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百骸渐渐泛起的寒意,恐惧渗透到周身的每个毛孔,他忽然清楚地意识到,往后余生的每一刻自己都将活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中。
他突然怕了,“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
宣和帝像是听见什么有意思的笑话,他欣赏着他因疼痛扭曲的面孔,因恐惧落下的眼泪。
拿着匕首顺着他的伤口,在他的皮肉上作画,嘲讽着,“疼吗,往后的每一刻,你都会比现在更痛,你敢对念之下手,就应该想到朕会怎么对待你。
放心,朕会用最好的药吊住你的命,让你活得长长久久,受尽这天下酷刑。”
“赵君玄,你是个疯子,你是恶魔。
哈哈哈,好啊好啊,秦大人知道他敬仰的贤明君主私底下是个虐杀成性的疯子吗!哈哈哈!”
元宝先颤抖着身子,像是疯了一般的大笑起来,努力刺激着宣和帝。
“你可千万留着我的命,早晚有一天秦念之会发现自己呕心沥血披荆斩棘,用了整整十年时间扶持上位的宣和帝,究竟是怎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疯子。
多可笑啊,无论我们如何威逼利诱,秦念之都不愿背弃你加入圣教!
宁愿跳河自尽,也不愿成为掣肘你的武器!”
宣和帝退后了两步喃喃自语,神情带着不可置信的迷茫,“你说什么?他是因为朕才投河的?
念之他为何从未同朕说过?他那么怕水的一个人……”
元宝吐出一口血沫,继续嘲讽道,“赵君玄,你可真恶心!
他奉你为当世明君,可你却垂涎他的美色,整日只想将他囚于榻上,百般凌辱。
你明知嘉敏公主的计划,却偏偏没有阻拦,甚至故意放纵秦大人一人在宫中行走,为何?让我猜猜看啊?
你一定是在等着他中了公主的情药,好光明正大的找个借口将他据为己有!
哈哈哈哈,秦念之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傻子!
而你赵君玄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龌龊最恶心的人!你注定永生永世都将痛失所爱,一辈子孤独终老,凄凄惨惨死去!”
“闭嘴!闭嘴!闭嘴!”
宣和帝双眸猩红,眼底像是淬了火,他握住匕首,狠狠地在他身上捅了一刀又一刀,满身鲜血的疯魔的样子,纵使见惯刑讯的监察司众人也忍不住胆寒。
直到元宝彻底断了生机,身子犹如一滩烂泥,宣和帝这才清醒过来,他气喘吁吁,松开手里的匕首,后退了两步。
一身的狼藉狠厉,犹如阎罗殿里爬出的恶鬼,“将他的尸身剁碎了喂狗!”
沈峤跪地领旨:“是。”
在此刻宣和帝疯狂的想见一见秦念之,抱抱他。可垂眸看见自己满身的污血,看着沈峤等人惊惧的目光,他迟疑了……
最终颓然道,“多派几个人保护好秦大人,他想做什么……都不必拘着。”
……
东都城大乱,上到知州,下到文书,统统查了个遍,渎职贪污者,一律从严。
一直作为摆设的知州府衙也终于派上用场,孟尧带来了几个文官,每日加班加点处理陈年的冤假错案,文书状纸,厚厚一摞,几乎有半人高。
最后还是临时从隔壁州县调来人手,终是还东都城一片净土。
城中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又唱又叫,街头小巷到处都传颂着宣和帝的贤明。
不仅如此,监察司早早在京中展开秘密调查,陛下有旨将与此案有关的户部官员严查到底,天牢中人满为患。
老国公百里寒也被圈禁府宅之中,就连送往五台山的秘密信件,也一一被人截获,送往东都,一切只等陛下返京再做处置。
一时间远在京城的百官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半年前宣和帝的铁血手腕至今历历在目,简直不敢回想,是半夜都会做噩梦的程度。
不知不觉印象中仁慈温和的君主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野心勃勃,杀伐果断的冷血帝王。
一些老臣的隐隐察觉到,曾经的一切不过是表象,羽翼渐丰的宣和帝正在向世人展示着他的铁血獠牙。
……
这几日宣和帝似乎很忙,终日见不到人影。
秦念之也没放在心上,死里逃生一回,能再见到曾经的亲人朋友已是莫大的幸事。
秦念之虽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对这个一直不待见的弟弟多了几分包容。尤其当这个贴心粘人的弟弟还是个行走的钱袋子,真的很难对他冷脸。
“哥哥,这个店的桂花糕甜而不腻,软糯弹牙,听说是祖上传下的秘方,快尝尝看。”
大清早上官思便揣着热气腾腾的纸包,兴冲冲地敲响秦念之的房门。
见开门的是李湘禾瞬间冷脸,碍于哥哥的情面依旧打了声招呼,“李姑娘也在啊。”
李湘禾如今几乎日日同秦念之黏着一起,就差同榻而眠了。
上官思对这个霸占了自己兄长的“嫂嫂”很是不满,“李姑娘毕竟还没过门,日日这般,只怕会被人说闲话。”
“闲话?你莫不是忘了,我曾沦落风尘,若是在意旁人的闲人碎语,只怕早就三尺白绫吊死在梁上了。”
李湘禾捻起一块桂花糕,轻瞥了他一眼,她容貌极盛,凤眸妩媚,挑眉轻笑,一举一动极具风情。
果不其然,上官思转头便瞧见自己兄长一脸痴迷地盯着李湘禾的一举一动,还贴心的为李湘禾送上清茶,“慢点吃,别噎着。”
嘴角微抽,要不是知道自家兄长的真实性别,真要怀疑……
想到自己兄长对李湘禾百依百顺,体贴入微。偏生对自己,半点好脸都不愿给,内心忍不住升起嫉妒。
“孟将军都来了几次,次次求见李姑娘,都被晾在门外,李姑娘当真不见见?
听说他几次三番带着媒婆彩礼去李家提亲,回回被你轰了出来,在下倒觉得他诚意满满……”
李湘禾噙在嘴边的笑意一顿,“别跟我提那个晦气东西!你若喜欢只管嫁去,我绝对赞成!”
秦念之险些被手中的清茶呛住,这两人日日在耳边斗嘴,自己竟有些习惯了。
上官思眼底一沉,嘴角却诡异扬起,“我是嫁不成了,李大人已经答应了孟将军的求亲,连庚帖都交换好了。”
李湘禾一愣,惊叫出声,“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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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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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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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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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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