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茗予有意伸手拽她离开,回过头,见她隐忍着怒意,脸色惨白的样子,紧抿了唇角,低声道:“穆皎,你先走。”
穆皎深深吸了口气,最终将那股怒意吞在肚子里,她不愿意在贺氏,在贺言恺的会议室里,闹这么一出。
她会选择离开。
贺言恺注意到她颤抖的身影,缩了缩瞳孔,低低沉沉的呵斥:“妈,我们和盛宇合作这么多年,没有出过岔子,您没有出来工作多年,不了解现在的形势,您回去吧,不要再添乱了。”
岑云目的已经达到,也不会傻到真的在这里跟穆皎吵起来,跌份的事情可以做,在绝对不会在这里做。
丢人都丢到家里来了。
她扬了扬头,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到穆皎的身边,还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随即,又仰着头离开。
穆皎至始至终并未说一句话,而她岑云,用所有的气焰压在她的身上,燃烧着穆皎的怒火。
那么多的恨啊,怨啊,都在这一刻堵在嗓子眼里。
她手握着文件,紧紧握着,骨节处已经泛白,当贺言恺叫她的名字,她转身将文件撂在桌面上。
啪的一声。
贺言恺暗了暗神色,她则目光冷冷直视着他。
“宣传短片的策划,交给其他人吧,我不会再做!”
说罢,她利落转身,越过薛茗予离开会议室。
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贺言恺则快速追了出去。
“穆皎,穆皎,你等一下!”他拉住穆皎的手,紧紧握着:“是不是因为妈说的话,你才不想做了,穆皎你做的很好,不要因为……”
“我累了,言恺,我累了。”穆皎推开他的手,闭了闭眼睛,双眸早已没有了那样凌厉的神色。
反而透着辛酸苦辣。
“我受够了你妈妈,我不会再跟进跟贺氏有关的所有项目,跟贺家有关系的一切,我也都不会再参与。”
这句话,憋在心中好久了,她每一次都想说,可看着贺言恺,却又硬生生憋了回来。
是,苦痛都可以自己咽下去,可是,要到什么时候呢。
她想过要不要低三下四的跟岑云谄媚,要不要像叶汐那样,做一个曲意逢迎的人。
即便那么不喜欢,也可以很好的相处。
可是,她不行的。
岑云从骨子里不喜欢她,不仅仅因为她,还因为向兰,她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好,可是,她改变不了向兰。
永远不可能改变。
她没办法不是吗?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叫她这样痛苦,她受够了,好累好累,甚至弯一下唇角,都觉得抬不起来。
好难。
这话一出,贺言恺的心蓦地摔到地上,心底里好像裂开了一个口子,他有些懵了。
他懵了,其他人更是懵了。
只有薛茗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这一刻,他好像已经预见过了,穆皎迟早要这样的。
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承受。
而他也知道,穆皎经常去沈敬一的心理诊疗室,知道她一直服用安眠药,甚至其他药物。
她被逼到这个份上,可以了,够了。
穆皎见贺言恺没有说话,紧咬了下下唇,低垂着眼眸,转身离开。
她走的极快,真想快点离开这里啊,太闷了,感觉喘不过气来,哪里都是错的,一切都错了。
她觉得自己太差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事情都可以点燃她的坏情绪,她可能真的要生病了。
贺言恺还愣在那里,薛茗予已经跟着穆皎下楼,这个时候,他需要在穆皎的身边。
在电梯里,薛茗予与她都沉默着,快到一楼,穆皎才低声道:“茗予,霏市的事情我答应了,我去霏市拓展新公司的业务。”
薛茗予并不意外,抬手按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捏了一下,说:“好,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你只等着过去就是。”
穆皎点了点头。
电梯门开,她和薛茗予下去,来时就坐薛茗予的车来,走也就坐着他的车走。
“言恺,言恺,你想什么呢,穆皎都走了。”
唐墨上前推了下贺言恺,贺言恺才紧紧闭了下眼睛,回了神,唐墨则沉声道:“穆皎已经走了。”
贺言恺握紧拳头,很快就追了出去。
不能走,不可以走,还有话没有说,不能就这样走了,穆皎!
到了楼下的时候,穆皎已经等到了薛茗予的车,她正准备上车,身后就好像飘过来一阵疾风,贺言恺很快将她拽住,穆皎一个转身,撞到他的怀中。
贺言恺撑住她的胳膊,目光紧紧盯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的问:“你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穆皎,那我呢,我也是贺家的人啊。”
穆皎嘴角颤动着,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是一时冲动才说出那些话的。
那些话已经横亘在自己的心中很久,她没有办法忍受,只能说出口,那么他呢?
对于贺言恺,她又想说什么。
她不是个很会逃避的人,如果贺言恺一再的追问……
她静默了片刻,再抬起头,已经冷漠如斯,看着他,冷冷的说:“既然无法解决你妈妈对我的态度,也无法调和贺家对我的态度,我们在一起就没有任何意义,分开吧,大家都是解脱,不要再纠缠了!”
她挣开贺言恺的手,后退了两步,手不自主的抱紧自己,外头风大,还挺冷的,她只着单薄的衣服,确实有些受不住。
贺言恺又如何能够站得住脚,几乎是倾斜的姿态,好像很快就会摔倒,就连神色,都是不敢相信,不可置信的。
他觉得自己心中那一块最宝贝的,好像在流走,一点一点的,好像马上就要消失了。
那是属于他身体里的一部分,可是现在,好像真的要不见了,怎么会呢……
那种抽离般的痛苦,好像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穆皎却没有再停留,既然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只能毫不留情的离开,如此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结果。
她刚转身,贺言恺便怒吼道:“穆皎!不行!我不同意!我贺言恺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分开,你也休想!”
他几乎是怒吼的姿态,好像出离愤怒一般的痛苦。
那种复杂的情绪,焚烧着他的心脏。
穆皎比起他,很平静,平静的好像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你不同意没有用,我们只是分手,单方面同意就可以了,不要再吵闹了,这是你的公司,你是贺氏总裁,注意形象,不要给你妈妈丢脸。”
穆皎平静的说完,转身踏上车,沉声道:“茗予,快开车吧。”
薛茗予恩了一声,发动车子,贺言恺则拼了命的追过去,他跑的很快,不能就这样让她走了啊。
为什么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完话就走了,他还没有告诉她,他那么爱她,不要她这样离开。
薛茗予开出不远,也开的不快,后视镜里,他拼命奔跑的身影,叫他有些不忍,偏头开向穆皎:“真的就让他这样追着,他会追到什么时候。”
穆皎眼底有些湿润,可还强忍着,吸了吸鼻子,说:“停车,我去跟他说清楚,他是总裁,不能这么乱来的。”
到这个时候了,还在顾念着他的身份,不能让他就这样出尽洋相。
下了车,贺言恺也追到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紧紧握着,生怕她离开,一刻也不肯松手。
“穆皎,穆皎,我一直在努力,我已经跟爷爷谈过了,我还会跟妈谈,会跟所有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人谈,我会努力做到更好,不会再让你失望了,你别离开我。”
他说的急切,手心都出汗了,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离不开她,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敢再用那样霸道的方式留住她,如果可以,真想将她禁锢起来,永远都在他的身边。
可是,就是因为爱她,才没有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可他知道,自己做的并不好,这些年来,承受痛苦的一直都是穆皎,他即便努力调和,也看不到任何的成效。
穆皎用力的,用力的去挣脱他的手,那宽厚的手掌,应该不会再属于她了,她握不住的。
“我看到你的努力了,可是不管我们怎么努力,事实就摆在那里,我不会为了你去低三下四的给你妈妈践踏,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她抿了下唇角,顺了口气,又沉沉道:“是,我是很喜欢你,我爱你,可是,我已经过了爱一个人就要为他付出一切的时候,我没有那么好,我也受够了我那么好。”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穆皎,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做的很好,不会再让你有这样的顾虑,我不会……”
贺言恺急切的想要解释,可穆皎没有再给他机会,一句话出口,就碾压了贺言恺所有的话。
“跟你在一起我看不到未来。”
单单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让贺言恺记在心中一辈子,一个女人对他说,对他这个天之骄子说,跟他在一起是看不到未来的。
他真的不愿意承认,可是,她他妈说的好像就是这样的。
穆皎苦笑着摇了摇头,强忍着泪水,平静的说:“你知道这有多可怕吗?可怕的我需要每天服用安眠药睡觉,我几乎每天都只吃一点,我吃不下,睡不着,我脑海中没有一点快乐的事情,我甚至想要解脱,你知不知道那多难受?我以为我可以忍。”
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她可以忍,忍受一切的不公平,不甘心,不情愿,可是到了后来,日子越来越长,她看不到尽头。
那太可怕了。
这么久以来,穆皎这么心平气和的和他说了分手,居然就这样心平气和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每一句,都让贺言恺的心头插上一把刀,血粼粼的让他疼痛着。
我以为我可以忍。
贺言恺眼底染上湿润的泪光,深情却又舍不得的看着她,缓缓的摇头,呢喃着:“那也不要离开我,我们一起面对,我们一起面对,穆皎,我想过和你复婚,想过和你重新要一个孩子,我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们会生活很久,幸福很久,穆皎,我一直都想着,总有那一天,总是会有那一天的。”
穆皎紧紧咬着下唇,眼睛里蓄满了泪光,仿佛闭上眼睛,眼泪就会滚滚落下,她扬了扬头,轻呼了口气,哽咽着说:“那就别想了,不会成真的。”
穆皎推开他,冷声说着:“不要追了,回去吧,以后都别见面了。”
我们不同,注定是两种人,就像两条线,也许某天会交叉,可是,过了那天,就会分开。
在感情里,他们付出过,就很值得,没有能够走下去,是缘分还不够,她不强求了,你也不要强求了,好不好?
可穆皎要走,贺言恺就是不准,他心里头也知道,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这一走,就不知道穆皎还会不会给他机会。
他大声喊着:“穆皎,你不能离开,要不然,我和你一起离开,我们去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行吗?这样行不行?”
天很冷,越来越冷,穆皎缩了缩身体,摇了摇头,目光也越渐冷硬:“别说了行吗?你以为这样好玩吗?我从来不会把自己说出口的话收回,分手就是分手,别再让我痛苦了,你不能跟我走,你到底明不明白?”
贺言恺听着她的话,可却还是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她很冷,他就固执的脱掉西装给她穿。
穆皎心里一横,拽住西装狠狠扔到地上,大声怒道:“够了,你在浪费时间!我不想跟你纠缠了,滚开!”
她狠狠怒斥着贺言恺,没有一点的余地给他留下,如果一定要这样,那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她决绝的扔掉西装,决绝的怒斥着他,毫不留情的转身上车,薛茗予开车离开,她看着后视镜里,贺言恺那落寞的身影,在渐行渐远。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而贺言恺,站在风中,颓废的不像他了,他从来自信,天之骄子,高高在上,从小生在云端,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可如今,他这般狼狈,凄惨,这般落寞,甚至就像个废物!!!
他恨透了这样的自己,恨透了这样的人生,那么爱,那么爱,可还是留不住,留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在顾念着贺言恺的情绪,北风呼啸着,越来越大,天也阴的不像话,好像世界末日一般的冷漠,沉寂。
“我第一次看他那么卑微。”
薛茗予沉默良久,终究还是说了一句,穆皎擦拭了下泪水,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久久不能开口讲话。ωωω.χΙυΜЬ.Cǒm
她怕自己一说话,眼泪就会决堤。
怕自己崩溃的不像话,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回到静海,她一边哭一边收拾行李,将所有的行李打包,夏澜来看她,她也只哭不说话,眼睛红的像樱桃。
夏澜心疼她,也跟着哭,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哭了一个下午。
晚上六点钟,穆皎搭乘飞机离开了潭市,痛痛快快的离开了,临走时,夏澜抱着她,哽咽着说:“别回来了,想你了,我就去看你,你不要回来了。”
穆皎点了点头,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我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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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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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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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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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妻约已过,请签字更新,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们分手吧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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