没有。
她只是想离开。
甚至为了离开,连死都不怕。
沈希衍凉薄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冷嗤的笑意,从里面疯狂溢出。
“是因为慕寒洲向你告了白,所以你迫不及待想要回到他的身边,是吗?”
南浅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巧合的,在这一刻重合上。
便不顾沈希衍的感受,顺势而为的,点了点头。
“我说过,只要他说喜欢我,我就会义无反顾离开你。”
所以,她为了能离开,不顾后果的,把目的告诉了他。
而她这么豁得出去,不过是因为爱慕寒洲爱到了骨子里。
但他呢?
她跟了他三年,同床共枕,耳鬓厮磨,无数个日日夜夜深情纠缠,难道都抵不过慕寒洲一句迟来的喜欢吗?
没错。
抵不过。
若是抵得过,她又怎会因为慕寒洲几天的追求,就轻易放弃他呢?
想到自己的份量,在她心里,那么的轻,沈希衍的心脏,莫名发起酸来……
那些酸水,像洪流般,跳出嗓子眼,袭入眼睛,竟叫他无法控制的,红了眼眶。
“南浅。”
他唤她名字时,带了几分颤音,可仔细听,却又听不出来,其中蕴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南浅循声望去,想要看看他的神情,他却低垂下浓密的眼睫,盖住眼底冒出来的酸水。
“想要离开我是吗?”
光是说出离开两个字,沈希衍就感觉到自己难受得要死。
他想要抑制,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这种舍不得的情绪。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其实是在意的。
他在意南浅。
他才会那么生气。
才会那么的失望。
可那个口口声声先说爱他的人,却要先离开他。
沈希衍有些难以接受的,转过身,拿背对着她。
他的背影,向来高大挺拔,但此刻,在阴暗灯光照射之下,莫名显得有些单薄。
望着那样松垮的背影,南浅那句‘没错,我想要离开你’,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是她太心软了吗?
沈希衍对她又不好。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呢?
思及此,南浅再度捏紧手心,鼓起勇气问:
“沈总,我确实想离开你,所以你能遵守承诺,放我走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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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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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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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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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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