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睑,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敢说。
贺禹州缓慢起身,周身布满矜冷的气息,“既然如此,去把柯芷晴绑了。”
陆川讶异。
他调整语气问道,“柯芷晴毕竟是温妍小姐家里的表亲,如果温妍小姐插手……”
更何况温妍肚子里还有孩子。
陆川真怕这事儿闹的棘手,两边为难。
贺禹州随手把手里的一支药膏丢在了床头柜上,冷笑一声,“是没听明白我说的话?”
他虽然勾着唇角,可是语气却冰的人头皮发麻,阴哑的嗓音克制着热潮的汹涌,给人极大的压迫力。
陆川再不敢多言,领了命就走。
半个小时之后。
贺禹州接到了温妍的来电,他目光落在因为震动而不断变化位置的手机上,眼睁睁的看着振动停止。
来回三次。
手机才彻底归于沉寂。
躺在病床上的南漾小声啜泣起来,“爸……”
贺禹州蹙眉,坐过去,轻轻捏住她的手,纤长的手指扫过她的眉眼,擦掉她无意识落下来的热泪。
眼泪有温度,灼热,烫了一下他的指腹。
眼泪里包着小姑娘受到的委屈。
保镖突然敲门进来,“贺少,温小姐在您的病房,正在哭闹,我们控制不住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贺禹州沉吟一声,“我知道了。”
保镖想了想,如实说道,“温小姐说,贺少不见她,她就去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刹那间。
贺禹州周身包揽了一层寒意,眸色阴鸷,充满压迫感。
保镖感觉自己要被冻住了,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喘息不由得放低,喉咙不自觉的紧张滚动着。
分明——
他一句话都没说,甚至一个动作都没有做。
贺禹州起身,“你留下,照看太太。”
保镖急忙点头应声。
贺禹州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距离门口还有三步远,里面的哭喊声已经涌入耳廓。
有几分令人烦躁。
贺禹州推开门。
温妍满脸是泪是转过身,看到男人,委屈遍布,“阿州,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你是不是不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贺禹州提起脚步,大刀阔斧的走进去,在黑色软椅上坐下来,他嗤笑,“继续摔。”
整个病房里,一片狼藉。
温妍怯弱的走上来,“阿州,芷晴只是个孩子,你能不能帮她这一回?我舅舅身体不好,芷晴本就是他老来得女,如果芷晴出事,我舅舅会受不住的。”
贺禹州挑眉,“是么?”
他话语冷静,可话里面,却有隐隐正在裹挟着风暴的暗流,在蠢蠢欲动。
温妍扁着嘴点点头,“我舅舅第一次求我,阿州,你帮帮芷晴好不好?”
贺禹州撑起身子。
一手握着软椅的扶手,一手抬起温妍的下巴,目光清冷,“告诉他,受不住就跟着一起死。”
温妍大惊失色,“阿……阿州……”
她惊呼,声音充满了破碎的难过,“据我所知,芷晴算计的是南漾,你和南漾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替南漾出气?”
贺禹州轻笑,“温妍,我讨厌蠢女人,可我知道你不蠢,你只是错乱了部分记忆,并没有坏了脑子。”
温妍身子一软。
趴在地上。
她握紧拳头,细细软软的在哭,“阿州,舅舅和我妈都跪下来求我了,我在你面前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吗?”
温柔的小女人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贺禹州起身,把温妍从地上扶起来,“柯芷晴只要认罪,一切,止步于此。”
温妍哭声戛然而止。
她楚楚可怜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不明白,这次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温妍站在他的面前,有些恍惚,“阿州,你真的,不肯放过柯芷晴吗?”
贺禹州侧开身子,“我让保镖送你回去。”
温妍摔了摔胳膊,控制不住的大声质问,“我怎么回去?我有什么脸回去?”
贺禹州声音淡淡的沙哑,“刚好,别墅已经收拾妥当,我让保镖送你回别墅。”
落下话音。
贺禹州抬脚就走。
当他走到门口,温妍大声问道,“因为南漾是你太太,所以你为了她出头,不择手段,那我又算什么?贺禹州,在你眼里,我又算什么?”
贺禹州顿住脚步,“温妍,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你乖点。”
他推开门。
没有犹豫的走了出去。
温妍歇斯底里的尖叫,把唯一幸存的几个杯子也摔在地上,“我算什么啊!”
贺禹州出去后,吩咐保镖,“把温小姐送去温家。”
——
月上树梢。
南漾才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男人的面庞在眼前由模糊变得清晰。
是贺禹州。
南漾眼眶微酸,“贺……”
要说话,才发现舌头不对劲,绷的很紧,一动还很疼。
贺禹州立刻走过来,“疼?”
南漾点点头,很小的幅度,似乎点头幅度大了,都会牵扯到舌头。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无声的蹙眉,表示询问。
贺禹州坐下来,清冷的声音有些温柔,“你咬舌,有一个伤口很深,缝针了。”
南漾点了点头。
她在脑海中回想着,她不确定自己意识涣散的时候,看到的是贺禹州,还是自己的幻想,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
她面色一寸寸发白。
贺禹州垂着眼睑看她,“没事,他们没动你。”
南漾终于松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眼泪一串串落下,是劫后余生,更是后怕。
贺禹州给她擦了擦眼泪,越擦越多。
他有点无奈。
他托着她的小脸,一边摩挲着,一边俯身去亲吻她的眉眼。
眼泪炽热,苦涩。
在他的唇角缓缓蔓延,他亲了一会儿,就去亲她的唇,果冻一般的触感,让他流连忘返。
她嘴里有伤。
不能深入索吻。
他就只浅浅的吻着她,吻着她的唇角,脸颊。
更多的是安抚。
南漾被安抚的情绪逐渐控制下来,她却忽然从被子里伸出胳膊,紧紧抱住贺禹州的脖子。
小脸埋在他的锁骨处。
锁骨那里很快湿润。
贺禹州轻轻扯了扯唇角,他微微起身,连带着南漾一起拉起来。
他干脆搂着南漾的软腰坐起来。
南漾双腿分开,放在他两侧,上半身紧紧贴着他,无助又柔软。
他托着南漾的小臀站起来,抱小孩子一样。
贺禹州坐在了软椅上,南漾被他拥在怀里,他手指抚弄着她性感的小脊窝,“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嗯?”
南漾不吭声,也不动。
贺禹州握紧她的小腰,若有似无的摩挲着,“南漾,你该吃点东西了。”
大概是不想让他说话。
南漾张口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咬的有一点重,男人瞬间敛起神色,“南漾,你欠gan是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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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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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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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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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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