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
“哇啊!”
徐庆余、姚融侧身转首,顺着杨赞指点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从门缝底下伸入的那些苍白色的指头,两人被唬得一下子跳起身,哇哇大叫起来。
“呜呜,赞赞要妈妈,唔哇——!赞赞怕怕啊,哇哇啊……”姚融和徐庆余小脸上浮现的惊恐之色,把本就强忍着惧怕的杨赞吓哭了。
“别哭啊!”杨赞这么一嚎,倒把六神无主的徐庆余给叫醒了,他一边学着卫霄安慰杨赞时的样子拍着对方的肩膀,一边强作镇定道:“有,有什么好怕的?小小说过,只要我们拿着这个就好!”说着,摊开手心里写满经文的小纸片。
通红着眼眶,忍着泪的方孝诚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滴,忧心地瞅了瞅掌心中叠成一小块的折纸,咬着唇瓣道:“这张纸头真的有用吗?”
姚融狠狠地点了点头道:“肯定有用啊!小小不会骗我们的。只要我们拿好这个,鬼鬼就捉不到我们了。”
嗞啦——!嗞啦——!
“她要是进来了怎么办?”贺荣躲在方孝诚、杨赞身后,盯着门缝下用指甲划着地板的十指,紧紧捏着卫霄给他的经书,颤抖着嗓音提问道。
“鬼鬼肯定进不来的,她要是能进来,就不要我们开门了。”徐庆余是小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最聪明,当即反驳道。
贺荣想移开目光不去看门缝下的十指,却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依然不由自主地注视着那骇人的景象。加上不绝于耳的刮地声,又惊又怕的贺荣不依不饶道:“明明她的手都伸进来了!要是再进来一点,她自己开门怎么办?”
刚被安抚住的杨赞听了贺荣的话,又呜呜地啼哭起来。“妈妈啊,赞赞要妈妈!呜呜呜……”
“呜呜……小小什么时侯回来啊?诚诚也怕,唔哇……”方孝诚终于在杨赞再次哭出声时,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好了,你们别吵!”徐庆余此刻心里不是不害怕的,但卫霄临走之前关照他的话,徐庆余时刻记在心里。徐庆余心道,要是小小回来一看,鬼鬼爬进了房间,捉走了小朋友,那小小一定就不喜欢他了,觉得自己没有用了。这么想着,徐庆余由惧生怒。他抿了抿唇瓣,瞪向门缝下的十指,暗道,这些手指头一定就是小小说的鬼鬼,那……徐庆余看了眼小手中的纸片,一把拉住姚融的手往门边走去。
姚融被徐庆余吓了一跳,拉住他道:“小余,你想干什么啊?”
“他们不是怕鬼鬼吗?我们就把鬼鬼赶出去!”说着,徐庆余放开姚融,独自走到门后,看到脚尖前三尺处划拉着地板的十指,又心骇地退了一步。接着,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握的经书纸片猛地丢到门缝下的指头上去。
“呀——!呀——!”
因为站得近,所以徐庆余丢得挺准,一下子就扔到了门缝下伸入的指尖上,那只被经书纸页击中的手倏地缩了回去,于此同时门外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你们看!小小没骗我们吧?”徐庆余投掷纸片前,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一时喜笑颜开,转过头冲着身后的姚融等人说道。
“当心!”
对方的右手收了回去,门缝中还留着五根左指。姚融猝然间看到因门外的悲呼而静止不动的指头猛然间抽动,竟连着整个手掌一起塞进了门缝,由于门板下的缝隙很狭窄,整只手伸入的结果,是手背上的皮肉都擦得鲜血淋漓。但对方好像不怕疼一样,拼命地扭动着指掌,朝站在门边的徐庆余的小脚上抓去。姚融赶忙扑到徐庆余身边,拉着他的胳膊退到一旁。
“怎么办?她是不是要爬进来了?”贺荣瞅着地上那只掀起皮肉流着血的手,满目俱是惊慌。
“丢它,用小小给你们的纸头丢它!”被唬了一跳,正拍着小胸脯的徐庆余挥手冷喝着提醒道。
方孝诚几个闻言,纷纷举起小手,把纸张抛向房门下不停地扭动着的左手处。可惜,他们人小离门边又远,纸片抛到半路就掉到地上去了。
“哎呀!你们站得这么远,怎么丢得到啊?”徐庆余白了众人一眼,刚要提步去捡,却见小纸片倏地扬起星星点点的火花,连同他方才抛在门缝旁的那张击退了怪手的纸页一起熊熊燃烧起来。wWW.ΧìǔΜЬ.CǒΜ
“啊——!”
“哇啊——!”
孩子们呆呆地张着小嘴,望着纸张化为一团团的火焰,并在他们的惊呼声中飞向门缝下仍在用指尖抓抠着地板的左手。
“呀——!呀——!”
当火焰把扭动的左手包入金色的火花内时,房门外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并一次比一次凄厉。虽然门后的声音很吓人,但眼前奇异的景象,让孩子们散去了惧怕的神色。一个个紧盯着包裹着左手的火焰,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连胆小的杨赞都忘记了哭泣,仰起带着泪珠的小脸,目瞪口呆地凝视着金光闪烁的火焰。
“呀——!呀——!”
门板下的左手剧烈地挣动着,把房门震得嘭嘭作响。但好似因为过于深入,或是火焰的阻挡,反正左手缩不回去了,只能留在门缝下不休的挣扎。约摸过了五分钟,光芒才逐渐淡去,徒留一只破烂的手掌一动不动地趴在门缝中。
“怎么办?它不动了。”姚融侧首看向身边的徐庆余,指了指门下的怪手道。
“它会不会死了吧?”杨赞锁着眉峰,哭丧着脸道:“老师会不会骂我们呀?”
“老师为什么骂我们啊?”贺荣斜视着杨赞,翻了个白眼道:“又不是我们让它来的!”
方孝诚颔首附和道:“就是!我们打鬼鬼,老师应该表扬我们的!”
“可是……”
“可是什么啊?”方孝诚不耐烦地瞪视着杨赞道。
“我还是怕。呜……”
“你真是麻烦,有什么好怕的?”徐庆余见杨赞动不动就哭,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拉着姚融走到门边,用脚去踢卡在门缝中的左手。
姚融一把拉住徐庆余道:“哎呀!你干什么呢?”
“我们把它踢出去吧。”徐庆余说着就提腿踢向皮开肉绽的手掌,原本耷拉在地板上的左手在徐庆余一击之下,竟又缓缓地动了动手指。
“哎呀!它动了,它动了!”贺荣大声嚷道。
徐庆余横了眼说话太大声,而害得自己心跳加速的罪魁祸首,边冲方孝诚几个招了招手道:“你们站在那里干什么啊?一起过来把它踢出去啊!”说罢,拉着姚融一块儿踢腿,使劲往门边下的左手上招呼。
“呀——!呀——!”
“站在那儿干什么呀?还不快过来!”
门外的声音听着吓人,但徐庆余、姚融踢了那么多下,那只手除了躲避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看了好一会儿的方孝诚与贺荣倒是不那么怕了,见徐庆余发话,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闭着眼睛踢向那只带血的手掌。
“踩死你,踩死你!”
“让我也踩一下,让我也踩一下!”
“叫你吓我们,叫你吓我们!”
“我也来,我也来!”
开始,小孩子们踢起来还有点怕。但初生牛犊不惧虎,慢慢的,徐庆余等人你一脚,我一脚互相比拼起谁踩得多、谁踩得快、谁踩得狠了。其后,门外的惨呼声,怪手在孩子们脚下微微扭动着指尖的样子,都让越踩越高兴的孩子们感觉有意思,连胆小的杨赞都破涕为笑地走上去,跟着大家一起踩怪手。
“呀——!呀——!”
终于,怪手再被踩烂前缩回了门外,反倒让房间里的孩子们一阵惋惜,一副还没有踩够的样子。不过,怪手的消失依旧让徐庆余几个松了口气,众人擦着因为方才的踢踏而泛出的汗水,你看我,我看你的笑了片刻后,再次交谈起来。
“你们说,小小怎么还不来啊?”
“是啊,小小明明说去一下下,很快回来的。”
杨赞、贺荣噘嘴嘀咕道。
方孝诚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找他吧?”
“不行!”徐庆余摆手道:“小小说过,我们不能出去的。”
“可是,鬼鬼已经被我们打走了呀!”
未等徐庆余出声,姚融帮着他说道:“你怎么知道鬼鬼走了?说不定她还躲在门后面呢!”
“哇!”经姚融这么一提,杨赞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
“你们还要出去吗?”徐庆余双手插腰,仰着下巴道。
方孝诚苦着脸道:“要是小小还不来,我想便便怎么办?”
小小说,想尿尿的话,先尿在脸盆里。可是,臭烘烘的大便也让他们便便在脸盆里吗?徐庆余和姚融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来想去,只能叫方孝诚忍着。
“要是我忍不住呢?”
喀嚓。
就在方孝诚追问的那一瞬,听到门外插入钥匙的声音。徐庆余五人纷纷扭头,惊恐地望着倏然开启的房门。
“你们干什么啊?”卫霄刚踏入房门,就看到一双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不由得询问道。
“是小小!”
“小小,你来啦?”
“小小,你不知道……”
“小小,你怎么这么慢啊?刚刚……”
啪嗒。
卫霄反手推上房门,边听着姚融等人七嘴八舌的诉说着之前的险况,倒让卫霄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猜着了,女鬼想冲他身边的孩子下手,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锲而不舍地出手。这次,竟连手都伸进来了。幸亏他走的时侯,反复叮嘱过徐庆余几个,要不然,眼下的情况还真不好说。
卫霄不吝啬地狠狠表扬了众人一番,随即回头仔细地看了看门后地板上的血水,接着从背包里取出打火机,点燃兜里掏出的经书纸片,并投入玻璃杯中,接着倒上开水,往稀稀落落的血渍上泼去。一股金光闪过后,地上的血液溶于清水中,卫霄乘机丢下一方手绢,擦去地板上的血液,并随手把手帕丢入房内的垃圾袋里。做好这些事后,卫霄把自己床边的床头柜挪到窗户边,手脚并用地爬上去,趴在窗台上往下看。
“小小,你在看什么啊?”
就在贺荣提问的时侯,徐庆余、姚融两个已经推过床头柜,学着卫霄的样子爬到柜子上朝楼下张望了。方孝诚三人赶紧依样画葫芦,最后六人并排着趴在窗畔俯视着楼下花坛边,穿着黑色裙子跳来跳去的女人。
“她在干什么呀?”
“跳舞么?”
“我觉得,她跳得不好看。”
“嗯。外面还在下雨呢,她为什么要在外面跳舞啊?”
“小小,你知道吗?”
“嘘——!”
卫霄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一边认真地看着庭院中神婆的舞蹈。先前,不管村民怎么恳求,大楼内的管理员蔡头都不让他们上楼做法事,一群人险些打起来。警察劝了又劝,让双方各退一步,蔡头才同意神婆在大楼的庭院内做法。眼下雨小了一些,蔡头不好说话,警察又在一旁看着,村人只得让步,求着神婆在大门外做一场法事。
卫霄等神婆答应后,立刻乘电梯上楼,他深知在楼下看未必有楼上清楚,还容易被人发现。神婆越跳越快,并一下下地转着圈子,杨赞几个嘴里说着不好看,眼睛却看得一眨都不眨。就在神婆吸引住众人目光的当儿,卫霄悄悄地把视线瞥向斜对面的窗户,朦胧的雨雾中,一张吊死鬼的脸贴在茶色的玻璃窗上,冷冷地注视着楼下的动静。
卫霄眼下最想弄明白的是慧妞到底死在哪个房间。怎奈,他前两次在底楼无意间看到吊死鬼,却都没看清对方所在的房间。在梦中,也依然没有察觉。所以,卫霄这次暗中叮嘱自己,说什么都要把对方的老巢给找出来。
诶?
卫霄正欲细看吊死鬼显现在哪一扇玻璃窗上时,遽然中,大楼内所有的窗户上都映出了吊死鬼的影像。那一张张恐怖的脸,密密麻麻的均布在大楼的每一扇窗内,看得卫霄头皮发麻。骇然之中差点要失声惊呼的卫霄,刚咽下涌到喉间的叫声,对面百来张窗口中的吊死鬼的样子忽然一变,变成早上他在底楼电梯门前遇到的男人中走来问话的那个叫老金的中年男子。
老金那张肥胖的脸,在卫霄的眼皮底下炸开来。先是鼻梁被压碎,成了一条贴附于脸上的肉虫。紧接着,牙齿崩裂,仿佛有外力在施压,把他的整张脸都碾成了肉饼。最后,眼珠从眼眶中迸出,脑门破了个大口子,像翻倒的奶油罐子般的,淌出红白相间的脑汁……
这番惨不忍睹的画面,却映在西翼楼外的几百张茶色的玻璃窗上,像数百台电视机同时播放,看得卫霄的腹中翻滚起阵阵的呕吐感,即在他忍不住移开眼神的那一刹间,突然福至心灵。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卫霄猛然回首,冷冷地注视着玻璃窗上的画面,暗中惊呼。卫霄通过下午的梦境、徐庆余等人的阐述,和眼下在茶色玻璃镜上看到的影像,终于明白了那个隐晦的提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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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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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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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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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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