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臻握住苏子衿的手,就被触手的凉意给冰了一下。
苏子衿微怔。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的手很冰吗?
她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慕臻醒来后就看见苏子衿怀里抱着那个海星音乐安抚玩偶,加上苏子衿一直也没开口说过话,先入为主,也就没有发现苏子衿已经变回来的这件事。
他握牵着她的手,两个人重新回到床边躺下。
慕臻给两人盖上被子,将她手放在他的双掌之间取暖。
一直到苏子衿的两只手差不多暖了之后,慕臻这才将拿过她的一只手,圈在他的腰间,“睡吧,宝贝儿,再睡两个多小时,起床号就该响了。”
因为感冒的缘故,慕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鼻音,还有浓浓的困倦。
慕臻的话提醒了苏子衿,他们的假期到今天为止。
慕臻今天就会参与对新兵的训练当中。
他需要充足的睡眠。
苏子衿配合地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耳旁的呼吸就趋于平稳,甚至渐渐地响起因为感冒而微沉的呼吸音。
两人俱是面对面,侧躺着。
苏子衿睁开眼,慕臻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庞,便近在咫尺。
苏子衿的抬起她那只已然被慕臻捂热的手,虚虚地描绘着慕臻五官的轮廓。
指尖描绘着他英挺的剑眉,沿着他的鼻梁,往下,最后又沿着他的唇形,顺着他的脸颊,来至他的眼窝处。
这半个多月对新兵的训练,使得慕臻的肤色比他们初识时黑了不少。
即便如此,依然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眼窝处的那两轮青色。
从她被缪仲安绑走,到他救出她,之后,又追踪宋闻均到千秋森林,后来又赶路来浮舟岛,这一路,慕臻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
苏子衿的手,停在了慕臻的额头处,眉宇染上一丝心疼。
慕臻的呼吸较重,又杂音,分明是感冒的征兆,就是不知道,发烧没有。
苏子衿摊开掌心。
尚未触碰到慕臻的额头,手腕倏地被一股力量给扣住。
身体被压在了身下。
方才还呼吸沉沉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睁开了眼睛,平日里总是风流、勾人的桃花眼,此刻如同淬了风霜的利刃,杀意毕现。
“慕臻,是我。”
苏子衿望进慕臻那双杀意腾腾的墨色眸子,眼底没有半分的害怕。
她的语气平静,脸上也没有丝毫被钳制住手的疼痛。
“小玫瑰?”
听见熟悉的声音,慕臻眼神的杀意一点点地褪去,眼神渐渐地转为清明。
“嗯。”
苏子衿淡淡地嗯了一声。
慕臻低头,看向身下的人。
苏子衿乌黑的眸子澄澈、清冷。
仅一个眼神,慕臻便认出,身下的人是他的小玫瑰。
是那个他在塔尔塔丛林,一见钟情的那个水蛇妖,是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拔刀相向,并且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个牙印的,带刺的小玫瑰。
身体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手中的力量骤泄,慕臻彻底放松了身体。
意识到自己的手还钳制住苏子衿的手腕,慕臻松开了手。
慕臻方才的力道可不小,苏子衿的手腕白皙,这一松手,便看见了她手腕上的红痕。
眸色的眸子漾上歉疚,“抱歉。我是不是弄疼了你了?”
苏子衿摇了摇头,“不疼。”
慕臻是知道自己的力道的。
没有骨折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怎么可能不疼?
慕臻低头,执起她受伤的那只手,细细地吻上她手腕上的红痕。
慕臻的唇很烫。
苏子衿原先的那只手被慕臻握在手里,只好伸出令外一只手,去探慕臻的额头。
果然,触手的肌肤烫得惊人。
苏子衿拧了拧眉。
“我没事。”
她试着抽回被慕臻握在手里的那只手,慕臻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他低头注视着她,“去哪里?”
苏子衿眼神平静底迎上慕臻略微紧张的目光的注视,“慕臻,你发烧了。我要去给你拿温度计,量下你的体温。”
慕臻一怔。
他发烧了?
慕臻往自己的额头上探了探,果然,他额头的温度是有点高。
“躺好,我去拿体温计,很快就回来。”
苏子衿双手按在慕臻的肩膀上,让他在床上躺好。
她下了床,打算去找找看,这栋房子里哪里有医药箱。
苏子衿站起身,手腕再次被握住。
慕臻的掌心跟他额头上的温度一样,烫得惊人。
“医药箱在一楼客厅,茶几的抽屉里。算了,还是我跟你一起过去。”
慕臻说着,就要坐起身。
“慕臻,我不是孩子。”
苏子衿垂下眼睑。
两人在一起以来,慕臻对她,从来就是无微不至。
如果没有晚上那个梦境,或许,她不会觉得慕臻提出跟她一起下楼去拿医药箱这个行为本身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现在的苏子衿能够明显地察觉到其中的细微差别。
过去慕臻或许对她确实是体贴入微,但不会像现在这样,似乎将她完全当成一个孩子来照顾。
苏子衿的语气平静,慕臻听了,却是莫名地一跳。
慕臻看向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底染上一丝困惑。
苏子衿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承认自己有些迁怒。
如果梦境当中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她不止一次变身,可是慕臻对此只字未提。
那种自己在无意中变成了完全另外一个人,被最亲近的瞒在鼓里的感觉糟糕透了。
“躺好,我很快就会回来。”
对上慕臻的目光,苏子衿到底是心软了。
苏子衿放软了语气,她重新将生病中的他给按回在了床上。
慕臻注视着苏子衿离去的背影,眼底浮现一抹深思。
是他多心了么?
总觉得方才小玫瑰那句话,好像是意有所指……
……
过了许久,慕臻都不见苏子衿回来。
该不会是,又变身了吧?
苏子衿最近变身得有点频繁,慕臻久等她未至,难免往那方面想去。
比如变身后的小玫瑰忽然再次玩起了失踪。
就在慕臻打算出去把人给找回来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苏子衿手里拎着一个医药箱,走了进了进来。
苏子衿伸手,将房间的灯给全部打开。
慕臻的眼睛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微微用手挡了挡。
等到慕臻终于适应房间里的光亮,苏子衿已经在床边坐了下来,将水银温度计的水银甩至地0刻度以下,掀开被子,扯开他的衣领,将温度计塞在他的腋下。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动作不可谓不娴熟。
慕臻冷不防被水银温度给冰了一下,胳膊差点没把腋下的温度计给夹碎。
五分钟后,苏子衿从慕臻的腋下取出温度计。
放在灯光下,细看,低下头,看了躺在床上的慕臻一眼,“39。4。”
39。4,高烧。
慕臻点了点头,没放心上。
谁还能没个感冒发烧的?
等到天亮的时候跟着士兵们一起沿着沙滩跑个几圈,出出汗,估计就能退烧了。
“媳妇儿,你……你这是在干嘛?”
慕臻一个出神的功夫,冷不伶仃看见苏子衿戴着口罩,手里还撕开了一个全新的注射器,眼皮直跳。
慕臻这会儿算是知道为什么小玫瑰离开了那么久才回来了,这注射器跟医用手套,一般常备的医药箱里怎么可能会准备着?
十有八九,小玫瑰是去了医务室,拿的这些东西。
慕臻不喜欢去医院,自然对打针也敬谢不敏。
也就是现在手中握有针筒的人是苏子衿,但凡换成是别的医生,慕臻肯定早就把人给“请”出去了。
苏子衿手里开了几瓶药剂,在给注射器里的空气给排空,听见慕臻的问话,她低头,一双清冷的眸子认真地看着慕臻道,“如果害怕的话,等会儿就把闭上眼睛。现在,先把裤子给脱了。”
慕臻的假期只请到了明天。
苏子衿深知,以慕臻的性格,除非身受重伤,否则明天起床号一响起,他肯定会准时出操。
她已经因为他,耽误了那么多天的训练工作,苏子衿自然开不了口,让他再请上一天的假,尤其是,慕臻这次发烧,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只能,想办法尽快地令他的烧退下来,那样明天在工作时,至少身体会好受一些。
……
打屁股针,自然是要脱屁股的。
慕臻:“……”
如果媳妇儿平时在床上,也这么主动,那该多好?
抱着媳妇儿什么时候在床上能主动要求我脱裤子,到媳妇儿主动脱我裤子这种类似的美好的愿景,慕臻磨磨蹭蹭地转过了身。
苏医生的注射水平确实过硬。
慕臻才把身上的运动裤往下拉了拉,苏子衿就用酒精棉,在他的臀部擦了擦,一针扎了进去,拔出,止血棉止血,给他拉上裤子。
慕臻全程几乎没怎么感觉到疼。
退烧针的药效很快就起了作用,慕臻的眼皮越来越沉。
苏子衿摘下医用手套跟口罩,扔进垃圾桶里,转过头,就看见慕臻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注射退烧针后,不但容易让人昏睡,也有助于高烧患者在睡眠中排汗。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慕臻就开始排汗,汗水将他的头发给打湿。
苏子衿去洗手间,拧了一把毛巾,替慕臻把身体全部都擦了一遍,又重新给他换上干爽的短袖跟运动短裤。
做完这些事,苏子衿拿过床边慕臻的手机,看了看时间,4点56分,还能稍微再眯半个小时左右。
不知不觉,苏子衿趴在床边,睡着了过去。
……
五点半,嘹亮的起床号伴随着海鸥的鸣叫声,响遍浮舟岛的每个角落。
慕臻跟苏子衿都是浅眠的人。
几乎在起床号响起时,两人就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苏子衿一时间,忘了自己是趴在床边,抬头时,身体猛地晃了晃。
慕臻一睁开眼,就看见苏子衿的身体在往后倒,他迅速地坐起身,及时地揽住她的腰身,扶住了她。
苏子衿靠在慕臻的胸膛上,不由地一阵心悸。
如果换成以往,别说是现在已然安然无恙,就算是真摔在地上了,她也不会任何的后怕。
然而,现在不同。
她的肚子里,多了一个小生命。
慕臻也是一阵后怕。
方才要不是他动作及时,小玫瑰要是真摔了,后果不堪设想。
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微微发颤,苏子衿伸手,绕到慕臻的后背,在他的后背拍了拍,“慕臻,我没事。”
慕臻紧紧地回抱住苏子衿。
两个人拥抱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苏子衿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真的没事。宝宝也很好。”
苏子衿握住慕臻的手,引他抚摸她的肚子。
其实,现在胎儿还小,连胎动都还没有,隔着肚皮,是什么也感觉不到的。
苏子衿之所以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安慕臻的心罢了。
慕臻的手覆在苏子衿的小腹上,果然,那种后怕的感觉,稍微褪去了一些。
苏子衿摸了摸慕臻的额头,还是有点烫,但是比起昨晚来,已经好了很多。
慕臻握住苏子衿覆在他额头上的那只手,拿下来,与他的十指相扣,低头看着她,“你昨天晚上后来一直没睡?”
“睡了。”
慕臻哼了哼,微微挑高一边眉,“趴在床边睡的?”
苏子衿垂下眼睑,“……退烧针过后,身体会发汗。如果不保持及时擦去身上的汗,换上干爽的衣服,很容易再烧起来。我放心不下,总归是要亲眼盯着才放心。”
慕臻的心,一下子柔软得一塌糊涂。
苏子衿的下巴被挑起,慕臻微烫的唇贴了上来。
他的舌尖顶开她的檀口,霸道地钻了进来,舌尖扫荡着她的口腔,呼吸间,都是他因为发烧而灼热的气息。
……
早上的出操,慕臻跟苏子衿两人毫无悬念地双双迟到了。
两个人要是一起迟到,未免太过让人浮想联翩。
苏子衿刻意等慕臻出去十五分钟之后,她才出门。
军营里现在谁不知道他们在一起?
就算他们一前一后,并非同时迟到,大家的猜测也只会是只多不少。
对于苏医生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慕臻没有异议地予以了配合。
不管怎么样,媳妇儿开心就好。
慕臻到达在训练场地时,士兵们已经迎着朝阳沿着沙滩,举着橡皮艇在跑步。
沙滩上,支着一个建议的医用帐篷。
密集、严苛的训练当中,分分钟都有人员有可能会倒下来。
这也使得医务人员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这帮士兵。
经过半个多月时间的适应,医疗队的女生们已经从最初的五点半的起床号响起,花上半个多小时甚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洗漱,化妆,到现在每个人基本上就是,简单地用清水洗一下脸,涂一下面霜,防晒霜,效率极快地就出了宿舍的门。
早上士兵们出操时,是周晓峰他们相对比较轻松的时刻。
因为出操时跑步的任务不会太重,等到正式开始训练,尤其是涉及沙滩翻滚,在海中划橡皮艇,水中射击,那样高强度、高难度的训练,士兵们很容易出状况,身为医务人员,他们往往需要眼也不眨地盯着,因此,对于现在几个女护士呢过举着手机自拍或者是拍日出,还喊队里两个男生帮她们拍照出这种行为,周晓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通常,只要不影响工作,周晓峰不会对姑娘们管教太过严格。
自从到了浮舟岛之后,由于海中训练经常容易出状况,他们的任务繁重了许多。
军中的条件已经够辛苦,队员们苦中作乐,也有助于他们派遣工作上的压力。
“哎,那个是不是慕队啊?”
程瑶举着手机在自拍,忽然手机屏幕里,出现一抹慵懒的身影。
“慕队?在哪里,在哪里?我看看?”
“慕队回来了?那是不是说明,苏医生也回来了啊?”
医疗队的成员们并不知道慕臻跟苏子衿已经回来的事情,一听见程瑶说看见了慕臻,程瑶连说一句,慕队应该就在我们身后的机会都没有,袁文文、夏初晨她们几个就一起围了过来,一个劲地盯着她的手机看。
“慕队呢?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啊。”
“瑶瑶,你说看见慕队了,你拍到了吗?”
“嗯……”
程瑶尚未来得及回答,身后响起慕臻低沉、慵懒的嗓音,“早安,各位。”
夏初晨、程瑶她们齐齐地转过头,就看见慕臻长身玉立地站在她们的身后。
慕臻的身后,渐渐升上海平面的太阳,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使得他本就出尘俊朗的脸庞,更是出众,宛若神祗降临人间,俊美不可方物。
饶是现在已经对慕臻没有任何遐想的医疗队的女生们,面对这近在咫尺的盛世美颜,心跳还是骤然漏跳了一拍,无关乎心动,纯粹是身为颜狗在见到帅哥后的本能反应。
“慕队,真的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慕队你回来啦?苏医生呢?怎么没看见苏医生?“
”慕队,你回来了?苏医生呢,她还好吗?“
林玲跟孙妙然两人在拍风景,听见这边的动静,也走了过来。
”昨天傍晚。苏医生应该很快就会来了。嗯,她很好,我替青青谢谢大家的关心。“
对于大家的问题,慕臻全部都一一地耐心底答了。
”苏医生也回来了吗?苏医生人呢?怎么没看见她?“
孙妙然眼睛晶亮地看向慕臻的身后,没有见到苏子衿人,语气难掩失望地问道。
孙妙然现在已经彻底对慕臻没有任何的想法了,现在的她面对慕臻,心情已然相当平静,甚至自从在青州山脚的军营,跟苏子衿两人隔离照顾了莎乐美三天三夜,孙妙然现在对苏子衿有一种革命情谊,在见识过苏子衿的医术之后,更是对她有一种近乎偶像式的崇拜。
为什么苏医生没跟他一起过来?
还不是因为苏医生脸皮太薄,怕人进行不好的联想,为了避嫌,所以刻意晚他十几分钟出门?
真正的理由肯定是不能说的,否则话要是传到小玫瑰的耳里,回头遭罪得人还是她,于是慕臻转移了话题,”你们看见秦队跟王队他们了吗?“
沙滩上视线一目了然,按说,士兵们跑圈,就算秦队未必会在,具有超强责任心的王磊是肯定会在的,这会儿一个没见着,慕臻不由地困惑地问道。
”秦队跟王队在军医营帐里,我出来前,看见他们进去找周队了。“
回答的人是林玲。
她之前就是看秦队和王队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周队谈,所以才拉了妙然出来了。
”噢,好,我知道了。谢谢。“
慕臻跟林玲道了声谢,往军营营帐所在的方向走去。
……
秦良这两天比较头疼。
西南军区是陆军作战部队,水中作业本来就是短板。
可外出执行任务,恐怖分子跟匪徒可不会因为你是陆军出身,就不会在海上犯事,或者是利用水陆逃跑。
想要成为一名合格乃至优异的特种作战士兵,即便不精通于水中作业,至少基础技能必须掌握。
大部队是三天前进的岛。
进岛的第一天,秦良就让大家在下午二、三点,太阳最晒的时候,下水游了个五千米。
海中五千米跟在泳池或者是河里游个五千米,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队伍当中,有本来水性就比较好的队员,但是在海中游个五千米,成绩也不太理想。
至于那些从来没有下过水的旱鸭子,在被踹下水之后,成绩更是惨目忍睹。
尤其是一名叫魏以擎的士兵,其他诸如打靶、格斗、长跑、跳伞之类的成绩都在优秀以上,唯有不敢下海游泳这一情况特别严重。
魏以擎主动去找了贺连翘做了几次心理咨询,效果还是不大明显。
秦良带着王磊找到周晓峰,就是想要知道,以魏以擎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否能够再次进行水中作业的训练。
周晓峰让其他护士去把魏以擎还有几个在沙滩翻滚、水中射击当中出现过休克的士兵名单交给秦良跟王磊,上面详细地记录了每一位队员休克时的症状,以及现在的身体状况评估。
魏以擎也是在之前的训练当中休克的成员之一,而且他的情况远比其他成员要严重得多,当时直接出现了心跳骤停的情况,周晓峰抢救了十多分钟,才把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过犹不及。
贺连翘给出的建议是,这两天魏以擎的水中训练就先缓一缓,给他一个适应的过程。
一个人得心理承受能力到底是有限的,前天的水中训练已经令魏以擎产生了严重的生理不适,且这种生理性的不适是由心理导致,在心理疏导无果的情况下,只能暂缓魏以擎的水中训练。
但是这是特种新兵选拔,给了魏以擎两天的时间已经是格外破例。
下周就要进行登岛泅渡,魏以擎到现在只下过一次水。
这种情况肯定不行。
”我给魏军官的身体做过全面的检查。魏军官的身体状况很好,甚至几天前出现的心脏骤停的情况也没有对他的身体产生任何的影响。我个人认为,单从身体素质上去看魏军官能够经得起高强度的训练,但是,想必秦队跟王队也清楚,魏军官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当时在下海后,之所以出现抽搐、休克等问题,跟他的心里原因有关。要不,您二位再去咨询一下贺医生?这心理学上的事情,我也不大懂啊。”
人命关天,纵然魏晓峰的身体检查各方面都没有问题,可他那心理评估那一栏分明画了个叉。
秦良的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
他早就问过连翘了,怎么没问过?
连翘的说法跟周医生一模一样,都认为目前阶段,魏以擎不不适合再继续水中训练。
可他们这里是军营,只要是从他手中走出去的兵,有一天,都是要走向残酷的任务甚至是战争中去的,畏水,这一情况在特殊执行任务过程当中,简直是致命的。
“小魏这孩子,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如果就单单因为一个游泳成绩不理想就被刷下来,实在太可惜了。”
秦良深深地叹了口气。
“任何一个特种作战部队都不会收一个无法下水的士兵。魏以擎无法克服对水的恐惧,他便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特种作战士兵,更勿论一名出色的特种作战士兵,勿论他其他方面多么优秀。”
王磊一板一眼地道。
秦良手里还捏着魏以擎的履历,一只手捂着胸口。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还是,心痛啊!
小魏其他方面的考核成绩多么优秀啊?
就这么被拒之在西南特种作战部队的门外,可惜,是在太可惜了。
相比一脸痛惜的秦良,王磊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他们每一个进入西南军区特种作战部队的人都是这么进年来的。
他们当中哪个人不是在咬牙克服他们自身的弱点后,才站在现在的位置?
千锤百炼,方能成钢。
一个连自己的缺点跟恐惧都无法克服的战士,最后如何成为帝国最锐利的军刀?
房间里三个人讨论得专注,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矫捷如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
当王磊警觉地察觉身后有人时,他一个反手擒拿,迅速地朝对方的手腕抓去。
谁知对方的身体就如同狡猾的滑蛇,手腕以不可思议的刁钻角度从他的挣脱,反而将他两手扣住,反剪在了身后。
王磊手中的,关于魏以擎的身体报告单,掉在了地上。
王磊额头青筋突起,他试着挣脱,没想到对方的力道竟然不小,宛若一把钳子,令他不能动分毫。
王磊的身体瞬间处于极度警备的状态。
浮舟岛虽然不是人人都可以进来,但也绝不意味着它是一座铜墙铁壁,无人能够渗透。
到底是什么人,敢偷潜入营帐,突袭他们?
王磊的大脑迅速地思考,脑子里把所有的可疑人员过滤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能想起,到底是什么时候岛上混入了可疑人员,他跟秦队却毫无所查。
“哟呵。反应速度挺快噢,三石哥哥。有进步噢。”
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散漫的嗓音,紧接着,钳制住他双手的力道一松。
王磊站直了身体,转过身,当看见慕臻那张笑盈盈的脸庞时,一张脸黑得犹如泼墨,要不是杀人犯法,王磊发发誓,他一定拔出腰间的手枪,把眼前这张碍眼的笑脸给突突了。
“无聊。”
王磊沉着脸道。
慕臻挑眉,“这怎么能算是无聊呢?我这可是在锻炼你跟秦队面对突发情况时的临时应变能力。只是,按照目前来看,两位队长的警觉性,还是有待提高噢!是不是啊?秦队?”
秦良:“……”
有一种幸好突袭的不是我,要不这会儿丢人的人就是我了这种庆幸感是怎么回事?
以及,他也有一种拔枪的冲动。
“慕队,你回来了!”
周晓峰看见慕臻,欣喜地跟他打招呼。
慕臻回以灿烂地一笑。
倒是秦良没好气地瞪了慕臻一眼,板起脸道,“捉弄人,你还有理了?还不赶紧跟小王道歉。”
慕臻骑驴下坡,十分干脆地跟王磊道了声。
王磊的脸色依然臭臭的。
方才是他跟秦队讨论得太过专注,才会没有注意到潜入的慕臻,失了先机,所以才会被对方偷袭成功。
不过说到底,是他技不如人。
在格斗招式上,他确实不如慕臻老辣,反应也不及对方快。
假如今天摸进来的是敌人呢?
他这会儿肯定早就没命了吧?
这么一想,王磊心底就一阵后怕。
心想,他平时确实过多地注重了基础体能这一方面的训练,对提高戒备心这一方面,有着严重的不足。
慕臻自然是不知道王磊这会儿心里在想着什么,更不知道,从这一天回去之后,王磊除了每天雷打不动地进行最基础的体能训练,还下定决心,专门对提高戒备心这一方面也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这为他日后顺利进入日后才成立的西南军区的特种特殊行动队的一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动作。
慕臻弯腰把方才被他弄得掉在地上的,王磊本来拿在手里的报告单给捡起来。
慕臻一目十行,只那么一眼,那个叫魏以擎的士兵的信息就全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包括畏水,只要下水就会出现心悸、休克等现象。
慕臻目露惊讶。
魏以擎这个士兵,他有印象,记忆中还是一个单兵作战素质极高的队员,而且这人领导能力不错,竟然,畏水么?琇書網
“这个魏以擎是怎么回事?报告上的训练表现上写着,不适合水中训练,短时间水中训练,就会心悸、浑身抽搐、痉挛,心脏一度骤停。是小时候差点被淹死过吗?”
一个正常人,就算再怎么畏惧水,也不可能一下海,就出现浑身抽搐、痉挛这些现象。
那么很有可能,是心里原因导致的了。
而一个成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往往要比年幼时要好上许多,魏以擎如此怕水,慕臻自然往他小时候的经历去猜测。
“这个我们还真不知道。我跟小王也找过他谈话,但是魏以擎没说什么原因。噢,他自己也去找了贺医生,没什么效果就是了。小慕,你点子多。你有没有办法,能够去了魏以擎这个畏水的毛病?小伙子单兵作战素质确实挺好,要是就因为一个不会水,就被淘汰了,太可惜了。”
秦良是个惜才的。
部队培养一个优秀的士兵得耗多少的人力、物力跟精力?
秦良还是希望能够想办法,把魏以擎的畏水的毛病给去了。
就算是最后因为别的原因,他没能留在最后,以魏以擎的单兵作战能力,也足以让他去别的优秀的部队。
“好啊。从今天开始,我就找他……”
秦良眼睛一亮,“你就找他做加强训练吗?”
就连王磊跟周晓峰都惊讶不由地惊讶地看向慕臻。
周晓峰近惊奇地问道,“慕队,你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吗?”
秦队跟王队包括他和贺医生,想了很多种办法,想要替魏以擎克服畏水的这个心病都没能成功,慕队只是看了魏以擎的身体评估报告而已,就想到对策了?
面对秦良、王磊跟周晓峰三人灼灼的目光,慕臻一脸的无辜,“不啊,我找他,谈谈心。”
“……”
……
上午八点,太阳高悬,当士兵们跑完沙滩,陆陆续续地举着各自小组的橡皮艇,回到终点时,发现沙滩上,等着他们的人,除了秦队跟王队,在沙滩伞下,赫然又多了一个躺着的慵懒身影。
众人嘴角微抽。
不必想了,这么光明正大地多懒又拉仇恨值的,除了慕队,再没旁人了。
王磊吹响哨子集合。
士兵们放下脑袋上举着的橡皮艇,以最快的速度列队集合。
王磊的手里,拿着一个名单。
“魏以擎、王颖、顾常新、胡双喜、萧静、……”
王磊一共点了个十个人的名字,最后,他沉毅力的目光一一掠过被他点到名字的十个人,沉声道,“点到名字的士兵,出列!”
魏以擎在听见自己的名字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他是知道这三天,他的表现有多糟糕的。
原本在青州军营训练时的优势,到了这里,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贺医生建议秦队跟王队暂时不要安排水中作业给他,但是这两天,他其实有偷偷地拜托双喜、萧哥他们,陪他一起进行水中作业。
但是,不行。
他只要下了水,身体很快就会沉下去,接着就会出现胸闷、心悸等情况。
如果不是萧哥他们反应够快,海水一没过他的头顶,他们就一左一右将他从海水里捞了起来,他都不知道要被抢救多少次。
魏以擎是下定决心要改了自己畏水的毛病,然而,收效甚微。
因此,听见教官先是点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又陆陆续续点了几个全部都是这两天训练时成绩不太理想的队员时,魏以擎是万念俱灰。
他的脸色苍白,攥紧的手心也不由地冒了一层汗。
如果就这样被踢出特种作战新兵选拔,他不甘心!
当魏以擎听见萧静的名字时,倏地抬起头。
要知道,他们这批新兵当中,萧大哥的水中作业成绩,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怎么连萧大哥都……
难道不是被王队点到名的士兵们就滚蛋么?
一时间,魏以擎茫然了。
不仅仅是魏以擎,就连萧静也一脸的不解。
他的各方面成绩在队里都是拔得头筹的,怎么连他也被点名了?
难道是之前训练当中,有动作不够规范?
不等众人细想细想,在听见出列两个字之后,他们的双腿已经本能地迈了出去,跟其他被点到名字的队员一起,以标准的钢枪的姿势出列,大家自动地按照身高地高矮排成一列。
然后,众人就看见,从方才起一直躺在沙滩伞下晒太阳的慕臻,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朝这边走了过来。
慕臻站到了王磊的边上,一双双或不解或茫然的眼神,齐刷刷地落在了慕臻的身上。
慕臻迎上出列的十位士兵们宛若羔羊般迷茫的小眼神,无声的勾唇一笑,露出森白的牙。
萧静、魏以擎他们齐齐地打了个寒噤。
……
莫王磊扬声,对着出列的十名士兵道:“刚才,我所点到名字的士兵们,接下来,慕队将会对你们额外进行为期一周的特训。在这一周之内,我希望你们能够尽量配合慕队的训练。一周之后,我希望能够看见不一样的你们!现在,回列!”
士兵们陆续回到各自的队伍。
“报告!”
萧静喊了声报告。
王磊锐利的目光看了过去,“说!”
“王队,我也要进行特训吗?”
萧静坚毅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丝不服气。
萧静是个老兵,在原来的侦察营里一直都是属于尖子兵,是侦察营的团宠,要不是在一次军事演习中被慕臻摘了人头,好胜心强的心心念念要把场子给找回来,也不会一脚踏进这特种新兵选拔营的坑里。
既然来了,自然要做到最好。
带伤训练,风雨无阻,除了背部受伤请过一天的假,接下来的训练当中从未缺勤过。
他的训练成绩不说每次都是第一,但是也从未跌出过前三。
胡双喜资质一般,各科成绩都只是勉强在及格线以上,王颖长距离游泳不行,每次游到最后就会后劲不足,速度会慢下来,顾常新在昨天的海中射击训练当中,由于在水中闭气太久,大脑供氧不足,一上岸就休克了过去,魏以擎的问题更大,因为严重畏水,都缺席了两天的海上作业训练了,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有这样活着是那样的问题,所以萧静不明白,为什么慕臻跟王磊会要求他跟这帮人一起训练。
简直是对他能力的一种侮辱!
萧静的不服气全写在了脸上,事实上,他也没想过要遮掩。
他跟王磊的视线在半空中直直地对上,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火药味,王磊沉声道,“是!这是命令,有什么问题吗?”
萧静:“……”
有一句TMD不知道该不该讲。
萧静梗着脖子,“王队,我不服气!我想要一个解释。我想知道,我到底哪里需要特训!我还想知道,让我参与特训,究竟是您跟秦队的意思,还是……慕队一个人的意思!”
特种新兵选拔每天的训练项已经是接近体能的极限,在这种情况下,谁还希望休息的时间被挤占,去做特训,还是跟一帮,单兵作战素质远不如自己的人一起特训?能特训出个什么结果来?
萧静怀疑这是慕臻假公济私。
就因为昨天晚上他跟苏医生说了几句话,所以慕队今天就给他穿小鞋么?
萧静是越想越不服气!
慕臻挑眉,这小子,脑子里都在脑补些什么?
以为他是在故意找他的麻烦么?
啧——
白瞎了如此斯文、娴静的名字。
明知道萧静对自己有所误会,慕臻不但没有出面解释的意思,反而冲着萧静勾唇一笑。
慕臻这一笑,更加令萧静认为,他的怀疑是对的!
慕臻就是在假公济私!
他昨天晚上根本没有对苏医生做什么,慕队也说相信他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就要求他参加什么特训!
“小人!”
萧静对着慕臻所在的方向,无声骂了一句。
身为特种作战部队出身,对唇语十分精通地王磊瞬间沉了脸色,“8823,你是在质疑你的上级吗?”
王磊没有称呼萧静的名字,而是直接喊他在特种新兵选拔营的编号,可见,是真的动了怒。
萧静抿了抿唇。
在部队,军令大过天,跟教官顶嘴或者是不服从命令,都是禁忌。
如果是合理地要求特训,萧静自然没有任何的意义,这种不明不白地被穿小鞋,他不能接受。
将于晓光偷扯他袖子的手给挥开,萧静扬声道,“报告教官,我只是合理地提出我的困惑!”
“没有原因。这是命令。你可以选择拒绝,然后回去宿舍,收拾你的行李,滚出这座岛屿!”
王磊训兵是极其严苛的。
萧静当中顶撞,甚至质疑身为主教官之一的慕臻,这犯了王磊的大忌。
在部队,军人的第一使命就是要绝对的服从。
所谓的军令如山。
如果每个士兵在上级下达命令时,都因为心存质疑,向上级提出这样活着是那样的问题,那这任务还怎么执行?领导的威严又该如何树立?
即便萧静质疑的人是慕臻,在王磊看来,这其中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萧静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胡双喜在他的身边,小声地道,“哥,我求您了,您少说一句吧。您没看见王队都生气了?我们今天能够站到这里,多不容易啊!难道你真的要因为顶撞教官,被除名吗?”
萧静还是不服气,却也不敢真的拿自己的前程去赌,只好愤然地闭上了嘴。
“8823,还有其它的问题吗?”
在慕臻幸灾乐祸的眼神当中,萧静再一次憋屈地道,“报告教官,没有!”
王磊没有再去看萧静,他吹了记口哨,对集体成员说道,“原地休息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到C区训练场地集合!进行忍耐焰火训练!现在,原地解散!”
忍耐焰火训练,顾名思义,就是训练士兵们处在焰火当中的忍耐的情况。当然,不是真的放火烧,而是在训练场地抛至一些烟雾弹,士兵们需要内趴在地上,忍耐过规定的时间。
每个士兵的手腕上都戴了一只电子感应表。
只要摘下,就代表中途放弃,退出这次的新兵选拔。
一般,士兵们为了想要留下来,通常会勉强自己超出身体所不能负荷的极限,这就需要军医在训练场地外守着,一旦有士兵的情况不对劲,他的训练就需要被强制性地终止。
……
慕臻跟王磊两人对训练场地进行现场布置作业,士兵们双手抱头,趴在长方形的训练空地上,秦良则对场地进行巡查,对潜在的安全隐患进行排查。
各方面都准备完毕,秦良朝慕臻跟王磊打了个可以开始了的手势。
两人点头,开始往现场抛至验烟雾弹,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开。
那边秦良按下秒表,开始计时。
白色、红色的烟雾很快就蔓延开来。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开始响起。
周晓峰领队的医疗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训练场地。
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入忍耐焰火训练区域,而是站在了场地的外面。
即便如此,他们也被现场的烟雾给呛得够呛。
慕臻就是在这一片烟雾缭绕当中,看见了那抹身穿白大褂的熟悉的纤细的身影。
慕臻目光微沉。
他迅速地王磊打了声招呼,大步地朝苏子衿走了过去。
之前在青州军营,苏子衿更多的是待在营帐里,等待着受伤的士兵们过来看诊,工作内容跟她在执行国际医疗派遣合同期间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苏子衿还是第一次,如此身临其境士兵们的作战训练。
“咳咳咳咳……这烟味太呛人了!我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这么那么受,那些趴在训练区的士兵,该有多难熬啊?”
袁文文用湿毛巾捂住自己的口鼻,瓮声瓮气地道。
“是啊!这些士兵,太不容易了。”
程然低声地附和。
其他也一手捂着毛巾,看向烟雾区里的士兵们充满了敬意。
想当初,他们刚来到军营的第一天,就恨不得马上插一对翅膀飞回去,现在,她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至少她是越来越舍不得离开军营了。
苏子衿试图透过缭绕的烟雾,寻找慕臻的身影。
早上她坚持要跟慕臻分开走。
果然,她抵达训练场地时,他们说慕臻已经带兵训练去了。
苏子衿之前当着众人的面,被缪仲安以宋闻均的名义给请走,医疗队众人对她是歉疚万分,一见到苏子衿就纷纷跟她道歉,尤其是周晓峰,一个劲地道歉。
那天如果不是他多嘴那么一句,让苏医生就随缪仲安去一趟,苏医生很有可能不会带走。
最后,反而是苏子衿反过来安慰大家。
毕竟,如果缪仲安有心要绑架她,就算不是那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苏子衿请了几天的假,对他们上岛后的工作内容自然不甚了解。
周晓峰就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简要地跟她说了一遍他们现在工作内容跟之前在青州营地工作内容的不同。
苏子衿领悟力过人,基本上一点就通。
周晓峰发现,他是越来越中意苏医生当他的接班人。
只是苏医生如今跟慕队谈恋爱,季家那样的家世,估计不会同意儿媳妇儿常年留在军营。
之后,王磊派人过来通知周晓峰,他们马上就要进行焰火忍耐训练,周晓峰也命医疗队的众人将吸氧器给戴上,一起去往训练场地。
在焰火忍耐训练当中,士兵们长时间闭气,缺氧是常的事。
这也是苏子衿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烟雾太大了,苏子衿逡巡了一圈,没找到慕臻的身影。
早上出门前,慕臻的烧还没退,也不知道他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烟雾越来越大,苏子衿随着医疗队的众人更加往外撤一点。
倏地,苏子衿手腕被拽住。
“跟我走。”
苏子衿下意识地就要甩开对方的手,在听见慕臻熟悉的声音后,她停止了动作。
慕臻把人带离了烟雾缭绕的训练区,这才松开了她的手,“宝贝儿,你是想要吓死我么?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都快吓得昏厥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怎么能跑到焰火忍耐的训练区里来呢?”
事实上,如果不是现场还有这么多的人看着,慕臻真想把人按在他的大腿上,好好地打一顿家养小妖精的屁股。
普通人在闻见这么呛人的烟雾时,尚且躲避不及,小玫瑰怎么还敢在怀有身孕的情况下还往上凑呢?
慕臻拖着苏子衿就走,医疗队的众人全看见了,也看见了向来吊儿郎当的慕臻眼底毫不掩饰的紧张。
众人只当他们自己暂时性失眠了,纷纷地转过了头,继续看着烟火缭绕的训练场地。
“慕臻,我没那么脆弱。”
苏子衿又补充了一句,“宝宝也没那么脆弱。”
苏子衿不提宝宝还好,一提宝宝慕臻那叫一个气不顺,语气也就不由地重了几分,“你就不能跟周医生说一下么?哪怕只是远远地在外面看着就好?现场那么多医务人员,又不差你一个。”
苏子衿静静地看向慕臻,“慕臻,你是想让我搞特殊化吗?”
在集体活动当中,一旦搞特殊化,往往就等于边缘化。
那不是苏子衿想要的。
慕臻:“……”
怀孕难道不应该接受特殊化照顾吗?
但是慕臻深知,这句话肯定不会是苏子衿喜欢听的。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慕臻听见一声哨响,是王磊在催他回去。
“照顾好自己!”
来不及说太多,慕臻张开双臂,抱了抱苏子衿。
在慕臻打算跑回去时,苏子衿拽住了他的手臂,一只手攀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唇上亲了亲,她轻声地道,“慕臻,相信我我好吗?我不会让自己,更不会让宝宝有事的。”
“顺序反了。”
苏子衿目露不解。
什么顺序反了?
“照顾好宝宝,但是更加要照顾好你自己。”
慕臻惩罚性地咬了口苏子衿的唇瓣,转身向训练场地跑去。
苏子衿看着慕臻跑远的身影,抚摸着微微发麻的唇瓣,眼底流淌着暖色的光。
苏子衿回到医疗队众人的中间,陆陆续续有士兵受不了呛人的浓阴,摘了手中的训练感应器,这将被视为自动弃权。
苏子衿跟众人一起,将在训练过程当中出现身体不适的士兵对他们进行现场的急救跟医治。
……
日光渐盛,日薄西山,月初海上。
夜里十点,一天高强度的训练,总算在一声哨响当中结束。
方才还站得笔挺的队伍,瞬间垮了下来。
士兵们你勾着我的肩膀,我搭在你的肩上,几乎都是靠相互支撑着彼此的身体,才勉力地托着彼此的身体,不至于狼狈摔倒。
萧静也是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这训练,真是一天比一天变态了!
其他士兵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全部都跟被蹂躏了十天十夜的小可怜,憔悴得很。
慕臻走到队伍的中央,“魏以擎、王颖、顾常新、胡双喜、萧静、乔海亮、于一舟、程鹤、袁伟、汤想,留下。”
被点到明知道的士兵们均是身形一僵。
其他队员们同情地看了那十个人一眼。
慕臻将众人同情的目光捕捉了个正着,他环顾众人,“没你们的事。都回去休息吧。还是说,你们也想要本队给你们,加餐加餐?”
话落,只见方才还跟霜打了茄子一样,奄奄一息的士兵们,就跟瞬间被打了鸡血一般,你扶着我,我搭着你,踉踉跄跄地跑掉了。
慕臻看了看小崽们跑路的速度,露出满意的笑容,嗯,看来,还有再操练的空间。
已经跑出去老远的士兵们,忽然开始其此起彼伏地打起了喷嚏。
“小慕啊,那这几个人就交给你了。周医生那里我打过招呼了,只要你进行加训,提前跟周医生说一声,他那边自然会派出两名医务人员来配合你的工作。”
秦良走了过来。
这几天慕臻不在,秦良一个人要帮着王磊盯着士兵们的训练,还要时刻给上级汇报训练成果,一个人恨不得当成两个人用。
如今慕臻回来了,秦良身上的担子也总算是稍微放一放。
慕臻比了个OK的手势。
“那我跟小王就先走了。”
在慕臻的肩膀上拍了拍。
“秦队慢走,三石哥哥么么哒。”
慕臻恭敬地朝秦良敬了个礼,对着王磊一手就是一个飞吻。
王磊面无表情地走了。
……
月亮高高地悬挂在深蓝色天鹅绒的天空。
浪花拍打着海滩的礁石。
慕臻背着手,与身后氤氲的月色几乎融为了一体,他笑眯眯地开口开口,“今晚的夜色真美啊,你们说是不是?”
除了魏以擎跟胡双喜,配合地抬头看了眼月明星稀的天空,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其他人对于慕臻所说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
现在,别说是眼前有绝世的风景,就算是有绝世大美女一丝不挂地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只怕也没有任何的心思。
现在的他们,只想回去好好冲一个热水澡,在宿舍床上躺尸。
慕臻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继续用咏叹调的句式感叹道,“如此星辰,如此夜。就应该一瓶啤酒,配炸鸡。”
众人对什么星辰啊,良夜啊,没有半分的兴致,倒是被慕臻口中的啤酒跟炸鸡勾了一肚子的馋意。
胡双喜舔了舔唇,他打起精神问道,“慕队,是不是加训结束,你就请我们吃炸鸡啊!”
慕臻勾唇一笑,“当然没问题。前提是,到时候,如果你们还,爬得动的话。”
“爬”这个字用得太侮辱人了!
“慕队,说吧,要怎么来?!”
在进岛之前,士兵们身上的私人财物跟手机都会被要求上交,教官则不再这一要求之列。
因此,哪怕啤酒跟炸鸡是相当平价的食物,对于在岛上进行封闭训练,每顿都由食堂配给的餐饭的众人而言,也算是奢侈品了。
为了啤酒跟炸鸡,噢不,是为了特种作战士兵的尊严,必须拼了!
“考虑到大家今天也比较累了,就游个两千米好了。平时要求大家在45分钟内分钟游完两千米,今天我给大家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只要你们当中,有谁完成任务,我就自费请你们。”
在登岛的第一天,在众人水平参差不齐的情况下,就被秦良跟王磊踹进海里,被迫游了5000米的众人而言,两千米实在称不上是什么高强度的加训。
只是对于已经训练了一整天的他们而言,2000米确实也不轻松。
“好!”
仿佛已经看见啤酒跟炸鸡在向他招手。
胡双喜是第一个响应的!
胡双喜脱了上身的作训服,几个助跑,一头扎进了海里。
人们都有从众效应。
他们也不是第一天落慕臻手里,深知就算不是为了啤酒跟炸鸡,这2000米他们也是铁定逃不过去的,于是,在胡双喜下水之后,众人也纷纷跳进了海里。
就连此前从来没游过泳,还是昨天才刚会在海里扑腾几下的旱鸭子乔海亮都慢慢腾腾地下了海。
就剩下萧静跟魏以擎站在原地。
萧静不下水,慕臻也不催。
他就那样在沙滩伞下的沙滩椅上躺了下来,对魏以擎跟萧静两人道,“你们是不是不下水了?要是不下水那就帮我盯着他们。我眯个四十分钟,四十分钟后再叫醒我。”
说罢,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慕臻的身体也不是铁造的。
他这几天确实休息不太够,晚上又陪着一起训练这帮特种新兵们到现在。
他说谁,就当真眼睛一闭,睡着了。
魏以擎傻眼了。
这,这就不管他了?
说好的加训呢?
难道他跟萧静不下水,就这样由着他们去的吗?
这么随意,真的好吗?
魏以擎看着海面上,游得越来越远的同伴们,开始目露心焦。
可是,慕队已经睡着了,还微微地打着鼾,魏以擎也不敢吵醒他,只好继续听话地盯着海面的情况。
倏地,魏以擎注意到,乔海亮的情况不太对劲,但见他的手臂先是在海面上使劲地扑腾着,紧接着,只看见他的脑袋。
乔海亮慌了,“慕队,快醒醒,您快醒醒,海亮的情况不太对劲。您快,去救救他啊!”
乔海亮叫了慕臻好几声,然而慕臻睡得太死了,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见。
“怎么了?”
萧静去小解了。
回来时,远远地就听见乔海亮在着急地跟慕臻说着什么,可是慕臻似乎睡得太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静的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团,他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萧静!你来得正好!你,你快,你快点去救救乔海亮!乔海亮,乔海亮的情况不对劲!我刚刚,我刚刚还看见他的手在不停地挣扎,后来,我只看见了他的脑袋。现在,我,我连他的脑袋都没看见了。萧静,你救救海亮,你救救他,救救他……”
萧静顺着魏以擎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个时候,他刚好看见乔海亮浮在水面上的脑袋,但是很快,对方就又不见了。
和显然,乔海亮是溺水了!
“我去救他!你赶紧,去军医营帐,把周医生叫过来!知道了吗?快去!”
萧静奔向了海面。
魏以擎哭着跑去军医营帐找人。
都是他的错!
他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海亮的不对劲呢?
魏以擎恨慕臻竟然在这个点睡死过去了,但是,他更恨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乔海亮从一开始的挣扎,到现在没有了任何的反应,像是有人在拿一把刀,一刀一刀地隔着他心尖上的肉,疼,太疼了。
萧静游了一段距离后,才发现,自己终究是太冲动了!
海上没有参照物,夜晚的海水光线严重不足,他冒然地根据乔海亮溺水的方向游了过来,可事实上,他在游出来不远后,就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是不是对的。
最不可原谅的是,他在下水时,甚至没想过要带上戴在额头上的探照放水手电筒!
经过一整天的训练,魏以擎的身体其实也处于严重的透支的边缘。
还是没有找到乔海亮!
萧静不死心,又往前游了几米,在夜色忙忙的大海上,焦急地寻找乔海亮的身影。
没有,还是没有……
倏地,萧静的小腿传来一阵抽搐感。
糟糕!
他的腿抽筋了!
萧静深呼吸一口气,猛地把头扎进海谁中,使得背部浮上水面,两手抓住脚尖,用力向自身方向拉,双腿用力坤。平时游泳用来缓解抽筋的方式,这一次,却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效果。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浪打了过来。
萧静的身体被兜头迎来的海浪给拍在了海水里,他的身体迅速地沉入了海里。
萧静喝进去了好几口海水。
他的腿还在抽筋,萧静根本使不上力。
就在萧静以为自己肯定死定了的时候,一只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绕过他的腋下,将他用力地往海面上带。
当身体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萧静呛了好几口海水,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萧哥!把手给我!快!”
隐约间,萧静似乎听见了乔海亮喊他的声音。
老天,他该不会是已经死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吧?
萧静被海水那兜头一拍,到现在都头都还晕着。
朦朦胧胧见,萧静又听见了胡双喜的声音,“萧哥,把手给我们啊!”
他实在是太累了。
再没办法分辨那些声音究竟是不是幻听,他已经本能地朝着声音的来源,伸出手去。
终于,他的手被握住。
握住他手的人,掌心是热的。
太好了,不是鬼。
萧静迷迷糊糊地想。
他还没活够呢,一点也不想成为一个水鬼。
萧静被使劲地拽上小橡皮艇,可是他的体力已经处于极限,自己根本动不了。
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
应该就是刚才从海里救出他的人吧?
也不知道那几个旱鸭子里,谁那么有能耐,竟然能将他从海里给救起。
慕臻将萧静推上游艇后,双手抓住游艇的栏杆,双臂一撑,跃上了小型游艇。
慕臻靠在救生筏上,微喘着气。
一件浴巾披在了他的身上。
冒着热气的热可可,递到他的手中。
慕臻双臂微微打颤地握住那杯热可可,因为双手抖得厉害,一部分热可可洒了出来。
一只纤长偏瘦的白皙的手从慕臻的手中接过那杯热可可,递到慕臻的唇边。
慕队已经有女朋友了,小师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魏平话到嘴边,滚了滚,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白天,大家工作都比较忙,只有夜里有时间。
魏平就约了贺连翘晚上一起海钓。
贺连翘也同意了。
魏平满心以为,这会是一个很好的二人世界,谁知道竟然会遇上大晚上的在做游泳加训的慕臻他们!
慕臻要求征用他们的游艇,人命关天,他们自然不可能拒绝。
“谢了,哥还不止于一杯热可可都握不住的地步。”
慕臻朝贺连翘勾唇一笑,把可可重新从贺连翘的手中接过,将冒着暖气的热饮,一饮而尽。
如果是小师妹亲手喂他喝,他肯定不会拒绝!
不,不,不,如果小师妹能够同意他喂给他喝,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有什么用呢?
他跟小师妹在游艇里坐了一晚上,他甚至不知道小师妹随身携带了热可可。
萧静意识朦胧中,听见慕臻的声音,心中大惊。
难道救了他的人,是慕臻?!
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是还嫉恨他昨天晚上跟苏医生说话,今天还故意给他穿小鞋,让他参加什么加训呢么?
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
“咳!咳咳咳咳——”
有人坐在他的身上,在对他进行胸外心脏按压,萧静喝进胃里的海水,就那样一口一口地吐了出来。
接着,萧静便眼睛一闭,失去了意识。
乔海亮吓了一跳,“萧大哥,萧大哥!”
“师兄,手电。”
贺连翘站起身,在萧静的面前蹲下身,摊开掌心,让魏平把手电递给她。
“噢,噢,好。”
魏平在自己的急用包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个小型手电,给贺连翘递过去。
贺连翘掀开萧静的眼皮,指尖又在他的手腕上按了按,感受了下他的脉搏,“没事,应该只是体力不支导致的暂时性昏厥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
乔海亮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胸脯。
……
魏以擎焦急地等在岸边。
他已经把苏医生给请过来了,可是到现在,他都没看见海面上有人冒出来,倒是看见一个小型游艇在逐渐地朝岸边靠近。
魏以擎的心跳得得厉害,他一只手臂紧紧地抓住苏子衿的胳膊而不自知,“苏医生,你说,这游艇上,会是海亮跟萧静他们吗?”
不同于魏以擎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救生筏上的轮廓,苏子衿却是清晰地看见了坐在游艇上的每一个人,包括贺连翘将浴巾,以及将冒着热气的热饮,递到慕臻的手里,甚至在发觉慕臻双手发抖时,直接将热递到了慕臻的唇边。
苏子衿的唇瓣抿了抿。
苏子衿记得贺连翘。
她跟慕臻在青州医院住院时,她做了噩梦,去找慕臻。
推开房门,屋内站着一众的军区领导,只有贺连翘一张年轻的、鲜妍的面孔,出现在那些领导当中,叫人想要不注意都难。
“嗯,是他们。”
苏子衿的目光继续落在海面上的那艘游艇上,语气平静地道。
魏以擎的心狠狠一跳,“真的吗?苏医生?你能看得见?你确定那上面有海亮跟萧萧静?”
“嗯。”
闻言,魏以擎心里的那块大石头骤然落了地。
这个时候,魏以擎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直拽着人苏医生的胳膊,“对,对不起啊,苏医生。我,我太紧张了。”
“没关系。”
像是心有灵犀,一直坐在游艇上的慕臻忽然站起身,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明知道,对方未必看得见,苏子衿还是走到了礁石滩上,选了个较高的位置,高高地抬起手,朝慕臻所在的方向挥了挥。
游艇上,乔海亮看着方才还脸色正常的慕队,忽然间眼底眸光沉沉。
乔海亮忽然打了个冷噤,往边上的位置挪了挪,视线瞥见还处在昏迷状态的萧静,心生羡慕。
还是像萧哥这样好,直接晕过去了,人事不知地,多好啊!
……
游艇抵达岸边。
慕臻走到甲板上,不等游艇停稳,便从游艇上跳了下来。
苏子衿还站在礁石滩上,见慕臻在朝自己走来,也就站在原地没动。
等到慕臻走近,苏子衿张开双臂,圈住了他的腰身,把脑袋靠在他的怀里,还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慕臻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被苏子衿这么一蹭,瞬间消散了大半。
明明把人往怀里搂了楼,嘴里却哼了哼道,“嗯哼,不要以为对我撒娇,我就会消气。”
慕臻的身体被冰冷的海水冻得够呛,喝了一杯热可可,也只是暖了胃,并没有暖到四肢,所以才游艇上,才会站起身,打算活动一下,谁曾想,就看见岸边有人在朝他的这个方向招手。
能够隔着这么大老远的距离看见他,并且还跟他挥手致意的人,除了小玫瑰,还能有谁?
这不,慕臻让那个游艇的师傅开得快一点,不等游艇停泊,就从游艇上跳了下来。
慕臻是决计要给这不听说的小玫瑰一点教训的,结果满肚子的气尚未撒出来,一见到苏子衿,就化为了绕指柔。
“那如果,再加上一个吻呢?”
如果撒娇不足以抵消你的怒火,那么,再加上一个吻呢?
慕臻尚未来得及回答,苏子衿便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瓣,
一触即离。
慕臻的眸光陡然转深。
要不是还有训练任务在身……
慕臻一个拦腰,将苏子衿给抱了起来。
他一路抱着她,走下礁石滩。
“以后不许爬高,记住了吗?”
把人放在柔软的沙滩上,慕臻不忘叮嘱道。
乔海亮扶着游艇快要靠岸之前,才悠悠转醒的萧静,从甲板上跳下。
两人恰好听见了慕臻的话,他们看着只有一个人高的礁石滩,彼此茫然地对视了一眼,这个高度,很高吗?
不许……不许……
苏子衿发现,自从她怀孕之后,“不许”这个两个字,都快成了慕臻日常使用用词的高频词。
当然,苏子衿并没有不耐烦,因为每一个“不许”的背后,都是他对她满满的关心跟爱意。
尽管,有时候慕臻的过分紧张会令她有些许地困扰。
比如,她下午她只是站在焰火耐力训练场地的外面,刚才所爬的砂石滩子啊她看来,都是不具有任何危险性的事,即便是有,她相信,一她的能力她也绝对能够应对。
“好。”
为了让慕臻放心,苏子衿还是轻声地答应了这位过分紧张的准爸爸的要求。
她从慕臻的身上下来,站稳身体,视线不期然地对上一道探究的目光。
苏子衿眼含询问地看过去。
贺连翘没有回避,但显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的视线,直勾勾到底落在她的耳朵上。
那双耳朵,小巧莹白,再正常不过,同她的,同其他人的一样,没有特别的地方。
仿佛昨天晚上,她看见的那只尖尖的耳朵,只是一个错觉而已。
昨天晚上,贺连翘回去后,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她确定,她当时,确确实实看见了这位苏医生长了一双尖耳朵。
苏子衿注意到贺连翘目光,隐约猜到了,她到底在看什么。
苏子衿就那样目光平静地与贺连翘对视。
苏子衿的目光,清冷,澄净,与昨天晚上的冰冷、机械截然不同,仿佛变了一个人。
贺连翘目露不解,浅褐色的眸子里有着一丝困惑。
“海亮,萧静!太好了!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苏子衿跟贺连翘之间的微妙的对视,被魏以擎突然响起的欢呼声所打断。
“海亮,萧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你们会跟慕队,贺医生,还有魏医生一起坐游艇回来了?”
提到慕臻,萧静的身体微微僵了僵。
所以,他昏迷前听见的那个声音真的是慕队?
游艇上只有四个人,海亮基本上就是半个旱鸭子,救他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海亮。
贺医生跟魏医生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干的,所以,也不会是他们。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一个就是答案。
救他的人是慕队!
可是,他明明记得,他下海之前,魏以擎叫了慕臻好几声,慕臻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倏地,萧静忽然想通了所有的关键。
比如以慕臻这具训练有素的身体,他根本不可能会睡得那么死。
慕臻当时不可能睡得那么死,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睡,那么在魏以擎叫他时,他根本不可能会没有反应,可事实上,当时的他确实没有任何的反应,那只能说明,他是在装睡!
一股无名火从萧静的胸中窜起,燃烧至他的四肢百骸,他猛地抓住海亮的胳膊,将他用力地拽至自己的跟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跟慕臻两人联合起来,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对不对?你根本没有溺水!说,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耍着我们玩吗?很好玩是吗?”
萧静愤怒地瞪着慕臻。
海亮还在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跟萧静和魏以擎解释,冷不防被萧静拽住了他的胳膊,还给拆穿了他假装溺水的这件事,他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我们怎么可能耍着你们玩呢?这一切都是慕队的意思。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说慕队在耍着你们玩。哎,我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慕队……要不,要不您跟萧大哥还有以擎好好地解释下?成吗?”
海亮向慕臻投以求助的眼神。
原本,魏以擎还在为队员们平安无事而感到开心非常,听了萧静跟海亮的对话,他的表情倏地一呆。
之前有多担心,现在就有多愤怒,“什么叫一切都是慕队的意思?所以,萧静说的是真的,今天晚上你溺水是假装的?为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溺水,有多担心!多自责,多懊恼!乔海亮,慕队,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这,这当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你们,你们都先不要激动啊!”
魏平生怕他们几个会打起来,在部队,打架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他连忙走上前,替慕臻打圆场道。
但是魏平的话,并没有令萧静跟魏以擎两人平息怒火,他们愤怒地盯着慕臻,要求他必须给出一个解释。
慕臻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苏子衿听后,微沉了脸色,她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清冷地注视着魏以擎跟萧良两人。
“你们指责慕臻在耍着你们玩,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乔海亮是真的溺水了呢?魏以擎你是第一个发现乔海亮溺水的人,但是,为什么第一个展开营救的人不是你?因为你不敢,你不敢下水,所以,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同伴在海里向你发出求救的信号,而你却始终不敢下水去救人,看着他逐渐地停止了挣扎,彻底地消失在海面上。所以,你只能第一时间叫醒慕臻,在叫不醒慕臻之后,只能被动地等萧静回来。魏以擎,你是不是以为你不会水,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我很明确地告诉你,只要你有一天从这里走出去,参与真正的执行任务中去,你会发现,你不会水这件事,不仅有可能轻易地就会断送你自己的性命,甚至连跟你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的性命也会一并断送在你的手里。
至于萧静,慕臻在说自己要睡之前,是不是让你跟魏以擎两个人一起盯着海面的情况。魏以擎确实盯着了,萧静呢?你当时又在做什么?你明知道这次加训的队员当中,除了你,其他几个人的水性均称不上好。可是,当慕臻让你盯着海面情况的时候,你照做了吗?你没有。你既没有把慕臻的命令当一回事,你也没有把你的战友真正的放在心里。当然,这么说对你并不公平,因为你后来得知乔海亮发生溺水后,第一时间去营救了。但是,你问问你自己,你做好充足的准备了吗?
你们每个人的手腕上都佩戴有电子追踪器,全息影像信号接收的终端就是慕臻手上戴的电子表,你想过要从慕臻的手腕上把接收器摘下来,戴在只的手腕上,然后再去展开救援了吗?你没有,你甚至连夜行灯都没戴,就冲进了海里。
你迷失在了大海里,失去了营救的方向,这大大地消耗了你的体力。所以后来你会在水中抽筋。假如,这一次是一次营救任务,你的失误,不仅搭上了你自己的性命,而且也令营救对象失去了获救的机会。你们应该庆幸,庆幸你们有一个为你们尽心尽力的队长,庆幸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演习,庆幸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庆幸你们日后在经过更加专业、更加有强度的训练之后,避免令今天这种情况真实发生的可能。”
苏子衿的这番连消带打的指责,令萧静跟魏以擎两人瞬间苍白了脸色,他们的眼底不约而同地被惊惧所侵占。
是啊,假如乔海亮今天是真的溺水了呢?
因为他的不敢下水,海亮会在海中痛苦地挣扎,然后就像他所看见地那样,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死去。
因为他的准备不够充分,本该有着被营救机会的海亮,只能被冰冷的海水所吞噬,甚至,因为他自己营救工作准备的不够充分,连他自己也葬身在这茫茫大海之中。
事发时,苏子衿并不在场,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根据魏以擎凌乱的转述当中,总结归纳事情的脉络,也并不妨碍她根据萧静对乔海亮跟慕臻联手欺骗他的指责的话语当中,猜测出慕臻的真实的目的。
慕臻走过去,握住了苏子衿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谢谢你,我爱的人。
谢谢你,如此地理解我。
谢谢你,在未有任何只言片语的解释的情况下,无条件地站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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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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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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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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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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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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