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庚整理着他身上那些零碎,跃跃欲试的要抓人。这时候我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周牧臣和师忆吵起来了。
反正周牧臣现在如同做梦,就算发现了我们也没关系,于是我和李长庚就推开门走出去了。
周牧臣显然已经想起来了,师忆已经死了。不过他脸上并没有太多害怕的表情,估计他跟着水鬼混了这么久,也有点习惯见鬼了吧。
师忆正咬牙切齿的看着周牧臣,气的满脸通红:“你为什么一定要给周秦冥婚?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周牧臣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
师忆愣了一下,回答说:“大概五十了吧?”
周牧臣有些失落的说:“五十五了。再有几年就退休了。唉,五十五,还缩在这个小县城里,我这辈子,怕是没有往上爬的希望了。”
周牧臣原本很低落,忽然眼睛里又发出光来:“幸好,机缘巧合,我拜了一位师父。他精通风水术数,可以帮我转运。”
“他老人家在咱们家祖坟里看了一圈,告诉我说,咱们家的坟地,是难得的龙凤脉。如果葬的好了,就算入主京城也不是问题。”
“只可惜,妈,你死的太早了。你死了,我爸还活着。那祖坟里面就只有凤,没有龙。后来我爸死了,师父说,你的魂魄又不在了。所以坟墓里又变成了只有龙,没有凤。”
“我这一辈子,一直顺风顺水,进了机关,当了干部,最后做了县城的一把手,可就因为龙凤不全,所以只能在小县城里做事。”
“你说,我能不替我爸冥婚吗?只有补全了龙凤,我才能一飞冲天。让世人都记住我周牧臣三个字。”周牧臣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满是热切的光芒。
师忆吞吞吐吐的说:“所以你就买了一具尸体?”
周牧臣愣了一下,然后说:“是啊,所以我就按照师父交代的生辰八字,买了一具尸体。师父说,你的魂魄早就不在了,我能怎么办?妈,这些年你去哪了?你的魂魄既然还在世上,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呆在墓地里?唉,你要是和我爸安安稳稳的合葬,我早就升到市里去了。”xǐυmь.℃òm
师忆两眼有些茫然,她显然对什么省里、市里不太感兴趣。
过了一会,师忆说道:“你那具尸体,不是买来的,是偷来的。这个你知道吗?”
周牧臣皱了皱眉头:“这件事,我是交个小孔去办的。具体尸体怎么来的,我不清楚细节。嗯小孔也提过一嘴,说尸体来路不太正。不过那又怎么样?组织上开大会,你从主席台往下看,谁身上不带着点脏事?”
师忆深吸了一口气:“你把人家的尸体还回去,行不行?何必干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没想到周牧臣居然很随意的点了点头:“好啊,我也不想用那具尸体了。”
师忆眼前一亮,忍不住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谁知道周牧臣接下来一句话,就让师忆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说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你和我爸合葬就最好了,干嘛要用别的尸体?”
我和李长庚都连连摇头。周秦和周牧臣这父子俩真不愧是一家人啊,简直专门坑师忆。坑了上辈子坑这辈子。
李长庚走过去,拿出一张纸钱遮住了周牧臣的眼睛。周牧臣的身子一僵,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似得,只是呆呆的站在院子当中,来回乱晃。
李长庚对师忆笑了笑说:“冥婚的事你不用担心。老头那里已经同意了,回头我们帮你把尸体挖出来就行。你先问问周牧臣,他和水鬼什么关系,是怎么认识的。”
师忆点了点头,把周牧臣脸上的纸钱拿下来了。
他们两个交谈了一番,我们发现事情的经过和我们猜测的**不离十。
这一片宅子,原本不属于县城,只是后来城区扩建的时候,把它们划进来了。这里原本有个村名,叫宅冢村。
据说在解放前,村子里的人还有生活在地下的习俗,村子里也有一座阎罗庙。
不过解放后破四旧,宅冢村又紧挨着县城,所以就被这股风吹到了,一些激进的年轻人把阎罗庙砸坏了。强行把宅院下面的坟墓捣毁,把村民编成几个生产队,和其他的地方一样。一手抓革命,一手促生产。
这样折腾了二三十年,经历过侍奉阎罗的人都已经老了。新成长起来的小孩又不懂这些,所以这个延续了上千年的风俗竟然就从中断绝。
只有几个老人,整天念念不忘的想着这些事。后来老人们继续老死了,年轻人都去外面闯世界了,这一片老宅就荒废下来了。
后来县里动工拆迁,宅冢村的后人是举双手赞成的,因为这样可以得到不少拆迁费。但是在拆迁的过程中,确实遇到一些邪门的事。
比如挖土机莫名其妙的总是坏掉,比如工人从高出摔下来受伤。又比如晚上的时候总是听见里面有哭声。
所以工程拖了很长时间,进展缓慢。到最后也只不过推平了两三个院子而已。
这个工程算是周牧臣的政绩工程,本想着拉高旧城的经济,好以此为资本调进市里去,没想到在这片老宅中遇见了阻力。
他不信邪,晚上带着铺盖卷到了这里,打算睡一夜,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阻挠拆迁。
也就是在那一夜,水鬼现身了。
和水鬼长谈了一晚上之后,周牧臣就改变了主意,下令拆迁的计划暂时搁置。反而把这片老宅保护起来,准备申请文化遗产。
当然,他这么做,无非是受了水鬼的吩咐而已。
平时这里没什么人来,只有周牧臣开着车出入这个院子。他花了几天时间,把宅子下面水鬼的尸体挖了出来,并且拜他为师,平时有什么难题经常请教水鬼,而水鬼也用一些邪门的手段帮他解决了。
从此以后,周牧臣更是把水鬼奉若神明。现在水鬼说周家的坟墓里面缺一只凤,而且这只凤还影响到他的仕途,他当然马上就当成头等大事去办了。
我和李长庚听到这里,都点了点头,告诉师忆说可以了。
师忆知道我们的打算,继续缠住周牧臣,而我们两个向主屋走去了。
我对李长庚说:“原来水鬼早就已经死了。”
李长庚嗯了一声:“昨天晚上我看他也不像是活人。咱们得加倍小心了,死人比活人的手段更多,更让你摸不着头脑。”
说话的时候,李长庚已经把主屋的门推开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客厅里的棺材说:“你说,你的肉身会不会放在这棺材里边?”
李长庚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我猜棺材里面的人是他师父。”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反正李长庚说今晚水鬼不在家,我们也就放肆的把棺材撬开了。
棺材里面有一具陌生的尸体,穿着长袍马褂,梳着鼠尾小辫。看打扮是清代的。
这人的尸体没有半点腐烂,不过皮肉干瘪,贴在骨头上,呈现出紫黑色来,几乎是一具干尸了。
我问李长庚:“你说这是不是水鬼?”
李长庚低声说:“昨天晚上咱们谁也没有见过他的脸。不过我猜他就是水鬼吧。你看他的表情,和刚才的石头雕像一模一样。”
我仔细一看,可不是吗?尸体已经干瘪成这个样子了,依然努力地咧着嘴,做出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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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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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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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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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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