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我生那么大的一堆火,应该能照出去三四十米的距离。可那火光只照到我们脚边,就不往远处去了。
我们身后除了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
那时候,我们都是围着火堆坐着,睁开眼睛看着的就是火苗,眼睛被火光晃得生疼,却怎么都不敢往别处看,生怕一转头就看见别的什么玩意。
没过一会儿,我就有听见梆子声在远处响。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有人站起来就想跑,我眼看着那他往前跨了一步之后,人就像是掉进了黑影里一样,怎么也找不着了。
连长那嗓子都哑了:“别跑,都别跑,都围着火堆站着,站紧点。”
连长刚喊了两声,我就看见黑影伸出来一只手,一下扣住了他的手腕,抓着他就往黑影里拽。连长玩了命的想要往回来,却怎么也拽不过那只手,就那么硬生生地被拖走了。
剩下几个民兵都要被吓疯了,举着枪就往外面打。
他们根本就看不见人,那枪打得再欢,又有什么用啊?
没一会儿,就一个个地被拽了出去。
最后,火堆边上就剩下我自己了,那梆子声还是围着我转个不停,我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就看见黑影里伸出来一只黑黢黢的人手,奔着我身上就抓了过来。
我心想:这回算是完了。
没想到,我就觉得脖子上被什么东西勒了那么一下,等到再睁开眼睛看的时候,才看见那只手把我脖子上的草人给拽走了。
那只手是把草人当成我了?
我眼看着草人被拽走之后,地上火堆子就灭了。
说来也奇怪,地上的火没了,附近反而没那么黑了,借着月光还能影影乎乎地看着路了。
我也不敢在山上多待啊!就趴在地上一点点从阎王席那爬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
我没敢立刻回村里,就先跑去找了老山头。
老山头还真回来了,他听我把话说完,那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坐在那抽了好半天的旱烟才说道:“你这是被那东西缠上了,那东西拽了一次草人,就不会上第二次当了。”
“不过,那东西不能上树,你再遇上那东西就往树上爬,他什么时候走了,你什么时候再下来。”
我当时吓得差点哭了:“我这肉眼凡胎,哪知道那东西什么时候来啊!”
老山头说:“那东西,来之前都有动静,你听见不一样的动静,就说明那东西来了,你就得赶紧跑。”
我问老山头:“你说的动静是把梆子声?”琇書蛧
“不是!”老山头道:“你记着,那动静只有你能听见,别人听不见。听见以后别管自己在干什么?赶紧跑,慢了你就没命了。”
我问老山头:“这日子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老山头说:“没有头儿,要么是你死了,要么是那东西抓你抓累了,不想找你了,要不然肯定没完。”
“你想上树快,手上,脚上都得有功夫才行,要不你跑不到树根儿底下就得被他追上。你小时候,我教过你功夫,你想上树容易,就是大队那边的人不好应付,他们要是应付不过去,不用等那东西来抓你,你就得没命。”
老山头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还得跟上面交代呢?
连民兵带学生,丢了三四十号人,就我一个人回来了,我说“他们被鬼拽走了”谁能信啊?
我当时就问老山头,我该怎么办?
老山头告诉我:“你趁着没人看着你,赶紧回去,然后就在那装疯。没人能跟一个疯子计较,这是你唯一能活命的办法。”
“你先眯一会儿,等天快亮的时候,我喊你。”
我听了老山头的话,在老山头家里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回了阎王席。
我回去时候,故意地往树棵子里钻,把衣服划得全是口子,脸上也弄得全是血,趴在树上等着人来。
我一直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才有人上来,我就装成自己疯了,不管他们问什么,我都说:“全死了,全死了,一个没剩。”
大队里审我的那几天,我一共听见三次动静。
我按老山头的话,听见动静就往出跑,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在审我,遇见树就往上爬,抱在树上没命地喊,说什么都不下来。
后来,审问我的人,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们在山上遇见了某种危险,我是靠着爬到树上才逃了一命,但是也被当时的情况给吓疯了。他们也就不再找我了。
那时候,我是在装疯,后来,我是真要疯了。
那东西来找我,也不分个时候啊!
有时候我吃着饭,把饭碗一扔就得往外跑;有时候我上着厕所。连裤子都来不及往起提,就得往树上爬……
晚上,我根本就不敢睡实诚了,我怕自己睡得太死听不见那动静;白天,我就不敢走得太远,生怕附近找不着树。
我后来干脆搬到山上住了,就这么不人不鬼地活着。
要不是村里人觉得当年是他们逼着我上山,才把我给吓疯了,一直拿钱供着我,我说不定早就饿死了。
老根子说到这里,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我沉吟道:“这么说的话,你是从来没进过祈神岭。”
老根子点头道:“我是真没进去过。”
叶开问道:“你说那个老山头呢?他还活着么?他有没有传人?”
老根子说道:“老山头早就已经死了。”
“他活着的时候,想拜他为师的人不少。但是,他谁也没收。”
“我听说老山头自己说,他有几个师兄弟,也住的地方离着祈神岭不算太远,具体是什么地方,他没告诉过我。”
我点头道:“你说,那东西来的时候有声音,是什么声音?”
“是走步声!”老根子说道:“就像是有人在轻手轻脚地往你身后走一样。”
叶开问道:“那东西多久来找你一次?”
我知道,叶开是动了让老根子带我们上祈神岭的打算。
老根子哭丧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
“放屁!”叶开骂道:“你被那东西缠了那么多年,你一点规律都不知道?你在那糊弄谁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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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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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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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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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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