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听说了村民的来意才算松了口气,带着人去了关着冯家孩子的仓房。
门一开,所有人就都傻了眼。
明明只有五六岁大小的孩子,竟然像是老僧一样盘着腿坐在一口倒扣的水缸上,神色之庄严堪比神明。
在场人的人好不容易压住了想要跪下磕头的冲动,才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冯家孩子当场就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说。”
那家人见小孩这里说不通,就拉着冯家人说情。还答应给他们二两银子做报酬。
冯家几代人都是种地出身,在村里又是出了名的老实,平时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吭声,什么时候被人捧过敬过?人家几句好话奉承过去,他们就不知道怎么好了?再加上人家还答应给银子,他们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二两银子在冯家人眼里就不少了。冯家虽说有那么两亩地,但是靠种地得的那点粮食,除去家里吃喝,留下来年的种子,剩下的又能卖多少钱?二两银子听着不多,但是在康乾时期,一两银子足够买一百五十斤最优质的大米。这对冯家来说就是一笔意外之财。
别说冯家孩子答不答应?单就是他爹妈都恨不得替他说话了。
冯家孩子知道躲不过去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把人头拿回来。但是,你们都得答应我一件事。”
“那就是,你们将来不能杀我!”
村里人一听这话全都愣住了,人群里到底是有能说会道的人,趁着别人愣神的工夫就开了口:“你这能掐会算,那可是咱村里的宝-贝疙瘩。我们把你当神仙供着都来不及,哪能杀你呢?”
冯家孩子看了那人一眼,又说了一句:“你们真要杀我的时候,不能用跟五行有关的东西。你们只要发了誓,我就答应。”
村里人一半因为好奇,一半出于敬畏地发了誓。冯家孩子才说道:“那人的脑袋没漂走,就在水底下的石头缝里卡着。但是,你们不能下去捞,人头不上来是水里有东西故意在压着,你们谁下去捞脑袋谁就得死。”
“你们带几斤猪肉和一只活鸡过去,把猪肉剁碎了撒水里,等到水里出了漩涡,赶紧把鸡给杀了,鸡心掏出来挂在鱼钩上扔水里,看见鱼钩漂子三点头就收线,人头就上来了。”
在场的人都是听得半信半疑,但是,人也问了,话听了,事儿就不能不办了。
在东北这边,最忌讳的就是“求仙不信”,意思就是说:你已经求了仙家给你指点迷津,结果人家说了话,你不照着做,等回过头来再求大仙,人家可就不帮忙了。
当然,在清朝代初中期,东北的出马文化还没完全成型,占据东北术道主流的是萨满教。
因为萨满和出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不是术道中人,很难分清谁是萨满巫师,谁是出马弟子?甚至很多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也弄不清两者的区别。
不过,到过东北的人都知道,东北对那些能帮人消灾解难的人有两种称呼:一种是“大神儿”,一种是“大仙儿”。
“大神儿”说的是萨满巫师。
“大仙儿”说的是出马弟子。
因为,沙家崴子的事情过去的时间太久,司宸的情报也无法做到完全还原当时的情景,所以,只能先用“仙”来代替。
冯家那孩子交代完怎么拿那颗人头之后,就告诉村里人:“等你们找到人头了,再过来找我,把我抬回屋里去。”
那些村民见冯家孩子不再说话就离开了冯家,第二天拿着那孩子吩咐带着的东西去了河边,他们把碎猪肉给扔进了河里,还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原本还在急流的河水就掀起了漩涡,河底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抛落的肉沫给彻底激怒,掀起了阵阵咆哮。
那户人家强忍着恐惧把鸡心剖了出来,挂在鱼钩上扔进了水里。
这时候,河水里面已经白浪滔天,谁还能看得清钩漂点不点头?
拽着鱼线的人凭着手感觉的鱼线动了三下,赶紧拼了命地往上收线,没一会儿的工夫就从水里拽出来一颗咬了钩的人头。
这件事儿,当时在沙家崴子轰动一时,人人都说冯家那孩子是仙人转世。尤其是,他让人把自己抬回屋里的事儿,那就更代表着他是仙人。
因为,仙人不沾凡间土。
从那之后,到冯家求仙问事的人就越来越多,那个孩子却很少开口。
但是,人有的时候就是犯贱,那孩子越是不开口,他们就越是想问个明白,越是往冯家人手里塞钱。
冯家人也是见钱眼开,只要收了钱就和着外人一起逼着那孩子说话,直到把事情问出来为止。
冯家人为了赚钱,特意找先生给那孩子起了名字叫“冯瑞”,也就是“逢祥遇瑞”的意思。只是,那个冯瑞真就没给谁带来过祥瑞,他说的话,多数时候都是凶事。而且,不管来求问的人有多高的身份,问过冯瑞之后三天之内必然逢凶,至于能不能化吉,真就得看那人的运气了。
也就几年的工夫,就有人传出了冯瑞根本不是什么仙人转世,而是妖孽化人。其中最大的理由,就是他只说凶事不给人破劫。
最先站出来证实这消息的,还是第一个求冯瑞找人头的那户人家。
那家恨冯瑞的理由很是简单——他们家的人头是找着了,但是,那家人不管怎么问冯瑞杀人凶手是谁?冯瑞就是不肯开口。谁逼着他问都没用。那户人家也就认定了自己家人是被冯瑞给咒死了。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地方上传开了。
传言这东西有个特点:传好事不会越传越好,而且也没人记得住,传坏事却是越传越坏,哪怕过了几十年都还能有人给你讲出来,而且,信坏事的人总比信好事的人多。
没过多久,冯瑞是妖孽化身的事情,就被传成了冯瑞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咒死一个人,才能维持着自己的人形,不然的话他可就得现原形了。
这下沙家崴子的人坐不住了,关于冯瑞的种种传闻让他们越想越是害怕,最后竟然生出了要弄死冯瑞永绝后患的想法。
谁都没想到,这个想法竟然受到了全村的赞同,包括冯瑞的父母也点了头。
领头要弄死冯瑞的人说:“那妖孽当年怕我们要杀他,故意让我们发了誓,杀他不能用跟五行有关的东西,怎么杀得了他?”
按照古人的观念,天地万物都在五行当中,无论怎么杀人都得跟五行扯上关系。那不就代表着,他们永远杀不了冯瑞了么?
整村人都在犯愁的时候,有人打听出来一个杀人的办法。就是用刚剥下来的牛皮把人给裹起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牛皮会在失水之后逐渐缩紧,最后把裹在里面的人活活缠死。
据说,收紧的牛皮最后能把人的五脏从嘴和下-体里全都挤出来,尸体也会眼珠迸出惨不忍睹。但是,村里没人会去考虑这些事情,他们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杀掉冯瑞。
冯瑞被村民从家里拖出来的时候,显得异常平静,似乎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直到村里人要把他给裹进牛皮的时候,他才开始反抗,好几个壮汉子却偏偏压不住一个半大孩子,最后村里喊了冯瑞爹妈上去帮忙,冯瑞才不动了,任由着村民把自己塞进了牛皮。
冯瑞被勒死之后,尸体连着牛皮被人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骨灰直接撒进了河里,真正是被挫骨扬灰。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冯瑞竟然是在他死后第七天回来了。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看见全身是血的冯瑞一边在山坡上推石头,一边对着村里嘿嘿怪笑。他身上的血,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搬来的白石头给染得通红。
村里人被那情景给吓得瑟瑟发抖,可是谁也不敢出去看个究竟?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村民才发现村子后面的山坡上多出来一层血红的石头条子,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山坡上修了一截楼梯。ωωω.χΙυΜЬ.Cǒm
有人壮着胆子把楼梯给掀下来扔进了河里,当天晚上那节楼梯就又回来了,冯瑞的鬼魂还是在一边笑一边往山坡上搬石头。
这下把村民给吓坏了,当天就商量着凑出一笔钱来去外面请来了一个道士。
那道士被山坡上修出来的楼梯顿时吓了一跳,转身就问村民:“你们是不是跟谁结下了血海深仇?”
那些村民毕竟都参与了杀人,谁敢跟道士说实话,道士看那些村民不敢出声,也动了气:“你们不跟我说实话,这里的事儿,我就不管了。”
村长实在没办法,才在安抚了道士之后,把冯瑞的父母给推了出来,让他们承认自己杀了冯瑞。
在古时候,杀人犯法,但是爹妈打死了忤逆子却不是什么大事儿。甚至,有人去官府状告子女忤逆不孝,县老爷也会当场下令把忤逆子乱棍打死。况且,冯家打死的还是个妖孽,只要村里人一起作证,冯家夫妻不会吃什么官司。
村长这是摆明了要把冯家夫妻推出来保着村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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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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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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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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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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