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眸,慌乱的推了下身上的男人。
傅谨臣察觉到她的抗拒,松开她,抬起头。
黎栀绯红着小脸,偏开头急促喘息着,嘤咛出声。
“不要……”
傅谨臣僵住,喉结滚动,几乎是用了全部自制力才翻身从她的身上起来,他拉开运动衫的拉链,站起身去了窗边儿。
黎栀默默坐起身,尴尬的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服和头发。
她低着头,平复着心情。
身后响起傅谨臣的声音,“头发还是湿的,坐过来。”
黎栀回头,见他已经恢复了正常,拿了吹风机插了电,示意她坐过去。
黎栀头发没吹,她站起身走过去。
“我自己来吧。”
傅谨臣却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了床上。
他推开按钮,温热的风吹拂上头皮。
黎栀坐姿规矩,感受着他的手指,温柔的在发丝间穿梭。
黎栀的发质很好,柔顺又直,发丝浓密,傅谨臣有些爱不释手,吹了好久。
等他关掉吹风机,黎栀忽而抬起头,说道。
“那天,你也喂我一颗橘子糖,你还记得吗?”
傅谨臣将吹风机放好,“哪天?”
“十四年前你把我抱回傅家那天。”
傅谨臣想了下,但他只记得那天抱她回来,细节上却早已经模糊了。
黎栀看他表情,便知道他忘记了,她道。
“那天我差点死在黎勇手里,死里逃生,觉得眼前都是血红色的,嘴巴里也都是血腥味,你把我抱回去叫了家庭医生,可我却不肯让医生靠近,你就往我嘴里塞了一颗橘子糖,我还记得当时你说的话。”
黎栀唇角扬起浅浅的笑意,“你说,吃颗糖就不疼了,甜不甜?让医生叔叔帮你看看,哥哥就奖励你一大罐这样的糖果好不好,还有别的味道,栀栀想不想也尝尝?”
听她这样说,傅谨臣好像也有了一点模糊的记忆。
他有些好笑,薄唇微牵起弧度,“原来我那时就是拿一颗糖哄好你的?”
黎栀笑着点头,她垂下眼眸,掩藏起了翻涌的情绪。
他不知道,那是她在六岁时被苏家父母抛弃后,两年里第一次又吃到了糖果。
那颗糖,是他给的。
那天以后,她又是有糖果吃的孩子了,世界里像照进了一道光。
第二天,傅谨臣真的又给她一罐花花绿绿的糖果,都是水果味的。
可这么多年,她最喜欢的还是橘子味道的糖果,也一直记得那晚那颗糖果的味道。
“是啊,你这么多年就只会这一招!”黎栀朝着傅谨臣撇了撇嘴。
傅谨臣啧了声,他看着她,深邃眼眸里有鲜见的笑意,看起来很温柔。
“取笑我啊?但事实证明,对付你,这一招就管用了。”
黎栀耳尖有点红,低下了头。
她坐在那里,看着格外的温软。
傅谨臣微微俯身,抬手捧着她的小脸,抬起她的小脑袋。
“这么大了,还要糖哄,害羞了?”
黎栀脸颊微烫,有点羞赧。
傅谨臣却蓦的开口,“当年一颗糖骗了个妹妹,现在能不能一颗糖乖乖做回傅太太?”
黎栀放在床沿的双手骤然攥起。
她呼吸也乱了一瞬,望着傅谨臣黢黑无垠,已没了笑意,多了攻击力的深沉眼眸,她轻轻的却坚定的摇了摇头,笑道。ωωω.χΙυΜЬ.Cǒm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没那么好骗了,别闹了。”
她伸手,推开了傅谨臣捧着她脸庞的大掌,站起身说道。
“我去给奶奶打电话,下午我还有工作呢,你应该也是吧……”
她快步走向门口,刚刚她的手机被傅谨臣放在了门口的矮柜上。
她没敢去看身后傅谨臣的神情,心里有点乱,说不出是期许他拉住她,再说些挽留的话。
还是害怕多一点,怕他再挽留,而她会禁不住心软回头。
但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她将电话打通,傅谨臣都没再开过口。
黎栀挂掉电话,傅老夫人便让田妈来打开了门。
“老夫人在楼下等着呢。”田妈说道。
黎栀便和傅谨臣一起下了楼,傅老夫人看两人一起下来,目光立刻便将他们打量了一个遍。
看到两人的神情,老夫人心里便是一咯噔。
这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和好了的样子?
“谨臣,让你好好哄哄你媳妇,你哄了没有?有没有好好道歉啊!”
老夫人皱眉生气,冲黎栀招手。
黎栀过去,握住傅老夫人的手坐在了她身旁。
“奶奶,三哥哄过我,也给我道歉了,我已经原谅他了。而且,那天三哥也不是有意不救我的,我真的不怪他了。”
“那你们是和好了吗?”
老夫人又看看两人。
难道是和好了,但是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黎栀看了傅谨臣一眼,傅谨臣神情清冷,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他冲傅老夫人道:“奶奶,我们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就算离婚了,她也还是傅家小七。”
傅谨臣一声“还是傅家小七”,黎栀心里像被什么狠狠拉扯了一下。
她鼻尖一酸,差点掉下眼泪。
她之前坚定的想要离婚,便是想回到妹妹的位置上。
现在终于如愿得偿了,该高兴才对,可心里蔓延上的却更多是苦涩。
她面上却笑颜逐开,点头道:“是啊,奶奶。”
“什么离婚!怎么好端端的还是要离婚呢,我不同意!你们就休想!”傅老夫人怒道。
黎栀忙给老夫人顺气,劝道:“奶奶,这都是我和三哥商量好的,我们都觉得离婚更好,也希望奶奶能尊重我们的意思。”
傅谨臣看着黎栀脸上轻快向往的笑容,眼底闪过几分讥诮,他按在沙发木质扶手上的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凸起。
“不行!谨臣,你倒是说句话啊!栀栀还小,容易冲动,你呢?你也跟着胡闹,想气死奶奶吗?”
傅老夫人怒极瞪向傅谨臣,傅谨臣又看了黎栀一眼。
就见黎栀也看过来,有些紧张的模样,大抵是怕他又反悔,好挡了她远走高飞的路。
奶奶都气着了,这女人都半点没心软不退让,离婚的意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的。
既然傅家,傅太太的身份都已经成了禁锢她的枷锁,让她难以展颜,他还一次次勉强什么?
他沉声道:“奶奶,她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谁也拦不住。我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先回公司了。”
“混账!还没说清楚呢,你给我回来!”
傅老夫人怒的拍起沙发,傅谨臣也没回头。
他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玄关,背影都是冷漠和不耐烦。
黎栀垂下了眼睫,右手却在口袋里捏紧了那几颗糖果。
她和他之间,始于多年前的一颗糖果。
如今又终结于这几颗糖果,是不是也算有始有终了。
就这样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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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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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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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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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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