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梁目送曹咎走远了,回转身来,将老汉引至一旁,却欲言又止。老汉笑道:“恩公有话但请直言。若老儿知晓,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项梁又沉思了一会儿,大大方方地笑问:“老人家,你可听说过一个姓项名燕的人?”呵呵,恩公说笑了!项燕——项老英雄,在这一带,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啊!”项梁大喜,“老……老人家,那你可知父……他葬身何处?”“啊。”老汉疑道,“恩公,问这作甚?莫非二位是项老英雄的……”项梁急止道:“老人家,切勿胡乱猜疑,我们只是老英雄的……乡人而已。”“哦!咳,若你们是老英雄的家人就好了。”“此话怎讲?”“自老英雄谢世后,众乡亲年年都去祭奠,却从未碰到过老英雄的后人,因而皆纷纷叹息道:莫非老英雄无后了吗?若你们真是老英雄的家人,则不知众乡邻有多高兴呢,老英雄也会含笑于九泉的。可惜……唉,老英雄一生壮烈,后人不知所踪,实在令人扼腕叹息呀!”不觉泪下两行,忙拂去了。
项羽感奋不已,插话道:“老伯,其实我们……”项梁打断了他的话,“籍儿,我们代老英雄的后人向老人家行个礼吧。”便与项羽恭敬再拜(1)。老汉慌忙将二人扶起,“恩公,这可使不得,折杀老朽也!”项梁诚恳地说:“老人家,这是理所当然的。”想了片刻,又问:“老人家,你可知老英雄由何人所葬?”“乃大秦猛将王翦。”“啊!当……当……当真?”“此事乃老夫亲眼所见,千真万确,不会错的。王翦离开此地时,还特意去老英雄墓前凭吊呢。”项梁嗟叹不已,感慨良久,长叹一声,“英雄惜英雄呀!”……
(1)再拜:连续两次行跪拜礼。拜:古代一种跪拜礼,跪下后头低至手,与心平,但不至地。
离了“怡然居”,拨开茅草,寻得一条羊肠小径,二人便迤逶上山。行至半山腰,突然,听见前面人声嘈杂,两人定睛看时,却是曹咎正领人在一座墓前挖土,再凝神一瞧,那墓碑上竟有“项燕”二字。二人顿感眼前一黑,血往上涌,气急败坏地扑上前去。项羽攀上一个小土丘,两脚一点,腾空跃起,怒气冲冲地大叫道:“狗贼安敢如此?送你下黄泉!”一棒朝曹咎脑门上砸来。曹咎慌忙躲过,拔出佩剑,迎了上去,边斗边问:“贤侄为何如此?”“呸,谁是你的贤侄?看招!”说着项羽用力更猛,出招更狠了。曹咎只得小心应付。项梁一头与众随从恶斗,一边悲愤至极地呵斥,“曹狱掾,只道你是一个英雄好汉,不想竟如此卑鄙!为何干那挖人坟墓的龌龊之事?”曹咎听得云里雾里,大声分辩:“壮士何出此言?你一定是误会了!”项羽大怒,“奸贼,还敢狡辩?亲眼所见,如何能有假?”“亲眼所见?”曹咎恍然大悟,“贤侄,我们哪敢惊动老英雄的英灵呢?不过是在墓旁种植几棵树,一则以示对老英雄的敬仰,二来以便日后辨识。”项羽哪里肯信,斥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为何不敢承认?”步步紧逼,一条棍棒,舞得出神入化,将曹咎迫得窘态百出。
曹咎的一席话却让项梁多了个心眼,边酣斗边细细观察,那土坑离坟茔有数步之远,又见墓前烧化了不少冥币,顿有所悟,心生愧疚,暗暗叫苦,“误会好人也。”忽闻项羽大喝一声:“狗贼,看棒!”正猛力击向曹咎的脑门。项梁慌乱,高声止道:“籍儿,住手!”项羽吃了一惊,忙挥棒顺势往旁边一砸,击得枝杈顿时抖落。曹咎惊得呆了。
项梁抽身过来,众随从也围挤了过来,项羽将棒一横,两眼一睁,唬得众人不敢近前。项梁满面愧色,整了整衣袖,虔诚行礼,“恩公在上,受我一拜。方才不慎冒犯了恩公,多有得罪,敬请责罚。”见此情景,不要说曹咎等人,就连项羽也大吃一惊,“叔父,何故如此?”“别多问,速向恩公请罪。”项羽茫然,虽不情愿,却也只得依言而行。
曹咎有些不知所措,惊愕着不发话。项梁跪拜不起,“壮士如此厚待家父,我们却对壮士如此大不敬,可谓上愧苍天,下负先祖,实乃罪该万死,还乞责罚,任打由骂,决无怨言。”愧从心来,泪流两行。曹咎惊疑万分,喃喃道:“家父?”恍然大悟,蹦了起来,揉了揉双眼,不敢相信地问:“你……你是项老英雄之后?”项梁擦掉眼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实言相告。琇書蛧
曹咎大喜过望,急忙将二人扶起,“壮士在上,也受我一拜。”“啊,恩公,使不得!”项梁速向曹咎还礼。“今日能见到英雄之后,心里欢喜得紧,我……”曹咎欲言又止。项梁笑道:“恩公有话,不必顾虑,直言无妨。”“好,那我直说了。”曹咎哈哈大笑,“我初见你时,便心生好感,本以为此后谋面甚难,不想天可怜见,此刻又碰到了你,实乃三生有幸。不如咱们结为异姓兄弟,如何?”项梁大喜,“适才所言,也正是我心里所想呢。如何不依允?”于是二人跪拜上苍,共说结义之誓言。
曹咎笑道:“兄长,咱们现在去搜寻几棵柏树,种植于老英雄坟茔之周围,如何?”项梁喜道:“贤弟之言,甚称我心。”众人即刻行动,不多时,便寻觅到了一棵碗口粗的柏木,正待开挖,项羽上前言道:“何必这么麻烦?拔出来就是了。”曹咎惊道:“贤侄说笑了!这如何能拔出?”项羽笑道:“我来试试。”拨开众人,大步上前,看了一看,微微一笑,卷起袖子,弯下腰来,右手向下,左手扳住上截,身子一挺,大叫一声,“起!”那柏树竟硬生生地被连根拽出。众人惊得大眼瞪小眼,纷纷赞叹道:“真神力也!”项羽豪迈地哈哈大笑……
下了山,一路闲聊,越说越起劲,项梁试探着问:“贤弟,可有恢复故楚之心?”曹咎叹了一口气,“唉,纵然我有此心,却无可奈何,大势已去矣。”项梁惊道:“何出此言?”“啊,兄长,你当真不知?秦将王贲、蒙恬、李信等人已率军攻破了齐都临淄,天下即将一统了。这可是自夏、商、周以来从未有过的盛事呀,秦王当真了得!”项梁心里慌乱,暗自度道:“项伯和叔父项堇率领众义士正聚于临淄,试图联齐抗秦,光复楚国。若齐国果真覆亡,众人必有朝不保夕之险!”思索至此,不觉失声叫道:“哎呀,不好!”顿时急红了脸。一干人等惊问其故,项梁告之以实情。项羽也慌了神,催促道:“叔父,事不宜迟,速去援救。”项梁点头赞同,便与曹咎道了别。叔侄二人急忙跨上骏马,取道往临淄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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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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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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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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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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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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