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盯着灵床前的蜡烛,看着它的火光摇摇晃晃。
这不是我第一次扮死人了,所以我比较有经验,知道灯光变了颜色,就说明鬼魂来了。
上一次我扮死人是为了骗鬼,所以穿上寿衣,脸上盖一张白纸就可以了。这一次扮死人,是为了骗阴差,居然还得自杀一次。我玩的越来越大了。Χiυmъ.cοΜ
我刚刚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骗鬼和骗阴差,用的招数是不一样的?那么阴差算不算是鬼?
李长庚说,阴差没有具体的容貌,甚至没有具体的形象。他可以是人,或男或女,或美或丑。也可以是鸟,是兽,甚至于一棵树。
这么看的话,没准阴差和鬼不一样。等他来的时候,烛光是不是也不会发生变化?
想到这里,我就赶快调整了呼吸。因为我估算了一下时间,李长庚和封七应该也到土地庙了。
黄纸不能被吹起来,所以我的呼吸变得很弱,只能一点一点的吸气,一点一点的呼气,弱到我自己都感觉不到。
夜,静悄悄的,院子里一直很平静,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我的心脏却突然砰砰的跳起来了,因为我有一种感觉,好像突然有一只眼睛向我看过来。我被人盯上了。
在这一瞬间,我的冷汗刷的一下流下来。
我甚至不敢呼吸了,把眼睛也闭上了。
李长庚跟我说,睁着眼睛没有关系,但是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太恐怖了,我不敢再睁眼。
闭上眼之后,我忽然觉得我对周围世界的感知更清晰了一点,我甚至能察觉到,那只眼睛就在我的斜上方。
它只是在观察我而已,没有要害我的意思。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胆子大了一点,伴随着胆子变大,我的好奇心也起来了。
我很想看看,阴差到底是什么模样。
想到这里,我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大树。
嗯?难道说,阴差真的变成了一棵树?
不对,这棵树本来就有。我的目光上移,然后瞳孔猛地一缩,我看到它了。
是一只猫头鹰,它蹲在树杈上,正在目光幽冷的盯着我。
我之所以确定它就是阴差,因为这只猫头鹰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了。给二叔送煞的时候,它就蹲在送煞桥边。
那双眼睛给我的印象太深了,像是人一样,若有所思的看着你,让你心里发毛。
“嘿嘿嘿”猫头鹰忽然发出一连串的笑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它扇了扇翅膀,扑棱棱的飞了下来,落在供桌上。
我注意到,桌上的蜡烛果然没有变颜色,看来阴差和鬼并不一样。又或者说,它比鬼要厉害多了,厉害到它出现的时候,可以悄无声息,让你抓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猫头鹰歪着头看了我一会,似乎对我还算满意,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声,然后飞走了。
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我紧绷绷得身体也放松了。
还好,还好,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我闭上眼睛,正在庆幸,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心中一紧,悄悄地向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是李长庚。
李长庚坐到我床边,笑着说:“没事了,你可以起来了。”
看样子李长庚已经烧纸回来了。既然他确定没事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刚想把脸上的黄纸扯下来,可是身体还没有动,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我死死地躺在灵床上,心里一阵阵后怕。
这个李长庚,恐怕不是真的李长庚。
我记得清清楚楚,李长庚和封七临走的时候,是把院门锁上了的。沉重的铁链和铁锁,只要一碰就叮叮当当的响,可是我刚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李长庚没有开锁,他是怎么进来的?还有,封七去哪了?这都让我不得不怀疑。
果然,李长庚见我躺在床上不动,眼神就越来越陌生了。后来,他笑了笑,缓缓地向院子外面走去。
他的身子越来越虚幻,最后化作一只猫头鹰,振翅飞向远方,消失在黑暗中了。
阴差走了,但是这一次我没有放松。谁知道它会不会再杀一个回马枪?
看来真死和假死是有一定区别的,我敢肯定,别人死了之后,阴差不会这样来来回回的试探。
阴差可能看出来我的死亡有点奇怪,但是我和李长庚又做的比较逼真,让他也拿不定主意了。
半小时过去了,阴差并没有再回来,但是我不敢站起来。谁知道它是不是已经来了,而我又不知道呢?
外面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随后院门被推开了。李长庚和封七哈欠连天的走进来了。
李长庚随手把大铁链丢到墙角,坐在灵床上,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事了,你可以起来了。”
我没动。
李长庚皱了皱眉头:“小风,你耍什么把戏呢?”
我还是不动。
封七就紧张的说:“李大师,咱们不会弄假成真了吧?小风是不是死了?”
李长庚就摆了摆手:“这不可能,你看他还睁着眼呢。”
他们两个围在我床边研究,要是换个时间地点,我肯定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但是现在不是在恶作剧,而是关系到我的生死,我一点笑的心情都没有。
李长庚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担心我们是阴差。”
封七也一脸后怕的样子:“还是小风机灵啊,办事谨慎。我感觉咱们烧纸之前,是不是应该约个暗号什么的?”
封七这马后炮,有这种好主意,现在才说,不什么都晚了吗?
李长庚打了个哈欠:“算了,我先去睡觉了。等天一亮就没事了。阴差断生死,从来不过夜。”
封七紧跟在他身后,问道:“那如果小风被发现了怎么办?”
李长庚停下脚步,朝我这边看了看,幽幽的说:“被发现了?那阴差可能会生气。直接把小风的魂魄带走。”
我听到这里,心里一颤。我今天简直是在弹药库里放烟花啊。
李长庚和封七去睡觉了,而我直挺挺的躺在灵床上,既不敢动,也不敢睡觉。
我担心睡着了之后,呼吸太深,把黄纸吹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一声鸡叫。随后,是此起彼伏的鸡叫声,整个村子的公鸡都被吵醒了。
我松了口气,鸡叫代表天亮,看来我这次是活下来了。
我从灵床上爬下来,发现手脚僵直,动作笨拙的很。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累得。
我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总算把身子活动开了。
然后我进了屋子,坐在椅子上一杯一杯的喝茶。
滚烫的开水,好像能把人体内的阴气冲掉似得。
等天光大亮之后,封七和李长庚总算起床了。这两个人倒是真沉得住气啊。
他们见我在桌上喝茶,马上问我昨晚上有没有出事。
我就把经历的事情讲了一遍。李长庚和封七都连连点头,叫了几声好险。
吃早饭的时候,李长庚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风,今天你就该出殡了。”
我猝不及防,手里的筷子叮当一声就掉在地上了。
我有些哀怨的看着他:“还有完没完?怎么还得出殡?”
李长庚挑了挑眉毛:“你已经死了,但是既没有棺材也没有坟。你觉得新娘子会信吗?”
他见我一脸发愁,安慰我说:“你放心,这一次没有任何危险。咱们就找个夜深人静,路上没人的时候。在你二叔坟边做一个衣冠冢就可以。做好了之后,我带你去找本命灯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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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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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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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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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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