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卫霄根本没想过‘波纹’再次来袭,有没有可能把自己送回原来的世界。卫霄的心正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他有种被困入陷阱中的不妙感。卫霄想逃,也确实迈开了脚步。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一波、两波、三波……水浪层层叠叠的接踵而至,‘波浪’每涌进一次,位于过道中的景物便朝他的方向推近一次,那条拄着拐杖的人影前一刻还在长廊的另一头,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置身于通道中央,而下一个弹指间,卫霄甚至来不及扭足转身对方已至身前。
啪嗒、啪嗒,拐杖击触水门汀的声音近在咫尺,清晰地传入卫霄的耳内,令他的心脏不住地抽搐着,那是一种因为过于惊恐而产生的压抑到疼痛的感觉。然,眼下却有比骇人的音色更使卫霄惧怕的东西,那双猝然映入眼帘的,位于伸手可及处的没有了小腿的残肢,和对方那异常高大的,仿佛一座小山般笼罩在头顶的身躯,都让卫霄那小小的身躯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起来。
即在卫霄由于惊愕、悚然而呆滞的刹间,男人忽地双肩一扭,其腋下的拐杖一下子错位,砰嗙两声跌落于冷冰冰的水门汀上。失了支撑工具的男人借势冲卫霄扑了过来。卫霄下意识地急退了两步,避免了被对方压在身下的困境,却躲不开那对探向他的青筋虬结的有力手掌,它们正死死地拽住他的裤脚,一拉一扯间,卫霄的小身板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险些使他踉跄着摔倒。
“还给我。”
什么?
“还给我!”
肃静的长廊内陡然响起的充满了寒意的嗓音,而刹间衍生出的阴沉之气,叫一时间被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傻的卫霄猛地清醒过来,并冷冷地打了个寒颤。显然,说话的就是趴在他脚尖前,牢牢抓着他裤腿的男人。而,就在话声响起的同时,男人开始伸手拉着卫霄的衣物往上攀,正竖起耳朵想细听对方在说什么,从而找出线索的卫霄吓得立刻探出胳膊奋力扒拉着男人的衣袖,试图把男人推离自己。
卫霄使出了吃奶的劲头,怎奈小胳膊小腿,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而男人虽然断了小腿,但双臂结实有劲,仅在短短几息之间,就由卫霄的裤脚一路往上拉扯,攀爬到他的胸前,紧紧抓着他心口处的衣襟。与之同步的是,男人的头颅随着他攀升的动作迅速的凹陷,脑浆血脂从破碎的头骨中喷涌而出,乌黑的发丝中沾满了红白相间的浓汁……
看多了血肉模糊的惨景,却是第一次距离卫霄这么近,一张仿佛从高楼跌落至地面而瞬间化为恶鬼的脸,几乎贴在他的鼻尖前,卫霄那双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把周围的事物看得分明的眼瞳内闪烁着失措与惊惶。刹那中,卫霄的脑子一片空白,但他依着求生的本能,在惧怕之下挣扎的愈发厉害,手臂不住的挥摆拉扯着,没有停止过任何可能摆脱男人而做出的努力。
不行!躲不开!
卫霄的脑袋拼命地朝后仰,想避开对方,慌乱中甚至顾不得可能弄伤自己,但两者间力量的差距让卫霄明白他根本逃不开男人的掌控。更使卫霄无法忍受的是,那张缺了眼珠,稀烂成一团淌着脑浆的脸一次次地凑近自己,没有了牙齿,好像一个古怪□□般的大嘴不停地蠕动着,似乎要告诉他什么,却只听到咯咯吱吱的,令人胆颤心跳的无机质的音色,并随着它的一张一合,一波波腥浓的血汁喷涌而出。ωωω.χΙυΜЬ.Cǒm
卫霄很想冷静下来,他也明白只有镇定了才能解决问题。卫霄曾经遇到过许多可怕的事,然而,今晚的遭遇仍然令他胆寒。先是在厕所门口看到尸变,随后,跨出洗手间居然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上楼、下楼,走了大半夜没有尽头的楼梯,一次又一次的遇鬼,情况一次比一次的危急,如今这没了双腿,好似被摔成肉泥的鬼东西竟还爬到自己身上……卫霄的心里非常苦闷,不仅是怕,更有种荒寂的孤独感。那么大的空间,上上下下,来来回回走了那么久,始终就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即便他一路走来凡事只靠自己,此时亦不免生出悲凉的辛酸感。
“呜呜,滋嘶嘶,滋……”
男鬼喉咙里咕哝的声音开始急促,抓着卫霄领口的手正渐渐收紧。卫霄心知不妙,他想把领子拉回来,十指奋力的扯着衣领,指头都因为太过使劲而发青了,现状却未有一丝缓解。
怎么办?怎么办!他根本扯不过对方啊?卫霄厉声自问。对了,扯——!卫霄忽然急中生智,既然扯不过,那为什么不干脆脱下来?此念一生,卫霄那双正与男尸争抢衣领的手倏地一松,飞速反臂探向后领,捏紧后瞬即朝上一提,头一低,腿一弯膝盖运劲整个人朝后猛退。
病号服本就宽松,被卫霄这么一挣一下子脱了去不算,反倒是卫霄太过使力以至腿脚不稳,连退了好几步也没能止住冲势。卫霄本以为右肩会撞在墙壁上,没料到竟撞了个空,身子一歪踉跄着摔入半开着的病房内,若不是眼疾手快胳膊一挥抓住门板非仰天狠狠摔上一跤不可。
骤然闯入病房,首要的自然是观察周围有没有危险,其后才考虑是逃是留。怎奈,卫霄是背对着门跌入房间的,他欲回头四顾,倒在走廊内的男鬼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男人那血淋淋的,白骨都从肉里刺出了一大截的胳膊一甩,丢开手里的衣服,接着十指猛地扣住水门汀,昂着血骷髅般的脑袋匍匐着往前爬,那怪异的身姿使得卫霄头皮发麻。
男尸爬得极快,卫霄仅仅只是迟疑了两秒,对方的指尖就探到了房门口。卫霄几乎是下意识地踢上了房门,并立即捻上了门锁,还用胳膊撑着房门,生怕男鬼下一瞬破门而入。
嗞啦——,沙沙沙,沙沙沙,滋……
听着门外指甲刮着木头的声音,卫霄张着嘴大口喘息着。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半小时,或者只不过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卫霄收回撑着房门的手臂,慢慢握紧拳,再次看了门锁一眼后,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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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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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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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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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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