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冥国的传统里,凤凰是两只鸟,雄凤雌凰,两只是一块存在的。纯金的椅子,红玉的凤凰,一对凤凰纠缠在一块,引颈啼鸣,雕刻师将这两只雕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凤凰的神态表情同样给人一种凶厉的感觉,看久了会让人觉得心惊。
大殿两旁整齐地站着蒙着面的铁甲兵,那些是凤冥国凤主的贴身近卫。
面对这样的气氛,武将还好一些,文臣看着铁甲兵腰间的长刀,更觉得无法呼吸了。
不久,凤冥国的凤主身穿雪白色上绣金线凤凰图纹的云锦长裙从屏风后面绕过来,慢吞吞地登上一侧的金阶,走到金凤长椅前,斜靠着椅背,歪坐着,一脸懒洋洋的样子。她用一只手托着腮,似笑非笑地在众臣的脸上缓慢地扫了一眼。
跟在她身后果然是女官,那女官箬安的贵族都认得,那位“波涛汹涌”的姑娘正是凤主的贴身侍婢火舞姑娘。
火舞身着水红色的女官服,跟着晨光走上金阶,安静地站在一旁。
司浅和嫦曦领着凤冥国朝臣在晨光坐下后率先跪下来,行三叩九拜之礼。
凤冥国朝臣一跪下,把后面站着的龙熙国大臣显出来了。
龙熙国的官吏全部垂着头,或许有人在心中犹豫,但没有一个人跪下来。
晨光乐了,她笑出声来,软软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落在人脸上,却给人一种比冰刀还要冷冽锋利的错觉。
“原来龙熙国人的骨头这么硬啊!”她轻轻软软地笑道。
柔软的笑语落在头皮上,让人头皮发麻。
“既然是硬骨头,还巴巴地赶来上朝做什么,在家里找根绳子吊死你们省力我也眼不见心不烦,不好么?何必跑到这儿来丢人现眼?一群亡国奴跑来我面前做垂死挣扎,不觉得可笑么?”她噙着笑,语调轻缓地问。
直白的讥讽,句句刺在要害,龙熙国人因为她的话面红耳赤,额角冒烟,只觉得丢人,非常丢人,强烈的羞耻感让他们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甚至觉得还不如死在家里更好。当然“死
”这个字也只是想想,在场的人个个家境优渥,好日子还没享受尽,再没人强迫的情况下真让他们殉国,很多人其实做不到。
身穿便服的几个龙熙国朝臣率先跪下,过了片刻,以薛城、秦江为代表,龙熙国的官员们纷纷跪下来,对着凤凰椅上的人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晨光等他们拜完了,停顿片刻,才似笑非笑地道:
“平身吧。”
众臣站起身,龙熙国人们的脸上有许多一片青灰。wWW.ΧìǔΜЬ.CǒΜ
就在这时,宫殿外传来一声响亮的通传:
“容王殿下觐见!”
大殿内的官员们听到通传愣了一下,因为年头太久远,就是龙熙国的朝臣们在听到“容王殿下”四个字时都是满心狐疑,一头雾水。
素白的身影背着光步入大殿,明媚的阳光被他衣袍上华丽的金线反射,耀眼生花。一直到那人走进暗影里,在人们看清来人的脸时,龙熙国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们的心里,那说不出的滋味是深深的耻辱,深深的,耻辱……
沐寒站在队伍的最后方,当看清来人时,她浑身一颤,下一刻,她的眼圈就红了。她匆忙移开视线,低下头,一瞬间竟有种心碎的错觉。
沈润身穿白色绣金色龙纹的云锦袍服,腰束玉带,长身鹤立,笔直如松。
他顺着中间被留出来的通道缓步走向御阶,那御阶上面,曾是摆放他的龙椅的位置,现在,曾经熟悉的一切都不见了。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晨光。
晨光浅笑吟吟地望着他。
他在御阶下,她在御阶上并坐在凤凰椅上。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故意指挥人让他从正门进来,这样他就不得不在行走的过程中接受各种目光的洗礼,那些目光如锥子,每一束都刺入骨髓,让他千疮百孔。
他走在狭长的过道上,龙熙国人纷纷侧目,他们不敢明着看他,那些偷偷投过来的目光,各种目光,里面的含义很丰富,惊愕、恐惧、不安、绝望,以及耻辱,深深的耻辱,在最后的希望破灭之后产生的沉重的耻辱感,他们将这些耻辱感投射到他的身上,比错愕还要刺人。
沈润比龙熙国的朝臣们更加耻辱,臣可以换主,他却是亡国之君,亡国之君出现在敌军的朝堂上,会让曾经的龙熙国臣子们感受到双重的耻辱,来自他们的自身的和他们曾效忠的帝王的。
沈润知道,他们有的人此时肯定在心里想,他应该去死,而不是还活着继续龙熙国的耻辱。
他一步一步,坚定沉稳地向前走,表情淡淡的,宠辱不惊。
可是他的内心并没有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从容淡定。
晨光坐在凤凰椅上,噙着笑望着他,安静地望着。
他表情平静,可是她知道,他的内心已经被耻辱的热度完全融化了,那些热度以火的形态出现,在他的脚下。他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火上,他忍受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努力维持着面目上的从容,而实际上,他的脚下已经伤痕累累了。
沈润一脸沉静地走到御阶下,停住脚步,他望着晨光。
晨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能屈能伸的男人,心中满满的耻辱他仍旧昂首而来,有趣得紧。
晨光是因为想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所以才让他从正门进来的。她并没有想要维护他颜面的念头,相反,她想用力将他的尊严和骄傲踩碎,她想看到他在面对自己粉碎的骄傲时的神情,那奋力隐忍着的表情令人赞叹,分外有趣。
沈润站在御阶下望着她,他已经许久没有站在这个位置上了,自从他登基以后,十年之久。
晨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这样的沉默在他看来是逼迫他臣服的意思,但是他绝对不会跪她,绝对不会。
(天津https://)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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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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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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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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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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